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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上海夏天-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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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真的一点都没有——我从没有骗过你。”  “这就好,我最近一直怀疑自己长胖了。”她笑了一声,用下巴把脑袋支起来,看了我一会,用很遗憾的口吻说,“你也没有长胖嘛。”  “是啊。”我把手伸到她的脖子后面,抚摸她的长发。  “但是——”她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重又趴下,把脸转向电视屏幕,不知道是在看电视还是在发呆。过了一会,叹了口气,“但是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她的话让我的心脏缩紧了一下。  “去洗澡吧。”我说。她“嗯”了一声,象只猫一样从我身上爬了下去。  阿米洗澡的时候,我一边吸烟一边打量了一下房间,发现除了录像机被换成了影碟机,有一个壁灯不亮了之外,与我记忆中的原貌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阿米从卫生间出来时,我指着壁灯告诉她,“下次再来,我帮你换个灯泡吧。”“好啊。”她一边低头扎着浴巾一边应了一声。又抬起头对我笑着说,“再说吧。”随后走到镜子前,解散盘起的长发,微微侧头,手指和梳子并用地开始理弄。我掐灭烟头,走到她身后,拦腰环拥住她,吻了一下她的脖子,随后走进洗手间。在洗手间里我意外地发现,当初我用的毛巾、牙刷、剃须刀等物品竟一样不少地全都还在原处,不禁百感交集。心情愉悦地洗完澡后,顺便又仔细地刮了一下胡子。  “喂,你可别用那把剃须刀啊——”我用毛巾擦着头发走出卫生间时,阿米正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头扭向我,一眼看到我的脸,愣了一下,“哧哧”地笑了,“完了,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  “你已经用过剃须刀了。”阿米伸出舌头对我做了一个鬼脸,“我用它刮过几次……”  “鼻毛?”我随口说着,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到背后,笑着望向她,却突然发现此人搭在茶几上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不禁一怔。  “你什么时候学会吸烟的?”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她笑着弹了一下烟灰,动作竟十分优雅而且纯熟,让我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是滋味。  “是不是如今上海所有的‘追求浪漫’、‘很有情调’的小资姑娘都要会说法语、会吸烟啊?”我揶揄道。  “小资是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嗳。我只知道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后者是我的奋斗目标。”阿米一点也不生气地笑着回答,朝我眨眨眼睛,“莫非,你想闹革命?”  “革命?”我讪笑,“不关我的事。我是无产流氓者。”  “无产流氓者?”  “就是——又无产又流氓的家伙。”我在她身旁坐下,也点了一支烟。电视画面里,摄像机镜头正逡巡在淮海中路上,人头攒动,欲望横流,惨不忍睹。  “你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她的目光落到我的脑后,搁下手中的烟,双手抓起我的头发,饶有兴致地比划了一番。  “都可以扎挺长的辫子了哦。你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也不嫌打理起来麻烦?”  “我乐意。”我小声回答。


第六部分第113节 世纪末的爱

她有些出神地看了我一会,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松开我的头发,把脑袋搭到我肩上,指着电视机柜旁边的电脑桌说:“你看那里。”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见键盘旁边一字排着七个玻璃杯。  “怎么了?”我问。  “还记得我们当初一起藏起来的那些玻璃杯吗?就是我们看完《旺角卡门》之后,你有一天晚上冒着雨跑出去买回来的?”  “记得。”我点头,心里油然而生一丝惆怅。  “我们总共藏了一打。刚才在等你的时候,我忽然想起这事来了,就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把它们全部都找出来,结果,费了好大劲也只找到这七个,还弄得满头满脸的灰,只好去洗了次澡。”  “很不错啊,已经过半数了。”我笑笑,吸了口气,站起身,“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不用了……”她从后面拉住我的胳膊。  “为什么?”我停住脚步,回头俯视她。  她略低下头,吸了一口烟,久久地酝酿着,最后徐徐吐出。升腾缭绕的烟雾模糊了我的视线。  “小雨,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年后我就要离开上海了。”   “去哪里?”  “苏格兰。”她轻声说。抬起头看着我,闪烁的目光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总公司打算拓展英国市场,要从其他的分公司抽调员工过去,算是工作加培训的意思。我拿到了中国区的名额。”  “去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头也有些隐隐作痛。  “合同上签三年。”  “决定了?”  “我已经签过了。”  “那你还和我说什么?”我笑了,“况且,就算你要找人商量,我也不是合适的对象。我算什么?我只不过是个无产流氓,没追求,没前途,连英语都说不好更别提法文,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弄清楚苏格兰究竟在地球上的什么地方。”  “小雨……”  “别叫我。”我用力把她抓住我胳膊的手指掰开,扭头避开她的脸。我眼眶涨痛地扫视房间,目光扫过摆在电脑桌上的那些玻璃杯,扫过衣柜的镜子,忽然想到,在我来之前,她或许早已不知在这里演习了多少遍。而我呢?我的目光落在电视机旁的那一束蓝色勿忘我上,竟突然间感到胸口被看不见的什么东西狠狠地捶中,憋闷得差点窒息过去。  “小雨,你冷静一下,你听我说——”  “听你说?听你说什么?”我冷笑,愈发难以克制自己的情绪,“这件事你只需要打个电话告诉我就行了,何必要见面,要做他妈的一通爱,费这么大的周折有什么意思?更有戏剧性吗?更刺激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她猛地在我面前站起来,逼视着我,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却欲言又止。转瞬之间,泪水潸然涌出。  “你知不知道,这个机会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嘴唇麻木地吸了口烟,喘了口气,“我还知道你曾经说过——如果我敢和外面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乱搞,你就再也不让我碰你。”  “我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只是想见见你,我并没有想到后来会——”  “对!只是突发事件或者触景生情或者随便他妈的什么!”我打断她,感觉自己声音近乎嘶吼,“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是我配不上你,而不是你配不上我!我明白自己只是个一无所有的废物,就算我只配和坐台小姐上床,我也不稀罕你的施舍!”  “施舍?你说施舍?”阿米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缓缓地摇着头,泪水汹涌得如同决了堤一般,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最后慢慢地在沙发上坐下,把头扭向阳台,紧紧地咬住嘴唇,不再出声。  我闷声不响地穿好衣服,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和香烟,头都不回地径自走到门口。但是,当我的手指接触到门把手的一刹那,仿佛电流被接通了地线一般,突然间所有在血管里奔涌的愤怒和激动和一切能量都迅速地流走,不留声息地消失在一块巨大的不知所在的海绵里,身体仿佛只剩下了一副空壳。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很久,疲惫至极地转过身。  “对不起。”我小声说,对着仍不知望着何处的阿米。  “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确实是我不对。是我错了。”  我等待着,直到她缓缓地扭过头来。我看到了闪烁的泪光,不知道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现在改正还来得及吗?”我顿了一下,远远地凝望着她朦胧而又美丽得如同那些逝去的青春岁月的身影,深深地喘了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恭喜你,为你感到高兴,真的。”  “你走的时候,打电话给我,让我送送你,好吗?”  我淡淡地笑着,感到自己的声音里掺杂着颤抖的呼吸和缓慢而清晰的心跳。  我看到她点了点头。  “再见。”  说完,我迈出房间,拉上房门。眼看着脚下流淌的灯光无声地退缩回屋内,转身走下黑暗的楼梯。


第六部分第114节 疯狂的机会

我彻夜地步行在上海街头,没有方向地向前走着。走过灯火辉煌,走过人声鼎沸,走过写字楼寂寂的阴影,走过在夜风中婆娑的树影。  一片落叶在耳边飘下,擦着我的脸颊跌落,如同阿米冰凉的小手滑过。  手机铃声响了。我从裤袋里取出手机,看了一眼液晶屏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掐掉了 电源。  我疲惫地走着,双腿麻木。  我终于迷路了。  前方还有那么多条路可走,但是当我回眸眺望时,我发现自己真的迷路了。  我在路边冰凉彻骨的水泥台阶上坐下,一支接一支地吸烟。  延伸到夜色深处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洒水车缓缓地从面前驶过,我的裤腿和手中的烟蒂都在细细密密如同白色粉末一般的水雾中被淋湿了。  天空的尽头出现了一道蓝边,它竟是那样的蓝,蓝得那么纯粹,那么无始无终,蓝得仿佛随时都会成为焦距中的盲点,在镜头的闪烁中消失或永恒。  白光乍现。  我终于迎来了新世纪的第一缕阳光,它如同麦芒般尖锐而粗糙,刺痛了我茫然睁了一整夜的眼睛。  春节之前,我和阿米没有再见过面。  年三十的晚上,我打电话给她拜年,她告诉我出国日期还没有确定下来,因为诸如签证之类的很多麻烦事还没能处理完。  她絮絮叨叨地说,我默默地听。后来,门外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鞭炮声停止了很久,充斥在耳朵里的嗡嗡声才渐渐地消失。然后我发现话筒里已经没有了声息。  “阿米?”我唤了一声。  “我在。”  沉默了一会,我问:“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没有了。”  “那就挂电话吧。”  “嗯。”  “新年好。”她说。  “新年好。”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我听到话筒里传来轻轻的一声“咯嗒”,电话断了。  给阿米打过电话之后,我又给严浩打电话拜年,却发现他的手机关机了。  春节前半个月,严浩的酒吧就已经暂停营业,我和他也没有再见过面。直到年初三的上午,他才突然出现在院子外面,打电话叫我出去,自己却不愿意进来。我穿上厚厚的外套,走出院子,看到他的车远远地停在空地的另一头,他打开车窗,微笑着对我招手。坐进车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辆黑色的车并不是我熟悉的桑塔纳,而是一辆奥迪。我没有询问原因,或许是没想起来,或许是厌恶了好奇心。  “我们去哪?”我问。  他没有回答。微眯着眼睛,指间挟着烟,兀自望向窗外。我把头凑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那栋自己已经居住了近九年的四层老楼房,看到了那个我们俩初次相遇的二楼阳台。阳台上晾着衣服,栏杆上摆着几个花盆,不知名的草叶在寒风中微微摇晃。严浩的父亲在离婚后不久就因为作风问题而被印染厂开除了公职,房子也被收回,所以现在门窗紧闭的房间里早已住进了别的人家。  “想什么呢?”我用胳膊撞了下他。他收回目光,把头靠到椅背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头闪烁着变成赤红,发出一阵轻微的“嗞啦”声,然后又归于黯淡。他吐出口中的烟,扭头对我淡然一笑:“在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躺在地上的那副傻样。”  “是,确实够傻。”我也笑,接过他递来的烟,“这么多年下来,都没能变聪明一点。”  “真是没救了。”  “是,真的是没救了。”我笑着附和,取出打火机点着嘴上叼着的烟。  “你和你的宝贝阿米,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讪笑,避开他的目光,“她等着去苏格兰,我等着去机场送她,见最后一面,然后分手或者永别——也没什么差别。不就这样吗。”  他不再出声。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小雨,我们去打雪仗吧。”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打雪仗?”  “对。”他微微一笑,表情如常地看着我,“在家呆得无聊,突然想打雪仗了,所以来找你。”  “你开什么玩笑?现在又没下雪!”  “是啊,上海没有下雪。”他笑着说,“但是除了上海之外,有很多地方现在都正在下雪。”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世界是很大的,我们现在就把车开出上海市,一起去找,一定能找到正在下着大雪的地方,然后我们俩痛痛快快地好好打一场雪仗。”  “这么疯狂?”我更加愕然。  “嗯。现在不疯狂一下,过些日子想疯狂也没机会了。”他回答。  他的眼睛里,口气里,都是一样的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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