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7-王小波门下走狗-第四波-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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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也不是。”爷爷:“你的意思是说……”法师:“止止,我法妙难思。”
爷爷思索了一会,不久传出气功神秘流派———“九阴派”传人出山的消息。
曾湘萍的文学研讨会和法师的带功报告,常常在一个地方。两口子见面总是颇多感慨。
曾湘萍:“祖国的名胜就这么几个地方。”
法师:“极是。”
曾湘萍:“我们都富了。”
法师:“极是。”
曾湘萍:“晚上一块乐乐?”
法师:“极是。”
后来听说曾湘萍又搞起了婚外恋,法师也有了情人。
六个小孩无依无靠地呆在家中,感到内心凄楚,又去看心理医生。面对愁眉苦脸的小孩,心理医生说:“找个女孩聊聊,比跟我聊管用。”
于是六个小孩纷纷早恋,从此熟悉了成人用品商店。每当看到孩子们来买东西,售货员总是发出感慨:“连这种东西都帮父母买,真是太孝顺了!”
有了女朋友,远方寄来的钱便不够用了,好在正逢社会上“打假”风潮,六个小孩便流窜于北京各大商场,遇假货便买下,过一日便索赔,孩子自有孩子的生财之道,令各大商场痛苦不堪。他们的勇敢行为,影响了少女的时尚,女孩们对男友的要求已经由“开着大奔去看朝阳”,变成了甜甜地说:“带着我去打假吧。”令多少男儿痛苦不堪。
一日正准备去王府井百货大楼,电话铃响,是一个自称横断山脉的人,想来家中与父亲叙旧,张招考便一口回绝:“我爸远在他方。”那人又说:“见见昔年朋友的后代也好。”张招考大生烦恼:“见我?一小时后,百货大楼前。”
那人正是葛若多,自从在父亲“贼就是佛”的言下顿悟,终于成为一代高僧,此番是来京讲学。当张招考站在百货大楼前,抽一口烟吃一口冰棍时,他走了过来。
张招考见来人一脸奸诈,起了戒备之心,礼貌地说:“您好,再见。”转身便走。
葛若多不料是这种结果,估计又是自己这张脸坏事,感慨下唉了声:“啊啊下萨嘛哈。”几步远外的张招考立时转身,耸眉愤道:“我操!你骂我什么?”葛若多惊道:“我未曾骂你呀!”“得了吧您,啊啊下萨嘛哈是不是?我爸爸每遇不顺心事也骂这一句,你瞒不了我。”
葛若多举首望天,面部忽变得万分祥和,自语:“他终是未忘记这一句,此行足矣。”也不再理张招考,返身过街,向送自己来的轿车走去。
背后的张招考仍在大叫:“你骂我什么?”葛若多并不回头,气贯胸肺地一声:“稀奇古怪,美妙非凡!”激动之下,掏出了父亲当年送给他的钢笔手枪,空扣了一下扳机。
张招考手持冰棍吮了一口,小声自语:“美?没骂我反而赞美我,谁信!”转身见另外五个孩子各带着花花绿绿的女友,已经到来,便和他们排成一排,很酷地进了百货大楼,准备闹个天翻地覆。当葛若多在百货大楼前扣动扳机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感到心脏痛了一下,他急忙照了照镜子,见脸色并无异样。
唯一的异样,便是这许多年过去,自己还是个青年模样。大惑不解的父亲,想到自己认识的人,老婆、爷爷、奶奶、苏小妍、法师、曾湘萍、甚至头儿,都是多年不老,便更是奇怪,后来想起一句老话,就心底坦然了。
那句老话是———“祸害活千年。”
流氓家史夜轮:中风狂走的小源(1)
作者简介:中风狂走的小源,又名小源,2002开始发表小说,目前在出版社工作。
世界就是一只大船,航程没有终点。
———赫尔曼·麦尔维尔
夜轮出现的那天晚上,月亮悬在半空,黑乎乎的寒流袭击着无边的城市。
虫缓缓掀开窗帘一角,看到窗外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白蜡树,小声咒骂了一句,随即缩回被窝里。此后不久,虫就闻到了大海的气息。舍友们打着呼噜,翻来覆去,在拥挤的梦中放屁或者说英语。糟糕的天气并不妨碍无数车辆在凌晨的大街上穿梭;它们冒着白气,在舌头般又长又明亮的立交桥上急驰而过,发出单调的哗哗声。远处偶尔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一个步履蹒跚的巨人在灯光与雾气交错的夜色之中轰然倒地。
虫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今天晚上一定要睡着。狭窄的房间里堆满了书籍、鞋袜和大大小小的箱子。虫忍住咳嗽,戴上耳塞,用一块黑色灯心绒把眼睛蒙上,想象自己是一个躺在坟墓中的死人。然而,经过连续三个星期的折腾,虫已经很清楚,在意志所不能征服的诸多事物当中,失眠毫无疑问是和女人并列的。三个星期之前,虫的同乡龙梦博走进了图书馆,就没有再出来。从此,一个奇怪的念头使虫失眠了:龙梦博正在变成一棵树,一棵会走路的臭椿。
那阵子,学校里正在举行罢餐。虫和小源终日在各类大小餐馆之间流窜,寻找廉价的熟食。虫留着短发,瘦骨嶙峋,脸色苍白,颧骨显得又高又硬,和四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分别。唯一可以证明他在这所大学里呆过的标志是他那张紧紧闭合的嘴。和我们相反,他花了四年的时间来学习沉默。而那个此后没有再迈出图书馆大门一步的家伙,虫的同乡龙梦博,后来一直住在馆内的一间地下室里。图书馆门口有一株高大的国槐,以前龙梦博就经常靠着它看书,如今,老龙呆在某个阅览室里向外张望的时候,总是看到自己靠在国槐树上看书。在随后的几十年里,龙梦博都如愿以偿地埋在一堆符号之中,了解着他不可能完全了解的所有事物。
没人把老龙的誓言放在心上。我知道老龙就快变成一棵树了。
每次我去给他送吃的,都发现老龙比以前变得更像一棵树。他的瘦脸泛着树皮的褐色,眼珠子几乎不转动,潮湿的地气使他双脚附着了一层青苔。阅览室的空气里,游荡着成千上万的螨虫大军,书架上堆满了健忘的暗示。由于常年翻书,龙梦博的手指和树枝一般又干又硬。我注视着老龙皮肤上悬铃木似的白斑,开始有些神不守舍,甚至可以听见时间张开四蹄从我身边狂奔而过的声音。有时我站在老龙对面,看着他从一个书架走向另一个书架,把书抽出来,然后把书塞回原处。每当这时,我就会对自己说,瞧,老龙快要变成一棵树了。
我常常提醒自己,那只是我的错觉。可只要想到每天深夜老龙一个人在漆黑的图书馆里慢慢走来走去,上楼下楼,想起他那巨大的棉拖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我的心就会怦怦直跳。我不知道老龙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呆在图书馆里,并且住了下来。他一会儿打开几扇积满灰尘的窗户,让阳光钻进来,一会儿又把它们关上。
一切都悄悄发生了改变。虫在床上来回折腾,不住叹气。为了制服失眠这匹野马,他尝试过各种方法。虫曾听着巴哈的船歌入睡,直到某天晚上,他在一片无声的氛围中猛然惊醒,感到整个床架被自己沉重的心跳所撼动。在他一生当中,虫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认为清醒是如此难以忍受。三年前,他站在这所大学的校门外面,看到穿短裤的姑娘和她们排球选手般结实的屁股,心里充满了各种伟大想法。此时他却蒙上双眼,戴起耳塞,躺在被现实重重围困的床上,脑子里不断响起一支难听得要死、但又无比熟悉的鸡巴歌曲。天边已渐渐发白。
“垃圾。”
这是虫在闻到大海的气息以后、天亮以前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个词。
那天夜里,虫与失眠进行着徒劳的斗争,而他的舍友、两眼充血的小源仍不顾困倦,捧着一本科塔萨尔的小说躲在厕所里。小源的鼻炎相当严重,所以他从未闻到过大海的气味。小源来到这所大学里呆了许多年,也被厕所里的臭气蒸了许多年,这使得他身上总带着隐约的尿馊味。小源一天三回在食堂里消磨理想,然后一次次走向厕所。和别人一样,小源经历过一次风疹、两次脱臼,流过好几次鼻血;和别人一样,小源每学期体检时在校医院脱一回裤子,当着两个秃顶老头的面光着屁股转圈。作为一名会计的后代,他在娘胎里就听到过打算盘的声音,然而会计这门学问使他感到恐惧。小源因为坐在教室太久而长了痔疮,又据说因为坐在教室里不够久而在成绩单上添了好几个不及格。
第二天中午,小源在掉满面包屑的床铺上醒来时,发现房间里有一股硬盘的焦味儿。(对于小源来说,这是一天当中难得的一段幸福时光,因为他的鼻子只有在此时才获得了片刻的通畅。)小源躺着一动不动,注视粘在自己手掌上的死蟑螂。那只干瘪的蟑螂也许是他昨晚在睡梦中拍扁的。也不知昨晚梦见了什么,我的脸上又一次有了泪痕。过了好一会儿,小源的一条腿才从麻木中渐渐复活过来,再次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缓缓穿上格子衬衫,然后吃力地穿好又厚又硬的鞋子,套上毛衣,最后,小源披上一件泛着油光的棉袄。
走廊里散落着一些玻璃碎片,那是昨天晚上由两个正直的读书人互相殴打时留下的。其中之一是位历史学天才,创办了一份研究汉朝钱币的报纸,但读者至今只有他自己一个。小源曾建议他研究汉朝人的性生活,但被他以学术上的理由拒绝了。另一个人曾经放火烧过一所学校。因为这所学校只是一座仓库的一半,他没有被判刑。应当说,这两人都是小源敬佩的家伙。然而昨天晚上,正是他们两扭打在一起,结果双双头破血流。
外面正在下雪,雪下得不大。号召罢餐的传单静静躺在结了一层薄冰的污水中,和一些菜渣呆在一起。
“虫通宵没睡,一大早就去看他老乡龙梦博了。”
小源并不知道,虫被一首烂歌折磨了一夜,无法入睡。在眼罩所创造的虚假的黑暗之中,虫想起了他的老乡龙梦博。据说他这位终日思考的老乡患了一种流涎症,得这种病的人会整天流口水。
“老龙一个晚上流的口水足够他自己洗脸了。”
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一个星期。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虫的脑子里满是龙梦博用自己口水洗脸的情景。夜间的降雪既没有加重也没有减轻虫的忧郁。四下里静悄悄的,这表明从南方来的大一新生们已经对固态水失去了兴趣,不再像刚下雪的时候那样跑到操场上打雪仗堆雪人在雪里打滚。运送旧书的叉车在雪地里压出了黑色的辙印。每年这个时节,总会有几个忘乎所以的傻瓜冻出了肺炎,躺在可怕的校医院里没完没了地打吊针。然而雪是让人很快厌倦的东西,它们堆在路旁,一个冬天都不融化,最后变得又硬又脏,就像从一双巨大鼻孔里抠出来的鼻屎。这天清晨,离图书馆不远的地方,虫遇上了童娜,一个长得很美,身上散发着包子味,总是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的姑娘。
遇上童娜使他昏昏沉沉的脑袋暂时清醒起来。
“早上好。”虫对她说。龙梦博此时变得虚无缥缈,就像无形的空气。
“早上好,鲶鱼!”童娜嘴里含着半个包子,用眼角瞟了虫一眼,瓮声瓮气地回答。
流氓家史夜轮:中风狂走的小源(2)
众所周知,童娜是一个喜欢吃菜包子的姑娘。她长着圆脸蛋,额头上附着一层茸毛,目光习惯于越过你的肩膀朝远处张望。她天生就有的一种独断专行的作风,总是无缘无故使用各种奇怪的名字称呼别人,比如她把虫叫做“鲶鱼”,把小源叫做“猪皮”,把“呼噜王”叫做“花和尚”……不消说,这个神经兮兮的姑娘人缘很不好,但因为她人长得美,所以总有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傻瓜要打她的主意。但童娜说起话来很难听,就把不少傻瓜给吓跑了。
在许许多多个早上,童娜一边吃着菜包,一边在雪地里慢慢跑来跑去。上课的时候,童娜坐在前排最靠窗的位置上,单手撑住下巴,身体发出菜包子味。这种气味在冬天尤为浓重,闻起来让人很不舒服。虫却满不在乎,说童娜就像一颗臭豆腐似的诱惑着他。虫还说,无论是冬天从她身上发出的气味,她在雪地里跑步的神情,还是夏天她光脚穿着帆布鞋、露出脚踝的样子,都使他感到兴奋。然而虫的思念从未得到姑娘的回应。虫为此意志消沉,随随便便,邋邋遢遢。
眼下,虫正要去图书馆看他的老乡龙梦博,但他遇上了童娜;这个管他叫鲶鱼、身上散发着包子味的姑娘,让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就像无形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