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景如画(出书版) 作者:林笛儿(出版日期:2014-10)-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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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计较了,画尘歪歪嘴角,去拿包包,识相地准备走人。
何熠风狠狠地深吸一口气,指尖差点掐破掌心,他目光如炬地瞪着她,一字一句:“我可以给你一把钥匙,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画尘惊喜地抬起头。
“既然你尊称我为夫子,那么我对你的行为举止、道德规范都负有教育义务。你和外面车里的那个人发展的任何情况,我都要知道。”
画尘差点呛住,“你真的想知道?”
“以免你走上歪路,这是我的责任。”
画尘干干地笑,从眼帘下方偷看何熠风,“细节都要汇报?”
“不必面面俱到,概括下就可以了。目前,你们已经相互表白了么?”他坐下,摆出严师的架势。
画尘呵呵傻笑:“才刚刚萌芽吧,他什么都没说,是我……想得多。”
“轻佻!”
“我是女人,感情丰富好不好。”画尘圆睁双眼,“懂得及时把握机会。如果总是顾前瞻后,就这么错过,不觉得遗憾吗?我……又说错了?”
何熠风目光很吓人,像是跌入了往事的深渊。“没有!没有!外面在下雨?”灯光下,玻璃窗上多了无数道划痕。
是下雨了,雨丝细密,一点一滴都砸在他心里,很湿,很冷。
有人说,喜欢谁,便是递给谁一把尖刀,但你无法预知哪天她是会用来为你削苹果,还是会朝着你心口狠狠扎下。
晚了么,似乎是!
特稿部的第一次全体会议,放在小型会议室,人事部长也来了。每个成员的职务都落实到位,记者和摄影师都已整装待发,采编手里准备了一堆稿子,试刊的封面,美编拿出了几个构思。“现在就缺个头了。”人事部长说道。
“我先代几天,等试刊出来两期,再正式任命。”何熠风心里是有一本账的,特稿部的成员个个都是自己选拨过来的,没有优劣之分,从里面提个来管事,其他人肯定不服。这还没开工,先乱阵脚,不是好事。现在不提,等于个个都有机会,就看各人的表现。两期试刊一出,成绩一目了然,再提谁,大家心服口服。
这个想法,何熠风也和周浩之谈过,周浩之完全赞成。
周浩之已经出院了,拄着拐杖可以下地走路。但他的精神非常消沉,对于妻子的离世,依然自责。经常一个人坐在两人从前的卧室里,半天都不说话。总经理决定送周浩之去海南疗养个一两月,希望温暖的阳光和和煦的海风能早日抚平他心里的伤痛。周浩之没拒绝,只是叹了口气。他对总经理说,你姐姐在世时,我有很大的梦想,现在我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梦想实现了又怎么样,连个替我开心的人都没有。但我不能自私地撒手不管,给我个时间,好好沉淀。这期间,你多帮帮熠风。总经理点头,放心吧,业务上,何总监放手去做,其他的都交给我。
周浩之去了海南,何熠风和总经理一起去送机。看着飞机在天空成了一个小小的白点,总经理说我姐姐真是不惜福,怎么舍得丢下这么重情的表哥?
何熠风静静听着,不说话,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总经理笑了笑,当年,我高考失利,父母让我去当兵。对农村孩子来讲,那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我死活不肯,宁可到附近一家建筑工地去做泥水河。我那时处了个对象,说我没大志向没出息吧,外面就是花团锦簇,也不及与她天天清风明月。哈哈,何总监有朋友了吗?
何熠风摇摇头。
那天给你送大衣的姑娘不错呀!总经理对着他挤了下眼。
简斐然!何熠风差点又把她给忘了。
总经理一改从前甩手掌柜的作派,真的勤勉起来。何熠风这下真的是可以甩开膀子干了,一马平川。
“别告诉我,你在发呆!”林雪飞递过来一份《瞻》的试刊封面,用胳膊肘儿撞了下何熠风。
何熠风斜了他一眼,发觉其他人都在看着他,忙正正神色:“都忙去吧,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或者总经理。电话保持联系。”
一屋子的人散了,林雪飞合上笔记本,自言自语道:“时光飞逝,一晃又到吃饭的点了。”
“给我带份清淡的盒饭。”何熠风拉开椅子,向外走去。
林雪飞追上来,“你的午餐约会呢?啊,怪不得你如此抑郁,原来你失恋了!”
何熠风阴阴地转过身,“林秘书……”
“别说,我这人泪点低,不要听悲情故事。我去给你买盒饭,最贵的,多多的。吃饱了,什么就都过去了。”
“林雪飞……”何熠风团起手里的文件。
“何总监,风度,风度,大家都在看着呢!”林雪飞跑得像兔子一样快。
失恋?真是新颖的词,永远也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不过,心情是不太愉悦,工作压力大,滨江的天气又让人不舒服,今天是个大阴天,伴着三到四级的西北风,呼啦呼啦吹着,听得头皮都要裂。这种月份在纽约,大雪一场接着一场,温度比滨江低很多,但似乎没这么难受过。
何熠风没有直接回办公室,下了楼梯,去《滨江日报》那看明年的发行数据。这儿是何熠风现在最省心的地方。社长办公室的门关着,他折身进了编辑部,许言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何熠风呆住,几天不见,许言的头发白了一大半。许言给他倒了杯水,自嘲道,白早就白了,以前那是染的。
“你儿子还好吧?”何熠风礼节性地问道,接过许言手中的发行数据。
许言苦笑,“人家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这失恋也不是病,真的是要人命,还不是一条,简直是要我们全家的命。我老公血压高,心脏又不好。我坐在这,心都悬着。这年怎么过?”
何熠风觉得像在听传说。是他没有这样深爱过一个人,还是他没被深爱的人这样无情对待,所以才无法感受么?
许言重重地叹道:“就是一空姐,不是什么女神,见好爱好,不知道男人们怎么就不长眼睛的。造孽呀!”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何熠风苍白地安慰,“还没吃饭吧,许主编?”
“我现在还不饿。”许言站起来,送何熠风出门。
何熠风没有看到,许言凝望着他背影的表情晦涩难懂。
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何熠风就闻到一股咖哩牛肉的味。林雪飞边吃饭边浏览网页,“餐厅换师傅了,手艺很不错。快尝尝看,泰国菜。”
何熠风心灵深处一阵痉挛,默默把盒饭往边上挪了挪,摊开发行数据。
“你不吃?”林雪风把嘴中一大块牛肉用力地咽下去,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午餐约会又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何熠风的手机响了。抢在何熠风接电话之前,林雪飞飞快瞟了眼来电显示,失望地撇了下嘴,继续吃饭。
第六章/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卞之琳
“想知道谁在我这里?”电话里,印学文神秘兮兮的。
何熠风直截了当地告诉他:“不想!”
印学文呵呵地笑,也不恼怒,一个劲地催何熠风过来。“你的老朋友。不耽搁你多少时间,边吃边聊,不喝酒,是自助餐。”
何熠风皱皱眉头,他在滨江认识的人里,只有阮画尘时间长点,可她不老,也不算朋友,她是……不去定位!
翼翔内部有五星级的酒店和餐厅,不对外营业。平时没什么事,只接待重要贵宾。这样说话谈事,保秘程度非常高。和平年代,打的就是商业战,现在的商业间谍十八般武艺,那是无孔不入。
身着修身旗袍的服务小姐窈窕地在前面为何熠风带路,走动之间,旗袍开叉部分张张合合,白皙修长的大腿若隐若现。推开雕花的黄岩木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长方形的餐桌,一侧坐着几个空姐,一侧坐着印学文和另一个男人。算是熟人访谈过何熠风的电视台主持人黎少。
“就等你了。”印学文挥挥手,让服务小姐给何熠风倒上果汁。
何熠风与黎少握了握手,拿了盘子去取食物。察觉到身后有两道目光追逐着,坐上来后,一抬眼,对上简斐然含笑的双眸。
印学文要拍一支航空广告,在各大电视台滚动播放,为翼翔的国际之路造势。黎少是广告里的男主角,在座的几位空姐本色演出,简斐然镜头多一点。广告语很柔情:带你去飞翔。广告会在巴黎、纽约、威尼斯等几大世界名城取景。
“熠风,你觉得这个创意这样?”印学文像个表现不错的孩子,渴望得到大人的表扬。
芦蒿炒肉丝,清蒸鱼,紫菜蛋汤,何熠风用心地品尝着,味道很清淡,合他的口味。“我不懂这些!”他端起果汁,朝黎少看了下。
黎少在看简斐然。简斐然端庄地坐着,一颦一笑,不多不少,刚刚好。
“你就会打击我。”印学文说得委屈,脸上却挂着笑。“但是,航空杂志的事,你可得给我放心上。”
何熠风笑笑,不着一词。
印学文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笑话,惹得空姐们咯咯笑个不停。黎少下午还要录节目,吃完便告辞。走前,特地亲切地和每个人都握了下手,最后一个是简斐然,手指留在她掌心的时间,明显长得超过社交礼仪的要求。
简斐然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大大方方说再见。
印学文拉了何熠风去办公室喝茶,向他诉苦:“荣发那位邢总办事真不给力,翼翔的第一批贷款今天才到位,我才敢好好地喘气,不然,都不知拿什么脸去见我老爸。这不,有了钱,我就能大刀阔斧干起来了。熠风,航空杂志春节过后能出刊吗?”
何熠风听着,觉得有必要好好认识下邢程这个人。“航空杂志这件事,要作长远打算,一时半会也达不到你期望的高度。鸣盛可以接受翼翔的委托,但我们毕竟只是做期刊的,航空杂志有它的特殊性。我想翼翔应该成立一个编辑部,专门负责航空信息这一方面,其他的由鸣盛来。”
印学文喜出望外:“可以,可以,一切听你的安排。那个广告分成,我向老爸提了下,给他骂得狗血喷头。熠风,你能不能别坚持,让我们几个点?”
何熠风忍俊不禁,他那天只是随口一说,印学文到当了真。“这个我也不能作主,得和董事长、总经理好好地商量。”
“合同出来通知我。这边编辑部的人选呢?”
“我考虑下,拟个招考简章给你。”
印学文咧开嘴,笑容大大的,“熠风,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何熠风的辉腾停在酒店门口,到翼翔的正门五分钟时间。出了大门,何熠风把车停在花坛附近,开了窗抽烟。午后的天气稍微亮了点,风还是一样,尘埃满天,花坛里几棵常绿的植物在风中瑟瑟抖着。
半个小时后,几位空姐拖着拉杆箱,列队似的从里面出来,站在路边等班车。何熠风开门下车,淡淡地看了过来。
简斐然随即神采飞扬,“SORRY,我先走啦!”娇柔地摆了摆手,袅袅婷婷地朝辉腾走来。“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等很久了?”
那语气,那笑容,俏如夏花。谁都以为,他们是两个知心的人,千言万语都不用说出口的那种。
何熠风打开后备箱,帮她把箱子放进去。然后拉开后座的门,简斐然噗哧笑出声,嗔道:“干吗呀,这么礼貌?”
何熠风脸上的表情仍是一派淡然。
辉腾无声地从站在风中的几位空姐前驶过,留下一道道羡慕妒忌恨的注目礼。
简斐然是有几份得意,哪怕这样的得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黎少不知从哪打听到她的号码,出了门就给她发了短信,给她晚上一块看话剧,她拒了。她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生,一餐饭,一束花,一场电影,就认不得东南西北。她不知道印学文为什么要找黎少来拍广告,黎少只是地方台的一个主持人,没什么知名度。翼翔是大公司,至少得请个当红大明星。姐妹们说,老印总给小印总的预算有限,小印总只能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她了然,所以她也从不稀罕富二代。富二代,多数要听父亲的命令办事,没有自主能力。做三十年太子,也是要小心翼翼,稍不慎,连位置都保不住。
只有何熠风,没有是非,有性格,有品德,有学问,才是值得托付一生的男人。
心情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同,从来没发现滨江的冬天是这样的美。简斐然真想这车一直开下去,那么她和何熠风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车还是停了,在一家咖啡馆前。这附近都是写字楼,客人大部分是谈公事或小憩的白领。靠窗的桌子刚好空着。
简斐然嗅嗅鼻子,暖暖的香气应该是糕点刚出炉,“我可以再点一客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