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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五岳一奇-第1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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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慕白仰起头来,迷惘地说道:“如此说来,难道我们就如此暗中摸索,等待机缘么,那又将等到何年何月?”
  祁灵知道丛姊姊又想起了她自己一身血海深仇,而有迫不及待的感觉,事实上,祁灵又何尝不是盼望早日得到破除天都峰的良策,以慰铁杖僧,千手剑沙则奇他们在天之灵?但是,在这短时间之内,使他同样也有茫然与迷惘的心情。
  这一对武林儿女,自险境脱身,便双双沉思到未来的去处,几乎到了忘我的境地,这是一种孝思与信义所使然,是真情真性的人,才能如此。
  黄昏弦月,逐渐中天,繁星逐渐稀落,冷露沾衣,晨风似翦,忽然不知是从何处,遥远地传来一声鸡啼,使沉思中两人,都为之一振。
  祁灵忽然说道:“丛姊姊!远处鸡鸣,必有村落人家,天明疗饥有处了。”
  丛慕白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有回答。
  祁灵又兴奋地接着说道:“另外尚有一事,不知丛姊姊是否同意小弟的浅见。”
  丛慕白略有诧异地抬起头来,望着祁灵说道:“是否灵弟弟对于未来去处,已有所得?”
  祁灵点头说道:“丛姊姊当年化身穆仁,令妙手空空这等见多识广的高人,也不能识破,而且,丛姊姊取千年灵芝液,救助少林高僧本因老和尚,医道手法高明,使当今武林医道圣手逯雨田也为之叹服,这易容之术,与医道之学……”
  丛慕白没有等到祁灵说完,便雀跃而起,说道:“灵弟弟!你是说传我武功、医道、易容之术的那位世外高人么?”
  祁灵点头说道:“正是这位老前辈,丛姊姊!你知道我提出这位老前辈的用意么?”
  丛慕白沉吟了一会,说道:“老人家医道惊世,武功奇绝,自然是破天都峰的有力高人,但是,我不明白灵弟弟你此刻提出这位前辈的用意何在,论武功,令师神州一丐道,和我恩师师伯宇内二书生,较这位前辈更是功高绝顶,论医道,回春圣手逯雨田亦不弱于这位老人家,何故单单要请他……”
  祁灵摇头说道:“丛姊姊!你随这位老前辈天柱山习艺一月,你知道他的身世否?”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敢问,他老人家也没有告诉我,后来约略听到恩师提到一二。”
  祁灵接着说道:“那位老前辈他是数十年前,威镇武林的千面狐狸靳一原。”
  丛慕白闻言,脸上颜色略略为之一变,但是,立即就恢复原状,安详地站在那里,静听祁灵说下去。
  祁灵接着说道:“这位老前辈返璞归真,固然是武林一大喜事,但是,也是武林一大损失,因为,他的易容之术,和医人之术,还有善造各种机关埋伏,剧毒暗器的精功巧技,从此无人能继其后。”
  丛慕白啊了一声,眼光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凝视着祁灵。
  祁灵依然平静地说道:“天都峰上所有令人难以破除者,是那些步步危机的机关埋伏,如果能得到靳老前辈的大力相助,这一难关,岂非迎刃而解么?”
  丛慕白嗯了一声,表情似乎没有祁灵那样的兴奋,只是缓缓地点着头,接着祁灵的话,说道:“灵弟弟!你的话,确是想得周详,但是,我却还有两点说明。”
  丛慕白说完这句话,便微微地一笑,对祁灵凝眸深情地说道:“你我此时此地,忍受腹内饥火,在此思索去处,灵弟弟好不容易想出一份助力,我却要提出相左意见,灵弟弟不会以迂阔相责于我吧!”
  祁灵抢着说道:“丛姊姊!你说这句话,岂不令小弟感到汗颜么?”
  丛慕白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坦然说明了,灵弟弟!靳老前辈果如你所说,他是苦海回头,返璞归真,必然是他老人家已经勘破尘世之事,才归隐山林,如今只怕他不会再次重蹈江湖恩怨的漩涡,此其一。”
  祁灵听了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沉思,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
  丛慕白又接着说道:“第二,靳老前辈双目已瞽,虽然武功依然,行动照旧,但是对于这种机关埋伏,是否能够如明眼人那样了如指掌?”
  祁灵听完丛慕白这两个问题之后,霍然抬起头来说道:“丛姊姊!以小弟的浅见,姊姊方才所提的两个问题,都不足以阻止我们前去拜访靳老前辈的用心,其一,虽然他老人家归隐山林,对于除暴救世之事,他不会漠然视之,否则,相信丛姊姊你也不会获得他老人家的如此刻意传授武功和医道的。丛姊姊!你说是么?”
  丛慕白沉吟良久,也觉得不无道理。
  祁灵又接着说道:“我们求教于靳老前辈,并非要他亲自临阵当先,去到黄山独力对付万巧剑客鲁半班,而是请靳老前辈指点迷津,使我们对于黄山的机关埋伏,知所应对之策,这与他双目已瞽,并无多少妨碍之处。何况……”
  说到此处,祁灵声调转昂,朗朗说道:“扫除黄山鲁半班,一则为武林除害,再则为亲人师友报仇,此事也不能假手于人,即使靳老前辈他能为我们独力承当,扫除魔氛,也不是我们本愿。丛姊姊!你以为然否?”
  祁灵如此说得慷慨激昂,丛慕白自然也就听得口服心服,她轻轻地点着头,望着祁灵说道:“灵弟弟!你见解精微,令愚姊心服无地。”
  祁灵一听丛姊姊如此一说,反而脸上一红,嗫嚅地说道:“姊姊!你见怪小弟说话太过猖狂了么?”
  丛慕白正颜说道:“灵弟弟!我句句实言,我如何会怪你呢?只是我仍旧在耽心,靳老前辈与我一月相处,难得有一句话说出口来,其人性格之怪,从所未见,只怕此去天柱山,不易应允,也不易一见。”
  祁灵点头说道:“武林高人,多有怪癖,此去别无他法,唯诚而已。”
  丛慕白说道:“灵弟弟说得极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凭着我们一点诚心,一定可以获得靳老前辈的应允。”
  说着,丛慕白又轻轻地笑了起来说道:“我们忘了饥饿,在此深思雄辩,此刻事既已得结语,倒令人有饥火上升之感。”
  祁灵也笑道:“天色将明,前面村庄炊烟已起,我们去寻个村店,疗饥歇脚,然后蓄精养锐,直奔天柱山。”
  两个人果然迎着朝霞,踏着晓露,找到了一家村店,白饭村鸡,饱餐一顿之后,尽情地休憩一回,便取道而行,直奔天柱山。
  这一路行程虽然走来不近,但是,在祁灵和丛慕白两人的去心似箭的情形之下,也无须多日,便逐渐少见平原,多见高山,进入了潜山境地。
  丛慕白二次重来,虽然不是识途老马,却也算得上是熟路轻车,她和祁灵在野人寨稍作歇脚,备足干粮之后,便开始攀登这一座号称天柱的高山。
  天柱山位于安徽中部,孤峰突起,擎天一柱,若是在天高气爽的晴天,周围近百里,都能看到那孤矗云霄的山峰。
  天柱山主峰名曰飞来峰,山峰之颠,有数十丈方圆的一块巨石,斜压当头,传说是当年天柱山日夜暴长不已,天降飞来石,以镇压之,虽然此种传说是荒诞不稽,不值一信,然而,飞来峰生长得奇怪少见,确为事实。
  由于天柱山形势奇险,飞来峰神秘的传说,自然引起不少骚人墨客,登临探胜,但是,也由于飞来峰山势陡峭,而且白石晶莹,鲜生树木,探幽寻胜的人,至多能到达天柱山麓,便要知难却步,对于那独矗云霄的飞来峰,始终是可望而不可即,即使有那些大胆的樵子,采药的商人,肯冒生命危险,也登不上毕陡悬岩,也就因为这种关系,天柱山始终在人们心中,居有神秘的意味;而飞来峰更是神秘不可蠡测的地方。
  祁灵和丛慕白在未曾到达天柱山麓之前,两个人都是心似离弦之矢,日夜兼程,盼望能够早日到达,但是,及至一旦到达天柱山麓,两个人又深深地体认,纵使如何焦急,也无济于事,既不知能否见到千面狐狸靳一原,即使见到这位高深莫测的靳一原,又能否获得他的允诺,再出山林,以已残之身,为当今武林,助一臂之力。
  所以,祁灵和丛慕白到达天柱山麓,立即换以一种游历名山景仰古迹的心情,慢慢地寻访,当天两人歇脚在山麓名刹马祖寺,从香火和尚口中,约略知道一些天柱山的形势之后,两个人竟然趁着月色,夜上飞来峰。
  山高无路,险境丛生,一步之差,便会令人饮恨终生,葬身万丈深谷,但是,造物者也正是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胸襟,来对待宇宙万物,做到绝对的公平,飞来峰是如此之险,但是,如果能够越过一分险阻,所给予人的却是一分极高的享受。
  祁灵和丛慕白一路默默无言,凝神提气,越过独石桥,走过鲫鱼背,翻过回音崖,穿过不堪回首,再登上落心岩……每越过一道险境,便更进一层体认到天柱山飞来峰的美,尤其是深夜登临,更令人在提心吊胆之余,有目不暇给之妙。
  山高月近,天色深蓝,遥望远处,但见一片云海,瞬息千变万化,波涌汹涛,令人有置身孤岛,遗世独立的崇高意境,再看周围,白石晶莹如雪,虬松蜿蜒如龙,挂泉飞舞如线,俄而阵阵微风吹来,还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这景色只应画中有,这境界直是人间无。
  在此时此地,沐着如银的月光,观赏着飞来夜色,较之白天,远处瞻仰,又别有一番难能见到的韵味,在白天所见到的是雄伟,是险峻,是挺拔,是惊奇;但是,在如此月夜,所见到的,却是无限的秀丽,无比的柔和,无边的宁静,但是,这些白天所见不到美景和美境,是祁灵和丛慕白历经艰险,所得来的。前人咏诗:“不是一番寒澈骨,焉得梅花扑鼻香?”
  这正是造物者的公平,也正是启示着人生的意味,和生命的历程。
  祁灵和丛慕白两个人默默地立在飞来石不远的落心岩下,彼此灵犀互通,两个人仿佛都有同样的感受:“唯有不屈不挠,才能终底于成。”
  两人沐受在这种宁静幽美的情境之中,良久,祁灵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丛姊姊!你在天柱山将近一月时光,这些地方你已来过么?”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我虽然在天柱山停留了一个月,真正领略到天柱山景色,今天和你一样,还是第一次,整个一月时光,都消磨在埋头苦学之中。”
  祁灵忽然说道:“丛姊姊!你苦学之处,究在何所?我们寻找靳老前辈,何不先往彼处?”
  丛姑娘顿时大悟,失声笑道:“灵弟弟!我们真是舍近而求其远,明知道飞来峰茫然无绪,无从找起,何不先到靳老前辈住居之处?虽然靳老前辈行踪无定,未尽然就在住居之处,但是,究竟比起这样茫然乱找,要易得线索多多。”
  说着两人都不禁笑了起来,也都觉得两个人都是自负聪明一吐的人物,而今却是糊涂一时。
  丛慕白当时叫道一声:“灵弟弟!请随我来。”
  说着话,丛姑娘旋身一扑,衣袂飘起一阵微风,纵落心岩上,转身直向右侧深不见底的谷底飞扑而下。
  落心岩名为“落心”,是因为它是孤立一根石柱,虽然与周围只有两步相隔,但是这两步相隔之间,却都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尤其是此刻时当深夜,虽有月色当头,却是迷蒙不可见的白茫茫一片,要是白天人立其上,难免心为之落,胆为之碎,“落心”二字,由此而来。
  丛慕白姑娘如此翻身一扑,顷刻坠落于白茫茫一片之中,隐而不见,祁灵却禁不住要高声叫道:“丛姊姊!你要小心。”
  这一声喊叫,在这样寂静无风的深山之中,顿时引起一阵如潮的回声,但是却听不到丛慕白姑娘的回答。 丛慕白知道是自己的疑心,便笑着说道:“我以为灵弟弟怪我没有事先说明,害得你平白地吃了一惊。”
  祁灵这才笑着说道:“我怎么会如此无理责怪姊姊呢?我只是在想,靳老前辈的匠心设计,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这一根藤篮怎么会如此自动地荡过来接人呢?岂不是令人神奇莫测,为之神往么?”
  丛慕白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晓得靳老前辈当初告诉我这条路径的时候,他只说明如果没有抓到身后的山藤,便自然会有一个藤篮迎上来,至于究竟是什么原故,至今我也是莫测高深。”
  祁灵摇头叹道:“靳老前辈真是夺尽造化之妙,集天下玲珑心窍于一身,当年他的双目不瞽,难怪他要独镇江湖,无人能与之抗衡了。”
  丛慕白忽然想起一件事,笑着说道:“灵弟弟!你也是玲珑心窍,才智过人,而且一身武功出众,如果灵弟弟生在当年,与靳老前辈倒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一时瑜亮,难分高低了。”
  祁灵摇头笑道:“丛姊姊!我那里能与靳老前辈这等天纵奇才相比拟呢?”
  说到此处,祁灵忽然又豪情万丈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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