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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五岳一奇-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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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脚叟摇头说道:“华山一派历代相传至今,并无分支。”
  祁灵紧接着又问道:“请问老前辈,尊讳铜脚叟三字可有别人相同的名号?”
  铜脚叟呵呵笑道:“铜脚二字系起自老朽这只右脚,老朽不信世上尚有铜脚之人。”
  祁灵说道:“晚辈在南岳紫盖峰上,曾经会过铜脚一叟,自称华山剑派掌门师弟铜脚叟……”
  祁灵话还没有讲完,铜脚叟突然仰天一阵大笑,这阵笑声,宛如黄河开决,大水奔腾,震得屋顶瓦砾,吱吱作响。
  从这一阵大笑当中,祁灵不仅惊觉铜脚叟的功力深厚,而且,也从他这一阵笑声当中,不难听出有着无限的怒火腾腾。
  铜脚叟长笑半晌,才渐渐收敛笑声,复又朗声说道:“祁小侠!请恕老朽故作狂态,老朽不料在古稀之年,竟然听到有人冒充铜脚叟之名号。”
  铜脚叟说到此处,稍一停顿,便接着说道:“以老朽预料,这位假冒铜脚叟之人,必然为非作歹,恶迹昭彰,才引起小侠北贯中原,来到西岳来找铜脚叟算帐,是也不是?”
  祁灵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说道:“老前辈料事如神,所言不差,只是其中关节,更较烦杂,如果仅得为恶昭彰,自有武林高人,仗义除恶,晚辈尚不配妄言除恶行道。”
  铜脚叟突然两眼精光顿射,紧跟着问道:“依小侠之言,这假冒铜脚叟之人,所作所为,与小侠本身有关?”
  祁灵说道:“与晚辈稍有关连,但是,最有关连的还是贵派。”
  铜脚叟点头说道:“当然!假老朽之名,为恶江湖,对华山派的声誉,自有影响。”
  祁灵摇头说道:“是真金不怕火炼,老前辈侠义仁风,这些假的恶隙,自有水落石出之时,对老前辈毫无损害,就怕万一由此而动及贵派之根本,则不能不谓之严重。”
  铜脚叟闻言霍然而起,望着祁灵良久,突然长叹一声说道:“老朽无能,奉命代理掌门,但求兢兢业业,稳保华山一派屹立武林,无亏祖师创业难艰,如今看来,恐怕要事不由己了。”
  说着话,回身一挥手,挥退了左右侍立的人,再向祁灵说道:“此处不宜相谈,请小侠随老朽到后面详谈,老朽自知小侠此来,对华山一派裨益甚大,仰仗之处,必然甚多。”
  祁灵也站起身来说道:“晚辈如能一尽绵薄,决不敢吝悭旁观,何况此事与晚辈尚有关连。”
  铜脚叟告罪走在前面引导,两人一路穿越房舍,直向后面走去。
  祁灵走在后面,对于铜脚叟的行径看在眼里,忽然触动一点意念,暗自忖道:“铜脚叟的右脚虽然穿着布袜,但是,看去分明与常人脚式略有不同,走路的时候,独独发声,异常沉浊。
  而且,行走之时,虽然在铜脚叟来说,已经是运用自如,但是依然有着微微瘤跛的样子,在紫盖峰上,那位铜脚叟虽然也是独独作响,仿佛无意之中,行走之间,与常人并无二致。”
  祁灵一路神驰往事,回忆当时的情景,他的天分极高,稍一回忆,便觉出有太多的可疑之处。
  祁灵正在沉思瞑想之际,忽然前面铜脚叟的“独、独”之声嘎然而停,祁灵这才倏地惊觉,停下来一看,原来眼前到了一个别有天地的所在。
  几丛修竹,摇曳其间,三两株耸然直立的古枫,植散在修竹四周,浅浅池塘,数点红莲,含苞欲放,弯弯石径,穿插在草地之间。
  石径尽头,筑石为墙,披茅为瓦,一座别饶风味的石屋,掩盖在石藤的里面。
  铜脚叟站在门口,让着祁灵先进去。
  里面清凉如荫,点尘不染,最使人触目的,除掉一榻一几,和一架书籍之外,就是墙石挂的那柄青色斑斓的长剑。
  在这个方圆不及两丈的石屋里,给人有一种出世超尘的感觉。
  祁灵和铜脚叟相对在木榻上坐下来之后,铜脚叟先叹了一口气,望着石墙上那柄长剑叹道:“二十年来,老朽已经不曾动用长剑,看来如今只怕要难免了。”
  祁灵默然无语,他深深知道此刻铜脚叟的心情,一个代掌一派重任在身的人,是不轻易愿意再起无端纷争的。
  铜脚叟接着说道:“祁小侠!你千里迢迢赶来西岳,是为了证实铜脚叟本身,抑或是另有相访之事。”
  祁灵略略顿了一下,沉着声音说道:“请问老前辈,在十数年以前,贵派曾经出了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
  祁灵刚一说到此处,铜脚叟微微一震,立即说道:“敝派二代弟子千手剑沙则奇。”
  祁灵点头叹道:“千手剑沙则奇为何被逐出门墙?老前辈能够秉公一说么?”
  铜脚叟摇头半晌,闭口默然。
  祁灵一正身形,正颜说道:“晚辈此来,正是为了此事。”
  祁灵便自虎丘剑池发现千手剑沙则奇的遗体和遗书说起,一直说到南岳紫盖峰上遇到另一位铜脚叟。
  祁灵如此慢慢道来,铜脚叟听得默默无言。
  最后,祁灵说道:“晚辈起程前来西岳之初衷,是在寻找铜脚叟,质诸掌门人当面,揭穿当年川中三峡,血洗丛少玉的满门事实,没有料到铜脚叟是另有其人,如此问题关键,不在死者千手剑沙则奇和银须虬叟之身,而在贵派整个之安危。”
  铜脚叟点头说道:“沙则奇与尹藤虽是老朽师侄辈,但是,年龄相差无几,老朽知之甚深。川中三峡灭门血案,老朽断然相信,不是沙则奇所为。但是,人言凿凿,掌门人只有忍痛逐出门墙,此为本派门中,至大不幸之事,掌门人因此隐居十数载,伤痛之情,不言而喻。
  只是,老朽尚有不明之处……”
  祁灵说道:“老前辈不明之处,想与晚辈毫无二致,当年这是何人,要陷沙则奇于不能立足之地?又为何追踪尹藤达十数年不舍?他与华山派有何深仇大恨?要蓄意从名震江湖的丛少玉身上下手,来动摇华山派的根本?其用心之远长,令人思之不寒而栗。”
  铜脚叟叹道:“尹藤当年偷生不死,携走丛少玉爱女,抚养成人,他对此事必然是略有所知,只是他怕所知不足为沙则奇辩,所以才远走深山,等待时机,他要是不死于假冒老朽之人手下,必然能够道出底细。”
  祁灵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老前辈可否知道另外有人是铜脚?”
  说着便从身上取出在紫盖峰上削断落地的那一段铜铸的大拇指,正待递上。
  忽然,铜脚叟一变颜色,叱道:“室外何人?未经许可擅入禁地?”
  言犹未了,忽又一整颜色,抢到门前拱立一旁,恭谨地说道:“铜脚恭迎掌门人法驾。”
  祁灵一听,竟是华山派隐居十数年的掌门人,突然来临,倒是意外,当时也立即站起身来,迎向门外。
  这时候只听得门外履声踏踏,一步一步地有人走过来。少顷,来人走到门前说道:“师弟少礼。”
  祁灵听在耳里,异常耳熟,抬头一看,大吃一惊,门外正站着一位雪发银须的老人,正是昨天在华阴城内,为祁灵助掌行功,深夜相谈的老人。
  祁灵真没有想到昨天那位老人,就是名满武林的华山剑派当代掌门独孤叟。
  铜脚叟站到一旁,正要为祁灵引见,祁灵已经抢上前去,落地一躬。说道:“晚辈昨日不知老前辈就是……”
  独孤叟伸手挽着祁灵微笑说道:“祁小友!千万请少礼,小友对华山本门惠莫大焉,老朽谢之尚不及,何敢当小友如此大礼?”
  祁灵恭谨地垂手说道:“老前辈谬奖,晚辈不胜汗颜。”
  铜脚叟在一旁说道:“十数年来,掌门人法驾从未一返枫林山庄,今日突然回来,想必是为了祁小侠之故。”
  独孤叟走到房里,招呼坐下之后,黯然轻叹一口气,说道:“天意如此,老朽突然极思离开西岳,遍走边陲,寻访昔日川中血案,借刀杀人移祸华山者,其人为谁?没有料到竟在华阴城巧遇祁小友。”
  铜脚叟在旁边恭谨地说道:“以祁小侠言下之意,昔日川中三峡一案,沙则奇师侄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凶手趁机栽诬,实则凶手立意要栽诬华山一派,蒙师侄既然碰上,省却凶手不少心机。否则,从川中到西岳,相隔遥远,要轻易扯上华山本门一把,难得武林如此深信。”
  独孤叟无言摇摇头,良久才向祁灵问道:“祁小友在何处遇上沙则奇?”
  祁灵还没有答话,铜脚叟在一旁接着说道:“祁小侠只是遇到沙则奇师侄的遗体……”
  独孤叟黯然之情,流形于面,足见昔日逐出门墙,并非出于本意,师徒之情,依然未忘于心。
  祁灵说道:“千手剑沙则奇大侠……”
  独孤叟摇摇手说道:“祁小友休要如此称呼,徒令老朽惭愧。”
  祁灵一正颜色说道:“晚辈在虎丘古塔之内,已尊之以前辈之礼,论年龄也当如此,何况晚辈身受沙大侠遗惠良多,晚辈武林末学后进,礼当如此。”
  独孤叟惨然一丝凄凉笑意,轻轻阖上眼睛。
  祁灵接着说道:“在沙大侠遗书秘笈之中,昔日川中血洗丛门,原因是在每人致命之处,都有铁剑留痕,才招致武林众口共认是路过三峡,适逢其事的沙大侠所为。”
  铜脚叟点点头说道:“华山剑派铁剑闻名,刃薄而背脊特厚,尖钝而棱线分明,一剑之下,自然留痕,也确是因为如此,才使华山派有口难辩。”
  祁灵接着说道:“根据沙大侠秘笈中所言,最令人相疑,丛少玉为使剑名家,为何在三峡之中,既不能保家更不能自保,竟伤在别人剑下,必然是伤在高超剑术名人手下。”
  铜脚叟说道:“华山剑派以剑术著称于当今,于是众人更是顺理成章的认定是沙师侄所为。”
  独孤叟突然睁开眼睛说道:“可惜川中三峡灭门血案为官府收拾现场,使华山派永背冤屈,如果当时能及时察看,可能发现长剑一条龙不是死在剑下。”
  祁灵惊叫道:“老前辈明察秋毫,沙大侠在秘笈中确是提到,死者血流不多,分明是死后补上剑创,可惜当时沙大侠正待细察之时,是非已然搅缠上身,欲辩无词,只是晚辈奇怪……”
  独孤叟微笑说道:“祁小侠!你奇怪之事,是否因为老朽既然知道丛氏全门死于另一种兵刃,何不迫索下落,寻找主凶,是么?”
  祁灵红着脸说道:“杀人致死无痕,此是可追索下落之一,铁剑留痕,此是可追寻之二,晚辈倒是真的有些奇怪之意。”
  独孤叟叹道:“则奇逐出师门,遍走中原,十数年以前,何尝不是在访寻下落,就是因为毫无所得,才愤而剑底无情,虽然所杀多为不义,毕竟杀孽太重,如今死有余辜。”
  说到“死有余辜”四个字,独孤叟几乎是泪随之下。
  祁灵默然,铜脚叟也默然。
  独孤叟接着说道:“尹藤虽然功力不及则奇,当时却是突现机智,随手携走襁褓中的小女儿,寄迹深山。”
  祁灵啊了一声,恍然大悟说道:“尹前辈是有意布饵!”
  独孤叟叹道:“虽然当年是布饵第一,抚孤次之,但是十数年茹苦含辛,好不容易抚养丛姑娘成人,不能居功,也不应列罪,可惜他用心如此,最后钓来敌人,却送掉性命,否则当年川中血案虽不致大白于天下,也稍有线索可寻?”
  祁灵闻言暗惊原来方才和铜脚叟的谈话,竟在自己毫无知觉当中,为独孤叟全部听去,虽然无关宏旨,毕竟说明自己警觉太差。
  其实这是祁灵的过份惊讶;他没有想到自己警觉松驰的原因是由于身在枫林山庄,而且是深入禁区,自然心神放宽,未能凝神一志,更何况独孤叟的功力又是如此的精深呢?
  祁灵在一阵自惭之后,忽然又想起一个凝问,连忙问道:“既然尹前辈钓饵功败垂成,丧失性命,那来人就应该斩草除根,灭除后患,为何他当时又不下手于丛姑娘?”
  独孤叟微笑道:“老朽虽不在场,可以想得到,既有神州丐道门人在场,不能毫无顾忌。
  最妙的,他对尹藤施行报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要借诸丛姑娘和祁小侠之口,转播华山罪恶,加深华山难辩之词。”
  祁灵忽然想起方才拿出来的铜脚指,摆在手掌之中,说道:“此人功力无甚了得之处,不应该是当年血染丛氏满门的人,老前辈请看这个铜脚指。是晚辈还攻五剑之后,削落当场。”
  独孤叟接过铜脚指,仔细地观察了一回,抬起头来,向祁灵说道:“此人虽然不是当年川中血案的主凶,却是与他有关,凭他的功力不敌小侠是实,但是,请恕老朽放肆,要在四、五招之内,削落脚拇指,显然有诈。”
  祁灵也觉得独孤叟料事如神,来人既然不是铜脚叟,他这铜脚指之落,自然是有意鱼目混珠嫁祸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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