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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方言与文化-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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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的另一项发明是〃板的〃。〃板的〃其实就是平板三轮车,拉这车的则叫〃板儿爷〃。北京人爱用〃爷〃这个字,因此有钱的叫〃款爷〃,能说的叫〃侃爷〃,拉板车的当然就是〃板儿爷〃了。其实板儿爷并不是什么〃爷〃,正如〃网虫〃并不是什么〃虫〃。网虫就是迷恋因特网的人。北京人管着迷的人叫〃虫〃(比如〃书虫〃)。整天想着上网,一上去就不肯下来的当然是〃网虫〃。于是,一个外来的〃网络〃加一个本地的〃虫〃,就构成了〃网虫〃。这就像一个外来的〃的士〃加一个本地的〃板车〃就构成了〃板的〃一样,都是北京人创造的当代方言。
北京人创造了〃面的〃和〃板的〃,武汉人和成都人则发明了〃麻的〃和〃'火巴'的〃。〃麻的〃其实就是三轮车。因为在武汉,驾三轮车的多为喝酒七斤八斤不醉的汉子,俗称〃酒麻木〃,因此他们驾驶的三轮车如果出租,便叫〃麻的〃。〃'火巴'的〃则是自行车旁加一个车斗,原本应该叫〃偏斗车〃的。只因为这种偏斗车的发明,原本是为了让那些心疼老婆的老公载了太太们去上班、购物、兜风,而成都人管怕老婆的人叫〃'火巴'耳朵〃,于是一致公认应该将此车美其名曰〃'火巴'耳朵车〃。这种车,如果也拉客、出租,当然就是〃'火巴'的〃了。
其实最爱搞〃组装〃的还是粤语方言区中人(主要是广州人和香港人)。粤人引进外来词汇有两个特点。一是喜欢音译,二是喜欢组装。比方说,内地人很少会把干酪(cheese)叫〃芝士〃,把奶油(cream)叫〃忌廉〃,把烤面包(toast)叫〃多士〃。广州人和香港人就会。他们也管足球、篮球、排球一类的球(ball)叫〃波〃。于是,打球便叫打波,看球便叫睇波,球王便叫波霸,而球衣则叫波恤。恤,是shirt的音译,意思是衬衣和衬衣一类的东西,也叫恤衫。波恤既然是〃打波〃时穿的〃恤衫〃,电就是运动衣了。
把运动衣叫做波恤,是粤语方言区独有的叫法。后来流行到全国的是T恤。T恤就是短衫,老上海话称作〃贴血〃,现在也都叫T恤了。实际上外语一旦用方言来翻译,那译名便会五花八门。比如toffee(奶油糖),广州话叫〃拖肥〃,上海话却叫〃太妃〃(太妃糖);butter,广州话用意译,称为〃牛油〃,上海话却用音译,称作〃白脱〃。看来,外语登陆的地方不一样,译成中文也不同。因此,我们还要来讨论一下外语与方言。
七、外语与方言
南方和北方,有着不同的外来词。比如雪文、洞葛、五脚忌、加步棉这些词,北方人听了肯定是一头的雾水。其实它们是印尼马来亚语肥皂、手杖、街廊和木棉的音译,是闽南华侨从东南亚带回厦门的。同样,列巴、苏波之类,南方人听了恐怕也不明就里,除非他懂俄语。俄语在中国也曾很普及了一阵子,所以康拜因、布拉吉之类,大家或许还明白。但要知道列巴和苏波是俄语面包和汤的音译,大约就只有东北人和新疆人了。东北人很早就和〃老毛子〃(俄国人)打交道,新疆与苏俄的关系也很密切,因此列巴、苏波之类的俄译名词,在东北和新疆还流行。
不过更值得一说的还是上海和广州。
上海和广州是中国近代以来对外开放的两个最大窗口和门户。这两个城市,又分别是吴语和粤语的重镇。结果一些外语在上海和广州登陆后,就被翻译成吴语和粤语了。比如沙发(sofa),用普通话翻译应该是〃梭发〃。但上海人把〃沙〃读作〃梭〃,也就成了〃沙发〃。还有〃快巴〃(fiber,一种纺织品),也只有用粤语读才对头。北京人照搬了过去,又自作聪明地把〃巴〃写成〃扒〃,结果就弄出〃快扒女裤〃之类的笑话來。
粤语翻译的外来词走向全国的,除巴士、的士、恤衫、迷你裙外,还有菲林(胶片或胶卷)、镭射(激光,内地曾译为莱塞)、派对和的确良等等。的确良是decron的粤语音译,广州人写成〃的确靓〃。靓是漂亮的意思,比如靓仔就是漂亮男孩。所以〃的确靓〃是典型的粤语译法,追求音近意佳的。但六七十年代的确良从广州进口吋,粤语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北方人弄不清那〃靓〃是什么东西(甚至也不会读),就改成〃的确凉〃。后来发现这玩艺也未必凉快,又改成〃的确良〃。
沪译外语在五十年代前也曾风行一时,现在则多半不用了,比如生司(cents,硬币)、派司(pass,通行证)、切司(cheese,乳酪)、沙司(sauce,番茄汁)、配司(paste,番茄酱)、水门汀(cement,混凝土)。要用,范围也不大。比如〃罗宋汤〃,西餐菜潜上还有。有些词,新上海人宁愿直接说英语,比如暂停说stop,而不再说〃史到婆〃。有些词,则和全国统一,比如bar(酒吧)不再叫〃排〃,而叫〃吧〃。
然而还是有些外来词像盐溶入水里一样,化得不见痕迹了,比如〃瘪三〃和〃阿飞〃就是。瘪三和阿飞,一般都认为是上海方言,薛理勇先生则指出它们是洋泾浜英语(见薛著《闲话上海》)。洋泾浜,在今上海延安东路一带,当年是黄浦江的一条支流,也是租界的界河。既然是界河所在,便难免华洋混杂,交易频繁的。那时与洋人打交道的,有所谓洋行帮、生意帮、白相帮和码头帮。但不管是哪一帮,英语都不怎么地道(洋行帮水平最高,码头帮最差),都夹杂着上海话或上海腔,所以叫洋泾浜英语。
洋泾浜是地地道道的上海特产,也是典型的外语加方言。那时上海的各行各业差不多都要和洋人交往,连人力车夫一类的〃苦力〃也不例外,也就顾不上语音标准不标准,语法规范不规范。为了普及英语,更有好事者编出洋泾浜歌:来是康姆去是谷,廿四洋钿吞的福。是叫也司勿叫诺,如此如此沙咸鱼沙。真崭实货佛立谷,洋行买办江摆渡。翘梯翘梯请吃茶,雪堂雪堂请侬坐。打屁股叫班蒲曲,混账王八蛋风炉。麦克麦克钞票多,毕的生司当票多。红头阿三开泼度,自家兄弟勃拉茶。爷要发茶娘卖茶,丈人阿伯发音落。如果用上海话把这歌诀念一遍,保管洋泾浜味道十足。
洋泾浜如此这般一普及,有些词就变成了上海话,不再是英语了。比如英语管乞丐叫beg,管乞讨叫beg for,洋径浜则称作beg say,写成汉字就是〃瘪三〃。瘪,指容貌枯黄干瘪;三,指衣食住三者全无。如果这人还买了件旧西装人模狗样地穿在身上裝阔气,便会被骂作〃洋装瘪三〃。阿飞则从英语fly来。美国人把二十年代后出现的城市不良青年叫做苍蝇(fly),而fly的本义和常用意义是〃飞〃。吴语喜用〃阿〃字,如阿哥阿姐、阿公阿婆、阿猫阿狗阿木林。就连那些印度锡克族警员都被称作〃红头阿三〃(英国人招呼警员常以I say开头,这些人又都头缠红布)。则fly当然也就是〃阿飞〃了。上海的阿飞和北京的痞子,以及中国传统社会中的流氓地痞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作派更〃洋气〃,往往是些油头粉面穿着时髦的〃小白脸〃。同样,上海的瘪三也比国内其他城市中的无业游民更为干瘪枯瘦面目可憎。于是,阿飞和瘪三,就成了上海方言。
其实不但外语会变成方言,方言也会变成外语。比如英语中的tea,便是闽南话〃茶〃的音译,法语和德语也是(俄语和日语中的茶则是北方方言的音译)。此外,Bohea(武夷)、Pekoe(白毫)、Oolong(乌龙)、souchong(小种,即小毛尖)、Hyson(熙春)、Congou(工夫茶),也都不是来自闽语,便是来自粤语,而且多半来自闽语(陈原《社会语言学》)。可见文化的交流总是双向的。中国人固然要〃西扯〃,西方人也要〃东拉〃。
拉拉扯扯之中,难免以讹传讹。比如英语中围棋叫go,就是日语〃碁〃的音译。围棋在日文中写作〃碁〃,读作ご。其实中国古代围棋也叫〃碁〃,碁和棋是相通的。老外不但不知道日本人的这个〃碁〃就是中国人的〃棋〃,而且还以为围棋是日本人的发明,称作〃日本的棋艺〃。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这已是题外话,不说也罢。
死去活来
词语就像人一样,有的要〃死去〃,有的要〃活来〃,有的会〃转换角色〃,有的会〃增减体重〃。即便是很〃新潮〃的方言,也不例外。甚至越是新潮,就越是变化快。
一、德律风与BBS
如果有人对你说,对不起,德律风借用一下,你一定莫名其妙,不知所云。其实,所谓〃德律风〃就是电话,是英语telephone的音译。不过,电话译为德律风,也还有意译的成分。风,在汉语中原本就有传递、传达、传播的意思,而用电话传递信息,也像风一样飞快。但〃德律〃二字则不知所云,读起来也拗口,远不如〃电话〃(通过电线说话)生动形象感性直观,一听就明白。于是大家便不再说〃德律风〃,而说〃电话〃。叫什么什么风(phone)的,只留下一个〃麦克风〃(microphone)。
像〃德律风〃这样风行一时又风消云散的词还很多,什么德漠克拉西(demcrocy)啦,赛因斯(science)啦,布尔乔亚(bourgeois)或普罗列塔利亚(proletariat)啦,柏里玺天德(president)啦,还有烟士披里纯(inspiration)什么的,都没人再说了。取而代之的是民主、科学、资产阶级、无产阶级、总统和灵感。此外,司的克(stick)、维他命(vitamin)、密斯(miss)和杯葛(boycott,抵制)也没人说了(台湾还用杯葛这个词)。想当年,它们可都是时髦得不能再时髦的新名词。那时,两个文人路上见了面,问一句〃最近有烟士披里纯么〃,就像现在见面问〃上网了没有〃一样,是一种时尚。
然而意译的新词还是代替了音译的老词。不是说音译就一定不好。许多音译的外来词现在也还在使用,比如吉普(jeep)、引擎(engine)、倍司(bass)、摩登(modern)、威士忌(whisky)、白兰地(brandy)、高尔夫(golf)、歇斯底里(hysteria)等。但汉字讲究的是形声意的统一。一个词,如果能让人一目了然望文生义,就比较受欢迎。比如引擎,虽然是音泽,可是又〃引〃又〃擎〃的,意思也对。民主、科学、资产阶级、无产阶级、总统和灵感也是。资产阶级就是有钱的人,无产阶级就是没钱的人。科学,分科的学问;民主,人民作主;总统,总而统之,都有那么点意思。
灵感一词也译得好。因为在古希腊,灵感就是〃为神灵所感〃,当然是〃灵感〃。那时的诗人,都是些能够通神的人。当他们为神灵所感吋,就会在近乎迷狂的状态下说出〃神赐的真理〃。艺术家在进行创作时不都有点神经兮兮么?他们不总是突然一下就有了一个奇特的构思或绝妙的好词么?那都是因为他们为神灵所感,有了〃灵感〃。说〃灵感〃,当然比说那个不知所云的什么〃烟士披里纯〃好多了。
事实上,语言从来就不是自给自足的,也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有的〃引进〃,有的〃借出〃,有的〃死去〃,有的〃活来〃。比如新上海人,现在突然时兴说〃不要〃。什么〃不要太潇洒哦',〃不要太漂亮哦〃。这里的〃不要〃,其实是〃实在〃的意思。〃不要太潇洒哦〃就是〃实在太潇洒了〃,〃不要太漂亮哦〃就是〃实在太漂亮了〃。〃实在〃用〃不要〃来表示,可真是〃不要太难懂哦〃。难怪一些久居国外的老阿拉,回到上海以后,不但〃看不懂〃,而且〃听不懂〃。顺便说一句,看不僅,也是新上海方言,意思是〃不可理解〃。
最让人〃看不懂〃的还是所谓〃网络语言〃。什么jj,什么BB,什么TMD,什么678、886、7456,谁懂呀!其实网络语言也是一种方言。方言有两种。一种叫〃地域方言〃。闽语、粤语、吴语、湘语之类是也。另一种叫〃社会方言〃,是一定阶级或一定行业〃圈子〃内部使用的语言,各类术语、行话、黑话是也。网络语言是BBS族在网络上使用的专用语言,当然是〃社会力言〃。
社会方言也是古已有之,中外皆然的。十七世纪法国一个文学家叫索枚士的,就曾编过一本《女雅上大词典》,专供所谓〃上流社会〃的才女、淑女、太太、夫人们使用。二十世纪初以前,广州话也有街谈和绅谈之别。至于行话、黑话就更多了。比如赶场、救场,坐台、出台,蘑菇、溜那路、什么价之类,都是。不懂行话,就是〃外行〃;不懂黑话,则是〃空子〃。一个〃空子〃如果不小心跑进黑社会去了,对方一问三不知,弄不好便有性命之虞。便是不懂行话,也很麻烦。比如你问一个演员演出一次要多少钱,不说〃出场费〃,而说〃出台费〃,对方不骂你个狗血喷头才怪。
上网也一样。如果不懂网络语言,也想进聊天室聊天,没准一分钟以后人家就会和你BB(拜拜)。这时你必须赶快说678(对不起),请对方不要和你886(拜拜了)。但如果你还是笨手笨脚半天不得要领,那你就是个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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