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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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兄你说是否?”
穆仁说完这最后一句意义深长的话,略一注视祁灵,仿佛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倏地掉身而去。
祁灵目送这位行踪怪诞的穆仁,飘身远去之后,自己深切反省,实在觉察不出有任何不妥的言语,开罪于他,只好轻叹一口气,自语说道:“说不定他是真的有事,要急于离开。”
说着果然依言将鲁姑娘的解药迳自服下,坐在湖畔,面向湖水,背负朝阳,按照师门心法,默然导气行功,调息休憩。
祁灵虽然后天修为不深,但是,先天资质极佳,又得于丹药之力与神州丐道拼着内力开顶输元,以致他在内力方面,已获极深的根基,此刻在中毒之后,心神分驰意志憔悴,乃至灵智尽失,豪气渐无,可是一经沉静下心情,垂帘内视,不消多久,便浑然人定。
神州丐道的内功,类似道家玄功,一经人定,气血周循全身,冲重楼,撞玄关,舒百骸,纳真气功行一周天。一觉醒来,已经是日正当午,对面黄盖湖里,湖水映起万道金光,顿时令人感到生气盎然,祁灵长嘘一口气,一跃而起,浑身舒畅,两腿依旧,原先的毒患,此刻爽然若失。
祁灵知道这是行功与药力的双重效果,此刻心境一宽,望着湖水,朗声自语说道:“三个月九十天,这样长的时日,我岂会找不到可解之药么?三个月后,我不但要以健愈之身,深入黄山天都峰赴约,更要会会万巧剑客,算算多年的总账。”
当时长啸一声,引起湖畔白鹭齐飞,湖水扬波,祁灵便决定立即起程就道先往衡山,见过紫盖隐儒,说明北岳秀士的真相,再遍走山川,寻找灵药。
祁灵一面走,一面在暗自思忖:“回到白螺矶客店,必然要引起店家猜疑,好在随身衣物不多,一匹马也值不了什么,索性不回白螺矶,迳自取道衡山便了。”
主意一定便从黄盖湖畔,折东而行,沿着湖北边界,沿古驿道,穿入湖南境内。时值青天白昼,驿道之上人马不断,祁灵又不便施展轻功赶路,好在此去衡山不远,走到站头,再购一匹马,赶躜一程,不日就可以到南岳境地。
所以祁灵倒不心急,只是沿着古驿道,信步而行,讲是信步而行,只要遇到没有人的地方,祁灵他自然略展脚力,稍赶一程,如此边走边歇,走到夕阳西坠时分,却也走了将近百里路程。
眼前树梢烟起,灯火一遍,不远就是驿站,而且看去镇市不小,祁灵稍稍加紧脚步,不消片刻,便看到路边里碑,上面大书“长安驿”。
当祁灵刚一走进长安驿街上,立即觉察到,长安驿有着意外的热闹,街上华灯齐明人潮熙攘。祁灵料定长安驿必定适逢集日,四乡人群猬集,才有这般热闹。可是,在祁灵稍一打量的时候,又发觉到这熙熙攘攘的人潮当中,有着不少武林同道,虽然祁灵分不清楚,这些人究竟属于那一门路,但是显然看得出他们身怀武功,如果说面貌眼神可以分善恶,祁灵可以断定这许多武林人士当中,包括有黑白两道,正邪两派人物。
而且,使祁灵感到吃惊的,这些武林人士当中,还不乏有许多高手,从他们举止行动当中,不仅说明他武功不弱,更可以看出地位不低。
祁灵纳闷了,长安驿虽然是通衢要道,但是,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能引得这些三山五岳的人,如此纷沓而来?
要换在平时,祁灵虽然不是好事之徒,但是,遇到这种武林集会,却极愿意趁个热闹,一则多吸取一些江湖上的经验,再则可以多认识一些江湖上的名人。
可是今天,祁灵不仅没有这种兴趣,更是怕引出意外麻烦,因为如今九十天的时光,在他虽然不是分秒必争,至少不能多作耽延了。所以,祁灵不愿多在街上走动,匆匆找了一家客店,安顿下来,准备明日一早,买匹脚力,便起程赶路。
这家客店生意极为兴隆,前面酒座上,呼拳猜令,大杯小盏,人声鼎沸,后面住店也是住得满满的。
祁灵无心多听,略用了一点饭,便回到房里,熄灯安歇。
月夜,晴空无云,渐渐月到当头,前面的人声,才渐渐地寂静下来。可是祁灵此时却反而不容易入睡了,躺在床上,百感交集,万念俱来。几个月来,所遇到的事,都不断地涌上心头。
祁灵索性翻身起来,盘坐在床上,静心求定,然后再作安息。
正是祁灵坐定下来的时候,窗外突然有一声轻微的声音。祁灵此时正是耳目聪明,心头宁静之际,虽然是如此轻微的一点声音,他立即分辨出,这是夜行人的脚步声。
换过平时,祁灵可以置之不理,在客店里,深夜之间,偶尔一二夜行人,也是司空见惯的事,也可以与兴这所至,霍然出其不意,拉门而出,看个究竟。
可是此时不同,祁灵既不愿多事,以免耽误行程,再则,祁灵身怀两块玉块,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关系至大,能够不惹事生非,还是尽量避免的为是。
所以祁灵当时佯装不知,静悄悄地躺下床来,只当睡熟,不到一会,窗槛上有人轻轻地弹指轻弹一声,这会祁灵再不能佯装不理了,大凡这种情形,必是冲着祁灵而来,纵然要躲,也无法躲得掉,何况祁灵只是不愿多惹事,而不是怕事。
祁灵从床上飘身而下,站在房屋中间,沉声问道:“那位朋友,夤夜莅临有何指教?”
窗外那人没有回答,只轻轻地,若不经意的从鼻孔里笑了一声,便又寂然不响。
祁灵认定是别人找上门来,自然也就不再躲闪,当时便说道:“既然尊驾不肯露面,在下出来当面领教如何。”
话声一落,随手一拉房门,人似灵蛇出洞,疾事闪电追风,丝毫不带声响地,从房里双掌护睛护阴,闪身直掠门外。
就在祁灵身形刚一落到门外,只见窗边一条人影,疾如鹰隼,一窜冲天而起,直上屋顶,掩身而去,祁灵此时被逼得心头火起,轻声叱喝道:“好朋友!既然找上门来,又何必逃走?”
双脚微一用力,躬身起处,顿化“夺搏扶摇”,双臂连翻,衣衫飘拂处,人像大鹏展翅,嗖地直拔而起,冲天高达五丈有余。老实说,就凭祁灵露这一手轻功,差不多的武林人士,都要吓得不敢轻易出头,能凌空拔起五丈多高的人,衡诸当前武林,已经不可多得与多见。
祁灵人在半空中,微一折身,就平掠而下,疾扑向前,直向前面不远那条人影扑去。从“奋搏扶摇”,凭空转化“雁落平沙”,变得不带一丝火气,快得有如流星飞矢,显然祁灵在此时被引逼得发了怒气,全力展开功力,疾道前面那人。
祁灵如此全力一赶,果然不到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和前面那人,相去不过数丈。祁灵正待喝问,忽然前面那人身形一落,从屋上直飘而下。
祁灵急追如此,那里还容得他逃走?立即一伏身,从屋瓦面上,贴屋一式“游龙潜水”,沿着瓦楞,紧跟而下。
下面是一个林木疏落,亭台隐约的庭园,祁灵刚一落下,对面那人立即呼地一掌,力演“懒龙探爪”,当面抓来。
祁灵心里想道:“这人好生无理。”
本来祁灵已经挑逼得怒气冲天,此时一掌抓来,祁灵更是怒不可遏,当时身形一沉,桩步早定,右掌一翻,随手一招大力掌法“五丁开山”,硬迎过去,这一招是祁灵提足了八成以上真力,成心硬拼。
可是对面那人一见祁灵硬接一掌,劲拍而至,他倏地猛一挫腕,侧身让步,立即躲开祁灵这一招“五丁开山”。祁灵没想到对方,既然挑衅在先,又竟然闪避不接,这一个意外,使祁灵收势不及,掌力早就冲过去,正好撞到一棵柳树上,只听得“克嚓”一声,一棵碗口粗细的柳树,竟在三丈开外,被祁灵这一掌劲风撞个正着,震断两截,不仅当面那人感到惊诧,就是连祁灵自己也感到意外。
就是如此一怔的瞬间,祁灵已经看清楚对面来人,一身长衫,脸上罩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楚真面目。
祁灵平下气,问道:“在下与尊驾无仇无怨,深夜寻衅,是何道理?”
对面那人却是轻微的一笑,不再答话,只从腰间探手拔出长剑,指着祁灵点了一点,意思是叫祁灵拔剑相拼。
祁灵此时满心是疑惑,这人为何不讲话?为何用黑纱蒙住脸?不用说,必然是面熟之人,可是熟中之人,有谁会如此深夜持剑相逼?祁灵只是在心里闪电一转,眼睛停到方才对面那人拔剑的手式上,立即恍然大悟,脱口叫道:“你是谁,我已经知道了,还不快把面纱取下来。”
言犹未了,对面那人忽然长剑一振,手腕疾翻,身形一晃之间,人似疾风摆柳,剑似万点寒星,一招极其深奥,极具威力的剑招,像迅雷轰顶,直向祁灵头上落去。
祁灵此时更快,就在他这一招奇妙的剑招,尚未展开的微妙瞬间,竟踏中宫,走洪门,欺身直上,右手疾探,一式“拂云摘星”,直向那人面门抓去。
双方这一招,都是疾如闪电,而且,招式都是神奇已极,说时迟,那时快,祁灵这一招“拂云摘星”,已抢得一瞬间的机先,把对面那人的面纱,摘到手内,等到他再想挫腰闪势时,长剑已疾落一点,直点祁灵腰脉。
祁灵笑着叫道:“穆仁兄!别来无恙?”
面纱摘去后的那人,露出一张焦黄的脸,和一搭朱砂痣,正是在黄盖湖畔拂袖而去的穆仁。
穆仁此时长剑停在半空,也自轻笑一声,收剑回鞘,说道:“你的胆子真不小,居然敢踏中宫,走洪门来摘面纱。”
祁灵双手送过面纱,含笑说道:“若是不知道是穆仁兄,谁敢冒扎腰脉的险啊!”
穆仁哼了一声,顺手夺过面纱。但是,立即自己就发觉这个动作,有失妥当,随即掩饰的一笑,坦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何深夜来此地,要和你比掌比剑的意思么?”
祁灵摇摇头,他也的确不知道穆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儿拂袖而去,一会儿突如其来。
穆仁接着又问道:“你到长安驿,是有意而来,还是无意经过此间?”
祁灵被越问越糊涂,只好据实答道:“小弟只是路过此间。”
穆仁说道:“如此说来,你是对于这件对你有关的事,是毫不知情的了?”
祁灵又为之瞠然,有什么事与他有关?实在想不出,当时便说道:“穆仁兄有何消息,请即说明,别让小弟打闷葫芦,妄费心机。”
穆仁点点头,说道:“这话说来话长,待我长话短说。”
祁灵忽然说道:“既然说来话长,请穆仁兄到小弟居处,坐下来详谈如何?”
祁灵脸上仿佛一阵热意,使他摇摇头说道:“处此处极为幽静,无人打扰,比起你那客房,要安静得多。”
此时半月渐渐西沉,庭园中荫影重重,已经瞧不清周围林木中的一切,穆仁略一回顾,便说道:“祁兄到长安驿之时,可曾发现街上店中,有着不少三山五岳的武林中人么?”
祁灵点点头,当时心里一震,暗自说道:“如果此事与我有关,难道这些人都是为我而来么?那又是为何故?难道是两块玉玦已经走露风声?”
穆仁心里在想,口中不言,只是静静地望着穆仁,静听下文。
穆仁接着说道:“这些人都是到幕阜山去看一场热闹,兼而能够下手,还想拣一点便宜。”
祁灵这才“啊”了一声,虽然,他还没有明白这件事的真相,至少他已经断定这件事与他身上的两块玉玦无关,但是,究竟与他有何关连?
穆仁接着说道:“幕阜山离此地不远,沿湖北边境,东折南下,快的脚程,一天足可以赶到,所以这长安驿自然而成为到幕阜山的中途要站。在幕阜山下,住了一位已经隐居洗手的黑道高手,此人名叫陆天成,江湖人称神钩老陆,因为他姓陆,又行六,使得一手好钩法,此人在十余年前洗手归隐,就住在这幕阜山下。”
祁灵静静地听着穆仁叙述着这一段黑道高手的往事,他知道这只是前文,还不到主题,自己有关的事,一定是在主题上。
穆仁接着说道:“陆天成安度余年,笑傲风月,隐居生活过得很好,可是没有想到前个月发生一件意外的事。”
祁灵不忍插嘴,只是凝神的听着。
穆仁见他不插嘴追问,点点头颇有赞许之意,接着说道:“陆天成旧日的手下,不知从何处得封一本千年灵芝,送给陆天成作为七秩大寿的寿礼,这本千年灵芝,却为陆天成带来了麻烦。”
这“千年灵芝”四个字,一落进祁灵的耳,无异是晴天霹雳,当时禁不住“啊”了一声。
穆仁看了祁灵一眼,接着说道:“灵芝不难见到,可是千年灵芝,却是极为稀罕之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