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阮玲玉-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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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32年由他执导的《三个摩登女性》中，又最后决定由她担任女主角淑贞。该片放映与观众见面后，阮玲玉的表演又获新的成功。卜万苍兴致盎然地著文说：
第一部分：迷人的悲哀第14节：看尽悲欢（图）
〃我认识阮玲玉，还是在她未演电影之前，所以我和她的关系是比较深切的。记得那时候的她，天天做着明星的梦，但是总没有去实现的勇气，又没有入门的机会。后来被我发现了，尤其在短时间的谈话中，我很肯定地向她说：´；密司阮，我看你定能演戏，让我来给你一个机会罢。´；后来我就请她担任《挂名的夫妻》片中的女主角。片成之后，……一时获得不少佳誉。再仗着她的天才和不断的努力，现在已成了中国女星中的最明亮的一个了。她的性格很好，待人接物俱甚和蔼。尤其对我，从她演电影起一直到现在都是忘不了我们的友谊，这是值得赞颂她的。〃 故此，阮玲玉对卜万苍在艺术上更为敬重，始终事以师礼，对卜之指点，无不唯命是从。后来，即使当她成为举国瞩目的大明星时，依然不改本色。阮玲玉从1929年后与卜万苍先后加入联华公司。在联华公司导演虽多，但卜万苍导演拍片却是最下功夫的一位。过去他拍了《玉洁冰清》、《挂名的夫妻》等影片，加入联华公司后，又执导《人道》、《三个摩登女性》、《母性之光》等都较为成功。作为一位导演，他很了解观众心理，所拍电影都很卖座。联华公司的总经理罗明佑为此也很器重他。可与他的工作相比，卜万苍导演的薪金实在太少了，每月只有300元。因而当联华公司因她名气大，要调整她的薪水时，阮玲玉认真地回答说：〃卜先生每月拿300元的薪水，我也拿300元，要加我的薪水，请先加他……〃 阮玲玉是一个心地善良而近乎软弱的女子，她在同居之后遭受张家一系列的侮辱和打击后，对张家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对于张达民，总觉得自己已经和他同居有一年之久，不再做他想，只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自立的、有出息的人。她要求他找一个工作做，却被张达民以种种借口推辞。而阮玲玉母亲最关心的婚事，也被张达民以母亲不同意，闹僵了自己的遗产也会泡汤为由，一再拖延。 1926年，阮玲玉进入明星公司。她的第一部电影《挂名夫妻》的编导是中国电影界的老前辈，也是最早的编导之一郑正秋。郑正秋是一位非常正直的知识分子，当时，他正大力倡导〃社会片〃。他的电影的创作多以当时妇女生活为题材，其中一些专为揭露封建婚姻制度的丑恶。这部《挂名夫妻》在明星公司开拍。女主角的担任就是阮玲玉，男主角由黄君甫担任。 影片的故事梗概是：聪慧美丽的女子史妙文，自幼与她的表哥王定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成年后自然相爱。史妙文一心以为自己能和表哥王定章成亲，谁知，父母早已为她定下娃娃亲，将她许配给当时还未出世的男人。父母之命难以违背，这对从未见过面的男女长大后自然要结婚。在新婚之夜，史妙文才发现这个已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原来又傻又痴。史妙文抱恨终身，表哥王定章一气之下远走他乡。后来在史妙文患上病后，得其丈夫的照顾才康复。谁知，丈夫在照顾她后也传染上病，不治身亡。史妙文终身未再嫁，而她的表哥也不知飘零何方。 阮玲玉是位聪慧过人的女子，在试过几个镜头之后，慢慢开始适应了。心里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神态也自若起来。 当时的阮玲玉还谈不上演技怎样，但是在戏中真挚感情的流露，颇有动人的艺术魅力，也经常感染在场的工作人员。 特别是在演傻丈夫因病去世后，史妙文在灵堂之上痛哭的那一场戏。阮玲玉演得非常成功。 其实不是阮玲玉对傻丈夫的亡故有多少发自内心的激情，而是阮玲玉原本就是悲剧型的女子，她想到了自己的坎坷身世，想到了自父亲早早去世后，这些年来的种种不易。母亲的辛苦劳累，在张家受到的种种屈辱；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想到已同居很久却难得张家一个正式的名份，想到近来张达民的种种变化，阮玲玉不由的悲从心来，泪水夺目而出，泣不成声。 当时阮玲玉处于一种从未承受过的生活阴影中，这个出身贫苦单纯又善良的姑娘，完全不了解张家这个名门望族世家里的恩恩怨怨，更不了解在这些生活在社会上层从不知贫困为何物的人是怎么看待感情的。从刚开始和张达民同居至今，可怜的阮玲玉不知道暗暗里流了多少泪水。除了刚开始抱有一点结婚的希望甜蜜的生活了一段时间外，她一点也不幸福或开心。她被迫蜷缩在同居的阴影中，对一个有思想、接受过西式教育的女子来说，真像是一场噩梦。张家的不接受，没名没份的同居，张达民的极度转变对她来说想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冷风，将她一个柔弱的女子团团包围了。 阮玲玉难以抵抗外面的种种压力，更难以抵抗自己心中的那份哀愁，她无助的落泪了。 这场戏的成功使导演卜万苍欣喜若狂，高兴的将幕表本子抛向空中。 灯光骤灭，摄影机也停下工作，阮玲玉犹自在悲恸中不能自己，静静的坐在一旁流泪沉思。 到此为止，《挂名夫妻》的戏就已经拍完了，只剩下后期剪辑的工作。阮玲玉坐在一旁无所适从。剧务给她送来一个封套，里面是她这个月的工资，并说明她已经被公司正式录用了。 阮玲玉喜出望外，不仅仅因为这份工资是她的第一个月的薪金，阮玲玉看重的是自己终于自立于社会，不用在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了。儿时的愿望终于成真，这在她生命中的意义，远远超出金钱本身的价值。 在面试《挂名夫妻》阮玲玉曾被问起婚姻情况，阮玲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说自己结婚了，却并没有正式的婚姻；说没有结婚，自己却和张达民在同居着。如果照实说，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不体面的事情，会被误会为不正经的女人。阮玲玉便迟疑的告诉导演：〃说结婚又没有结婚。〃说完这话，一种难言的痛苦伴随着屈辱感从心而生，阮玲玉不由的流露出哀怨凄楚的神态来。
第一部分：迷人的悲哀第15节：悲凉的婚礼（图）
阮玲玉和张达民虽然已经过着同居生活，却是孤立无助走进正式的婚姻生活。张家没有任何的接纳表示，更没有正式的身份肯定。 阮玲玉只能住在张达民父亲当年〃金屋藏娇〃的北四川路上的鸿庆坊，而张家在乍浦路的老宅对阮玲玉来说不仅是空间上的距离，而且是身份上的距离。 每一个女子都期盼的传统的婚礼，阮玲玉只能在电影里面才能享受。 在戏里她演着别人的《挂名夫妻》。在真实的生活中她演绎着自己的挂名夫妻。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戏里的人生与她自己的人生，形成一种莫名的默契。这样一种默契，让她在戏里投注了现实生活的众多情感，悲喜如何轮转，在舞台灯光下的她，又是如何把这样一份情感收敛着，再迸发出来？ 鸿庆坊里的阮玲玉孤独寂寞着，她名义上的丈夫早已不再贴补家用，也很少来这里看她，同居之初的甜蜜和诺言早已不复存在。曾经在崇德女校一起读书、看电影、聊天的同学、朋友也因为自己在张达民的同居后而不再联系。而身边唯一的亲人，善良的母亲，面对她愧疚的面孔，阮玲玉所能给予她的只能是强做欢言的安慰。 看尽悲欢的阮玲玉就这样在半喜半忧中走向了她的新生活，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最终结局会怎样。不管是忐忑还是安静地，她开始走，一种看似自由的走。 阮玲玉在拍《挂名夫妻》时，自己的生活却陷入了有夫妻之实却无名份的境况。虽然张达民是世家子弟，但此时的张达民却没有再拿出一分钱供养阮玲玉母女，阮玲玉也不在乎，她需要的不是他经济上的资助，而是爱情的始终不渝。 因为阮玲玉和张达民一直没有正式的结婚，在外界看来，他们的同居关系是极不光彩的。阮玲玉的母亲为此没有少受别人的白眼。 虽然比起以前的生活，阮玲玉和母亲早已不用为生活的温饱而苦恼，但是阮玲玉在张家的身份还是让她们耿耿于怀。 而每次阮玲玉向张达民提及结婚的事情，张达民就巧言敷衍，从不肯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善良的阮玲玉也不好意思再逼他做什么。 她始终认为：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会主动给她一个正式的名份的。而清高的阮玲玉是不屑因为这事对张达民苦苦相逼的。她还是相信张达民是爱她的。 不久，张达民的父亲突然中风，不治而亡。张家都忙着张罗办丧事，张达民的心情也陷入低谷。 因为，按照张家的老规矩，只有合法的子女才能得到遗产，而成了家的可以自主支配自己所得的遗产，没有结婚的子女只能分的一半遗产，另一半待成家后再给。而当张达民向母亲述说了和阮玲玉同居的情况，要求得到应得的全部遗产后。母亲勃然大怒，坚决不肯承认阮玲玉，更要将现在阮玲玉所住的鸿庆坊的房子收回。 张达民去找阮玲玉，他想在张家亲友全部在场的灵堂上与阮玲玉结婚。 在当时，按中国的民情风俗来说，在上辈死后3年之内，子女不宜结婚。而在广东有一种民俗，就是喜堂可以成亲，灵堂也可以成亲。故去的人的子女，在其生前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婚，可以相携同来吊孝守灵，跪拜成亲，礼成，脱掉喜服换上孝衣。尽了晚辈的本份，自然也就是一家人了。一般出于不得已而在灵堂成亲的，十有八九是能够成功的。张达民当然不愿意遥遥的再等待3年脱孝后才成婚。 只是阮玲玉觉得这样做未免有点死皮赖脸的味道，自己也很不愿意在结婚的事上低三下四的。她不肯同意这样做。 张达民苦苦相劝，要她不要过于计较一时的面子，如果灵堂结婚成功，他的名下就可以分到十多万的家产。在他看来，钱比面子更为重要。他坚持要求阮玲玉去带孝守灵。阮玲玉的母亲这时也支持张达民的决定，在她看来，只要灵堂结婚了，自己的女儿阮玲玉就等于是张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了。 阮玲玉心动了，既然跟了张达民，就做好了一生一世都跟着他的决定，之前，张达民推托一次，自己虽不说什么，但是那颗敏感的心就破碎一次。张达民总是教育她，为什么一个读过书、接受过西式教育的女子还这么看重世俗的那些形式呢。而且张达民的全家上上下下都反对他们的结合，尤其是张达民的母亲，看轻了她的家势和地位，去了只怕会受到冷眼相待。而这次如果真的结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从此以后自己与张达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不必在遮遮掩掩的过同居的生活，一直对自己同居愧疚的母亲这时也可以心安了。 到了张家，阮玲玉遭遇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半是心理作用，半是环境上的影响，阮玲玉感觉张家所有的人对于自己，都存在着鄙视的想法。阮玲玉本身就是一个十分敏感的女子，想到这一点，她便在一些点滴的小事上小心谨慎起来。她处处留意，处处小心，深怕再说出什么，做出什么让张家的人再低看了自己。 也难怪阮玲玉这么小心谨慎的说话做事。旧礼教观念在人们脑子里根深蒂固决定着当时的社会风气，他们看到别人的过失从不轻易放过，却又不肯正大光明的加以指正，只会用鄙视的眼光、讥讽的语言来加以攻击。再没有比这种无声的指责更令人痛苦、委屈的了。在他们看来，阮玲玉没有和张达民成婚，却早已同居一处，简直是罪不可赦。
第一部分：迷人的悲哀第16节：从明星公司的飞跃（图）
阮玲玉虽出身贫苦，但自幼也是倍受父母宠爱，从未经受如此痛苦、委屈和刺激的她，突然遭受了这样的是非，更令她悲恸不已。 张家是一个典型的大家庭，张达民的父亲除了正室外，还有几位侧室，张达民的兄弟姐妹加起来也有十几位。这样人口众多的大家庭，自然应付起来不是很容易的。张达民和哥哥张慧冲一起游说家人，终于说服所有人，决定在父亲灵前举行结婚仪式。 婚礼前的阮玲玉，在悲伤过后却出奇的平静，似乎面对如此的遭遇她只能是承受，善良的她从未想过反抗。就像一只即将被宰割的小绵羊，虽然心若明镜，但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