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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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千年灵芝”四个字,一落进祁灵的耳,无异是晴天霹雳,当时禁不住“啊”了一声。
穆仁看了祁灵一眼,接着说道:“灵芝不难见到,可是千年灵芝,却是极为稀罕之奇珍,一滴千年灵芝液,便可以生死人而肉白骨,何况整本的千年灵芝?因此,引起中原七省,黑白两道武林高手的注意,谁不想得到这种稀世奇珍?”
祁灵这时候忍不住说道:“如此说来,长安驿这些人,都是去夺取千年灵芝的了?”
穆仁点点头,但是,旋即又摇摇头说道:“不然!说实话,中原七省黑白两道武林人物,虽然也都想染指这本千年灵芝,但是,事实上只能说去看看热闹而已。因为陆天成在半月以前,突然接到一封火简传书,书中说明要陆天成对这整本的千年灵芝,留到九月十五日,会有人来取。”
祁灵觉得事情渐入佳境了,便问道:“穆仁兄是否知道这封火简传书当中,可曾署名落款?”
穆仁摇摇头说道:“没有署名落款,只在书末画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月牙斧。”
祁灵说道:“金钩老陆老于江湖,对于黑白两道的人物,必然都有所悉,他是否知道这个月牙斧的标记,是何等人物?”
穆仁说道:“陆天成曾经以一柄金钩,闯荡大江南北,纵横南七北六一十三省,虽然不敢说是纵横无敌,但是提到金钩老陆的名头,大家都留上三分客气。所以陆天成熟人头太多,当今各大门派,各帮各会,水上陆上,稍有名气的人,所用的兵刃,所擅长的招术所常用的记号,一上眼便能立即分辨出来,可是这次都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个月牙斧,是代表着何等人物。”
祁灵心里暗暗称奇,忽又若有所感的问道:“这封书简上还有别的记载么?”
穆仁点点头说道:“对了!还有一件最使人迷惘的事,这人在书末又附加一笔,说是如果陆天成不愿将这整本千年灵芝,留到九月十五日亦可,请陆天成将这本灵芝滴点不存的毁去,看来这人既不是志在千年灵芝,又不像与陆天成有仇,除了寻仇与夺宝,实在无法令人猜透其中用意何在。”
祁灵不敢将自己心里的感想说出来,因为那是一种迹近荒唐的推测,当时祁灵只是问道:
“陆天成久经风险,见多识广,他究竟如何处理这件意外的麻烦?”
穆仁笑着说道:“正如祁兄所言,金钩老陆是久历风险的人物,他自然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道理,来人既然敢如此大言,必然有其所恃,而且,陆天成已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千年灵芝一日不作处理,危机一日仍在。”
祁灵禁不住“啊呀”一声说道:“如此说来,陆天成是要将这千年灵芝,依言毁去了?”
穆仁又摇摇头。
大凡武林中知名人物,无论黑白两道,均极爱惜羽毛,重视声誉。
陆天成虽是黑道名人,却不失为是一位侠义成性侠盗。晚年洗手归隐,更是任侠仗义所以才获得黑白两道颇佳之声誉。因此,他断然不能将千年灵芝任意的毁去。
其一:千年灵芝是武林中千年难能一见的奇珍,是武林中救伤除毒的圣品,若能让一位正人侠士所得,将不知会救活多少人命,使多少人免于枉死。陆天成如果因畏自己惹来麻烦,任意依言毁去,陆天成将永远背上骂名,这自然为陆天成所不取的事。
其二:写这封书简的人,究竟是何等人物,尚不可知,陆天成虽然归隐,亦不应当畏惧如是,让人说老年的陆天成,变得贪生怕死。
仅仅以上两点原因,陆天成断不能将千年灵芝毁掉。
穆仁极有见地的分析了这两点理由,便接着说道:“因此,陆天成想了一个万全的办法。”
祁灵微笑说道:“如果小弟猜测得不错,陆天成一定是用的当众分金的方法,广邀天下武林同道,大家公决这本千年灵芝,究竟谁属。”
穆仁点点头说道:“好在陆天成本人确无占有这本千年灵芝的野心,同时,像这种奇珍异宝,应该有德者得之,当众公断,算是公允。另方面,写这封书信的人,当诸天下群雄之面,也不能动手就抢,不过,如何当众公断?只怕免不了要以武相会,这又是一场热闹的群雄火并的场面。”
祁灵这才知道长安驿人物汇集,都是应邀前往幕阜山参与这次灵芝盛会。
穆仁看着祁灵说道:“千年灵芝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一滴灵芝玉液,百毒俱除,祁灵兄身中毒器,只要求得一滴千年灵芝液,任他何等厉害无名的毒器,也能够安然无虞,小弟这才返程追寻祁兄,告知这项消息。”
祁灵对于这位特别关切的穆仁兄,直是感激得呐呐不能成言,半晌才说道:“穆仁兄在黄盖湖畔你为何拂袖而去,是小弟言语不慎,开罪于兄么?如此小弟先在此向穆仁兄谢罪。”
穆仁想是断然没有想到祁灵会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两句话,当时倒是为之一怔。但是他立即了解祁灵此刻心情,是如何的感激于他,他不觉地微微露出一点笑容,虽然在荫影中,看不见他那焦黄色脸上的欣然之色,却不难从说话的声音中来听出。
穆仁当时说道:“黄盖湖的事,你为何一再提它,事过境迁,不提也罢,我们还是谈谈千年灵芝,这事与你有切身之关系。”
祁灵此时心情,完全是以穆仁的意志是从。
穆仁接着说道:“当我找到你以后,我突然想起一件问题:我知道祁兄你身中两枚毒梭,不知道那棵解药是否真的有效,三个月内,是否真是一如平常。所以,我才深夜前来相试,想不到……”
说到这里,穆仁轻轻地笑了一声,说道:“祁兄一身功力,超神人化,令人敬佩。所以,才将祁兄引至此地,告之以千年灵芝的消息,祁兄应往幕阜山一行。”
祁灵直到此时,才完全明白穆仁为何要如此引逼于他,用心至为良苦,当时便拱手说道:
“多谢穆仁如此关怀,小弟无法言谢,幕阜山之行,小弟立即遵嘱前往,当以全力求得两滴千年灵芝液。因为,此行不仅关系小弟之生命,更关系着一位武林前辈的安全。小弟若有所获,不仅小弟生命为穆仁兄所赐,即是那位武林前辈,亦要深感穆兄之大德。不过,小弟尚有一不情之请,不知穆兄能否俯允?”
穆仁含笑说道:“祁兄有何教言,小弟敬谨聆听。”
祁灵说道:“穆仁兄如果身无要事,可否请随小弟同回客店,胝足而眠,稍作休憩后,明日起程,同往幕阜山一行?”
祁灵是很诚恳的说出这句话,可是听在穆仁耳里,却止不住一阵飞红,羞盖满脸,停了半晌,才说道:“凭祁兄一身功力,到幕阜山相机而行,必可获致全功。小弟应随祁兄前往,以壮声势,无奈小弟确有要事在身,未便同行,日后若有机缘,当能再见。”
这“再见”两个字刚出口,立即一矮身形,倏地又一长身,嗖地一声,直拔而起,凌空一转身,飘然向前落去,人却在平空中说道:“祁兄请勿追赶,留得日后好相见。”
面高搭彩坊,上书“迎宾”二字。通过彩坊,前去数丈便有一丛翠竹摇曳其间,竹中夹荫留出一条石道,落叶不扫,野草自生,与方才那条新辟的大道,有迥然不同的自然风味。
走过这个不小的竹林,便是一道矮围墙,那是编竹为篱,和土为墙,一派乡村气息,站在围墙大门,雁行排列二十几个村人打扮的年轻汉子,执礼甚恭的引导宾客,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轮到祁灵走到门前,立即有一个人走上来恭身迎接,牵过马匹,另一个人便含笑向祁灵问道:“请问贵客是否收到敝庄主的请柬?”
祁灵没想到别人有此一问,当时不由脸上一红,拱手说道:“在下路过此间,闻听贵上柬邀天下英雄,举行灵芝大会,在下冒昧而来,旨在借开眼界,以广见闻,既然贵庄是凭柬进庄,在下只好告罪而退。”
虽然祁灵所说的话,并非出于自愿,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别人执礼甚恭,祁灵岂能横不讲理,而有失风范?万一果真的拒不邀人,也只好另行设法了。
但是,当祁灵说完这些话以后,那人立即拱手抢上前一步,说道:“贵客说那里话,敝庄主自恐柬邀不周,有失礼之处,贵客能惠然而来,敝庄主迎之尚恐不及,岂有不请入庄之理。”
说着话,立即举手闪让一边,肃客人内。
祁灵暗暗佩服这金钩陆天成,有其不平常之处,凭这手下人几句话,已经了见于一斑,当时口里客气一番,举步进入门内。
刚一进入门里,旁边又转来一人,手里捧着一本大红绢缎的簿子,捧到祁灵面前,旁边立即有人捧来墨砚,恭声说道:“请贵客留下尊讳。”
这一切显示出这些人训练有素,使人不得不听从他安排好的这一套,当时祁灵提起笔来,龙飞凤舞的写上“祁灵”两个大字。
捧绢簿的人,正待捧着退下,祁灵忽然心里一动,暗自忖道:“不知道像我这样不请自来的人,究有多少?”
心里如此一想,随手就翻开大红绢簿,刚一翻开一页,赫然三个字,请清楚楚的摆在眼前:“丛幕白!”
这个字的出现,给祁灵带来意外的惊喜,也带来意外诧异,他实在无法想像,丛幕白姑娘为何突然会出现在幕阜山下。
祁灵如此一怔之间,那捧着绢簿的人,早就很有礼貌的,将绢簿收回,祁灵几次想问这丛慕白是住在何处?但是,又觉得太过于冒昧,启口不得。
转而一念:“既然同在一个庄内作客,还怕没有机会见面么?”
想着心里暂时放下这件事,随着引路的人,直向庄里走去。
幕阜山下,这个占地颇广的山庄,显然是金钩陆天成经营自己安享余年的场所,处处都经过一番有计划的布置。但见庄内,绿树成荫,幽篁蔽日,而且这些树都是桂榕之类,长青不谢,四季如常。虽时届九月,序属三秋,仍旧是一片葱翠,满目绿意,要是在秋风乍起之时,香飘十里的情况,更是令人有神驰心情。
穿过错综复杂的浓荫密竹,到达一排分立的茅舍,前面引道的人,将祁灵让到靠右手的第三间,推门进去,令人眼前为之一清。
虽然是竹篱茅舍,却是明窗净几,收拾得一尘不染,房里一榻,一几,一桌,陈放朴实,式样古色古香,推窗外望,迎面一片荷池,残荷点点,浮萍片片,倒映着岸旁已经落叶的垂柳,真是使人赞叹如入画境。
沿着窗脚篱畔,十数盆栽培得法的秋菊,正在舒爪怒放,粉白、姹紫、淡黄,交织成一片锦绣。
祁灵不禁从心里赞叹,这周围风景之美,令人叹为观止,使他很自然地想起一首传诵人口的诗句:“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
橙黄橘绿,祁灵倒是未见,可是就凭这眼前的残荷与篱菊,已经令祁灵为之心醉。
引导的人退出去以后,祁灵在四周浏览一遍,心里对于这位昔日横行绿林,而今洗手归隐的陆天成,由衷的暗暗佩服。仅仅就这周围的环境来看,陆天成已经不是昔日的金钩老陆,而是隐居出世的世外高人。
祁灵赞叹之余,忽然想道:“眼前四下无人,我何不四下走动一番?丛慕白姑娘既然也是不邀自来的客人,自然也在这一带安住,我何不去寻找于她,一则可以解释枫林山庄那一段往事,再则,在这次灵芝大会之上,互相也有一个照顾。”
可是,转而一想:“昔日在枫林山庄,丛幕白姑娘何等热心专程寻找于自己,当时基于一点误解,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再见面时,应该如何自解其说?”
祁灵是一个心地宽厚的人,容易为别人设想,他唯恐丛姑娘伤心绝情,不屑与之相见,岂非更将此事陷于僵局?
但是,祁灵又想道:“丛姑娘为人娴淑,用情真挚,从其衡山紫盖峰用心良苦,以及枫林山庄脉脉含情的情形看来,丛姑娘不是绝情之人,何况我在枫林山庄并未明白表示什么,姑娘虽然一气而去,断不至绝情到不屑见面的地步。”
如此反覆思忖,再三考虑的结果,祁灵决心不放过这个机会,要去寻找丛慕白姑娘。即使姑娘果真的余怒未消,前情已绝,祁灵也要说明心里真情。即使姑娘不屑与之相淡,祁灵也要坦然以对,求得心安。
万事求得心安,便昂然无所顾忌,祁灵当时便决定从右边第一幢茅舍找起,只要丛姑娘是住在此间,不怕没有找到之时。
此时,时已黄昏,夕阳如火,反映得茅舍周围的景色,更是引人人胜,祁灵假作散步观赏景色,缓缓地向右边走去,突然身后一阵衣袂飘风,分明有人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