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5-我的深圳,我的孤独-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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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刑总又低头看着报纸,心想,莫非自己想得太复杂?现在,一颗心名符其实地悬在半空。
下了飞机,没想到西安的温度高达38℃,路面温度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如同置身火海,心情立刻被晒化了。联络上接机的朋友,三人赶紧挤进出租车里,谁知破夏利里面一点也不凉爽,又换上一辆新桑塔纳。刑总的朋友一身邋遢,一看就是混社会的,他坐在前面,我和刑总坐后面。一上车,他们就聊起共同认识的朋友。听他朋友的口气,特佩服刑总,肯定把刑总当成深圳的款爷,我不过他的二奶。车停在皇城大饭店门口,他们提着行李箱先下,我等着司机找钱。司机热情推荐他的新车,我收好司机的名片,随后进了饭店。
这是一家五星级饭店,冷气强劲,袭得我直搓胳膊。服务生礼貌地向我行礼,欢迎光临。宽敞的大堂里坐了好多外国人,刑总在电梯口向我招手。一进电梯,刑总将一张房卡递给我:“这是你的,1706,我住隔壁,1707。”我接过房卡,谢天谢地,总算平安无事。害得自己虚惊一场。
第六章 我和子鹏会怎样?第五十七节 刑总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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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一大帮人,刑总的朋友一一向我们介绍,然后一一握手,欢迎你们来西安投资。刑总本来不能喝酒,硬是被他们灌了几杯,醉得睁不开眼。我扶刑总回饭店后,将他扔在床上,替他泡了杯浓茶。之后打湿毛巾,拧干,放在床头柜上。正欲出门,听到刑总含含糊糊地叫喊:“嗯——不要——不要——活——让我——死——死掉——”我惊奇地看着刑总,他四肢抖动,嘴里反复念叨:“让我——死——死——”我赶紧将毛巾敷在他火烫的额头。刑总一把抓住我的手:“让我——死——我要——死——”
“刑总,你怎么啦?”我手足无措,慌成一团。
“我——不想——活——不想——活——”刑总紧紧抓住我的手,仿佛抓着救命稻草。我的手跟着他一起哆嗦起来。
“刑总,你别吓我。”我不知如何是好,想抽出手打电话,请求服务台帮忙,刑总却紧紧抓住我的手不放。
我的手被抓得生疼。不知过了多久,看到刑总蜷在床上,眼角流出两行长长的泪水,我一下子傻了眼。第一次看到男人放纵流泪,我的惊恐没了,反倒生出一种同情。刑总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苦衷积压在心,赶紧说出来吧。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希望他能放松一些。又不知过了多久,刑总的手慢慢松开。我重新搓了把毛巾,然后打开来,在刑总脸上轻轻地擦拭。这时,刑总突然说:“小宁,你真好!”
看着刑总无助的表情,我问他:“现在好些了吗?”
“永远都好不了。”刑总的头轻轻地来回摇晃。
我不知如何劝慰他。
“宁波,你觉得我怪吗?”
“没有啊。”
“你觉得我正常吗?”
“正常啊!”
“你是个好人。”
我仍然猜不出是什么使刑总变得如此这般,刑总一向给人冷的印象,难以接近,现在看到他如此绝望,我真想帮帮他,又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件事憋在心里很久了。”
“那——能告诉我吗?”
刑总闭上眼睛说:“我病了。”
“什么病?”我心想不会是什么不治之症吧。
“同性恋。”
我惊大眼睛,一下子蒙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害怕自己叫出声来。面前这个天天见面的人竟然……太可怕了。好在刑总闭着眼睛,看不到我的惊恐。
“小宁——”床上的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以最快的速度调整自己,结巴地应着:“哎——”
“挺恐怖的吧。”床上发出的声音像个幽灵。
我抖了抖脑袋,说:“没有——没有——”我想把台灯调亮一点,又怕突然的亮光刺激到床上的人。
在我无限恐惧之时,刑总讲起了他的故事:“刚结婚那段时间,一切正常,我和妻子感情也非常好。当时我上班拿死工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没有房子,所以没要孩子。后来自己开公司以后,经济上宽裕了,夫妻感情却出了问题。我发现自己对男女之事渐渐失去兴趣,开始喜欢和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交往。我妻子以为我办公司压力大,成天给我煲汤补身体。时间长了,她怀疑我有外遇,我到哪里,电话就跟到哪里,后来还跟踪过我几次。我不想继续折磨她,想提出离婚,可面对对我无微不至的妻子,我怎么也开不了口。最近,我认识了吉米,两人一见钟情,相处非常融洽,他非常理解我,答应等我把事情处理好。这件事每天纠缠着我,令我不得安生。我害怕回家,害怕睡觉,害怕我妻子怪异的眼光,害怕她无声的眼泪。可我更害怕她知道真相,我宁愿她说我有外遇。我明明知道她很无辜,还逼着自己一天天对她冷淡。现在,我真的支撑不住了。她是我的亲人,如同我的父母兄妹一样。谁能抛下自己的父母兄妹呀。我太对不起她了,我真恨我自己——”
我沉浸在各种臆想的画面之中。我没见过刑总的妻子,我想像不出这样的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刑总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靠在床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他平静多了,我仍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第一次把内心的秘密说出来,我知道这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可我现在好受多了。小宁,真的谢谢你。”
“别这么说。”我双手相交在胳臂上,捏了捏上发僵的肌肉,给自己壮胆。
“真的,谢谢你。”
两人坐在昏暗里,一片沉默。我想把台灯调亮一点,那样会感觉安全一些,我又担心这样伤害到刑总。为早些结束今夜的谈话,我主动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离开,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深圳。”
“目的地想好了吗?”我想起刑总几次咨询有关移民的事。
“至少现在还不能。离开之前,我必须将她安顿好,否则,无论去到哪里,我都无法安宁。”
“你向她提出离婚了?”
“年初提过一次,当时她简直疯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样对她太残忍。”
“大半年过去了,她应该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我在海边租了套房,一个人住在那里。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家。每次她打电话,我强迫自己找各种借口推脱掉。我希望用这种残酷的方式让她对我彻底死心。”
“她也不来公司找你?”
“在外面,她从来不会给我难堪。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对她不住。有时候真希望她狠心骂我一顿。”
“这一次,你打算怎么跟她说?”
“不知道。最近深圳增设一家银行,我托人帮她办了调动,她刚进去不到一个月,待她工作稳定之后,我再想办法提离婚的事。”
我们聊了很久,直到渐渐不再有声音传来,我轻轻拉开房门,回到自已的房间。打开所有的灯,站在镜子前照照自己,拍拍脸上绷紧的肌肉,证实刚才发生的一切的确是真实存在之后,我仰倒在床上。刚才的对话还令我惊魂未定。闭上眼睛,仿佛看到刑总张牙舞爪地扑来,吓得我赶紧睁开眼睛。一心想找个人说说话。子鹏吧,肯定睡得死猪一样,打电话根本叫不醒他,即使叫醒了,也绝没这份闲心;阿杰吧,有闲心却没闲胆,再说深夜人家也关机了。想洗个澡,分散分散精力,脱掉衣服闭上眼睛觉得更加可怕。又赶紧穿好衣服,关好洗手间的门,躺回床上。打开电视,中央4套正重播着热闹的晚会,我盯着屏幕,感觉安全多了。直到天亮,我才慢慢入睡。
第六章 我和子鹏会怎样?第五十八节 大概这就是所谓“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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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电视机还在辛勤地劳作,我脑子里尽是无头无尾的梦。从洗手间出来,看看时间,已是下午。拉开窗帘,白天真好,在阳光下,一切恐惧都不翼而飞,仿佛昨夜不过是一场梦。想想自己,真他妈可笑,一路上,我还自作多情地为西安之行设计了多种自救方案。
往刑总房间打电话,没人听,打手机,他已去朋友公司。听刑总口齿清晰,语言流畅,一切又回到原来的轨道上。我打开龙头将浴缸放满水,倒入整瓶沐浴露,然后泡在水里,不禁又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西安距离深圳那么远,刑总若是在这里投资,管理起来极为不便。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刑总一心只想离开深圳,越远越好。
倒了杯白开水,拨通子鹏的手机,他正在蹲厕所,难得他有时间和我聊几句。
“怎么,今天没——出去玩。”子鹏边说边使力气,弄得话不成句。
“正事还没办完。明天吧,明天可能出去。”
“你们老板没对你献殷勤吧?”子鹏打探着问。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假装气势汹汹,然后压低声音:“告诉你一特大新闻,不过,你得先保证不告诉任何人。”
“快说快说,我保证。”
“刑总是个同性恋。”
“什么?”
“好好拉,别把屎吓回去了。”
“我蹲不出来啦。喂,你说的是真的。”
“百分之百。”
“不可能吧?“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我没那个意思。哎,你怎么知道的?”
“他从来不喝酒,昨天被人灌醉之后,不知不觉就说出来了。”
“那你好好玩吧,注意安全。我要工作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忙音,真没劲!
我站在窗口,外面的景色真糟,一片陈屋烂瓦。实在无事可做,要不要给阿杰打电话?跟阿杰说什么呢?
电话通了。
“你好。”
“忙什么?”
“在名典咖啡。”
“谈事吗?”
“不,一个人。”
听到他寂寥的声音,我的心刹那间变得凌乱,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办完事路过这里,突然想进来坐坐。”之后阿杰又加上一句:“顺路。”
“回深圳我再打给你。”我匆匆地挂了,双手捂住脸,一遍遍幻想着下次和阿杰见面的情景,心里更是乱成一片。不!千万不能!我爱子鹏!我要和子鹏在一起!靠在床上,脑子仍然一片空白,我进入洗手间,将冷水一捧捧拂到脸上,望着镜中人惶惑的表情,那是自己吗?那一定不是我!
打开贮藏柜,里面只有555、万宝路、玉溪。我取出白万宝路,点燃一支,然后从冰柜里取出可乐,哧地拉开,仰头灌了下去。
有了昨夜的经历,我和邢总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了。再也没有先前的怯懦和畏惧。难得他对我如此信任,将自己的隐私告诉我,我当然也应该替他保守秘密。刑总表面上风风光光,谁会想到他深陷不可告人的痛苦之中。这些日子,他的妻子该是如何度日如年啊。可这又怪得了谁呢,怪刑总吗?谁愿意发生这种事情?大概这就是所谓“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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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门铃响了,我掐灭烟头,趿着拖鞋去开门。见刑总一身新衣,手里拿着几份资料,立在门口,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心中的阴影也随之一扫而光。
“他们没请你吃饭?”
“再也不敢去了。”刑总将资料扔在床上。嗅了嗅,什么味,再看看茶几上的烟缸,明白了。“本来想叫你一起去,想想昨晚你肯定没睡好,没舍得吵醒你。”
我本想再也不提昨夜的事,没想到刑总自己主动提起。
“我饿了,出去吃饭吧。”一天没吃东西,我肚子咕咕直叫。
“你想吃什么?”
“听说西安小吃挺出名的,我都想尝尝。”
“可是我们从哪里尝起?”
“我知道。”
我找到出租车司机留下的名片,开始打电话谈价钱。司机兼作导游,带我们在西安吃了个遍,可谓大饱口福。我们回到饭店,已近11点。
从电梯间出来,刑总手机响了。看到来电号码,刑总摇了摇头,摁下“yes”键。我听见他说:“在外地——对,在西安——在西安怎么啦——和小蜜怎么啦——”刑总一直眉头紧锁,估计对方正大吵大闹。“回深圳再说吧,你说怎样就怎样,一切都依你。”说完,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