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阮玲玉-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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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迷人的悲哀第12节：挂名夫妻（图）
她深深的懂得，不仅仅目前的状况需要她接受这个机会，而且心中的梦想告诉她绝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她了解自己，一旦她对一项真正感兴趣的事业注入热情，她便会只有风雨无阻的执著。 事情就这样很简单地决定了。她生活在这个和电影关系密切的家庭里，张达民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虽说，那时社会对演员的评论并不是很好，自己可能会很没有面子，但是自己的两位嫂子吴素謦、徐素娥都是电影演员。再说这又是一条挣钱的出路。母亲当然更是唯命而从，也赞成女儿去碰碰运气了。一生受尽穷苦的母亲，对于女儿今后能挣点钱，她更多的是一种安全感。张达民近期几乎断了生活上的供给，年老体弱的母亲实在已经不能再出去帮别人家做工了，她再也经不起多少折腾。 1926年的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张慧冲携同阮玲玉和阮母来到明星公司，让她参加《挂名的夫妻》这部默片女主角的应试。张慧冲在电影界的时间比较长，对电影界的人也较为熟悉。到达明星公司后，他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就领着阮玲玉和阮母直接去找电影导演卜万苍了。 不巧的是，卜万苍刚巧不在，只见到了公司里的一名姓林的广东人。他很买张慧冲的面子，又见阮玲玉面容秀美，神态动人，答允向已颇有名声的卜导演推荐。 这之前，明星公司招收演员的报名处，已经接受了好几位女士的报名，单从外形上看，环肥燕瘦，长的漂亮的不少，只是，她们不是扭捏做作，就是太过妖艳。似乎很难看出有什么人能够适合扮演《挂名夫妻》中的女主角史妙文的。 第二日，卜万苍和已被确定在片中担任角色的两位男演员龚稼农和黄君甫交谈着。窗外的庭院里，几株桃树花开正浓，粉红色的花朵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灿烂，散发出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 当阮玲玉一行人再到明星公司时，卜万苍已经从林某的介绍里预先有了个印象，待摄影师出身的他一见，细细端详，便感到这名年青女人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也不姿容超凡；却有一股清秀气，书卷气。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那种上海摩登女郎的洋味和俗气，她的是清纯的学生气度中更显出一种忧郁的小家碧玉的妩媚丰姿。卜万苍导演立即答应让她参加《挂名的夫妻》女主角的试戏。 卜万苍对她热情地说：〃密司阮，我看你定能演戏，让我来给你一个机会吧。〃这意外的顺利，使阮玲玉又喜又愁，喜的是受到了一位令她敬畏的电影导演的青睐，愁的是她真能演好这个主角吗？ 当阮玲玉怀着这种复杂不安的心绪回到家里时，她哪里想到：在明星电影公司，正为她的女主角问题争得面红脖粗呢。有人说，一个初出茅庐的毛丫头，没有号召力；又有人说，模样儿、演戏的本领都不出众。多数的意见是否定的，有的主张重选。 卜万苍力排众议，独执己见。他的确还没有试过她的表演才能，尤其不了解她会不会拍电影，只是从接触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是个可以造就之才。她的容貌虽不特别令人惊艳，但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蕴涵着一股内在的力量，那是一种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的悲哀、凄楚。为了郑重起见，卜万苍答允第二天试一试她的戏，再作定夺。 第二天，一夜无眠的阮玲玉，在母亲的催促下，打起了精神，认真地梳妆了一番。以比当年走进学校更紧张万分的心情，走进了这家赫赫有名的电影公司。 在场看她试戏的有公司的决策人物张石川等人，气氛十分严肃。 卜导演和蔼地向阮玲玉讲解了剧中的人物要求，以及怎样演好这名可怜的女子。 当时试演的那一幕是《挂名夫妻》中新婚，剧情是这样的：黄君甫扮演的方少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阮玲玉扮演的史妙文静坐在一旁表现出又羞又恼的样子，几次想要过去推醒黄君甫，但是终于没有那个勇气；阮玲玉站起身来转了一下念头，重复坐了下来。后来黄君甫醒后嚷嚷着要找姆妈，要喝茶，阮玲玉起先置之不理，但黄君甫从床上爬起来见到阮玲玉这么一个陌生女子在旁，吓得又重新缩进了床上，哭泣的叫嚷的：姆妈，房间里有老虎。此时的阮玲玉见到自己竟然嫁了这样的傻瓜丈夫，不由的心里一酸，失声痛哭起来。 阮玲玉十分认真地听讲，但是不能集中注意力，因为周围陌生的动静太多，让她分心了。摄影机旁边一大堆人在说话，而照明用的炭精灯的亮度也使阮玲玉的眼睛极不适应。导演的话却又让阮玲玉似懂非懂。 临到卜导演让她试着走几段戏时，那个胖胖的男演员黄君甫也不好好配合，使阮玲玉几乎手足无措，连步子都不会走了。自然，戏到最后也还是没有哭出来，没有进入角色的阮玲玉，又怎么能好好表现人物内心感情呢。 一个天性聪慧，酷爱演戏，又曾有过舞台经验的女子，竟在万分惶恐不安的心情中把一切都弄糟了，糟得连自己也不能相信，自然更使张石川和卜导演大大地失望了。 当试戏停下来的时候，阮玲玉忍不住要哭出来，心里难过极了。审看的人们纷纷离去。导演卜万苍的情绪也从开朗转阴沉，默默无言，他为自己的莽撞十分后悔，这样糟糕的成绩让自己怎样再去向同事们张口呢？这真是太贻笑大方了。 他望着这个满脸沮丧的女子，轻声地，有点困难地对她说：〃好吧，密司阮，够辛苦的了，你回去吧。〃阮玲玉从他的话音里，听到的是深深的失望，也自感到〃拍电影〃的大门从此对她关上了。她咬了咬牙，打起了精神，走向陪伴她来的母亲，转身准备离去。
第一部分：迷人的悲哀第13节：有希望的悲剧演员（图）
冷静下来后的卜导和编剧郑正秋还是坚持认为阮玲玉从扮相到动作都是一块演悲剧的好料子，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很有内容，很会出戏。今天之所以演砸了，主要还是因为怯场、不适应，没有表演经验造成的。所以他们力排众议，提出再让阮玲玉来试一试。 于是当母女俩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出试戏场时，卜万苍快步走了过来，向已回身过来的阮玲玉说：〃明早再来试一趟吧。〃听到这一话语，原本已失望的阮玲玉的泪水都禁不住地流了出来。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阮玲玉把自己要演的那个被封建婚姻包办的少女的身世。反复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努力的让自己进入戏中，片中的少女虽然不是自己，但不是又有自己的影子吗？自己虽说不尽是挂名夫妻，但自己的婚姻是自由、幸福的吗？阮玲玉隐隐感到，自己和这个要扮演的不幸女子，有相近之处，在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种信心，希望，力量。像是滋生出了过去在学校里同乐会的演出时的那种感觉。这种感觉让阮玲玉在不知不觉中，激发起一定能演好她的信念。 当阮玲玉由母亲陪同，再次走进明星电影公司大门和试演场时，心不再剧烈地狂跳，神态也从容自如得多了。 当她从那条直通大门，两旁盛开桃花的走道上，姗姗走向导演室时，所有的人都精神一振。卜万苍不去理睬阮母的恳求和哀告，以鼓励的眼神对着阮玲玉说：〃这没有什么，就像你在生活中照相一样！〃 当助理导演要她做欢乐表情时，阮玲玉便轻盈地把头一侧，薄唇轻启，嫣然一笑；眼睛笑得更弯，也更妩媚，在唇角边还浮出一个逗人的浅涡。当剧情进行到史妙文为自己命运哭泣时，阮玲玉的脸上立刻现出悲伤表情，原来留在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流丽的眸光顿时蒙上一层水盈盈的泪花，从泪眼中露出哀怨的神情。 阮玲玉此刻已忘了是在试戏，也不去多想〃当明星〃的事情，一心沉到了人物之中。她的步履、神情，都在刹那间成了少女妙文。她本与青年王定章相恋，而家庭包办了她的婚姻，让她嫁给一名痴呆的富家子弟方少琏。她，为这忍受着感情的痛苦。 这样的故事、人物，并不新鲜，也无太多的特色，但由于阮玉英是用心、用真情实这样的故事、人物，并不新鲜，也无太多的特色，但由于阮玉英是用心、用真情实感去演的，演起来楚楚动人，表情贴切，尤其是当在场的人看到最后一节，黄君甫一见她吓的大叫有老虎时，先是哈哈大笑，继之，看见阮玲玉泪如雨下，红红的泪眼流露出哀怨时，使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卜万苍愈看愈喜悦，脸色由肃穆转向赞赏。当试演告一段落时，卜万苍导演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她考取了。这果断而迅速的决定使所有的人都感到意外和惊异。望着姗姗远去的倩影，卜导演兴奋地说： 〃你们看，她像永远抒发不尽的悲伤，惹人怜爱。一定是个有希望的悲剧演员。〃 卜导演像个巫师，他的话，在阮玲玉九年的银幕生涯二十九部电影中得到了印证。她从《挂名夫妻》开始，在影片中饰演各类不同角色，塑造了社会各个阶层的妇女形象，其中有农村少女、丫头、女工、女学生、小手工艺者、女作家，以至交际花、歌女、舞女、妓女、尼姑和乞丐，有正派角色也有反派角色；由少女演到老年，从旧社会的殉葬者一直到为人民利益而奋斗的先进女性。这些人物都有一个悲惨的结局，有的自杀，有的入狱，或者被逼成疯，或者病死街头。这些充满悲剧色彩的银幕形象，也就是旧中国千百万苦难妇女的缩影。她们的不幸遭遇震撼人们的心灵，激起观众无限同情和共鸣。 试演的成功让阮玲玉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暖流。当她从剧本的情景中完全清醒过来时，终于意识到电影的大门已为她打开了。 阮玲玉终于成了《挂名的夫妻》这部默片的女主角。在阮玲玉进入摄影场后，对卜万苍导演的任何细小指导都始终是谦虚谨慎的尽力去做。与黄君甫配戏时，也十分尊重他的意见。 4个月后，影片《挂名的夫妻》的初次试演，终于取得了一些成绩。阮玲玉作为一位初次在银幕上出现的演员，因为扮演的史妙文这个悲剧角色比较逼真而给观众留下较好的印象。阮玲玉真挚动人的演技，也使她在电影界崭露头角。但是在公司和社会的宣传和海报中，阮玲玉的名字还是排在了已在《玉梨魂》、《空谷兰》等十余部影片中担任角色，并在观众中有一定影响力的黄君甫的后面。 后来，当阮玲玉连续出演了数部电影后，她在观众中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预料。她的形象、素质，以及在表演艺术上都堪称为一个可塑之材。 在阮玲玉和明星公司签定合同之后，领取了第一笔薪金，四十元。当这笔钱被阮玲玉郑重其事的送到母亲面前时，带给劳苦一生的母亲最大无疑是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 阮玲玉，终于跨出了第一步，这是多么艰难的第一步！这一步中有自己的心血，自己的坚定，自己的勇敢，也有卜导演的慧眼和信任。 当时有位做了20多年电影的导演说：〃一个演员被人公认为明星，这决不是偶然。比方说，演员是一块未经雕啄的浑璞，导演是一名玉人，没有玉人的鉴赏的眼光，浑璞终究还是浑璞。〃 在阮玲玉短短的艺术生活中，从未忘怀卜万苍的知遇之恩；卜万苍也以一个艺术界的长者关怀着阮玲玉的成长。后来，在1932年由他执导的《三个摩登女性》中，又最后决定由她担任女主角淑贞。该片放映与观众见面后，阮玲玉的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