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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怀旧的舌头-第4节

小说: 怀旧的舌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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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如海外兴起的生食运动,让国人为之,稍嫌生猛,但如将其略微清蒸,无论是鱼肉、蔬菜都不失其营养,并保持其新鲜,祛除其细菌,可谓一者多劳,权且将清蒸视为一种懒惰的烹饪方法,也可收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效果。


第三部分丁颖:橘子棒冰和光明冰砖 1 (图)

  小时候吃根棒冰,那真叫难得,一定是长达3天没上房揭瓦才有的犒劳。那时候多的是桔子棒冰,颜色橙黄可疑,木棒也粗糙,常有木刺划伤了手嘴,可即便是那样,卷毛孩子也舍不得立即丢弃木棍,先是舔,而后轻轻吮吸,渐渐味道尽失,才将木棍含在嘴里咀嚼,像吃甘蔗一样,挤尽木屑中的最后甘甜,连木屑都寡淡无味了,卷毛孩子就开始舔噬棒冰苍白无力的包装蜡纸,那上面的甘韵也是值得回味半天的。整个棒冰的进食过程可以长达半个小时,像是一种仪式。而印象里这仪式总是发生在发出红褐光泽的街上,每个洞开的门窗后面都有一双饥渴而艳羡的眼睛,卷毛孩子很享受这一路的注目礼,故意拖延每个过程。右手还没把5分钱交到叔叔的手里,左手却伸得比右手还长,像嗷嗷待哺的小兽。从接过棒冰的那一刻起,卷毛孩子就变得安静而耐心,甚至还有些神圣的意味。卷毛孩子总是拒绝叔叔的好心,自己剥皮,被剥去的蜡纸一定是不扔的,折一下左手里攥着。第一口总是用舌尖轻轻碰一下,迅速的,仿佛倒是带了电似的。棒冰始终不很靠近嘴唇,每到舔噬的时候,就伸头凑前,小心翼翼,舌头都不敢生硬用力,生怕稍一用力,棒冰便消失不见。舌苔轻柔而迅速地扫过,自下而上的,闭上嘴,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每一口的最后都是以“吧唧”一声告终,到了那时,舌苔上的甘甜已经几近走失,一个干燥无味的舌苔期待着再一回的恩赐。总有那么一两滴融化了的糖水滴到地上,哀伤得像卷毛孩子自己的眼泪,卷毛孩子来不及悲伤,抬起头来的时候就已经目光坚定神情成熟,手法愈加熟练地保护起那根未尽的桔子棒冰。那是卷毛孩子的4、5岁时光,总有两条澄清鼻涕在流淌,天空不高总是湛蓝,街道不宽,两边是火红的砖墙,还有沙堆,孩子们在砌堡垒,卷毛孩子孤单但不寂寞地走过,整个幼年。卷毛孩子的快乐最为重大,伴随着仪式,形容得意,只一次就足以回味一个星期,教其它孩子的吵闹黯然失色。    

  对于麦乳精,卷毛孩子是从来不冲泡的,用钢勺撬开盖子后直接舀来吃的。满满一口,塞的舌头都挪不动地方,先是香,渐渐被口水融化开来的时候,就是馥郁难忘的甜了。家里的麦乳精是“乐口福”牌的,红黄相间颜色鲜艳的铁罐头放在大衣橱的中间,下面是一只抽屉,上了锁的,卷毛孩子知道里面有一只长了漆黑乌亮胡子的脸谱,青面獠牙,塞在一团红丝绒的里面,每次父亲双手背后,眼光神秘地从里屋走出来的时候,卷毛孩子就一声尖叫没命地跑到母亲那里,躲在她的身后,嘴里叽里哇啦地叫着,眼睛却像铁器受了吸铁石的吸引,直直朝父亲的手里望去,只消那团红丝绒,卷毛孩子便经受不住,咿咿呀呀叫上半天,那青面獠牙的脸谱不用露脸,单单露些根胡子出来,卷毛孩子就能哭出眼泪来,这游戏百试不爽,父亲、母亲各有角色,形象生动。所以,当父亲母亲不在,卷毛孩子打开大衣橱,端来板凳,跨上去拿麦乳精铁罐的时候,内心实在不太好过,她知道那眼睛就在抽屉的黑暗中,红丝绒的里面,它有透射的能力,即便有铜锁的挟持,也能令卷毛孩子如芒刺脊。而这样的时候,也令卷毛孩子莫名地增加了些快乐,那甘甜经由这小小的冒险变得益发刺激和可口,让人上瘾。父亲母亲一锁上门去上班,放假的卷毛孩子就被这大衣橱里的神奇深深吸引。只是一桶麦乳精很快吃光,不过一个礼拜的时间,父亲母亲还没有发觉,卷毛孩子也没有蛀牙,每天仍旧等待父母离去之后打开大衣橱,搬来小板凳,那个用钢勺撬开铁盖子,盖子上面已经有锈迹,残渣被刮得干干净净,只那个罐子还兀自幽香着,甘香得像是能把卷毛孩子吸进去,而里面一定是一个巧克力世界。这个时候,红丝绒里得眼睛漆黑乌亮,射出两道冷光,卷毛孩子每次都心有余悸,也每次都明白它其实出不来,就不免有些得意。


第三部分丁颖:橘子棒冰和光明冰砖 2

      卷毛孩子上完托儿所之后就休息在家,父亲母亲每天上班,走的时候就像忘记家里还有一个人一样,照例把房门一锁。那时候家里应该已经有电视了,可是记忆里卷毛孩子却没怎么看过,每天就是趴在窗户前,看外面的孩子呼啸而过。窗户外面有铁栅栏,黑乎乎的,所以同伴们注意不到这栅栏里还有一个孩子,卷毛孩子这么想。她小手摆得拨浪鼓一样,就是没人走过来跟她说说话。他们在跳橡皮筋,他们在挖山洞,他们在挨揍。卷毛孩子爬上椅子,取下麦乳精的罐头,罐头空了,现在里面是水果糖,父亲的徒弟上礼拜拿来的,卷毛孩子数了3块放在窗户和栅栏之间的石台上,然后招呼同伴,不一会儿,又是3块,接着又3块,然后5块,7块,9块……父母快下班回家的时候,乌黑釉陶罐里的白砂糖也分完了,同伴们都离去了,瞧着石台上散落的白砂糖粒,卷毛孩子拍掉手上的粗糙糖砾,心满意足。第二天,母亲临走时不知何故没有锁门,卷毛孩子就呼朋唤友地往家里引人,等下午5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时候,家里的冰箱完全空了,可是卷毛孩子心里满了,卷毛孩子觉得她有要好的朋友了,而且他们都感激她,这使她根本没记住事后的惩罚。那以后一直到上学,一直到上学的每个寒暑假,她还是被关在房间里,趴在窗台前看外面的孩子玩耍,可是她知道那些孩子对她是心存感激,怀有知遇之恩的,正因为此,卷毛孩子自始至终表现得像个大人,成熟而安静,胸怀虚谷。    
      四毛五分钱的大头娃娃没吃几根,卷毛孩子就转学要去上海了。临走前恰是西北的深秋,早上天亮得晚,同学们来叫卷毛孩子一起上学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几个小孩就前后走在少人的街上。那时候,卷毛孩子喜欢那个从外校转来的西藏男孩,男孩肤色黝黑,牙齿却雪白,照得眼睛也明亮得像两团皓白的弯月。早上的生气是几个孩子的吵闹和卷毛孩子心里的秘密,还有大十字路口冒热气的早饭摊头,油条和胡辣汤,酸辣喷香,胡椒粉叫醒了白天。而后的少年,卷毛孩子一个人在上海度过,和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兄长以及疼爱兄长的奶奶。上海的冷饮自然是光明牌白雪冰砖,130克一块,蓝色的包装,上面是红色的字和白色的雪花图案,一个暑假里,有3、4次是可以吃上这样一块好东西的,偶尔奶奶还会买些草莓,洗净了放在已经盛好冰砖的碗里,红红白白煞是好看。在卷毛孩子看来,却其实未必更加美味,因那草莓始终是酸酸涩涩小小的,倒夺去了光明冰砖的浓香,可小姑娘觉得倘若能吃上光明冰砖又加了草莓的话,实在是难得的恩宠了,立时公主一般,也不管身上其实还穿着兄长的旧裤子,手上也尽是蚊子块。那时候,卷毛孩子住在上海的新式弄堂里,兄长长她5岁,已经读了高中,开始有了要好死党和女朋友,对她是不怎么理睬的,奶奶烧完夜饭吃罢就去隔壁宋老师家里打麻将了。待卷毛孩子洗罢了碗,家里已经没人了,就开了日光灯做作业,也没有同伴,弄堂里的孩子都是上海长大的,都是相熟的也都有自己要好的朋友,和卷毛孩子生分。难得周日,表姐把她接到自己家里,烧红烧肉和葱烧芋艿给她吃,表姐的男朋友还带她去蓬莱公园玩,晚上回去吃夜饭之前,照例是有一块光明牌白雪冰砖的,表姐给了钱,卷毛孩子自己跑到弄堂口烟纸店里买回来,小心地剥掉外壳里面的那层蜡纸。蜡纸上面总是粘着不少的冰激凌,卷毛孩子耐心而仔细地舔掉,然后再把手指头吮干净,这些都做干净收拾漂亮之后,才开始吃冰砖。表姐买的草莓也总是甜些大些形状娇好些的,碗也干净细致些,勺子是精细的铝勺,卷毛孩子吃起来,一点一点刮来吃,吧唧吧唧的声音也只让自己听到,表姐弄堂里的大人都喜欢这个聪明活络又懂规矩的卷毛孩子呢。    
      后来,表姐出国了,那个疼她的表姐的男朋友也结婚了,卷毛孩子头发再也不卷了,又没人教她梳头,卷毛孩子就剪掉了长头发。再后来,卷毛孩子被保送进了市重点中学。每天可以趾高气昂地骑着自行车穿过弄堂了,可是卷毛孩子的心里却还是怯怯的。每个门窗后面,开启的和关闭的,都有一双眼睛,像仪式一样,可是一点不神圣。


第三部分瘦谷:食草二题 1 (图)

  与地球上其他动物相比,人类即使在食物选择方面仍然有着“老大”特殊化的派头,其他动物绝大多数要不食草要不食肉,而人却草肉通吃。  我生于农家,属于真正的“草根”,所以也常以“草寇稗类”自居。遥想当年,食草是饮食常态,而食肉才是穷馑日子中的奢侈惊喜。而现在,却因担心自己的血脂而偏于食草,远离高脂肪、高蛋白食品,竟有恍若隔世之感。某日郊游一老板朋友请大家吃“农家饭”,菜品以野菜居多,结果上菜时一老兄说:“这菜在我们乡下是喂猪的。”再上菜时,他又说:“这菜在我们乡下连猪都不吃。”弄得老板朋友很尴尬。  我们公司用人比较狠,按大家的说法是:“男人当驴使,女人当男人使。”这么说来,本人的日子真是“吃的是猪狗食,干的是牛马活”了。  说到食草,我虽不是素食主义者,但也觉得食草有一种文化的、自然的亲近,不像食肉,虽大快朵颐,但总有一种弱肉强食的野蛮;为此暗想,若厨房中烹煮的只是粮食和草蔬,孔子断不会说“君子远疱厨”,视厨房为“是非之地”而与之划清界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其实不然。所以周星星同学的电影《月光宝盒》中唐僧就说:“月光宝盒是宝物,你把他扔掉会污染环境,要是砸到小朋友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对的!”  而“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才离真理更近。所以,怀乡之情,便多与花花草草有关,口腹之欲、口腹之思若因花花草草而生,人生似乎就有了“餐风饮露”的蝉一般圣洁。    

  棉花草(鼠曲草)  一直不知道成都平原俗称“棉花草”的野菜学名叫什么,近日重读冯至先生的《十四行集》,才恍然大悟,棉花草就是冯先生诗中写到的“鼠曲草”。准确地说,在成都平原用于蒸食“棉花草馍馍”的是“小米鼠曲”。  棉花草在故乡除了在春分、清明前后用着蒸食棉花草馍馍一途外,好像再也没有了别的食用方法。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它没有被凉拌过,也没有被炒食过。  我想,成都平原的人之所以把鼠曲草叫做“棉花草”,是因为小米鼠曲刚长出还无茎的时候,叶呈浅白色,叶脉上有一种像棉花纤维一样的白色细绒毛吧;而晒干之后,也很柔韧。  我国食用棉花草的地方不少,但大多在南方,时间在清明时节,所以有的地方又叫它“清明草”;成都平原则在春分时食用;还有的地方则在“社日”吃用棉花草做的“社馍馍”。  说到社日,现在已经有许多人不知道这个日子了。社日,是古代祭祀土地神的节日。周代以立春、立秋后的甲日为社日,以后多有变化,到唐代才固定下来,以立春、立秋后的第五个戌日为春社日和秋社日。社日,可以说是盛大的饮酒的节日,是广大农民祈丰年、庆丰收的节日,特别是在元代以前的唐宋时期。土地神,也叫杜神、社公、社鬼,至迟在夏代,已有了祭祀社神的活动。《礼记•;月令》、《周礼•;地官》中都有这方面的记载。为此有些地方还筑有“社宫”、“社庙”、“社坛”或为祭祀社神与谷神用的“社稷坛”。唐代诗人王驾有《社日》,充分表现了春社日时人们的欢乐:“鹅湖山下稻粱肥,豚栅鸡树半掩扉。桑拓影斜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归。”   当然,吃“社馍馍”是在春社日。  成都平原有过春分会的习惯。春分日,各乡镇纷纷举办庙会,人们到乡间采摘“棉花草”等野菜,洗净切碎后与糯米粉均匀混合在一起,内包肉馅,外包头年的玉米苞衣或芦竹叶,用线系好,放到蒸笼里蒸,蒸好后全家分食,糯软清香,味道鲜美。这种馍馍,一般的人就叫棉花草馍馍,很少的人则会郑重地叫它“春分馍馍”。  棉花草馍馍的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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