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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五岳一奇-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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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不由地两颗泪珠,涌出眼角,无限气短,不尽悔伤。
  转而一念:“不对!受人之托,便要忠人之事。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当初在古塔之内,既然内心承诺,就应该千金不移,何况闲云老和尚再三嘱咐,要千万忍耐,这分明是洞中高人相试,否则,只怕我早已身坠岩下了,我如何竞愚不可及到这种地步。”
  心意一转,精神又为之一震,抬头估计,悬身之处,到上面石洞,也不过一丈多,虽然绳索拴住了腰,两只手却是空在外面,揉绳攀登,有何不可?
  祁灵虽然一阵思潮起伏,但是一经意念一决,便伸起双手,抓住绳索,慢慢向上揉登。
  偏偏仿佛这绳子有意为难,祁灵双手刚一抓住绳索,摆动得更厉害了,而且,束缚的劲道,也愈来愈大,只捆得浑身无力,那里还能揉绳攀登?
  祁灵松下双手,此时心里既不悔,也不恨,倒是豪气遽生,朗声叫道:“弟子祁灵,远从姑苏专程来到东岳,只为受人之托,忠于人事,来相求老前辈。老前辈既不肯仗义人间,弟子自是只有抱憾而回。奈何如此相戏?”
  祁灵如此朗声振振有词的一喝叫,倒是顿时生效,只听到石洞里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是什么人在我老人家所居之地,哇哇乱叫!”
  祁灵一听洞中已经答话,尽管他是明知故问,依然止不住一阵兴奋,连忙又说道:“弟子祁灵特来求见老前辈。”
  洞中人依然是那种寒冷如冰的声音说道:“你这娃娃来到泰山日观峰,找我老人家何事?
  干脆的说,不要咬文嚼字,啰啰嗦嗦。”
  祁灵当初听闲云老和尚说道洞中这人,个性怪僻,不知道怪僻到什么样子,如今一听说话,果然是怪僻得少见,当下祁灵也应声干脆说道:“请老前辈传授武功。”
  洞中人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能找到日观峰来,总算你来得不容易,好吧!我老人家答应你。”
  祁灵大喜,连忙叫道:“多谢老前辈,请老前辈拉弟子上去,好好拜师大礼。”
  洞中人没等祁灵说完话,便“呸”了一声,一口浓痰,正好吐得祁灵一头一脸,不仅腥臭无比,而且打在脸上疼痛难当。
  洞中人呸了一口痰之后,便骂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是你的师父?”
  祁灵此时抱定主意,是一忍到底,他知道此时只要稍一拂逆,便前功尽弃,所以尽管啐的满脸浓痰,依然平和着语气说道:“方才不是你老人家亲口答应传授弟子的武功么?”
  洞中人神情莫测地忽又冷嘿嘿地笑起来,说道:“我老人家答应传授你武功,并不是收你作徒弟,况且我老人家从不平白传授武功,你有什么与我老人家交换?”
  祁灵一听,这才大急起来,连忙说道:“弟子孑然一身,别无长物,那里有物事与老前辈交换?尚望老前辈念弟子系立志为别人洗刷冤屈,同时要仗义江湖行道武林,老前辈能够破例一次。”
  洞中人冷漠地说道:“告诉你,我老人家从不例外,你有交换的东西就换,没有东西,我老人家没有工夫和你娃娃闲谈。”
  祁灵吊在那里,真是又急又气,又不敢多作顶撞,这种情境,实在无以言喻。
  忽然祁灵心里一动,自己骂着自己说道:“该死!我如何忘记这件东西?”
  这时候洞中人又说道:“实在没有东西交换,我老人家可要睡觉了。”
  祁灵赶紧大叫道:“有!有!有很贵重的东西,可以与老前辈交换。”
  洞中人仿佛也露出一丝高兴,说道:“有贵重的东西何不早说?我老人家还有一项规定,东西愈贵重,传授的武功愈高深。
  不过,我老人家索性告诉你娃娃,这贵重东西可有分别,在我老人家眼里是黄金如粪土,珍珠如废物,你娃娃得酌量酌量!”
  祁灵此时心神大定,他想到闲云老和尚早已经算准了这招,自己早知道如此,就在这日观峰前高声喊叫,还怕他不来找我么?
  当时祁灵也朗声应道:“弟子何敢以俗物来轻视老前辈?这件东西可以说是千金难买的稀世奇珍。”
  洞中人忽然也呵呵大笑说道:“好啊!竟然还有和我老人家同一脾味的人,你娃娃身悬半空,命在危急,竟还有心肠找我老人家寻味。难得!难得!”
  其实此时祁灵的心里,一则他认定已经了解这位怪人的个性;再则他相信闲云老和尚交给他那三颗地龙唾涎所合成的丸药,确系这位洞中老人所需。所以豪气大生,先朗朗地笑了一阵,说道:“弟子虽是一介书生,却也知道,大丈夫生而何惧,死又何惧?以弟子一个书生远来这东岳泰山日观峰前,沿途危及生命之处,可以数死,此时纵然死在老前辈洞前,只不过是迟早而已,何至于就胆战心惊?”
  洞中人极其深沉地“嗯”了一声,半晌说道:“好!好!你娃娃把你的东西说来听听,即使并不如你所说如此贵重,我老人家也要破例地不使你空手而回。”
  祁灵越发的心有成竹,便一字一句地说道:“弟子身上现有三颗地龙唾液合制而成的圣品丸药。”
  洞中人闻言,显然是一震,接着呵呵笑道:“好利害的娃娃!
  原来你是计算好而来的!地龙唾液合制的丸药,专治风湿之症。
  娃娃!谅你一个读书的后生,不会知道这些,你说,是谁教唆你前来的?”
  祁灵故意问道:“老前辈是否肯以全身武功,换过三颗稀世的灵药?”
  洞中人冷哼一声说道:“告诉我老人家,是谁教唆你前来的?
  我老人家要找他算账。”
  祁灵朗声说道:“老前辈但以物换取武功,至于何人相告,弟子未便相告。”
  洞中人怒叱道:“你娃娃若不说时,你自忖能活着走下日观峰么?”
  祁灵此时对这位洞中怪人顿生反感,先前只不过觉得他怪僻,如今更觉得他怪而鄙,当时便冷然说道:“人无信不立,老前辈既然不能以信待人,弟子不学武功横尸峰前,又待如何?”
  祁灵如此一顶,洞中人反而颇为赞赏的“嗯”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老人家的不对了。也罢!娃娃!你将丸药拿来,我老人家依言传授你全身武功也就是了。”
  祁灵只觉得这位洞中怪人,喜怒莫测,令人不可捉摸,万一丸药拿去,竟食前言,如何是好?转而念,则事到如今,宁可信其真,不可信其假,不拿出丸药,也是束手无策。
  便伸手到怀中摸出那小竹筒子,仰头说道:“老前辈此时可以拉我上去了么?”
  洞中人连忙说道:“慢着!我老人家先要看看这三颗丸药的真假,你先丢上来看看。”
  祁灵再三忍下一口气,只淡淡地说道:“你小心接着。”
  由“老前辈”一变而为“你”,这祁灵的内心气愤难忍的情形,当不难想像。
  祁灵当时甩动右手,尽力把小竹筒丢上去,甩到半空中,只见一阵风响,小竹筒迳自飞到石洞中去,像是遇到吸力一样。
  此时祁灵心里已经感到心灰意懈,他在想道:“武功再高,却是这样一个不通人情,不分义利的人,又有何用?此次如果能学得武功,为铁杖僧千手剑洗刷冤屈,便退出武林,如果不能习得武功,只要能下得日观峰,立即转回故里,这武林之中,无意再求深入。”
  祁灵在那里不断地思潮起伏,沉浸于意念奔腾之中,却忘了这个小竹筒丢到石洞里已经半晌,丝毫没有动静。
  又过了半晌,祁灵忽然想起洞中人为何没有声息,难道不幸竟为自己猜中,竟是卑鄙到如此地步么?想到此处,禁不住高声叫道:“丸药到手,究竟传授武功与否。为何没有声息?”
  言犹未了,就听到洞中人呵呵大笑说道:“这药是假的,还给你。”
  祁灵一听他说“药是假的”,顿时大怒,俄即心里又是闪电一动,觉得这两句话的声音听来耳熟,与方才那种冷冰冰地截然不同。
  心里正是疑窦业生之际,一点黑影,迎面飞来,而且好像有东西牵着一样,轻飘飘地飞到祁灵手边。
  祁灵一把抓住,只听得洞中人又说了一句:“不信你自己打开看看。”
  这一句话,使祁灵越发听来耳熟,可是无暇使他多想,便打开竹筒一看,里面那有什么丸药,一张白纸摺得好好地放在当中。
  祁灵此时仿佛已经忘记自己是吊在半空中,急迫不待的打开白纸一看,暮色苍茫,依然明白看出上面笔走龙蛇地写了几行字:“君天下之奇人,能坚忍,较之子房为过,能信义,为一诺千金而视死如归,能忠诚,不屈于威胁利诱,如此天生奇人,他年必为武林正义大放光彩,谨此先贺。”
  下面落了款。
  祁灵一见下面的落款,不禁大声呼叫道:“老前辈……”
  绳索已经慢慢上升,慢慢地将祁灵拉进石洞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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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 空山声寂寂 洞下人悠悠
 
  泰山东岳日观峰,擎天一柱千仞削壁悬岩之间,祁灵以坚忍不拔之毅力,视步下艰险如无物,攀登其间,被石洞中的隐世高人,以神奇绝妙的手法,一抖悬丝,将祁灵的失足下落的身形,凌空缠住,进而将祁灵三颗治疗风湿的丸药要去,半晌没有回音。忍耐至此,已经是臻于至极,祁灵觉得洞中这人除了不通人情之外,更是品德不高的怪人,要不是自己性命系在他一根悬丝之上,此时祁灵真要拂袖而去,离开日观峰。
  正在这时候,洞中那人笑声震荡,从洞中掷出祁灵得自闲云老和尚那三颗专治风湿的灵药,还给祁灵。
  祁灵有着无限诧异与惊奇,依照洞中人的传话,拆开药包一看,那里是什么专治风湿的灵药,原来是摺叠得端方四正的一帧小小书笺。祁灵读完这封书笺,看见信末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闲云”。
  宛如波涛壮阔,汪洋一遍的大海上,风大浪险之际,得庆一叶扁舟攀登,在恍然大悟中,祁灵止不住欣喜无限,脱口朗声大叫道:“闲云老前辈!”
  祁灵言犹未了,系在身上那根悬丝,便自冉冉上升。此时,日观峰阵雨忽来,云潮汹涌,脚下千寻削壁万丈幽壑都成云海一遍,祁灵确有飘飘欲仙乘风而去的感觉。虽然阵雨势急,宛若倾盆,祁灵一身寸缕不干,寒意凛冽,但是却抵不住由衷而发如获至宝的欣喜,忘却了肤肌所承受的苦痛。
  祁灵的身形,逐渐接近洞口之际,忽然上升之势顿停,依然空荡荡地悬挂在那里。
  洞中此时传出闲云老和尚那熟悉的声音,说道:“祁施主!
  请原宥老僧不近人情,有三点相约,要在施主跨进这个石洞之前,互取谅解与协定。”
  祁灵一听,止不住心里暗自忖道:“这老和尚也真是古怪人物,日观峰前如此相试,要换过任何一位耐性稍差的人,早就掉头拂袖而去。事到如今,真相既已说明,又何必还要把我悬吊在半空里互谈协定,这不是有点胁迫而从的意思么?”
  祁灵这略一思忖之间,闲云老和尚又从洞中缓缓地说道:“老僧决非有意胁迫祁施主之言行,如果祁施主不愿接纳老僧三事之约,虽然未便请施主人洞,但是,老僧敬重施主为人,决以万全之策,助施主脱离日观峰削壁悬岩之险。祁施主不信,请低头向下面看。”
  祁灵果真依言向脚下看去,阵雨已停,云壑严封依旧,两尺之外,已难看出任何事物,只有白茫茫的一遍。
  祁灵正怀疑闲云老和尚要自己低头下去看什么?忽然一股劲风擦身而下,这股劲风力道大得惊人,刚一擦身而过,脚下云封的千寻悬岩,顿时宛如翻江搅海,石破天惊,无边云海,却在祁灵的脚下,击成一个方圆逾丈的云洞,不瞰可达七、八丈深。
  就在这云开未合之际,祁灵看得清楚,在身下五、六丈远的地方,有一个大鸟巢似的藤萝,盘结在一棵苍劲虬松树枝上。
  从祁灵悬身处起,到藤萝鸟巢那里为止,正是一段寸草不生神仙都难以立足的削壁。但是,若从祁灵那里跃身而下,落到藤萝鸟巢里,准可确保无伤。而且连接着那棵苍劲虬松盘根错杂的地方,正是一条似有如无的石径,一直通到那边的飞瀑悬岩之下。
  掌风击开云壑,顷刻封闭依然,就听得石洞中闲云老和尚说道:“祁施主如果不能接受老僧三事相约,老僧只好挥剑斩断悬丝,施主落身鸟巢,安然下山。前途老僧另有所赠,以答谢施主千里迢迢,远涉关山来到东岳之劳累。”
  祁灵此时浑身寒湿,尤其这根悬丝捆得浑身劲道全失,越发感到疲惫不堪,老和尚如此一再催促,便也忍耐不住朗声说道:“不知有何三事相约,尚请老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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