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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

唐吉诃德2-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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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寻找,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名字了。桑乔,你的意中人叫什么名字,你可以随便起。”
  
  ①博斯坎·阿尔莫加维尔是16世纪初的西班牙诗人,曾引进意大利诗歌的格律和形式,并且影响了西班牙的伟大诗人加尔西拉索·德拉·维加。现代研究资料认为,内莫罗索是指加尔西拉索本人。
  “她块头大,”桑乔说,“原名又叫特雷莎,我只能给她起个名字叫特雷索娜。此外,我还要在诗里赞颂她,以表现我的忠贞,并没有到外面去找野食。神甫应该以身作则,不应该有牧羊女做情人。如果学士想要情人,那就随他的便吧。”
  “上帝保佑,”唐吉诃德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木笛声飘送到我们耳边,还有萨莫拉风笛、长鼓、铃鼓和三弦琴!在这些乐器的音乐声中还能听到钹的声音,这样牧人的乐器就基本上全有了。”
  “什么是钹呀?”桑乔问,“我这辈子还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钹就是两块烛台形的铜片,”唐吉诃德说,“中间隆起的部分撞击在一起时发出一种声音,即使算不上和谐悦耳,也不难听,而是像风笛和长鼓一样质朴。这个词源于摩尔语,就像西班牙语中所有那些以al开头的词一样,如almohaza、alBmorzar、alfombra、alguacil、alhucema、almacén、alcancía等等,不用再一一罗列了。以i结尾的源于摩尔语的词只有三个,那就是borceguí、zaquizamí和maravdí。albelí和alfaauí以al开头,以í结尾,显然都是源于阿拉伯语。你刚才问到钹,我想起了这些,顺便说说。我还有点儿诗才,这你知道,参孙·卡拉斯科更有了不起的诗才,这有助于使咱们的这种生活更加美满。至于神甫,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我敢打赌,他也准有几分诗人的才气。尼古拉斯师傅肯定也是这样,我对此毫不怀疑,因为所有或大多数理发师都能弹弹吉他,念念诗。到时候我倾诉我的离情别绪,你自夸是忠实的情人,牧人卡拉斯孔为遭到鄙夷而忿忿不平,神甫库里昂布罗随便当什么角色都行,那种日子该多美呀!”
  桑乔说道:
  “大人,我总是很不幸,恐怕永远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等我成了牧人,我得做光滑的木匙,还得做油煎面包,甜奶酪、花冠和许许多多牧人要做的事情呀!虽然别人并没有说我心灵,但我手巧是出了名的。我女儿桑奇卡可以给咱们送饭来。不过,也得小心,她相貌不错,有的牧人并不那么单纯,总是不怀好意。本来是好事,可别闹出个坏结局来。无论是乡村还是城里,无论是牧人的茅屋还是王宫的大殿,都有爱情,都有叵测的居心。‘祸根不存,罪恶不生’,‘眼不见,心不动’,‘与其操心,不如脱身’。”
  “别说那么多俗语了,桑乔,”唐吉诃德说,“你说了那么多,其实一句话就足以表达你的意思。我讲你多少次了,别说那么多俗语,这等于对牛弹琴,可你总是‘你说你的,我干我的’。”
  “而我觉得您总是‘煎锅嫌炒锅黑’。”桑乔说,“您总怪我说俗语,其实您说起俗语来也是一串一串的。”
  “可是桑乔,”唐吉诃德说,“我说俗语总是用得恰到好处,而你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抓来就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曾对你说过,俗语是历代聪明人从他们的经验里提炼出来的警句,如果用得不当,就成了胡言乱语。咱们先别说这个了,天已经晚了,咱们得找个地方过夜。谁知道明天的情况会怎么样呢。”
  他们离开大路去找住处。晚饭吃得很晚,也吃得不好,桑乔很不满意。桑乔想到游侠骑士只能在荒郊野岭凑合着吃,虽然有时也能在城堡或大户人家里饱餐一顿,就像在迭戈·德米兰达的家、富人卡马乔的婚礼和安东尼奥·莫雷诺家那样。不过,世界上不能总是白天,也不能总是黑夜,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唐吉诃德却彻夜未眠。


              第六十八章
            唐吉诃德遇猪群
  那天晚上比较黑。虽然月亮仍在天上,可就是不愿露面。这位狄安娜夫人大概到地球的另一面去散步了,结果弄得山谷都是黑乎乎的。唐吉诃德只打了个盹儿,就再也没睡着。桑乔却相反,一觉睡到大天亮,一看就知道是个心宽体胖的人。唐吉诃德心事重重,睡不着,只好把桑乔叫醒,对他说道:
  “桑乔,我对你什么都不在乎的脾气真感到惊讶。你大概是石凿的或铁打的,什么时候都无动于衷。我守夜时你睡觉,我哭泣时你唱歌,我饿得头昏眼花时你却撑得直犯懒。好佣人应该为主人分忧,忧主人之忧嘛。你看这夜色多么清幽,万籁俱寂,仿佛在邀请我们从梦中醒来,与它共度良宵呢。赶紧起来吧,往远处走一点儿,拿出点儿勇气和报恩的精神来,打自己三四百鞭子,为了让杜尔西内亚摆脱魔法而把欠的帐还上一部分吧。我求求你,我不想像上次那样跟你动手了。你打完自己之后,今夜剩下的时间咱们就唱歌儿。我倾诉我的相思,你赞颂你的忠贞。回村以后那种牧羊的生活咱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大人,”桑乔说,“我又不是苦行僧,没必要半夜三更起来鞭挞自己,而且我也不信鞭挞的痛苦能转化为快乐的歌声。您还是让我睡觉吧,别再逼我抽打自己了,不然的话我发誓,以后别说碰我的皮肉,就连衣服上的一根细毛儿也休想碰我!”
  “多狠的心肠呀!多么冷酷的侍从呀!我白养活你了,我对你的照顾和以后会给你的照顾,你全忘记了!你靠着我才当上了总督,你靠着我才有望获得伯爵或者类似的称号,而且在过了这一年之后,这个诺言很快就会实现。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呀。”
  “这些我不懂,”桑乔说,“我只知道在我睡觉的时候,既没有感到痛苦,也没有感到希望,没有辛劳,也没有荣耀。不知是谁发明了睡眠,真该感谢他。睡眠消除了人类的一切思想,成了解饥的饭食,解渴的清水,驱寒的火焰,驱热的清凉,一句话,睡眠是可以买到一切东西的货币;无论是国王还是平民,无论是智者还是傻瓜,它都像个天平,一视同仁。我听说睡眠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和死差不多,睡着了的人就像死人一样。”
  “我从没有听到你像现在这样慷慨陈词,”唐吉诃德说,“由此我认识到,你的一句口头语说得很对:‘出身并不重要,关键是跟谁过。’”
  “见鬼去吧,我的大人,”桑乔说,“现在并不是我张口就是俗语,而是您动不动就来两句俗语,而且比我说得更多!您和我之间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您比我说得恰当,我说得常常对不上号。但是不管怎么说,它们都是俗语。”
  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阵沉闷的嘈杂声以及凄厉的声音响彻了谷地。唐吉诃德站起来,手握剑柄;桑乔则赶紧钻到驴下面,用驴驮的盔甲和驮鞍挡住自己。桑乔吓得直发抖,唐吉诃德也茫然不知所措。声音越来越大,离他们越来越近,把其中一个人吓得够呛,而另一个人的胆量是大家都知道的。原来,是有人赶着六百多头猪到集上去卖,正好从那儿路过。那群猪呼哧着鼻子拼命地叫,把唐吉诃德和桑乔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因而他们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声音了。大群的猪浩浩荡荡地呼叫着开过来,根本不理会唐吉诃德和桑乔的尊严。它们冲破了桑乔的防御工事,不仅撞倒了唐吉诃德,顺便还把罗西南多也带倒了。那群愚蠢的牲畜迅速地冲过来,把驮鞍、盔甲、驴、罗西南多、桑乔和唐吉诃德都掀翻在地,一片狼藉。桑乔挣扎着站起来,向唐吉诃德要剑,说要把这帮粗鲁的猪大爷宰掉几个。唐吉诃德对桑乔说道:
  “算了吧,朋友,是我造了孽,咱们才受到这种冒犯。这是上帝对一个战败的游侠骑士的惩罚。战败的游侠骑士就应该被狼啃,被蜂蜇,被猪踩!”
  “这也是老天对战败骑士的侍从的惩罚。”桑乔说,“这样的侍从就应该被蚊虫叮,被虱子咬,忍饥挨饿。假如我们这些侍从是我们服侍的骑士的儿子或者什么近亲,那就是把我们惩罚到第三代或者第四代也不为过。可是,桑乔家族跟唐吉诃德家族有什么关系呀?好了,咱们还是先歇着吧。天快亮了,咱们再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天亮再说吧。”
  “你去睡吧,桑乔,”唐吉诃德说,“你就知道睡觉!我可要守夜。在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我要丢开我的思绪,做一首情诗。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就已经打好腹稿了。”
  “依我看,”桑乔说,“想做诗的心情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您愿意怎么做诗就怎么做吧,我反正是能睡多少就睡多少。”
  然后,他随意躺到了地上,蜷缩成一团,进入了梦乡,什么欠帐、痛苦之类的事情,全都置之脑后了。唐吉诃德靠着一棵山毛榉或者栓皮槠,锡德·哈迈德·贝嫩赫利没说清是什么树,唉声叹气地念起诗来:
    每当我想着你,爱情,
  都是对我的痛苦折磨。
  我真想奔向死亡,
  从此把无穷的痛苦摆脱。
    然而当我到达死亡的边缘,
  却又裹足不前;
  爱情给我带来了如此的欢乐,
  欲死不忍心,生活更执著。
    我总是虽生求死,
  死又复活;
  生生死死,
  百般蹉跎①!
  
  ①这是意大利诗人佩德罗·本博的一首情诗。
  唐吉诃德念着诗,叹着气,泪眼潸然,心中似乎为自己战败和思念杜尔西内亚而痛苦万分。
  天亮了,阳光照到了桑乔的眼睛上。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望着自己带的干粮被猪群毁得一片狼藉,不禁又诅咒起来,而且骂的还不仅仅是那群猪。后来,唐吉诃德和桑乔又继续赶路。下午,他们看到迎面走来近十个骑马的人和四五个步行的人。唐吉诃德不由得心情紧张起来,桑乔也吓得够呛,因为那些人手持长矛和盾牌,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唐吉诃德转身对桑乔说:
  “桑乔,如果不是我的诺言束缚了我的手脚,如果我还能操持武器的话,我完全可以把对面来的这群人打得落花流水,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时,那几个骑马的人手持长矛,一声不响地围住了唐吉诃德,分别用长矛指着他的前胸和后背。一个步行的人把手放在嘴边上,示意唐吉诃德别出声,抓着罗西南多的笼头,把它牵出了大路。其他几个步行的人揪着桑乔的驴,非常奇怪地一句话也不说,跟在唐吉诃德他们后面。唐吉诃德几次想开口问他们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想干什么,可是刚一开口,就有人用长矛的铁头指指他,示意他住嘴。桑乔的情况也一样,他刚要说话,就有人用带刺的棍子捅他,而且还捅他的驴,仿佛驴也想说话似的。夜色降临,那几个人加快了脚步,唐吉诃德和桑乔也更紧张了,尤其是听到那几个人不时地么喝:
  “快走,你们这两个野人!”
  “住嘴,蠢货!”
  “小心点儿,你们这两个吃人的家伙!”
  “别吭声,够了!不许把眼睛瞪那么大,你们这两个杀人的魔鬼,吃人不吐骨头的野狮!”
  那几个人还骂了其他一些话,唐吉诃德和桑乔听着都十分刺耳。桑乔心里说:“我们怎么‘噎人’,怎么‘闯祸’,又怎么成‘痴人’和‘野屎’①啦?这些话真不好听。真是屋漏偏逢下雨,人不顺心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儿。但愿这场灾祸到此为止吧。”
  
  ①桑乔没听清楚那几个人喊的话,误作声音相近的词了。
  唐吉诃德也同样莫名其妙,猜不透那些人为什么用这些词骂他和桑乔,但他估计是凶多吉少。
  他们在黑夜中走了大约一小时,来到一座城堡前。唐吉诃德认出那是他们前不久还住过的公爵城堡。
  “上帝保佑!”唐吉诃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呀?这儿原先是热情好客的地方,可是,对战败的人连好地方也变坏了,坏地方就变得更糟糕了。”
  他们进了城堡的院子。看到里面的陈设,唐吉诃德和桑乔更惊奇,也更害怕了。详情请看下章。


              第六十九章
 本书中唐吉诃德经历的最罕见最新奇的事
  那几个骑马的人下了马,和几个步行的人一起,把桑乔和唐吉诃德推推搡搡地弄进了院子。院子周围的大烛台上插着一百多支火炬,走廊里还有五百多盏照明灯,虽然天已渐黑,院子里却依然如同白昼。院子中间设置了一个两米高的灵台,上面盖着一块巨大的黑色天鹅绒。灵台四周的一百多个银烛台上燃着白色的蜡烛。灵台上摆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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