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一奇-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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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盲犹未了,和尚已按撩不住,喝道:“这人不够光明,趁本寺内部多事之际,暗中取走,若论光明手段,贫僧可以断言,他逃不出少林本院一步。”
须少蓝姑娘忽然仰面冷笑一阵,忽又收敛住笑声,叱喝道:“此处相距嵩山你们少林寺已有二十余里,你们围住我作什么?”
那和尚昂然应道:“嵩山之麓周围二十余里都是杳无人踪,正巧二位在此,故而贫僧前来一问。”
祁灵听了半天,已经深深觉得须少蓝姑娘那种冷峻奸诈,故意阴损少林僧人,实在有些过份,当时便接口问道:“请问大和尚贵寺遗失的是一件何种名贵东西?”
那僧人闻言向祁灵一打问讯,说道:“祁施主,请恕贫僧无礼,实则由于此物关本寺声誉甚钜,否则本堂首座也不会令贫僧等深夜追踪这位女施主。”
祁灵奇怪地看了一眼说道:“大和尚已经确定是这位姑娘所取么?”
祁灵言下之意,和尚既然知道是须少蓝姑娘所取,为何乍来之时,又多费许多口舌?
那和尚自然也能听出他的语气,当时低喧一声佛号,望着须姑娘说道:“北岳秀士来到少林本院之时,这位女施主就隐身寺中罗汉堂匾额之后,少林本院虽不敢自夸是天罗地网,像这样子白藏入一个人,焉能漠然无知?可是因为这位女施主是随北岳秀士而来,而北岳秀士又是代理掌门礼邀之客,本院巡守,只好据情实报,未便采取严格处置。”
祁灵摇头说道:“贵寺竟自容许外人藏于内院匾额之上,不智之行动,太过欠当。”
须姑娘冷笑说道:“少林寺内来往自如,谁敢拦阻于我?”
那和尚叹道:“女施主!你趁大雄宝殿情势紧张,众僧激动之际,趁穆摘走罗汉堂内一樽佛像,不仅有欠光明,更有渎神明,女施主如能及时交还贫僧,少林寺自怨疏忽监守,对施主毫无芥蒂之意。”
须姑娘冷哼了一声,说道:“我若不还呢?”
那和尚高念一声“阿弥陀佛”说道:“贫僧格于本院声誉,只好……”
须姑娘突然秀目圆睁,娇叱人云,说道:“铁杖贼秃奸杀人命,这倒不关你们声誉,一帧佛像倒是如此关系重大,告诉你!
姑娘今天要携走这樽佛像,你敢如何?”
那四位和尚闻言齐顿禅杖,各自上前一步,逼紧圈住,就在这一触即发的瞬间,忽然听到祁灵一声断喝:“住手!”
就在这一声断喝声中,祁灵欺身如电,探手如龙爪,闪电抓向须少蓝姑娘的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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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但愿如此剑 留君一段情
世间上最令人难堪的事,莫过于旁人为之热血沸腾,而当事者却反而若无其事。
在中岳嵩山之麓,深夜时分,祁灵无意之中在须少蓝姑娘的故里,遇到这位身负亲娘血海深仇的须姑娘,祁灵当时倒是意外中的一喜,便费尽口舌之能,虽则为铁杖僧洗刷不白冤枉,其实又何尝不是帮助须少蓝姑娘认清真正不共戴天的仇人,勿使黑白混淆,使一位佛门弟子,蒙冤九泉,使元凶首恶却自逍遥网外。
但是,须少蓝姑娘丝毫不为祁灵的苦口婆心所动,恩师的话,不啻九天纶音,根深蒂固,无可动摇,祁灵自村疏不间亲,须姑娘没有动手攻招,已是出奇的容忍,那里还会听信祁灵的话?
所以,祁灵长自太息,并约以日后若不能使水落石出,便不再伸手管这件与己无关的事。
尽管须少蓝姑娘坚持己见,祁灵总觉得那是一点孝思,亲仇骨肉连心,无可厚非之处,及至后来少林寺僧人追踪佛像,询问的当时,须少蓝姑娘突然流露出那种尖刻、阴损、冷峻、寡情而且还有一份辣毒的表现,使祁灵大叹人心之不如其面,像须少蓝姑娘这种娴静、秀丽、端庄的姑娘,竟如何会有这种极其狠毒的秉性?
一种无端而起的失望,从心头一掠而起。这时候,正是少林寺罗汉堂的几位僧人,在须姑娘冷言冷语嘲讽之下,激而动怒,眼见一场拼斗就要开始。忽然,祁灵脱口一声断喝:
“住手!”
舌绽春雷,须少蓝和周围的僧人,都为之微微一怔,高手对阵,转瞬时分,可胜可败。
就在众人这样心神微微一分之际,祁灵掠身而起,疾如电光火石,穿进少林僧人所围的圈子,右手闪电一探,五指箕张,扣向须少蓝姑娘的脉门。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太过于出乎须少蓝姑娘的意外,饶是须姑娘身手如何了得,无奈分神在先,左手脉门已经让祁灵紧紧一把扣住。
须少蓝这才一惊失措,左手脉门已如铁箍,顿时半身劲道一失,这时候但见祁灵星眼圆睁,剑眉双挑,叱声喝道:“将佛像还给少林寺的大和尚?”
语句斩钉切铁,内蕴威力,自然慑人心魄。
须少蓝姑娘自能记事时起,便在北岳秀士姚雪峰别存用心纵容之下,十几年来几曾听过这等严厉无情的叱喝?当时须少蓝心里突然有一种奇异的感受,眼望着祁灵那光棱四射的星眼,不由地心里微微一颤,竟抬起右手,从胸前衣襟之内,取出一樽极小的佛像,茫然地交到祁灵手里。
祁灵接过佛像,一松右手,转身将佛像送到当中那位和尚手里,低声说道:“有劳大和尚回去上告首座,佛法无边,能化冤孽为祥和,携走佛像之事,但愿化于无形。”
那几位和尚一齐合掌低喧佛号,轻轻说声:“多谢祁施主!”
打着问讯,退后几步,顿时衣袂飘飘,顷刻消失于夜色茫茫之中。
祁灵站在那里感慨万端地目送几位和尚走后,轻轻长叹一声,回过身来,一见须少蓝姑娘仍旧是若有所失的站在那里。
祁灵当时心里一阵后悔,不知道方才那里来的那一阵无名火起,须少蓝姑娘虽然有缺理之处,但是与姓祁的何干,何况须少蓝姑娘是由于亲仇未报的一点震怒?即使须姑娘过于阴损,用得着祁灵来厉声叱喝,动手擒拿么?
祁灵如此心情一悔,深觉得自己鲁莽,他也没有想到须少蓝姑娘当时为何毫无反抗之意,竟将佛像送还给少林寺的僧人?
祁灵上前一步,抱拳拱手说道:“须姑娘!小生方才鲁莽……”
话刚说到此地,须少蓝姑娘像是突然一惊而觉,螓首一抬,秀目遽睁,眼眶里还含着晶莹欲滴的泪珠,银牙一咬,霍然一抬玉手,颤声叱道:“你……混……”
言犹未了,玉手一翻,“叭”地一声,清脆响亮地掴了祁灵一个耳光。
两人相隔虽然很近,气息可闻。但是,要随手掴祁灵一个耳光,那也不是简易可行之事。
可是,祁灵在当时也仿佛是心神分驰,浑然无觉,直到挨了这一记颇重的耳光,他脱口叫了一声“哎哟”,左边脸上留下五条红指痕。
须少蓝姑娘不自觉地也轻轻地“哟”了一声,脚下退后两步,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祁灵。
祁灵捧着肿起多高的左脸庞,苦笑着说道:“须姑娘!有很多事情决非自己所能预料的,今天我已经三复斯言,姑娘你从未想到,会有一个陌生不相识的人,对你厉颜叱喝,其实小生又何尝能想到会在嵩山之麓,被须姑娘掴之以耳光?诸事殆非所料,姑娘要能记住这句话,小生这记耳光,算没有白挨!”
须少蓝姑娘站在那里望着祁灵,半响才低低地说道:“你这个人,太奇怪……”
祁灵轻轻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性情变化莫测,忽而温静娴淑,忽而暴躁如雷,忽而又阴损尖刻。须姑娘,奇怪的不应是小生。”
须少蓝姑娘忽然又睁大那双眼睛,圆大晶莹,在黑夜星光之下,闪着光芒。说道:“你说我奇怪么?”
祁灵点点头,眼光凝神注视着须姑娘的脸,良久才说道:“须姑娘!有时偶当夜深人静,万籁无声,而你心神宁静无尘之时,试将日间所为,细细评审一番,性情多变,是否有足以使自己感到奇怪之处。”
祁灵人在说着话,眼光却一直停留在须少蓝姑娘的脸上,须姑娘此时不自觉地慢慢垂下头来,不敢与祁灵对视。忽然,祁灵朗声说道:“须姑娘!你能否记得当初乍上恒山的情景?”
须少蓝姑娘闻言螓首一抬,秀目光辉又起,豪然应道:“我知道!你又要说,既然连当初如何上得恒山都漠然不知,又如何能确定当初杀母仇人是铁杖和尚?是么?”
这几句话说得语句昂藏。音调锵锵,和方才那种沮文娴静的说话,又截然不同。
祁灵也朗声应道:“姑娘你不觉得这点有可疑之处么?”
须少蓝姑娘目光闪动,注视着祁灵半晌,慢慢地又收敛起那种闪动的光芒,缓缓地说道:
“你与铁仗僧人相识多久?”
祁灵微微一怔,摇头说道:“我与铁杖大师从未谋面,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铁杖大师临死留言,字字椎心泣血,我信其真。”
须少蓝姑娘紧接着问道:“设若有人是铁杖和尚的生死对头,你能否顾念与铁杖和尚这一段方外之交,而愤然代铁杖和尚一挥仗义之剑?”
祁灵愕然,一时摸不透须少蓝姑娘的意思,当时便脱口应道:“铁杖大师虽然纵横扛湖十数年,毁誉参半,但是,其为人正直尚义之行为,为武林所不能渗以瑕疵,况且小生对其受惠良多……”
须少蓝姑娘接着说道:“因此,如果有人是铁杖和尚的生死对头,而要毁及其声誉之时,你必然就会一挥仗义之剑,为逝去方外之友,抱个不平?是么?”
祁灵点点头,心里确是有如此之意。
须少蓝姑娘低垂下螓首,思忖良久,霍然一抬头,右手从腰际一掣,“唰”地一声,青芒顿现,寒气凛人,青虹短剑横在手中,姑娘对祁灵颔首说道:“听你原先高吟行侠三尺剑,仗义一双拳,想必邋遢老道那柄喻为天下第一剑的七星紫虹剑,已经传授给你,请亮剑如何?”
祁灵愕然望着姑娘,突然微笑说道:“方才我已说过,姑娘坚认铁杖大师为不共戴天之仇人,基于孝思,无可厚非,只要日后真正仇人授首,姑娘自然尽释前嫌,此刻小生何至于与姑娘兵刃相见?”
须少蓝姑娘摇头说道:“你不要自作聪明,乱揣人意,正如你再三说的,天下事并非尽如意料。”
祁灵天赋聪明,可是此刻真茫然不知究理,须姑娘平心静气口舌玲珑,分明未动无名之火,如何一再坚持要他亮剑?如此剑拔弩张,还有如此平心静气的情绪么?
须少蓝姑娘一见祁灵迟疑不决,忽然一正颜色说道:“请你亮剑,何至如此难以决定?
即使请你和我对剑过招,也毋须如此畏缩,神州丐道人武林驰名,如何收你这样胆气不够的门人?”
祁灵一听,虽然明知须姑娘是在激将自己,但是涉及师门令誉,当时也不觉地豪气顿生,微啸出声,朗然说道:“姑娘有何高见,要祁灵亮剑以对?”
话声未了,从身上取出七星紫虹软剑,一拔迎风,巍然挺立在祁灵胸前,虽然黝黑无光,留神看去,同样令人有一种股栗欲坠的寒意。
须少蓝姑娘缓缓举起青虹短剑,脚下沉桩子午,气贯丹田,功行全身,青虹剑慢演一招“迎风化龙”,慢慢向祁灵迎面推去。
祁灵当时也一沉桩步,右手七星紫虹也缓缓迎出一招“戴月披星”,朝着青虹剑迎去。
两柄宝剑如此缓缓向前递招,彼此相隔不及数寸之时,忽然双方各自推剑疾如闪电,但见手腕一震,剑势冲前,“铮”地一声,双剑交叉,胶凝不动。
这时候祁灵已自感觉到须少蓝姑娘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从剑身直涌过来,也暗自惊诧她内力之充沛,十几岁的姑娘能有如此深厚内力,毋怪她傲视当前。
祁灵也不全力反击,只是循着须姑娘涌过来的劲道,缓缓地使出真力,所以这双剑交叉的情势,落个平分秋色!两人如此双剑交加,相持不下。约莫过了半响,须少蓝姑娘突然左手三指骈列,搭上右腕脉门,顿时一股潜力源源从剑身直涌过来,立即使祁灵的七星紫虹软剑,为之一颤。
祁灵大惊,他没有想到须少蓝姑娘能够将“导引移挪”的功夫,运用自如的地步。而且更使祁灵为之惊讶的,须少蓝姑娘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武功一道,拳掌刀剑的招式,如果因为天资聪颖,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穷数年乃至于数月之功,便能深入门径者,武林之中,不乏有例可见,但是内力一道,非经年累月苦练不以为功。祁灵得天独厚,先后服有少林独门圣药七阳丸,又服华山百灵丹,泰山日观峰上,巧饮千年鳝血,后又为丐道人开顶授艺,虽然为时只有月余,内力之深厚,少有人能望其项背。但是,像祁灵这种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