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统-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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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中有人。
病房中会是甚么人?郑保云?或是其他人?世事尽多意外,可是意外到了这一地步
的还不多见。
一时之间,我和费勒互望著,竟不知如何才好,过了好一会,我才出得了声,声音
十分乾涩:“甚么人?甚么人在房间里?”
叫了一声之后,我已镇定了许多,一面喝问,一面已伸手去推门,可是一推之下,
门却锁著。我立时向费勒望去,费勒也呆了一呆,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我们自然没
有心思去追究门是谁锁上的,郑保云失踪了好几天,屋中一切都十分混乱,谁把门锁上
都不是甚么重要的事,先要弄清楚谁在房间中!
费勒毕竟住在这屋中久了,而且,他平时观察病房的习惯也和我不同,这时,他踏
前一步,来到了门的小窗子之前,按下了一个钮,拉开了窗子,向内看去,他平时观察
病人,就这样进行。
当他那样做的时候,他的头部遮住了小窗子,所以我便看不清病房中的情形,我只
看到,当费勒贴著窗子向内看去时,他的身子陡然震动了一下,接著,他突然有了一个
十分怪异的动作,双手扬起,向门上抓去,看起来,像是他的身子要跌倒,在跌倒之前
,想抓到一些甚么可以扶持的东西。
我一见这种情形,忙道:“怎么了?”
说著,我已准备去扶他,可是却已经退了一步,门上十分光滑,没有甚么东西可以
供他抓住的,他十指在光滑的门上爬搔著,迅速缩成了拳,身子一晃,竟然直挺挺地向
后便倒。
我刚好来到他的身后,他身子一侧,我双手伸出,兜住了他的胁下,令他不至于倒
地。我只觉得他身子僵硬之极,脸上神情怪异莫名,双眼向上翻,本来很有神采的眼睛
,竟翻白得看不见眼珠,那是一种严重的痉挛现象,他颈部以上的肌肉,如果处在这种
肌肉痉挛现象中久了,极可能窒息死亡。
在那一霎间,我也不禁有点手忙脚乱,一面拍打著他的颈部,一面在他的头顶轻轻
弹出了一指。
在那种情形下,适度地刺激他头部的主要穴道,大有作用。他本来几乎已经闭过气
去,经我拍、弹之后,有了急促的气息,可是口角仍然有白沫涌出来。
像这种突如其来的痉挛,一般来说,只有癫痫症的患者才会发生,费勒这时的情形
,也有点相仿。
不过我却知道,就算他突然癞痫病发作,一定也是受了极度的惊恐或刺激所致,那
极度的惊恐和刺激,自然是来自病房之中。
我仍然扶著他,但是我却已可以从门上的那个小窗子中,看到病房中的情形了,我
也有了心理准备,因为费勒既然在一看之下就吓成了那样,房中就有可能有极其可怕的
东西在。
但是我一看之下,却呆了一呆,房中空无一人。
从那小窗看进去,房间每一个角度的情形,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空无一人就是空
无一人。
那么费勒怕的是甚么?刚才门上“蓬”地一下响,又是谁发出来的?
这时,费勒的情形还十分不妙,他有了急促的气息,可是口角白沫更甚,眼睛也仍
然翻著,昏厥的程度,十分令人担忧。
我一面大声叫著,希望能叫醒那女佣,一面抬脚向门上便踢,用力踢了两脚,已将
门喘了开来,我拖著费勒进去,放在床垫上,迅速地在整个病房中转了一转,肯定没有
人,再去看费勒医生时,情形仍然没有多大的改善。
费勒医生的情形,一直到三天之后,仍然没有改善,这真正是绝对想不到的意外。
而在那三天之中,又不知发生了多少古怪的事,现在我要将之记述出来,也一桩桩
一件件,不知从哪桩哪件开始记述才好,当时的混乱,可想而知,回想起来,竟有不知
是怎么过来之感。
在我大声叫嚷之下,女佣睡眼惺忪走上楼梯,我指著费勒医生,叫道:“快,快到
医院去叫医生,费勒医生出事了。”
那女佣向费勒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惊惶之极,失声叫道:“他……遇见鬼魂邪灵了
!”
我也懒得去责斥她,挥手令她快照吩咐去做,她踉跄奔下楼梯,几乎没滚跌下去。
我蹲下身,捧起了费勒的头,想令他清醒过来。
努力了片刻,没有效果。医院大楼方面,已有人奔了过来,奔在最前面的一个像是
医生,可是还有另外好几个人跟在后面,那几个人冲进了屋子,其中有一个是原来屋子
中的男仆,有一个老者,头顶光秃,声音洪亮,那医生问著“发生了甚么事”,男佣叫
著“卫先生”,那老者声压众人,也叫著我,却又嚷著:“你来了正好,宅子里闹鬼。
”
我已经说过,那时一切发生的事,混乱之极,我先迎住了那医生,向病房指了指,
让医生去照顾费勒。那老者也来到了我的身前,由于奔得太急,大口喘著气,一面还胀
红了脸责怪我:“你也是,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下,唉,我只知道阿保失踪,不知道
你来了,不识字,少看报纸,唉,一天到晚关在老宅子里,也不问外面的事;要不是他
说起,真还不知道你来了。”
他说著,伸手指了指那个男仆。
虽然乱成了一团,可是这个大叫大嚷、讲话噜苏而没有条理的老者,是甚么来路,
还是必须交代一下,不然,更加无头无脑。
老者姓陈,是郑老太的一个不知甚么的远房亲戚,排起辈分来是同辈,所以他俨然
以“舅舅”自称,身分算是郑家大宅的总管。
我和他认识是在郑保云进了医院,受委托处理郑家财产的时候,郑老太要保持旧宅
,自然照她的意思办理,旧宅的管家就是“三舅公”,他在我面前很客气,一直自称陈
三。陈三忠心耿耿,一直把老大的一所宅子,管理得十分有条理,郑老太死了之后,他
等于已是那大宅子的主人,但仍然日日到主屋去监视打扫,以便小主人一出医院,就可
以回家去。如今郑保云也出了事,对他来说,自然又多了一重打击,所以看到了我,就
如同看到了亲人一样的亲热。
可是他说的话,实在没有条理,一把捉住了我的手,现出极度骇然的神色来:“卫
先生,宅子里一连几天,都在闹鬼 ”
他说著,我正想甩开他的手不去理他,医院有两个员工抬著担架,已把费勒抬了出
来,那医生跟在旁边,神情忧虑。
我自然忙著去看顾费勒,比听陈三讲鬼故事重要,谁知道陈三一看到担架上的费勒
,便大呼小叫,叫了起来:“见鬼了,这里也闹鬼?见了鬼的人,都被吓成这样子,一
直不醒。”
那医生狠狠地瞪著陈三,陈三也不理会,我本来被他弄得心烦不已,也想大声斥责
他,叫他闭嘴,可是一转念间,心中陡然一动,想起那女佣在见了费勒之后,也说他是
见了鬼,难道本地传说被鬼惊吓了的,全是这个样子 ~
我忙问了一句,陈三却道:“也不一定,不过恰好宅子里一个见鬼的仆人,吓成了
这样子。”
我思绪十分紊乱,陈三又道:“卫先生,你要不要到旧宅来……看看?”
我没好气:“看甚么,我又不会捉鬼!”
陈三的态度变得十分诡秘:“嗯……我……情形有点怪……好像是老爷……,或许
是少爷……回来了……”
我陡然愣了一愣,想问他详细情形,一个护士急急走来:“请你过去一下,医生有
话要问你。”
我知道那是为了费勒的事,所以我指著陈三:“你在这里等我,你最好在楼下等,
别乱走,这屋子有点古怪。”
陈三被我吓得脸色发白,虽然口中说著“大白天,不怕吧”,可是早已缩头缩脑,
向楼下走去。
我跟著护士,来到了医院大楼的急诊室外,有好几个医生在,急诊室门打开,一个
医生走出来,除下口罩,神情难过地摇著头,向我望来:“你是和他在一起的,发生了
甚么事?出事时是清晨,你们没睡觉?”
我耐著性子道:“我们讨论一些事,一直讨论到天亮。费勒的情形怎么样?”
那医生喉核上下移动著,声音听来乾涩:“他受了极度的惊恐,曾有短暂时间的窒
息,脑部受损程度如何,还待进一步检查,现在情形十分坏,瞳孔对光线的反应都消失
了!”我只感到手脚冰凉,一个老医生走过来:“他……你们看到或是遇到了甚么?”
我吸了一口气,把当时的情形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当然没有说甚么来龙去脉。那几
个医生互望著,实在不必再商议甚么,就可以知道,费勒必然是在向病房张望一下之际
,看到了甚么骇人之极的异象,才会变成这样子的,问题是:他看到了甚么?
我向小窗子看去,离他看进去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分钟,我甚么也看不到,他又能
看到甚么呢?然而,他又必然曾看到甚么,因为门上传来的那一下声响。我也听到,绝
无虚幻。
我的声音也极其乾涩:“像他那样的情形 ”
老医生叹息著:“脑部受刺激最难说情形会怎样,一秒钟之前还是没有希望的疯子
,一秒钟之后可以和常人无异。”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这样的情形,在我身上发生过,我自然可以知道那是实在的情
形。那次,我在海底的一艘“沉船”之中,遭到了一个人的袭击,极度的怪诞、不可思
议加上惊恐,使我成为疯子。
另一个医生也感叹道:“费勒是好青年,我们会尽力而为。”
五、“闹鬼”的启示
我苦笑了一下,那医生自然是在安慰我,要是“尽力而为”一定有用,那倒好了。
在整件事中,不可测的因素太多,就算“尽力而为”真有用,力也不知从何尽起才好。
我和费勒几天来茫无头绪,好不容易一夜长谈,总算作出了一个可以成立的假设 仅
仅是一个“可以成立的假设”而已 事情就又发生了这样非常的变故。
老实说,别说我这时思绪紊乱之极,无法想得出费勒在打开小窗子向病房一看之后
,看到了甚么,把他吓成了这样子,就算给我静下来,慢慢去设想,也未必设想得出来
。
(真的,费勒在那一霎间,看到了甚么呢?)
我只是带著苦涩的神情,摇著头和医生们约定,等费勒接受了初步的治疗之后,再
来看他。如今这样的情形下,除了把费勒交托给那些医生 他自己以前的同事,实在
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离开了医院大楼,我又回到了那幢洋房,不过几百公尺的路程,可是走来只觉得疲
累无比,尤其是阳光灼烈刺目,有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进了洋房,陈三立时站起,我焦躁地挥著手:“长话短说,刚才你说到 ”
刚才陈三说到郑家大宅中闹鬼,鬼魂“不知是老爷的还是少爷的”,他口中的“老
爷”当然是郑天禄,“少爷”是郑保云。郑保云只是失踪,还没有死,怎么会有他的鬼
魂出现?
(鬼魂出现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现象,人类所知极微。但一般来说,总是人死了之
后,才会有鬼魂出现。但是,也绝不是没有活人灵魂出窍的现象,总之,十分复杂,我
这时的反应,是根据“普通情况”作出,认为郑保云若没死,就不会有他的鬼魂出现。
)
我又用力挥著手:“阿保少爷没有死,他只不过失踪,你说他鬼魂在旧宅里闹,这
不是胡说八道么?”
陈三受了我的指责,胀红了脸,吞了几口口水,伸长著颈,喉核上下移动,像是有
一肚子的委屈,但是又不知如何为自己分辩才好。
我闷哼了一声,心想陈三是老实人,我自己心头烦躁,不必为难他,所以语气放缓
和了些:“你说吧,只要不太噜苏。”
陈三忙道:“是,是,那书房……整个院子都是空置的,在院子旁的一列屋子,住
著两个人 ”
他说著,一面瞅著我的神情,一看到我皱眉,忙加快语词:“那两个人早两晚,就
听到书房中有人走动、翻箱倒柜的声音,他们全是老仆人了。自然以为有人来偷东西,
就起身去察看,他们看到……看到……”
由于郑家大宅中“闹鬼”这件事,在整个故事中有一定的重要性,也由于陈三的叙
述,实在太噜苏,所以他只说了一小半,我就打断了他的话头,不要他复述下去,而和
他一起到了郑家大宅,把那两个首先发现“闹鬼”的仆人之中的一个叫了来,听他们直
接说。另一个仆人,不幸已吓得成了痴呆。
“闹鬼”事件一共是三个晚上,首两晚,由那两个仆人经历,第三天,惊动了宅子
的总管陈三,陈三在第三晚也经历了,正在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在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