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笔记-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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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7月,为了“桃李杯”全国舞蹈比赛,唐老师亲自出马创作新剧目《大唐贵妃》,剧目和我一并在比赛中获得好成绩。没想到《大唐贵妃》成为唐爷爷的遗作,再次为院庆排练时,我在剧目中进入人物,捧住白绫回首那方,好像可以看到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觉得这个贵妃可以为唐爷爷送去人间对他的思念与不舍。这个剧目一共三段,沐浴-起舞-赐死,自己私下听音乐默想起舞的时候,总也高兴不起来,从人物不自觉地想到唐爷爷坐在排练场里的情景,他看着,笑着,很认真的样子,仿佛又聆听着他的指导。过一会耳机里的音乐播放完毕,我的臆想也幻灭了,仍然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阴湿。
追悼会和遗体火化,我都到场。当哀乐奏起再也忍受不住来自内心的动荡,眼泪是尊重地悄悄流下。有时排练很累,却不太愿意当众哭泣,总是找个角落偷偷落泪,想让唐爷爷看到的是我的坚强。如今,我也带着同样的心情“挥墨”,有些看不惯那些嚎啕大哭,而后离开时笑颜满面的家伙们。一身身统一的黑色服装并不能代表每个人对唐爷爷一直的由衷悼念,站在风里不愿离开唐爷爷安宁躺着的灵堂。 院庆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进行,然而我却异常的冷静,我想又一次出演《大唐贵妃》是对唐爷爷的深深缅怀。可以没有夸张的哭涕行为,可以没有过多的语言雕琢,但那颗真挚的心唐爷爷会感受到的,我愿意再一次见到您。
演出前,到台上活动,仿佛观众席中又见到被人搀扶进来端庄落座的唐爷爷,我没敢多看一眼。然后就带着唐爷爷肯定会来看我们的想法,回后台听音乐去了。那天演出果真很顺利,摘下沉重的头饰,心绪逐渐平静,开始荡漾在回忆的水波里。
唐爷爷,我会永远记住您的……
捏在潮湿手里的四柱香在不停颤抖
心情犹如幽怨飘出的青烟
我想以任何一种方式缅怀都微不足道
一生潇洒倜傥
世人永远不能猜测出真实的年龄
那晚梦中相逢
才知思念的沉重
如果可以
我愿用我的生命延续您的生命
眼泪不能挽救一切
让我们以永恒做期限
在心灵的相册中虔诚地
驻留
第二部分心灵:独裁
2001年10月7日 03:00 无锡
14:30的决赛第一场,第15个节目过后,终于有了对自己的一份感慨。那颗颗发亮的瞬间,仍在黑夜里不停地刺激着脑部神经。为了不打搅同伴的休息,我坐在厕所的马桶上码字。
又是一个失眠的长夜,宾馆里的蓝色油笔承载着此时的心情与状态。10月,带着已多次经专家及学院考验过的剧目,与编导一同来到前途未卜的无锡,参加比赛。
初赛前,我没有去看任何一个比赛作品,无论精彩与否,都怕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和心境。10月7日下午的比赛到来,站在剧场后台一个无人察觉的角落里,闭上眼睛去调整自己的心态:“这只不过是一场给观众看的普通演出而已,你并不要想着去拿什么奖项,你需要的只是得到大家的关注,给予难忘的印象……”深吁一口气,微笑着从黑暗走到台口,适应一下明亮的光线,准备上场。
深紫色的电脑光聚拢在我的周围,音乐起,沉而富有生命感的古筝拨动了我的心弦,开始跳动,带来了呼吸、韵律与心情。手持彩扇,稳健而潇洒地泼墨作画,带着一丝文人墨客的高雅气质与那超然洒脱的拂袖之风,漫步于舞台之上。让观众隐约见到唐代的李白、东晋的陶潜,激发着他们的想像。
舞蹈慢板走过之后,流水般的古筝像被春风带来,从天而降,随着连贯与跳动的音符,我犹如展翅高飞的鸟儿,鸣叫着冲向那清爽深邃的天空。我热烈地拍打着翅膀,心中的狂喜袒露无遗,手中扇子上下翻飞,像一个醉酒之翁,又像一个统领着数千人演奏而又自我沉迷的指挥。在真实虚幻中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自在之人。不容喘息,一气呵成。
“唰”一道白光打入,静谧地照耀在那,周围清烟的气团将我笼罩,那束光轻轻地淡掉。刚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人们的一个幻想,我缓缓地抬起眼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凝视前方,嘴边带有一丝浅浅的微笑,作画人瞬间成为画中之画。
一种精神,一种心胸,一种品格,既没有具体人物形象,也没有特意安排的种种喜怒。淡雅,像杯清香萦绕的茶,却又在观者心中如何挥之不去。就那么一点点、一丝丝的味道。在这个小世界里,仿若打造了一个精致的艺术品:抹去技术技巧的痕迹并把其与动作交糅,连接中的尖利棱角也被长期的磨炼暗暗擦去,圆润,流畅,宛若被小溪冲刷得亮而光的鹅卵石子。这里有端庄,有无畏,有风流倜傥,还有那玩世不恭。以舞台的硕大空间为纸,在空气里,以扇为笔,以身为指。
我统治着舞台,包括剧场里每个角落的视线与孕育在人体中不断跳跃的心脏。站在那里,总会产生强烈的表现欲望,同时渴望通过肢体将其尽情地挥洒渲泄出血液里奔涌的激情。看着观众闪亮的眸子,又一次的欲望被点燃,体察自己传达出的丝毫细微情感。
我如同一个舞台上的独裁者,用舞动统治着我至爱的臣民,使他们快乐地顺服,但从不压抑他们来自内心的火焰,因为适当的反馈是最好的刺激,让我重新整装待发。我喜欢灯光眩晕般的陶醉,那一刻,我除了忘记,还是忘记,只清楚心脏悦耳的砰动。
光芒再次亮起,看清台下坐满的观众席,我举着奖杯由衷地感谢着那些所有应该感谢的人们。
我慢慢地挥手,回首一个17岁的独裁者。
第二部分心灵:妃子笑
2002年5月5日 02:30 雕刻时光
据说普及性“美人”概念是英俊、潇洒、美丽、墨香、不分性别、出类拔萃优秀的人,所以会用于称赞出色的男性为“美人”。
据自我分析,有许多时候我们的梦是自己作给自己的,让自己在那某个奇妙的世界里呼吸所思念的一起,艳丽的颜色、温柔的亲情、还有似是而非的联系。真个画面是一张精神错乱的家伙无意中描绘的,说不定有死亡、酒醉与革命。
据经历餐馆的游历,曾看到菜单上有一道叫“妃子笑”的菜,一尊玻璃的托盘,盛着各式鲜花瓣,清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不知是哪位厨子想出如此生动和美妙的名字,那嫩肤柔脂的面容、那娇媚爱抚的笑貌,全都在那一盘碎碎的花瓣中尝到。很喜欢的一道菜,很美的名字,看到实物,让人开心。
据回忆,曾在上学的时候早上九点开始排练,自己却很早就待在教室里,冥思苦想自己的节目和肢体存在的一些不足,同时“霸占”着一个私人教室。
原来学习中国古典舞的大部分女生可以在环境中如此塑造:内敛的含蓄、登台的奔放,日常生活中的简单或者舞蹈的一种痴迷,如“美人”般自我雕琢;如梦幻般自我幻念;如“妃子笑”般典雅;如回忆般钻研。
大概学习中国古典舞专业的女生都是这样,或者以自我判断强加于众人之上吧。中国古典舞让如此多的人痴迷着,而我们更多时候却存活于象牙塔内,不见天日。一次次动作的仔细讲解,把自己的感受用最有效的方式体验,寻找一些比较捷径的路途,希望得到老师最直观的表扬。她们嘴巴配合肢体,一动一静地进行着。每一次排练结束都盼望着下次能够看到学生的进步,而当下一次开始的时候又盼望着结束后带来的提高,反反复复地想着学生的问题。
《扇舞丹青》就是这样排出来的,那是个以中国传统水墨书法、绘画为题材而创作的中国古典舞作品,风格典雅、内敛又同时赋予外在张力,逐渐成为一种新的舞蹈审美代表。作品以舞蹈的肢体运动和手中道具的默契配合,在舞台这样一块虚拟的无限画布上,抒写着导演创作、演员表现的一种精神内涵,似于清茶的香漫,又如绕梁三日不绝的冥冥之音。无论在编创还是表演中,依据书法、绘画中留白、造境等多种艺术方式传达剧场现时的立体美感,让观众即时地感受到作品所营造的意象氛围。
我舞,偶时感觉会超越时空飞翔,掉进复古的仕女之身,操着三寸金莲缓缓挪动,弹指伸展,细腻且流畅地活着。愿意在古典舞的熏染下成为“美人”,愿意在“美人”开心的时候“妃子笑”……
小贴士
如何做专业的演员:
1。10年以上的基本功(循序渐进)。
2。各方面素质的培养(多走多看)。
3。不间断地表演(最好有舞剧跳)。
通常技术很好时,演员很年轻,却缺乏阅历导致跳舞很儿童;通常表演经验或者表现力增强时,成为大龄演员,肢体各种机能却在退化中。所以二者较难协调,成为众多演员不可抗拒的现象。解决办法,年轻时多去经历使自己迅速不断成熟,包括对智慧的培养、生活态度的理解、对日常现象的认识等等。
第二部分心灵:舞台
2004年9月5日 10:07 紫竹桥住地
当一个舞者或者一个话剧、影视演员,年岁已大,退出他们各自的演艺生涯时,我想怀念最深的就是摔打过多次的舞台。昨天晚上是北京舞蹈学院青年舞团院庆节目的汇报,下午连排过后我一直留在小剧场里,听听剧目的音乐,拍了几张舞台空旷的照片,心生感慨。
这个学院的沙龙舞台在我附中入校时就已经成为经常排练、走台的地方,那时的装修很简朴,没有大剧场的奢华。每次站在那里总有不同的心情,小时候觉得这个舞台实在大得很,跑起路线调度很费力。而今,十年苦读,再次面对因院庆装修一新的旧址有些陌生。红色的座椅整齐鲜艳地排列着,地面光滑得可以当做梳妆镜,硬硬的台面上有薄薄的一层地胶,纯黑色。上场口放着正在唱歌的录音机,那里有过“扇舞丹青”、“烟雨西泠”和唐老教授遗作“大唐贵妃”,美丽妖娆的紫色侧幕安静地等待着新人的稚嫩和老人们的熟识,光滑,让人浮想联翩。
生龙活虎的孩子们在临汇报的前半小时准点到场,个个都稍施淡妆,分外耀眼。按照以往的习惯,要来观看的众人也很早来了,那些尚未填满的空座上有大小包包,都是他们各自为搭档占好的座位。我有时很讨厌描述故事或事件发展的细节,因为会勾起无数的回忆,人一回忆就会心情沉重,忘记许多现实中快乐的瞬间。
节目在呼哧呼哧的喘息中结束,左脚跟腱似乎有些疼痛,几个来看汇报的朋友像劫持般把我拉走。秋叶的星空下,淡去心中隐隐的疲惫。
演员很辛苦,像一只只受惊的兔子,时时作好面临指责的准备,不由自主地活着。多数时候还要面对一些与艺术无关但与人密切相关的事件。无论怎样,舞台毕竟还是每个有着强烈表现欲望的演员渴望去呼吸的空间……
第二部分心灵:院庆
2004年9月28日 0:51 紫竹桥住地
从9月14日杭州演出舞剧结束后,时至今日所有院庆的演出才告一段落,系里和舞团演出一共7场,奔波于中戏实验剧场和空政蓝天剧院,真的有些疲顿。不小心感冒了,吃了一些很久没吃过的感冒消炎药,才从昏睡中醒来。本想昨晚去目睹一下王枚老师的《雷雨》,却不想躺在床上一下睡过去了。
那日院庆典礼,校园里出现了聚集上百人的盛况,很多老校友都回到母校。我的同学也遇见几个,大家满面红光的,看来生活得不错。长达近4个小时的庆典活动,送走和迎来不同的人群,很多年轻学生刚刚军训回来,穿着军装意气风发地坐在台下,饶有兴趣地观看着各系的表演。
我们这个舞团是一个技术组合,头一次在露天舞台上大跳和旋转,那种蓝天下跳跃的高呼和朵朵白云的眩晕是练功房里不可能体会到的。吹来自然的风拂起额头的青丝,淡淡的好像整个人飘在空中,自己的手指可以感觉到秋风的风向。试想如果再过50年,肯定老实地坐在台下看新人类的演出。校园里充斥着兴奋的面孔,人人瞳孔里闪烁晶莹的目光,不停地左拥右抱,女人间不断的亲吻,男人间不断的握手,仿佛一切其乐融融。
26日晚间的演出,我只有一个小的片断,然后安静地坐在侧幕旁,近距离欣赏系里学生的表演。很近,可以听到他们的喘息声,身体里的热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