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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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祁灵心头一震,转身向店伙招呼着说道:“店家,少时我安歇之后,切勿惊扰于我。”
就利用这一回身招呼店家之际,祁灵的眼神早就将身后许多吃饭饮酒的客人,迅速打量一遍。
祁灵迈步走向后进的时候,心里止不住暗暗地奇怪想道:“方才我明明觉察到有人注意于我,为何我留神观察之际,竟然没有发觉一个可疑之人?”
祁灵不相信方才是自己疑神见鬼,走到后进院落门前,索性立定身形,回过身形,向店内打量一番,只见满店客人,都是平常旅客行商之辈。看不出任何一点异样来,一个身怀武功之人,除非他已经到达三花盖顶,五气朝元的地步,否则,一落到眼里,便没有辨认不出的道理。
祁灵正满心怀疑地眼光由远而近,转到柜台一角,看到一位银须如雪,满脸红润的一位老者,坐在那里持杯独酌,那一份悠然自得的神情,使人见而既敬又羡,一身古铜色的宽袍,拦腰系着一条月白色的宽丝带,芒鞋白袜,是一位极其慈祥的老人。
如果说这位老人有何异于常人之处,那就是在拦腰白丝带之上,系着一个长约一尺七、八的布袋,但是软软地,不像是兵刃之类的东西。另外,就是这老人一双老眼,却是非常有神,虽然不像习武者那种炯炯有光,却是令人一触他那眼神,就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祁灵刚一看到这位白须老人,那老人的一双眼睛也正含着慈祥关切之意,看着祁灵。
祁灵当时心里一动,立即掉转头去,回到房里,止不住心里在想道:“这位白须老人这双眼睛好生奇怪,看去又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却又是如此令人不敢逼视,难道他已经练到光华内敛的地步了么?”
转而又一念道:“这位老人眼光慈祥,满脸正气,料来并非歹人。”
禄灵当时也觉得自己变得小心翼翼,几乎是草木皆兵,大失常态,自己便暗自呼唤着自己的名字说道:“祁灵!祁灵!自从离开恩师,再到南岳,只有这一遭才是真正的独闯江湖,若是如此处处提心吊胆,还谈什么仗剑扛湖,立行正道?”
想到情切处,豪气倍生,顿时放下心情,坐到床上,开始行功调息。
往日祁灵调息行功,一经澄清心神,立即返虚人浑,物我两无。但是,今天坐下来以后,竟然半晌平静不下心情,调息行功不论是何家功力,都是先从“定、静”二字着手,若不能定心静气,自然就无法慑护心神,调息行功。
大凡愈是功力深厚的人,愈是容易做到“定静”的功夫,今日祁灵突然一反常态,半晌不能人定,不禁由急生烦,心神一乱,浑身汗出如渖,祁灵愈急愈要极力约束心神,可是愈要约束心神,愈是急躁不定,如此坐在床上不到顿饭光景,祁灵已经是浑身汗透,两颊红如酒醉,头发昏晕,而眼冒金星。
祁灵不由地大惊,这是他自从随神州丐道习艺以来,首次感到如此不适的现象,当时便要散去功力,下床来活动活动筋骨。
正是祁灵准备起身下床,忽然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在门外说道:“年轻人!你不能轻举妄动。”
祁灵一听,心里这一惊,较之方才那种惊觉自己失常的情形,更为严重,心里闪电一转,暗自忖道:“内院静悄悄的一片,稍有风吹草动,点滴之惊,都难逃我的耳目,这人竟然站在我的门前,而我浑然无觉,这人的功力也就可想而知。”
祁灵如此心里一惊,立即就要起身察看来人为谁,就在这不到一瞬之间,但见房门一开一阖,人影一闪,快如闪电的进来一人,站在床前低声喝道:“叫你不要乱动,你不听话,难道你甘愿吃苦么?”
祁灵在来人进门一闪之际,已经看到来人竟是方才在店前看到的那位白发老人。
祁灵刚叫得一声:“老丈……”
那老人遽地一伸右手,竟然贴在祁灵的丹田,低声叱道:“赶紧收敛心神,导气行功。”
祁灵的功力已经深得神州丐道真传十之七、八,对敌过招之际,已经能做到意动功行的地步,这老人身形虽快,功力虽高,要想在一举手之间,便按住祁灵的丹田大穴,那也断然不能的事。
但是,当这位白发老人闪身进房,祁灵一眼看到,便没有以敌对的心理相对,所以,白发老人很轻易地伸手贴上祁灵的丹田大穴。
当时,白发老人一说“导气行功”,祁灵立即感到有一股温暖如润的热流,从皮外直人丹田。
祁灵深觉这位白发老人功力之强,出人意料,当时连思考一下都没有,立即一凝心神,从丹田缓提一口气,导行经脉,缓缓上升。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祁灵心神交泰,舒畅无比,只听得那白发老人低声说了三个字:
“散功力!”
祁灵似乎感觉到这三个字有莫大的制力,不自觉地自己依言散去周身功力,功力一散,但觉倦意顿生,就在床上颓然睡去。
这一觉祁灵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得极其安稳,待他一觉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室内一灯昏黄,也不知道是夜间什么时分。
稍一舒臂伸腿,松散无比,劲道自生,在舒适中更觉得神清气爽,就在这样一抬臂之间,祁灵才想起日间那白发老人助掌行功的事,无端受惠于人,祁灵大感不安,霍然翻身而起。
刚一翻身坐起床上,就听得有人说道:“半夜熟睡,精力复元,年轻人!你的内力深厚,已经可以自豪。”
祁灵一听说话声音,立即翻身下床,抢上前两步,一躬到地,拱手说道:“多蒙老丈恩惠一掌,使晚辈祛除旅途劳顿,感之无尽,敢问老丈尊姓,晚辈祁灵日后也好永念盛德。”
白发老人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老朽姓氏日后如若有缘,自有知晓之日,日后若无机缘,这姓氏二字又有何可奉告之处?”
祁灵知道大凡世外高人,多半有着一种怪癖,这老人既然不愿告知他的姓氏,再问徒增不悦,当时祁灵只有唯唯应是。
白发老人含着微笑向祁灵说道:“祁小友!”
祁灵连忙恭身应道:“晚辈不敢当老丈如此称呼。”
白发老人摇摇头笑道:“祁灵小友不必拘于俗礼,老朽如此随口叫来,必是未经思虑,若以祁小友你这一身深厚的内力而言,师承说不定是老朽师友之辈,老朽岂不更是失礼么?”
祁灵不便插口,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白发老人望着祁灵说道:“老朽有两点相问,小友可否酌情相告?”
祁灵垂手恭谨应道:“老丈有何教诲,晚辈知无不言。”
白发老人点点头笑道:“祁灵小友!老朽虽然不谙相法,但是,老朽这双昏花老眼阅人多矣,像小友这等骨格气度,老朽生平仅见,小友如若习文,经国治世之才,如若弃而习武,将是独步武林第一人,不过……”
说到这里这白发老人忽然长叹出声,满脸笑容,冰消雾散,神色沉郁,半晌无言。
祁灵不知道白发老人想起了一桩什么往事,使他一变而为如此抑郁,祁灵又不知如何劝解才对,只好恭谨地说道:“老丈谬奖,晚辈汗颜无地。”
白发老人仿佛是一惊而觉,一双眼睛似乎还要凄迷着一层怅惘,望着祁灵忽又微微地笑了一下说道:“二十年以前,老朽也曾经遇到一个堪造的奇才,谁知道后果不能尽如人意。”
祁灵趁白发老人停顿之际,不自觉地问道:“是不是这人自己不肯上进?……”
白发老人“啊”了一声,摇着右手,说道,“不是的!我们不要尽谈这些与事无关的话,我要请问你,祁小友!你资质奇佳,骨格清奇,而且内力又是如此深厚,想必已有师承,小友你能告知老朽,令师为谁么?”
祁灵果然应道:“晚辈恩师人称神州丐道……”
白发老人一听,双眼遽然一睁,神光进射,祁灵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称绝,看这老人双眼神光,他的一身功力,定然不在恩师之下。
白发老人半晌点点头又说道:“一块璞玉,能得良匠雕琢,他年成器,自是可期,祁小友风尘仆仆,赶来华阴,几至力竭精疲,想必是有重要事情待理,可否为老朽一告么?”
祁灵一听这白发老人如此一问,当时倒是为之一怔,祁灵如此急急赶到华阴,主要是为了丛慕白姑娘的血海深仇,希望能到华山探听铜脚叟的为人,再进而访问昔日川中三峡血染丛少玉全家的真正凶手为谁。但是,这些事如何能对一位陌生人来说呢?
虽然,这位白发老人为人正派,而且还对祁灵有救援之惠,但是,祁灵毕竟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位白发老人的姓名,像是这种涉及一个门派的大事,岂能如此毫无顾忌的顺口说出么?
祁灵如此一顿,那位白发老人当时微微一笑说道:“祁小友如有难言之隐,老朽也不便勉强,只是令师神州丐道武林前辈。
虽然与老朽无一面之缘,彼此神交已久,祁小友若在华阴有何困难,老朽责在地主,当少不得要稍尽一臂之力,眼前夜色已深,老朽就要离去。”
白发老人微笑着点点头,便向门外走去。
祁灵当时心里一急,觉得这位老人虽不知其为谁,但是,他不但为恩师神交之友,而且,方才仗义出掌,助自己行功,对待自己这样一个不相识武林后辈,爱护备至,于情于理,如何能拒他千里之外?
祁灵立即抢上一步说道:“老丈既是晚辈恩师神交之友,晚辈岂敢有所蒙蔽呢?只是因为晚辈此行牵涉甚多,不敢轻言之故……”
白发老人摇摇头微笑着说道:“祁小友既有难言之隐,老朽确实不便相问。不过……”
老人说到此处,神色顿时严肃,沉吟了一会,说道:“祁小友仆仆风尘,来到华阴,看来此事与武林有关,华阴附近,只有华山一派,莫非祁小友与华山派有何过节么?”
祁灵只有点头应道:“不瞒老丈,晚辈此来,正是有事要去拜访华山派。”
老人哦了一声,点点头忽又露出关切的神情向祁灵说道:“华山一派名列武林各大门派,但是,近年派内多变卦,层出不肖弟子,颇为武林垢病,祁小友此行是奉令师之命,前来追究某项过节么?”
祁灵谨声说道:“晚辈并非奉恩师之命,前来华山有所追究,而是受一友人之托,前来探访一件往事真相。”
白发老人嗯了一声。向祁灵点点头说道:“老朽过于唠叨,祁小友你应当早些休歇,好在老朽就在这华阴附近,日后当不乏有再见机缘。”
说着话,人就向外走去。
祁灵突然想起一件事,顿时从旁边一掩身形,抢到白发老人的前面,迎面一躬到地,说道:“老丈请恕晚辈无礼,有一件事敢渎清神,向老丈请教。”
白发老人似乎对于祁灵方才那样闪电一掩身形的姿态,颇为注意,眯起一双眼睛,微掀着两道寿眉,看着祁灵笑呵呵地不作一声。
祁灵恭谨地说道:“老丈功力盖世,武林前辈,对于武林中稍具名气的人物想必都有所闻。”
白发老人呵呵笑道:“武林名人,何止万千?老朽从不走动江湖,祁小友如欲打听武林名人,只怕老朽力不从心,有令小友失望了。”
祁灵拱手说道:“方才老丈之言,想是久居华阴附近,对于华山一派,老丈必有所知。”
白发老人似乎早就知道祁灵的心意,只是淡淡地问道:“祁小友!你要打听华山一派何人?”
祁灵说道:“华山掌门师弟铜脚叟。”
白发老人哦了一声,接着又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铜脚叟是华山门派名手,功力不弱。
祁小友言下之意,这铜脚叟是与小友有过不快事情发生么?”
祁灵点点头,说道:“虽然晚辈此来并非上门寻衅,但是,铜脚叟与晚辈之间,确曾有过纷争,老丈既然知道铜脚叟其人,可否告知晚辈这铜脚叟为人如何?”
白发老人似有所感触,缓缓地低下头,状若沉思,祁灵一见,心里当时也有所感,立即将话顿住。
祁灵如此话音一顿,白发老人立即抬起头来,望着祁灵淡淡地说道:“老朽不便相告,祁小友前往华山自有分晓。”
说着话也不等祁灵说话,当时便转过身去,拉开门,走到外面只见他一抖长袖,飘然而起,只有屋檐上略一沾足,便闪身不见。
祁灵对于这位白发老人突如其来,而又突然离去的行径,以及他临去所显露的轻功,并不感到诧异,只是在思索这位白发老人方才所说的话。
以这位白发老人所说的话而言,他对于铜脚叟的为人,知之甚深。但是,为何一提到铜脚叟的时候,便顿时若有所思,后来又直言不便相告,依此情形看来,这位老人与华山一派,必有极深的渊源,说不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