剑网尘丝-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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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报仇不成,一定会回到我的家中,请我的爷爷出来与枯禅上人评理。齐姐姐,你要找他,恐怕只有和我回家去找。”她见姜雪君似乎还在踌躇,又加上一句:“即使我猜得不对,也胜于你胡乱摸索!”
姜雪君暗自思量:“元哥和这位齐姑娘本来是一对佳偶,我插在他们中间,只怕元哥对我旧情复燃,那岂不是破坏了他们的好事?不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却又是非与他联手不可。再说目前我在这世上已经是没有一个亲人,我既然不愿意连累刚认识的楚师兄,若又不找元哥的话,我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想到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想到要干大事就不当拘泥小节,姜雪君终于毅然说道:“好,齐姑娘,你不怕我给你添上麻烦,我就不客气的去打扰你了。”
齐漱玉回过回头来,笑道:“楚大哥,姜雪君已经答应了,你呢?”
楚天舒却是好生委决不下,心里想道:“爹爹不许我和齐家的人结交,我已经犯了。要是我更到齐家去拜见齐燕然,那岂不是更加违背爹爹意旨。但听继母和这位齐姑娘所说,似乎齐燕然这老头子对我的爹爹颇为赏识,即使他们并非朋友,最少也不会是曾结有什么梁子的仇敌?”他抑制不住好奇之心,在齐漱玉催问之下得了一个主意,说道:“齐姑娘,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肯不肯答允?”
齐漱玉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答允?”
楚天舒道:“见了你的爷爷,请你不要把我的来历告诉他。”
齐漱玉道:“为什么?”
楚天舒道:“我不想受父亲的庇荫,我只想作为一个与你家毫无关系的人去拜见你的爷爷。”
齐漱玉笑道:“你这个人真怪。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才肯到我家去?”
楚天舒道:“不错。你愿意为我遮瞒吗?”
齐漱玉道:“那么,你是不是要捏造一个假名?”
楚天舒道:“这倒不必,只需你别说出我是某某人的儿子就行。”
齐漱玉也是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听罢笑道:“好吧,你出的这个主意虽然有点荒唐,却也有趣,我依你就是。”
楚天舒伸出手掌,说道:“君子一言……”齐漱玉哈哈笑道:“你还信我不过吗?好,我虽然不是君子,也可以与你击掌立誓。”煞有介事的模样伸出纤纤玉手,接下去道:“快马一鞭!”与楚天舒完成了击掌立誓的江湖规矩。陌路相逢齐漱玉以为卫天元已经回到她的家中,哪知这一次她却是猜错了。
那晚卫天元报仇不成,反而失掉了自己心爱的人,心中悲痛,自是难以言宣。但他是个拈得起放得下的人,咬牙忍着悲痛,暗自思量:“如今是姜、卫两家的血海深仇都要我来报了,万事无如报仇要紧,雪妹的死生,唉,我只能暂且不管了。”
接着想到:“徐中岳和剪千崖要上京投靠御林军的统领,若是让他们到了京师,夜长梦多,报仇更加不易!我必须在途中拦截他们,与他们一拼!”
他这个计划倒也不是徒逞血气之勇,要知倘若有枯禅上人在场,他当然是决计报不了仇。但徐中岳倘若只是和剪千崖结伴同行,他就有可乘的机会。
不错,他已经知道剪千崖的武功与他不相上下,但中途截击,是他在暗处,只要一击得中,先伤了剪千崖,他就有取胜之机。再不济,他纵然伤不了剪千崖,但拼了一死,要杀徐中岳亦非难事。
出了洛阳城,他找回自己那匹坐骑,便即按照拟定的计划首奔京师。
第二天中午时分,到了巩县,他一大清早赶路,已经感觉有点饿了,于是进城略事休息,找了一间门面装修得较好的酒馆,便即进去。
哪知“无巧不成书”,他随便走进一间酒楼,就在这家酒楼上碰见了熟人。而且不只一个,是五个之多!
更意外的是,这五个人中,有他的大仇人在内!
不过这个大仇人,却不是徐中岳,而是江湖中人十九都要尊称他为“剪大先生”的剪千崖。
剪千崖坐在那张桌子的当中位置,正是面向着他。崆峒派的大弟子游扬在左边,昆仑派小一辈的弟子孟仲强和青城派的女弟子凌玉燕坐在右边。
这三个人也还罢了,与剪千崖并坐当中的那个人可是非同小可!
这个人竟然是游扬的师父,崆峒派的掌门一瓢道人。卫天元第一次与徐中岳在嵩山比武之时,这一瓢道人也是证人之一。
崆峒派在武林的地位,本来一向是不及中原四大门派(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的,但一瓢道人却是百年罕见的武学奇才,有人认为他的武功已是足以和少林派的监寺枯禅上人并驾齐驱,是否属实,不得而知,但自从他出任崆峒派的掌门之后,四十年来,却的确是调教出许多名震江湖的一流高手,崆峒派也日益兴旺,虽然还不及少林、武当,但己逐渐有凌驾峨嵋、华山之势。而且一瓢道人为人刚直,江湖上的侠义道亦是甚为尊敬他的。卫天元也正是因此,第一次和徐中岳比武之时,才同意接受他为三个证人之一。
不过一瓢道人已是年过七旬,比枯禅上人年纪还大,最近两年,实际上已是他的大弟子游扬替代他执行掌门的职务,他不过挂个名罢了。徐中岳“续弦之喜”,专人送请帖给他,他也没来。
卫天元突然发现他在这家酒楼,而且是和剪大先生一起,自是不禁吃了一惊:“奇怪,徐中岳哪里去了?一瓢道人早已不理世事,怎的又会跑到这小县城来?莫非他正是为了我的事情来的?”
卫天元没有猜错,一瓢道人的确是因为听到了他在洛阳大闹徐家的消息(游扬托丐帮飞鸽传书)赶来的,不过他的来意,和卫天元所想的也并不完全相同。
这一下陌路相逢,卫天元自是吃惊,剪大先生更是又惊又怒。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剪大先生哼了一声,面色铁青。
山雨欲来风满楼,食客中认识剪大先生的不少,一见这个情状,都预感到将有事情发生,嘈嘈杂杂的声音顿时静止。
青城女侠凌玉燕曾经吃过卫天元一点亏,忙向一瓢道人说道:“道长,这小子就是飞天神龙,他恃强……”一瓢道人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别多说。”
卫天元明知一瓢道人倘若是帮剪千崖的话,他莫说报不了仇,只怕脱身也难。但已然碰上了,他也不能示弱,大踏步就走过去。
剪大先生仍然没有作声,一瓢道人却是先和卫天元打招呼了。
“嘿,嘿,卫老弟,我正想找你,想不到就在这里碰上了。这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话:人生无处不相逢啦!”
卫天元哈哈一笑,说道:“是呀,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对我来说,不但是陌路相逢,还是机会难逢呢!”
一瓢道人面色一沉,说道:“卫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天元道:“难得刚好碰上你和剪大先生同在一起呀!一瓢道人,我想麻烦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一飘道人怔了怔,说道:“哦,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卫天元道:“一客不烦二主,我想麻烦你替我再做一次比武的证人!”
他没有说出是要和谁比武,但目光却是严似寒冰利箭的射向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涵养再好,亦已忍耐不住,拍案而起,骂道:“好小子,我与你何冤何仇,你,你,你竞如此连番欺我。”
卫天元冷绔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应该明白!我还没有说你,你倒敢说我欺你!”
一瓢道人拉住剪大先生,说道:“剪兄且慢发作,这件事让我还你一个公道如何?”说得已是十分明显,他不但要仲裁此事,而且分明是向着剪大先生的。
果然他便即回过头来,对卫天元说道:“老弟,你既然开门见山,我也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在洛阳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说老实话,我是不值你的所为!”
卫天元心头火起,毫不客气的口话:“一瓢道人,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有多少,不过,我却知道你只是听信一面之辞!”
一瓢道人居然并不发怒,但神色却是更加严肃,扳起脸孔,缓缓说道:“卫老弟,或许你有你的道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这样吧,你过来先和剪大先生赔个礼,咱们再另外找个地方,让我替你们评一评理。”
他说是要“评理”,却要卫天元先行“赔礼”,按说是没有这个“道理”的,但因他早已在心目中认定飞天神龙是理亏的一方,觉得这样处置对卫天元已是十分宽容的了,所以说得极其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卫天无哈哈大笑三声,说道:“一瓢道人!这理我看评不评也罢!”
一瓢道人目射精光,说道:“怎么,你认为要你赔礼是委屈你吗?孰是孰非,暂且不论,你总是小辈。”
剪大先生愤然说道:“当令之世,唯力是视,哪里还有什么前辈晚辈之分?道长,你又何必勉强人家,人家年少英雄,眼睛里还能有我们这斑糟老头子吗?”
卫天元忽道:“好,我给一瓢道人几分面子,我给你赔礼。”
这一下倒是颇出一瓢道人意料之外,一瓢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
话犹未了,只见卫天元双抽一掘,果然真的向剪大先生行礼。
但这次剪大先生可也真的是担当不起。
卫天元在这一揖之中,使出了齐燕然衣钵真传的铁袖功夫。
桌子上的酒杯都给他的袖风卷了起来,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是厉害的暗器。
一瓢道人喝道:“你,”双掌斜飞,一招“揽雀尾”推出!
无数碎裂的瓷片好像给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了起来,飞向上方,叮叮之声不绝于耳,这些碎片都嵌在天花板上了。
距离如此之近,碎片如此之多,一瓢道人竟然一举手就给剪大先生全都挡开,功力之深,手法之妙,饶是飞天神龙已经尽得齐燕然的衣钵真传,亦是不禁心头大骇!
这霸那间,酒楼上的客人都给吓得伏低,有的更钻进了桌底。
卫天元是因为情知这一战决难避色,是以打走了先下手为强的主意,拼着与敌人两败俱伤的。但不料一瓢道人的本领还在他估计之上,他这一突袭竟给一瓢道人轻描淡写的化解开去,而剪大先生却毫发无伤!
剪大先生的武功卫天元是业已知道了的,单打独斗,他自忖也要略逊一筹,这一突袭不成,不由得顿时心里一凉,把性命置之度外。
此时他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趁着一瓢道人未能腾出手来,一招“擒龙手”向剪大先生琵琶骨抓下。
说时迟,那时快,游扬的双掌和凌玉燕的一柄青铜剑亦已同时向卫大元两侧夹攻。
剪大先生反手一掌刚好接着卫天元的一抓。
只听得“哎哟”一声,剪大先生的手背给他抓裂了一片皮肉。
卫天元抓伤了剪大先生,反而呆了。
这一抓抓伤了剪大先生,实是他始料之所不及。
按说他的武功和剪大先生乃是在伯仲之时,只以功力而论,剪大先生可能还出他稍胜一筹,决不会只是剪大先生受伤而他却丝毫无损。
“奇怪,这老贼的本领怎的又突然变得如此之不济了?”
更令他奇怪的是,剪大先生的武功“变回了”第一次和他交手时候的模样。
他与剪大先生曾经两度交手,第一次交手,剪大先生给他用流云飞袖的功夫一下子就制服了,而且立即便给他点了穴道!虽说那一次剪大先生乃是在和楚天舒激战之后才和他交手,但三招两式都不能抵敌,显然是剪大先生的武功比他差得甚远。
第二次就大大不同了,剪大先生使出大摔碑手和绵掌击石粉的合而为一的功夫,他丝毫也占不到便宜。
因此,他认定剪大先生在第一次和他交手所显露的功夫必是故意示弱,决非他的真实本领。因为第一次交手之时,他尚未知道剪大先生是杀害姜雪君母亲的凶手,故而并无拼命之意,剪大先生是个武学行家,料想也看得出来。剪大先生知道自己并无性命之忧,才敢让他点了穴道的。
第二次交手,剪大先生的“假侠义道”的面目已经给他揭破,真实的本领就不能不拿出来。
现在是第三次交手,按说剪大先生既已知道他要杀他,而且是在他的“拼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之下,是没有理由不全力对付他的。
但结果却只是剪大先生受伤,这怎么解释呢?剪大先生的武功为什么忽强忽弱,好像俗话所说的“早晚时价不同”呢?
饶是飞天神龙精明能干,这种奇怪的现象亦是令他百思莫得其解。
但此际已是不容他思索了。游扬的双掌和凌玉燕的一柄青铜剑已是从两翼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