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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上海夏天-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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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很长时间,直到黑夜的幕布呼呼地在天边抖开,垂落在遥远的对岸,溅起一片灯光闪烁。  最后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是张昕。她小声说,“晚上的黄浦江比白天好看多了。”我侧头看她,发现她和我一样表情迷茫,手指间也夹着一支烟,但是烟头已经被风吹灭了。


第一部分第13节 上海的夜空看不到星星

遇到严浩和张昕之前,我还是一个堪称老实的孩子,虽然在小学六年里坚持不懈地写下了大量可笑的检查和保证书,虽然花在在教室门口罚站与被老师赶回家把父亲领到学校来丢人现眼的时间加起来几乎和我坐在教室里听课的时间一样多,但那些其实都只能算做年幼无知的自得其乐,包括对自身情欲的简单探索。对世界对生活的好奇心和无数潜在的欲望都还在我的身体里沉睡着。说我曾是一张白纸并不恰当,更符合事实的说法应该是——一直有一张白纸蒙住了我的眼睛。而这张白纸现在被揭开了,就如久盲复明,我茫然于能够看到任何新鲜的事物。只是刚开始的时候,看得久了,眼睛会有些刺痛。特别是看着张昕的时候。  整个暑假我们三个都混在一起。一起凑钱看录像,打桌球,吃棒冰,一起在大街小巷里无所事事地瞎晃悠,或者去黄浦江边打水漂。更多的时候是在一起发呆。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发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如果是走路,就会是严浩独自走在前面,我和张昕慢慢地跟在后面;如果是坐着或站着,则变成我和严浩在两边,张昕被夹在中间。我们总是这个样子,好像彼此之间的默契,又好像在玩着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游戏。仅仅是这个样子本身,就让我感到快乐。  有时我们会在晚上陪张昕去数路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项非常幼稚无聊的活动,但是张昕热衷于此,我也乐于奉陪。只有严浩不愿参加,他总是独自懒洋洋地靠在街边的墙上抽烟,看着我和张昕一起沿着一个方向走远,又沿着另一个方向回到他的视野。  有一次张昕没完没了地逼他说出不参加的原因,他被缠得烦了,回答说他没有兴趣数路灯,如果有一把弹弓的话,他倒有想法把路灯全部打碎。为什么?我和张昕异口同声地问。他指着空旷的路面上我们被路灯的灯光拖得长长的影子,说:自己低头看看,我们被路灯照得象不象小野鬼?  我们发现他说的是事实。张昕被这个事实弄得很沮丧,所以后来把数路灯改成了数星星。毕竟星星也不能用弹弓打碎。于是我们一起偷偷摸摸地爬到我家院子的围墙上,在夏夜的沁凉晚风里并排坐着,面向夜空。我和严浩安静地发呆,张昕坐在我们俩中间,摇晃着两条腿,细细的胳膊拄在膝盖上,用两手托着腮,一个人认真地小声数着:一,二,三……我看到她的眼睛在月光下显得特别美丽,脸庞的轮廓也异常柔和,让人心动。  我们坐了很久很久。后来我感到脖子酸痛,并且有些困了。这时我隐约听到严浩说了一句什么,我侧过头去,看见他仍然睁大眼睛望着夜空,一点也看不出疲倦,反而目光执著锐利,仿佛正在用眼神刺穿着什么。他并没有发现我在看他,所以我想他一定是在自言自语。而张昕抱着他的胳膊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严浩说的那句话是:总有一天,上海的夜空上会一颗星星都看不到了。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在说一个童话般的预言。


第一部分第14节 她只是一个纯真美丽的小女孩

我们三个之中话最多的是张昕。每次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她先开始说话,说的内容杂七杂八,跳跃性极强,只要她一进入状态,我们三个看起来就显得特别快乐。但有时我也会有另外一种感觉,我觉得她似乎是在害怕自己不说话就会失去什么。或许是因为严浩太沉默。因为只有严浩在的时候她才会絮絮叨叨,而只要严浩离开,哪怕是在她正说话的时候去街对面买一包烟,她也会立即停口。我和她沉默地站在一起,等待严浩回到我们中间,那种时候感觉对我和她都挺象是一种折磨。  我一直不知道她是否告诉了严浩那天她从围墙上跳下来之后发生的事情。但后来又猜测她自己可能当时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或者早已忘了。因为我发现她比我想象的要单纯得多。  她其实只是一个小女孩,纯真美丽的小女孩。她爱笑,她的笑容天真灿烂,让我看得恍惚。她也爱哭,常常跟在严浩身后边走边吸鼻子。她有各种颜色的发卡,还有各种花样的连衣裙,蓝的,白的,格子的,水果图案的,大象图案的。她身材瘦高,但骨肉亭匀,穿连衣裙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楚楚可爱。  她爱唱歌。她的声音很好听,虽然当时她会唱的仅限于苏芮和邓丽君的那些通俗小调。她还爱看三毛,捧着《梦里花落知多少》和《哭泣的骆驼》,看一个故事哭一个小时。这是她自己说的,换回的是我和严浩的打击嘲笑。  她唯一不纯真的地方,是她会吸烟。但她很少吸,也很少真的把烟吸下去。有的时候纯粹是心血来潮觉得好玩,还有些时候则是这样的——  首先,严浩一支接一支地不停吸烟,然后,她叫严浩不要再吸了,严浩不理她,她生闷气,严浩继续不理她,她问严浩想不想和她一起活到六十岁抱孙子,严浩还是不理她,于是她冲上去把严浩手里的烟抢走,严浩又点上一支,这时她就会拿起严浩的烟盒,摸出一支烟,自己点火,开始吸,每一口烟都用力地吸到肺里。  我很想劝她,但我从未开过口。因为严浩没有动。严浩只是依旧无动于衷地看着她,有时脸上还会出现他那种带点轻蔑的笑。  我摸不透严浩。我从来就不知道这种时候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一部分第15节 那个夏天我们三个都在一起

浩的性格就像他的笑容一样古怪,不管是开心,还是愤怒,还是悲伤或者难过,他的脸上都只会露出一模一样的那种笑。现在回想起来,他的表情其实就像酒店客房的门,或者什么都不挂,或者挂出的只是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而这扇门本身几乎永远都不会主动敞开。  他的神秘之处还在于他的家庭。他从来不允许我去他家,也从来不提起他的父母。  他的父母其实我都见过,在大院里闲逛和上学放学的路上经常撞见。遇到他母亲的次数较多,他母亲就是和他一起在阳台上出现的那个女人,相貌不错,挺有气质,但是给我的感觉很阴冷,总是眉头紧锁,不苟言笑。他的父亲也很英俊,身材修长,皮肤白净,有一双很有魅力的眼睛——后来我才知道人们管那样的男人眼睛叫“桃花眼”,但性格和自己的妻子似乎截然相反,他对所有人都很和蔼可亲,有时遇见我还会笑眯眯地从口袋里掏出糖果,所以我对他一直颇有好感。  因为严浩就住在我家楼上,所以他家的吵闹喧哗很容易被我听到。但我听到的通常都只有他母亲的声音,或者是对严浩的咆哮追打,或者是对丈夫的嘶声怒骂,或者是长久地独自恸哭,很神经质,闹得四邻不安。严浩和他父亲在那些时候则总是无声无息,而当我再见到严浩时,常会发现他脸上、身上有伤痕。我问他原因,他从来不说。  有时他或许会说出自己的开心——虽然那样的时候很少,但他从不会对别人说出自己的难过。  难过这种东西,就象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拔给别人看,也只不过是溅别人一身血,所以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后来他这么对我说,想想似乎也挺有道理。  那个夏天过得很漫长。好像只要我们三个在一起,它就不会结束。  我曾经真的以为它永远都不会结束。


第一部分第16节 张昕说她想做空中小姐

升入初三后,因为要迎接中考,学习紧张,父母开始严格限制我的课余生活,所以很少能有机会再与他们一起出去。但是周末在院子里复习功课的时候,我偶尔还会看见张昕从阳台上翻下来。她现在已经锻炼得轻车熟路,动作灵活自如,看见我会笑着打声招呼,然后自己从围墙上翩翩跃下,如同侠女十三妹,从容躲进我的房间,而非逃出门外。  我没有再问过他们在楼上究竟搞些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偷偷摸摸。我也不想知道。  他们的秘密活动一直持续到初三下学期。那天下午,我正在写作业,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猜想情况不妙,急忙跑到院子里踮起脚向上张望,但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严浩母亲的大声喝骂和张昕隐约的哭声。张昕的哭声让我更加紧张,我冲出院子,绕到楼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梯,站在严浩家门前,鼓起勇气正准备抬手敲门,门开了,张昕低头跑出来,直撞到我怀里,看清是我,她伸出双臂将我紧紧抱住,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痛哭起来。我一时不知所措,看到几步之外的门内,严浩面色苍白地与我对视着,我刚想对他说话,他母亲咆哮着挡在了我们俩之间,表情扭曲,近乎疯狂,对着不知道是张昕还是我大吼了一声“滚”,然后重重地在我面前摔上了门。  我浑身迅速地发热,不假思索地想要踹门,但看到张昕在我怀里已经哭得瘫软下来,瑟瑟发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扶她出去。走出楼梯口的时候,她一扭头又扑进我怀里。我只好站住,仰靠到墙壁上,伸出手臂拥住她。那一刻,除了她温热的身体和滚烫的眼泪,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过了很久她才渐渐平息下来。“可以吗?”我低头问她,她“嗯”了一声,很虚弱的声音。我放开双臂,她慢慢地离开我的怀抱,啜泣着转身离去,我默默跟上。  她没有回家,而是一直走到位于宿舍大院一角的露天活动区,骑坐到双杠上。  “陪我坐坐好吗?”她神色茫然地看了我片刻,说。  于是我也翻上双杠,在她身边坐下。她扭回头去,不再说话。  “她怎么你了?”我问。  “她骂我们。”她小声说,呆呆地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骂什么了?”  “她骂我是‘小婊子’,骂严浩是‘小淫棍’……其实她进来的时候我们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她扭头看着我,眼眶红红的,我发觉她又要哭了。我迟疑着,终于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一只手。在手心接触到她肌肤的一刹那,我感觉到那只手本能地向外一缩,但还是留在了我的手掌中。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目光疑惑地闪烁了一下,微微启唇,我猜她似乎想要问我什么,而这种预感让我的心脏骤然停止,呼吸仿佛是别人的。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她抬起头望向天空,一架飞机在我们的头顶上呼啸着飞过,在蓝色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线。我和她一起仰头看着,直到它渐渐淡去。而空旷的天空是那么湛蓝,蓝得没有一丝云,让我的眼睛隐隐涨痛。  “你知道我的理想是干什么吗?”她问。  “不知道。”  “我想做空中小姐。你想,能在那么蓝的天空上飞来飞去,还可以到很多陌生的地方去看去玩,那样的生活一定很快乐。”她扭头看着我,笑了笑,似乎平静了许多。“你觉得我可以吗?”  “一定可以。”我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第一部分第17节 把我得象录像里面的刘德华一样




第一部分第18节 旺角卡门

这次恶性事件之后,张昕和严浩都再没有从阳台上翻下来过。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再躲藏什么,反而开始在严浩母亲的咆哮谩骂声中从严浩家的正门出入。  他们总是手拉手出现在我面前。严浩身上和脸上的伤痕比过去更多了,张昕告诉我,那都是被他母亲打的或者拿乱七八糟的东西砸的,而严浩从不闪躲,也不还手。她还说自己也被砸到过,她撩起裙子的下摆,我看到她的腿上有青紫的一块。“是他妈妈的高跟鞋。”她笑着说。  张昕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但是她的父母比较斯文,从不动粗,只会用一些比较文明的方法循循善诱。“顶多少吃几顿晚饭,反正我也想更苗条一点,将来要做空姐呢。”她笑着说。  她总是笑着说。她更爱笑了,严浩的那种无所谓表情也变得更无所谓了,他们在大院里成双成对地抛头露面,公然地接吻和拥抱,因被所有为人父母者作为家庭教育的反面教材而声名远播。和他们走在一起,我经常能看到那些交头接耳的大妈大婶,还有那些目露凶光的正派老男人。我还看到,张昕和严浩紧紧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有时在颤抖,但她骄傲地昂着头,自己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我总觉得他们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我说不清楚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常常会有很不好的预感。  我们都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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