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道茶-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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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忆苦思甜。
所以,当双双的妈妈,那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弃妇,泪水涟涟地坐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想告诉她,我这里不是怨妇俱乐部。
我问她,你不是离婚了吗?你前夫不是不要孩子却得了房子,还不拿抚养费吗?你的前
婆婆不是嫌弃你生了个女孩子而不管不问吗?你不是丢了工作、文凭不高,找不着好工作了吗?你回了娘家不是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而只能睡沙发吗?你不知怎么告诉孩子,她爸爸不要你们,另结新欢了吗?你不是披头散发一脸病容,怕再嫁不易了吗?你一无所有,孩子是你惟一活下去的理由,不是吗?
我说,30岁的女人,如果混到这份上,那你还不赶紧去吃安眠药去跳海?去上网,看看自杀网站怎么教你100种死法。
别拿孩子当挡箭牌,她可以托给你妈,你父母二老既然可以喘着粗气弯着老腰照顾你瘫在床上的奶奶,养大一个6岁的外孙女跟养个宠物有什么分别?那你说吧,你还有什么没伤心够的,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没有给她同情,也没有还给她眼泪。如果她是我的亲妹妹,我还可能打她两耳光,以这种肉体上的伤痛以毒攻毒,让她明白:你现在不是还活着吗?
我还说,只要你活着,你就已经胜利了一把。你已经争了一口气了,如果你再活得好一点,让他嫉妒;活得再滋润一点,眼冒金光,满脸桃花运,让他生气,让他自卑,你不是就报了仇了吗?
置之死地而后生,不仅是战场上的法则。
我告诉她,如果有个女人,除了遭受与她同样的待遇,还要睁着两只青光眼,眼睁睁等着病痛残食视野,直到哪天失明;如果她还要时刻提心吊胆捧着个呼吸罐,提防女儿哪天喘不上气来了,好救她一命。如果有败到这种地步的女人,她是不是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她瞪大了眼睛,忽然间连眼泪也没了,惊奇地问:“苏姗,那是你吗?”
是的,我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地在你眼前。我也是个离了婚的女人,在带着孩子生活的5年时间里,我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我买了梦想中的公寓,进入了中国最时髦的三十多岁就可以退休的有闲阶层。我和女儿过上了富足快乐的日子,而且没准哪天心血来潮,去美洲或澳洲什么地方安个新家,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这是我当初抱着孩子逃回娘家时敢想的生活吗?
痛苦与挫折是一笔意外之财,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经历真是太厚爱我了。我要感谢我那段与爱情无关的婚姻,它让我明白了一个女人相不成夫时,还可以自己站起来,开拓自己的天地;我更要感谢那段与婚姻无缘的爱情,至少打碎了我脑子里一个美丽的神话,知道一个女人在满腔的爱无处送的时候,还可以献给自己。
我告诉她,正是失败这份财富,让我变成了另一个女人。我像座酝酿已久的火山,随着地动山摇的喷发,一只凤凰随着火焰冲天而去,在自由的天地里去寻找她的理想和爱情。假如没有婚姻的独特炼造,我决不是现在的我。
最后,我郑重地告诉双双的妈妈,你奶奶不是早就把缠脚的布扔了吗?那你为什么再拣回来缠自己的脑?创造生活,寻找爱情,只要付出努力,无论成功与否,都是无悔的人生……
我的谆谆教诲被一阵不祥的电话铃声打断,我父亲气喘嘘嘘地打来电话:“苏姗,你奶奶呕吐不止,嘴都歪了。快到医院!”我心里“咯噔”一声,我是祖母养大的孩子,当她终于在85岁走完自己的人生之旅的时候,我想象不到这件事会给我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一天下午4点多钟,正当我作为过来人在搅尽脑汁开导那个刚刚离异的女人时,我看似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被一阵急迫的电话铃声从此拦腰斩断。
我慌慌张张赶到医院,祖母正被从CT室抬出来。
大夫拿着片子,严肃地告诉我们:“脑出血100毫升,生还的可能1%都不到。”
父亲问:“1%是什么概念?”大夫说:“手术。但也可能在手术台上就回不来了。”
伯父被从另一个城市叫回来时,已是晚上10点多。大家商量,与其等死,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这样,在11点多钟的时候,祖母被推进手术室。
祖母的生命力实在是顽强,她终于从手术台上挺过来了,而且第二天就醒过来跟大家说了一会话。大家一度欢欣鼓舞。
但,随着内脏器官的感染和衰竭,祖母还是如风中残烛,颤抖得让人不敢呼吸。
我们请了最好的专家,用了全世界所有顶尖的特效药,让她住上一天300多元的特护病房,大夫和护士都被感动得说:“真没见过你们这么孝顺的。”
但是,当花到10万元钱的时候,祖母还是成了植物人。她已进入浅呼吸状态,我把她那渐渐发凉的三寸金莲捂在怀里,想起祖母一生追求完美的爱情,却守了半个世纪的寡,她那么想让最爱的孙女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走过一段幸福的人生,可我却要让她死不瞑目。
这时,那个权威专家的话一字一句都敲在我们的心上,她说:“咱就这么个条件啦,进口的无菌病房,咱这里最好的医院才有一个,还要照顾像烧伤那样更怕感染的病人。如果在国外,条件好一些,或许能多活些日子。”
此时此刻,揣在我兜里的大额支票变成了废纸一张。面对疾病,我们的努力那么苍白无力。
金钱和努力最终也没拽住祖母逝去的脚步。我们把她安葬在一片依山傍海的墓地里,骨灰下葬那天,我站在她的墓前,默默地与她对话。我告诉她:你一生那么要强,追求完美的爱情,培养出出类拔萃的后代,可我是个不孝的孙女,我这段不幸的婚姻,没有让你划上完美的句号含笑远去。为了让我的父母老了不再留下遗憾,我要去开创美好的明天。
我要出国,去读书,去创业,去为我的父母我的女儿开辟新的生活。
第一部第2节:移民
几天后,我来到一家办理留学和移民的公司,那经理热情有加,听了我的情况后,很客观地指出:“你的存款不够500万,没有足够的资产办投资移民;你是大专毕业,文凭也不够资格办技术移民。”看到我很失望,他露出商人的狡黠说:“苏姗我告诉你个捷径,你不是单身吗?找个符合技术移民条件的单身登记结婚,搭伙出去,又快又便宜。我这里走了好几对了。”
见我愣愣地不明白,他又补充说:“我指的是出去后就离婚,你出钱他出文凭。”“可那怎么行?”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捷径,他马上严肃起来:“那就等你挣够500万再出去。”
看到我要走,他似乎想拉住我这个客人,口气缓和下来,蛮有经验地说:
“苏姗你放心,一打广告肯定有找来的,如果你再许诺办成了给他20万块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非挤破了头不可。”
“没有感情就去登记结婚?”我还是接受不了。
“感情是什么?你不是为了出国吗?”那经理看我呆头呆脑,急得恨不能自己变成“勇夫”。
我说不!
我对婚姻的理解过于单纯。虽然我在我的一帮闺中女友们还在轰轰烈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挟小女逃回娘家作了单身母亲,但我对婚姻仍然是懵懵懂懂,对没有爱情的婚姻尚无法接受,对这种“功能婚”更是望而却步。我无法想象和一个陌生男人去照结婚像去领结婚证的样子,然后还要跨越千山万水登上片陌生的大陆,然后分手。
我害怕,我不干。
但我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只是更改了他的创意,我要真正地征婚,而不仅仅是搭伴。
我做了件比较愚蠢的事。我去某大学的研究生宿舍楼前贴了张小广告,内容是:“某女,30岁,想找符合条件的男士为偶共赴国外创业,移民费用女方全包。”这种方式让人联想起治性病、办假证、通下水道一类拿不上台面的事。
我刻意没写上我的婚姻状况,因为没抱太大希望,只想做个尝试。
想不到当天下午W博士就揭了征夫榜,打来了电话。我约他在我公司楼下的一个报亭见面,我们互相说了各自的特征,他说他穿件橄榄绿色的皮夹克,我不知是否手里该拿枝花什么的,我觉得像地下党在接头。
路灯下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瘦瘦高高的,走路有点飘。在附近的一个冷饮店里,我要了两大杯热珍珠奶茶,我想谈一会儿就走,我还得回家看孩子。
“你为什么要出国?”他古板地问,在此之前他已自报家门,说是S大的博士,在杂乱的音响声中,我听他的南方普通话听得很吃力,看他白白净净地架着幅眼镜的样子,真像校园流水线上一个模子扣出来的精品。
“因为我自己办公司已经5年了,我的客户都是小客户,中国加入WTO以后,他们肯定要被吃掉被合资,我这种水平的公司做不动大客户。所以我想出国先读书然后注册一个公司,把我的公司改头换面,再杀回来,做的就是全国的大市场。”我想我的宏伟蓝图一定吓着他了,他的表情很吃惊。
我又说:“从我自身角度讲,我发现我的客户发展的速度高于我的速度,我是搞策划的,来不得半点虚假,这几年越做就越觉得我的才思有点枯竭,只有充电,才能跟上时代的要求。”
我犯了个错误,我把博士当成了客户,我在谈判。
这种时候,我真是应该问公子贵庚几何,荷包里银子几斤,是否有娃娃亲在先,太太偶像是小燕子格格型的还是紫薇格格型的,彼此验明证身,以免误了征婚大事。
但不知是物极必反,还是此君系校园出品,没见过江湖险恶,他却听得津津有味。喝完了一大杯奶茶,就又转回我的公司去豪饮绿茶。他声称他已吃过饭,我也忘了自己饥肠辘辘。
我突然间改了主意。我想假如我还是小姑独处,又是个有点实力的女老板,还有那么点才气,我是否有可能电脑速配得这未上市的一匹白马。
但博士必竟是博士,他把什么事都想得很有逻辑性。
他说:“其实我要出国,机会也很多,可以不靠你的钱。我可以申请个国外的博士后去读,自己就可以走。”
我问:“那你找我做什么。”
“我是说可以先以我为主申请,如果不行就走你这条移民的路子。”
“先声明一点,我是认真的,不是为了出国找你的。如果我们为了出国结了婚,你先出去了,而我出不去,我怎么办?”我有些担心。
“有这种可能。”他一点也不隐瞒,又怕不够正人君子,就补充说:“不过我可以保证把你办出去。”
“如果不是因为爱而结婚,我出去了又干什么?再离婚?或者就是我们一起出去了,一登陆你再跑了,我找谁离婚去?” 我心有余悸地问。
“哈哈,那么你要跑了,我找不着你离婚怎么办?”W博士笑得挺放松。
听他说的也有道理。素昧平生,凭一张小广告坐到一起,谁知道彼此是人是鬼。
“或者就是不跑,你赖着我不走,或我赖着你不走又怎么办?”W博士忽然又严肃起来。
“那你打定主意是一登陆就分手了。”我恶声恶气地说。
“那不一定,我是说我的目的地是美国南加州,而你呆在加拿大,这种距离感会不会出问题?”W博士本已吃过晚饭,思路清晰。
“没有什么问题吧。”我稀里糊涂地答,因为饥肠辘辘,大脑供血不足。
“嗯,那就好。”
“……”
我无法理解,我这是在征婚,才第一个回合,就为离婚和分居设置了那么多智力测试,唇枪舌战,活像司马南和胡万林在斗法,这比跟客户谈判还恶劣,一点也不浪漫。
我们客客气气地说再见,彼此发现住的很近,又是同乘一路车,博士很绅士地提前一站和我一起下车,把我送到楼下,倒让我有点刮目相看。
几天后,博士杳无音信。我试着拨他留给我的电话号码,没人接,一周后,还没人接。禁不住好奇,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