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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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报应这时候被祁灵一再的戏弄,心头忍不住腾腾火起,他真后悔要答应祁灵赌什么博,否则这时候他真要出手杀着,将祁灵碎尸眼前,方才甘心。
当时毒手报应沉着脸色说道:“娃娃!你若尽是如此支吾延宕,老夫可要取消这项赌博了。”
祁灵笑道:“如果老朋友愿食前言,祁灵何尝不是求之不得?五十招之内,能否不败,尚是未知之间,我又何必一定坚持要赌上这一注?”
毒手报应被祁灵这样颠来覆去地反复再三,的确已经气得心神不宁,气浮口燥,灵智大失。其实他这样一来,正是祁灵用心作弄的结果。大凡一个击剑的高手,必须讲究的是宁静归一,气定神闲,气不浮、神不躁,如此才能凝神一志,人剑一体,才能将剑术发挥极致。
祁灵决心要在五十招之前,先将毒手报应逗引得减低几分功力,增加自己几成必胜的信心。
祁灵眼见时机已经不可再延,当时也一收笑容,正声说道:“如果祁灵赢了这场赌注,第一、我要老朋友承诺,在你的能力之内,不使卑劣手腕,仗多为胜,采取报复手段。第二、我要老朋友答覆我,‘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位于何处?”
毒手报应鲁子清一听祁灵说到“巧悬千斤闸”和“力托天王塔”,不觉为之一震。当时厉声说道:“祁娃娃!你是怎么知道这两个名称?你与鲁沂和那个女娃娃,有什么关系?娃娃!
你说清楚之后,好让老夫转告庄主,正好整饬家规。至于你,老夫可以特别通融,收留你在天都峰,免除你眼前的死难。如何?”
祁灵当时轻松地打了一个哈哈,笑着说道:“我祁灵是怎么知道这两个名称?与鲁沂他们有什么关系?与我们眼前这场赌博,毫没有关系。至于你天都峰的家规,与我们这场赌博,更是风马无关。我祁灵既没有这种荣幸,能加入你们黄山天都峰的一伙,也未尽然就畏惧了眼前的死难。”
说到此地,祁灵顿时朗声说道:“左右四周,都是老朋友你的属下,你只要说一声这场赌博取消,什么赌注都自然无须提出,也就毋须你如此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其实……”
祁灵一拖长腔,声调一变,故作笑意,轻松地说道:“如果老朋友能有把握在五十招之内,取胜祁灵,即使祁灵要和阁下赌上项上人头,又有何惧?”
这两句话,真是说得尖刻已极。任凭毒手报应鲁子清如何深沉老辣,此时此地也容不得他再有迟疑和思虑。
当时鲁子清一振手中铁剑,缓缓地收向胸前,浑身黑袍霍然为之一阵飘动,极其稳健沉着,气停山岳,手中剑指眉心,斜斜向外,开式一招“一柱朝天”,站在那里不动,口中说道:“祁娃娃!我们就来赌一赌这五十招分高下。”
祁灵眼见鲁子清亮式自然,极其正宗的一式“一柱朝天”,已经看出这老家伙的不平凡。
当时他也不敢怠慢,这种兵刃相见,可比不得口头取巧,要凭真本事硬功夫。这时候,他收敛起笑容,从身上取出七星紫虹软剑,刷地一声,就声而出,紫巍巍,亮闪闪地挺立在祁灵胸前。
七星紫虹如此一挺而现,毒手报应鲁子清当时心神一震,不由地脱口“哦”了一声,稍一游疑之际,眉间煞气顿现,毒意立生。冷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道:“我道是谁,敢有如此狂妄的胆量,原来你娃娃是神州丐道人的徒弟。这次前来黄山,是你师父指使你来的,还是你娃娃自己的主意?”
祁灵抖了一抖宛若灵蛇的七星紫虹软剑,朗声说道:“若是我恩师他老人家知道你们这一帮是住在天都峰,还能允许你们为害到今天么?”
鲁子清大笑说道:“娃娃!你能知道天多高,地多厚?就算你那邋遢老鬼师父,能到达天都峰,他的下场和你娃娃也不会有差别。”
祁灵勃然大怒,七星紫虹一指,叱道:“若不看在你我有五十招的赌约,你这样任意侮骂祁灵恩师,我就叫你现丑当场。”
鲁子清大笑说道:“娃娃!你休要如此大言不惭,福州丐道什么时候才有徒弟,你当天下人都不知道么?算你随师习艺,充其量不过一年之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剑术,使你如此目中无人?早知道你是邋遢老鬼的徒弟,五十招之赌约,太过于把你娃娃抬高估计。”
祁灵一听,心里怒气俱无,忍不住在心里暗自笑道:“你老儿如此轻敌,只怕不需要五十招,倒下去的不是我祁灵!”
当时祁灵佯作冷笑说道:“老朋友!话休要说满了,既然你认为祁灵不值得你三两剑的攻击,你何妨就把招数改一改?”
毒手报应鲁子清虽然如此说法,他对于祁灵,仍有一分戒心。虽然说祁灵是随神州丐道不久,但是,他敢于找上天都峰,祁灵能这样盲目冲动,神州丐道不能如此没有一点估计。
所以他一定有所依恃。
鲁子清心里的盘算,脸上却不动声色,铁剑原式不动,口中说道:“毋须再约,要你娃娃在五十招之内,了解什么是剑术,什么是武功?”
话音刚落,毒手报应人向左边微微一滑,遽然闪电欺身,手中铁剑疾如流星一点,直取祁灵右太阳。
这样上手一招“笑指边陲”,使得诡谲无比。身法快,剑招出乎也快,但是,最重要的还是招式似是而非,令人心有疑惑,不知道应该如何还手才对。
高手击剑,取决于瞬息之间,如果一招攻来,还要游疑思考,不仅坐失机先,而且也是危在呼吸之间。
祁灵一见鲁子清出手这招“笑指边陲”,来势既快且奇,既有上冲之势,仿佛是“笑指天南”的招式,又有下斩之势,仿佛是“边陲落日”的招式。祁灵当时不由地心里一惊,当时已容不得他再有思考时间,幸好他惊而不乱,七星紫虹抱在左臂不动,脚下移宫换位,轻灵如出岫之云,飘然远去五尺开外。
两个高手论剑,断不会一剑之下,便分高低,所以,最主要的还是剑式的变化,如何招架还手,争取机先。因此,每每有高手过招,招式未及一成,便疾收遽变,就是这种道理。
否则招老无功,便会给人反击的机会。同样地,对手若不能洞察机先,不能预察对方招式的变化,那更是无限危险,不尽败迹。
祁灵所以宁可远远闪开,不敢轻尔出手。但是,心里对于毒手报应鲁子清的剑术,有了新的估计。
祁灵原先之所以要单挑赌剑,那是因为祁灵用了一点小聪明。他一听鲁子清报出“毒手报应”的绰号,便知道这老儿在掌上的功夫,必有独到之处。而且天都峰的人,都是剧毒在身,幕阜山麓本因老和尚就是一个例子。所以,他要仗着七星紫虹之利,独挑赌剑。可是,此时一见鲁子清土手一招,便知道自己这个聪明卖误了。鲁子清这剑上的功夫,决不是幕阜山麓游斗本因老和尚之时可比,不仅是功力深厚,而且招式诡秘,令人有头晕目眩之感。
祁灵闪开五尺之后,心里打定主意,先不还手,仗着师门轻功,先躲闪几剑再说,至少他是应该在开始的几剑当中,先了解了解鲁子清的剑招。
可是,当祁灵刚一闪开,毒手报应鲁子清那一招“笑指边陲”,招式未满即收,铁剑就势一划圆弧,疾收入怀,抱在左臂,冷嘿嘿地笑了一声,望着祁灵说道:“怎么?不敢出手么?
神州丐道徒弟,不应该如此胆怯。”
祁灵毫不为意,只微微地含笑道:“五十招赌约,虽然是老朋友你所订定,而要绝对公平以决。但是,老朋友毕竟较祁灵为长。祁灵素重师训,对年长者,即使敌对之人,也得稍让三剑,以表敬老之意。”
毒手报应何等老奸巨猾,岂不知道祁灵是藉故掩饰之词?当时冷冷地嘿了一声,木然无情的说道:“祁娃娃!难得你有敬老之心,老夫倒是生受了。”
说着话,左臂铁剑立即交到右手,复又略一沉吟,指着祁灵说道:“祁娃娃!你有敬老之意,老夫也不能尽占便宜。你让老夫三剑占先,老夫也要减少三剑之赌注。娃娃!你数着吧!
你能数到四十七招,算你赢了这场赌博。”
这“赌博”,字刚一出口,只见鲁子清身形晃动,黑衣飘拔,顿时剑啸大作,剑幕重重,一连攻出三招。
祁灵几乎是弄巧成拙,他原本观察毒手报应的剑路,可是此刻怀里空白抱着一柄削金断玉的宝剑,却只有闪躲腾挪的份儿,束手缚脚,甚而手足失措,险象丛生,危机也随之百出。
毒手报应鲁子清连攻三招,全是一气呵成“剖蚌取珠”,“横断雪岭”,“愤探九幽”,这三招都是极少见到的冷门招式,再加上鲁子清身形快速,腕力奇劲,变化之间,更是诡秘非常,令人莫测高深。
尤其令祁灵感到颇有惊惶之意的,就是这三招剑式,不仅是三招脉络一贯,呵成一气,而且每招暗藏三式,连环使出绵绵不绝。三招九式,罩尽了祁灵周身各大穴道,幻起漫天剑影,劲风四溢。
祁灵此刻全神贯注,身形顿缩,随着那绵绵不断的剑招,上下跳跃,左右腾挪,好不容易在三招九式的连绵剑法当中,处处以丝毫之差,险及毫厘的擦剑而过。直到最后那一招“愤探九幽”余式将了之际,祁灵忽地一挺腰,长身遽起,凌空拔起三丈七八,直像孤鹤冲天,脱出剑招以外,悠然落在鲁子清的面前,朗声说道:“老朋友!祁灵三招让老,心意已到,我们的赌博,就此开始了。”
言犹未了,七星紫虹掠起一阵紫芒,旋风扑雪,迅雷轰顶,声到人到,人到剑临,带着一丝嘶嘶之声,直向毒手报应扑去。
祁灵在方才三招九式当中,虽然倍尝惊险,历经危机,但是,他毕竟是心细而胆大,留神观察,看到了两点迹象,印在心头。
其一,鲁子清的招式,都是奇而兼怪,出手是正宗剑式,临面即变,每每令人难以迎架或躲闪。
其二,鲁子清铁剑挥动之时,啸声不断,剑走愈疾,则啸声愈厉。
祁灵从两点迹象,他知道天都峰的剑术,不但兼融各家之长,尤以怪诞见著,他不能以平常招式对敌。而铁剑带啸,其中定有玄虚,因而使祁灵想起黄盖湖畔,鲁颖姑娘的剑把之上,暗藏无名毒梭的往事。不用说,鲁子清的剑上:必然也有花样。
祁灵一经提高警觉,七星紫虹一出手,便是凌厉无前的一招“江城落梅子满枝”,这一招是神州丐道从“乱披风”的剑法上蜕变而来,看去剑式凌乱,实则繁星万点,落英缤纷。
就像落尽枝头花蕊,剩下满树子实,点点星星,错落不尽,万点琳琅。
祁灵这一招开始,便以牙还牙,连环使出,脚下又配以武林有名的“醉跌八仙”,跄跄踉踉,歪歪斜斜,与这一顿乱剑,配合得恰到好处。
这正是祁灵的聪明处,天都峰的剑术,既然以奇怪为主,祁灵便以奇怪相对,而且仗着手中七星紫虹是一柄宝剑,剑锋所及,不攻人身,专找手中的铁剑。这样一来,毒手报应在迎招还手之余,就多了一分顾忌,无形之中,将剑上的功夫,削减几分。
祁灵一见自己运用方法成功,精神大振,自己在招式上抢回了主动,举手挥剑之际,与起步进身之时,束缚尽除,禁忌大开。于是一面全力抢攻,一面口里还大声的叫喝着:第五招,第六招,第七招……
毒手报应周旋在七星紫虹之中,失去主动,本来已经与当初赌约未尽相合,因为当初是讲毒手报应攻祁灵五十招,如今一变而为处处挨揍,虽然七星紫虹还未能够使毒手报应捉襟见肘,露出窘态,显出败象,至少这是值得毒手报应引为羞惭的事。
但是,此刻的鲁子清,倒反而不像当初那样神燥气浮,却是稳静异常,在祁灵的速抡疾攻之中,避、闪、卸、缠,人和铁剑,似乎合而为一,尽量不让祁灵逼近身形三尺之内,而且,嘴角还露着一丝冷冷地微笑。
这情形大出祁灵意外,照目前情形看来,当着许多手下人的面前,反被祁灵一再连番抢攻,毒手报应鲁子清至少有—份老羞成怒的表情,为何反而安详如此,像是胸有成竹?这肯形大有可疑之处。
祁灵突然大喝一声。
“第三十七招。”
这一声无疑是告诉鲁子清,你所订的四十七招赌约,如今挨我祁灵攻了卅七招,剩下十招,你还有何打算?
祁灵满以为鲁子清会一振而起,全力抢攻,铁剑也必定是精华百出,使出煞手锏,来赌赢这一局。所以,祁灵一经叫出第三十七招几个字,立即使出十成功力,准备对付这位极不弱的阴毒的天都峰好手,最后的绝着。
正是祁灵提足全神,要力抢最后十招之际,忽然只听得一声:“慢着!”
顿时人影一矮,一式“涧水低流”,毒手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