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真实的阮玲玉-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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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分：永不消逝的美丽第75节：嫣然一笑时（图）
其实，阮玲玉和胡蝶，她们的演员素质、形体条件是各有特点的，她们在表演艺术上以及客观的观赏魅力上是自有不同的。在众多的议论中，一种说法为： 〃阮玲玉、胡蝶于电影女明星中，并以美艳著称。论仪容，则胡无阮之俏丽，阮不如胡庄严；论艺术，则阮之表演活泼生动，作风浪漫，易受人爱，亦易为人轻视，胡之演技，滞钝呆板，但态度大方，有人喜亦有人不喜。〃 〃胡蝶的面部太平板了，不动的时候诚然很美，等到肌肉一动作表情肘，她的静美便失去了。 不过胡蝶面部的美毕竟是阮玲玉所不及的。然而一个是动的一个是静的，半斤八两，真难一分离下呢。〃 又有一种议论，较侧重她俩的演技方面： 〃无疑地，我们的明星之中，以阮玲玉的表情为最佳，可是现在最受一般人欢迎的，又不能不推胡蝶，有人说胡蝶之所以受人欢迎，不在她的表演而在她的美，她温馨细腻，婷婷美秀一一嫣然一笑时，粉颊上晕出深深梨涡，她不仅是位〃美丽的影后〃，并且还是一朵〃时代的娇花〃。 按说，国产影片的演出，以〃联华〃为最佳，〃明星〃次之，阮玲玉隶属联华，创造不少优美作品来，从《恋爱与义务》（1931年编剧：朱石麟导演：卜万苍）一片完成之后，她就创立了她在银坛上的宝座，至今还没有人赶得上她，本来她在《恋爱与义务》一片里由幼到老的化装和表情，在过去的影界，那曾有半个人，敢像她那样演出？……她表演最得力的部位自然是她那活泼如秋水般的眼睛了，不论是一颦一笑，浅愁深虑都能从眼睛里表示给观众，而她那活泼的性格和那茵条的身材，都能帮助面部表情。 至于胡蝶的演技给〃明星〃误了，用她去演《火烧红莲寺》的主角，以个性幽静的演员，演武侠故事影片，还能谈什么成绩？在她过去的影片，也有几部杰出之作，譬如在《碎琴楼》〈1930年编剧：郑正秋导演：郑正秋）一片中，她的演出是很好的，因为那种才子佳人的剧情正适应了她的个性。胡蝶的表演自有她过人的长处，尤善表演喜剧，以其回眸一笑，百媚具生，这乃是她天赋的独厚之处。饰雍容华贵之丽人，可称一时独步。 胡蝶最不宜扮演天真活泼，娇憨欲绝的小女儿，尤其不宜饰演愁眉苦脸之贫妇，可是现在的明星公司不了解这一层，硬要拉她去饰乱头粗服的村姑。〃 还有人侧重于观众欣赏心理的评议：〃在早期国产电影中，胡蝶与阮玲玉并享盛名，分别撑起〃明星〃、〃联华〃两大公司的门面。胡蝶丰容华贵，属于浓艳一型。加以能演红莲寺等神怪片，趣味低级，技合众好。因此，她拥有的崇拜者，在数量上实在比阮玲玉要多。阮玲玉的姿容，较胡蝶稍差，而丰韵则远过之。至于演技方面的天才与修养，更非胡所能及。她主演的片子，内容也比较有意义。如《恋爱与义务》，即令置之二十年后的今日影坛，也应该不失第一流的地位。她的崇拜者，当然也不少。不过当时电影还不太普及；观众除青年学生外，以市井中人为最多。比较趣味上倾向低级。在表面上看来，胡蝶似乎声势要大一点。而这批人的素质，则远不如拥阮玲玉者之优。以学生们来说，大概小学生全爱胡蝶，中学生拥阮拥胡各半，大学生则可以说是向阮玲玉一面倒。〃（周弃子遗作《我迷阮玲玉》载《传记文学》45卷3期） 这些对阮玲玉、胡蝶在表演艺术上的特点不同的评述是必然的，因为每个表演艺术家都有其本身不闷的条件以及各异的成才结构。同时，表演艺术且是演员的个体劳动，可它的艺术与影片的编剧、导演的影响等集体创作的智慧是紧密相连的。由于阮玲玉和胡蝶都具有一定的演员条件，所以在三十年代中，她们都有可喜的成就：阮玲玉在〃联华〃的影片映出中连连告捷，胡蝶在三十年代初被选为〃电影皇后〃，中国第一部有声片《歌女红牡丹》（1931年）即由她主演。1933年，胡蝶受进步的电影工作者的影响，参加了中国电影文化协会所领导的电影运动，拍摄了明星公司第一部左翼影片《狂流》（1933年）。胡蝶在三十年代中，最有影响的影片当数《空谷兰》（1935年）《姊妹花》（1934年）。她在《姊妹花》中兼饰姐妹二人，上映时连映六十多天，打破了国产片有史以来上座的最高纪录。曾先后输往日本、缅甸、印尼和新加坡、马来亚等国，在欧洲不少城市也放映过。 1935年，苏联为纪念电影事业成立十五周年，于2月21日起至3月2日止，在莫斯科举行国际电影展览会，邀请各国的影片公司、名导演茂名演员参加。联华、明星公司均在被邀请之列。明星公司代表有公司经理周剑云夫妇及胡蝶参加。这期间，曾有人提出：阮玲玉与胡蝶之声誉、演技不相上下，胡蝶既能去苏，阮玲玉亦应参加。结果〃联华〃仍由经理陶伯逊、编剧余一清、孙桂籍赴苏，阮玲玉并未成行。 同年3月8日阮玲玉服毒自杀时，胡蝶因是第三批出发赴苏，此时正带着《姊妹花》等影片坐在自海参威到莫斯科的西行列车中。当胡蝶参加了国际电影展览会后，又赴德、瑞、法、意、英等国考察电影事业载誉归来时，阮玲玉己去世整整四个月了。当时上海的十六家电影院一起放映了胡蝶主演的影片，一时间，胡蝶在影坛中获得了更高的声誉。 当年阮玲玉离〃明星〃入〃联华〃时，有人善于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说胡蝶是：〃在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现在当胡蝶从海外归来，声誉大振之时，又居心叵测地、似以疑问的口吻问道：〃阮玲玉死后，有人说胡蝶听了大笑，有这回事吗？〃
第五部分：永不消逝的美丽第76节：人生即生活（图）
当这话传到胡蝶那儿时，她哭笑不得地说：〃这真是谣言造得太过分了，这样一个天才死了，是我们国片界的一种损失，我怎么会笑呢！〃 好在，那次出国访问期间，以及回国途中，周剑云夫人几乎与胡蝶女士朝夕相处，周夫人对这种不符事实的话曾反驳道：〃胡小姐听到这消息后，在外面哭了好几次倒是真的。〃 胡蝶听见周夫人这样说，脸上充满了解嘲地笑容说：〃现在我听到了这谣言，倒想大笑呢！〃 如前所述，阮玲玉在表演艺术上的成功，与一部新片的总指挥一一导演的艺术是分不开的，因为电影演员的创作和她的艺术成果往往取决于导演的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甚至完全取决于它。在《三个摩登女性》以前，阮玲玉经过了郑正秋、张石川、卜万苍和孙瑜等名导演的合作，从《城市之夜》（1993年）开始，连续与费穆合作了三部影片。除《城》片外，还有《人生》和《香雪梅》（皆为1934年出品）。 费穆不仅是当时〃联华〃的台柱导演之一，也是中国电影史上有影响、有代表性的导演艺术家之一。费穆以其第一部影片《城市之夜》获较好的评价，第二部影片《人生》获得成功，这在中国电影史上，也恐怕是少有的一人。当年〃联华〃在自己的画报上曾赞誉费穆的成功有三多：〃看书多、看事多、看新戏多。〃〃除了文学、美术、音乐、绘画之外，对史地、理化、政治、军事都有湛深的研究和认识，甚至三教九流他也曾注意或涉猎〃，特别是他在华北影片公司担任英文编释，通晓英、法、德多国文字，又看了大量外国影片和阅读了不少电影理论著作。在三十年代中，中国许多导演还并不掌握指导演员进行表演这样的专业性的本领，就更显出费穆是一个比较了解电影艺术特性、勇于探索电影艺术的特殊功能的导演人才。他在导演阮玲玉的三部影片中，都极为重视对电影艺术特性的探索，并将这种探索联系、作用于观众的观赏心理，他说：必须使观众与剧中人的环境同化。〃为了达到这种目的，他以为创造剧中人的〃空气〃是必妥的，而创造影片中的〃空气〃，可以有四种方式： 其一：由于摄影机本身的性能而获得； 二：由于摄影的目的本身而获得； 三：由于旁敲侧击的方式而获得； 四：由于音响而获得（费穆《略谈〃空气〃》载《时代电影》1934年11月） 从表面看，在这几点中未论及表演，其实，作为一个导演，他考虑摄影机镜头的性能，以及被摄物的目的，也就联系到演员的表演了。电影表演由于摄影机的参与，〃比人的眼睛更技巧〃，它可将演员的主体放大（自然也可缩小）。演员有镜头前的表演，决不同于舞台，因为运用了摄影机，它将每个瞬间的表演分成大小不同的景别和景深，所以电影运用了摄影机，对演员的表演发生了奇妙的效果。如果演员一一被摄物最重要的主体，主动与摄影的景深大小配合起来，这就是一种适应电影特性的表演了。。 阮玲玉的表演艺术，也正是在导演费穆对电影特性的理解和运用下得到冶炼和纯青的。由于在揭示人物心灵的重头戏中，摄影机常常是向演员逼近、放大的。这时演员不仅不应有文明戏的〃抽胸咽声假装哭泣，吹须瞪眼假装愤怒，油腔滑调表示潇洒，打诨说笑以博哄堂〃那种程式化表演，就是连剧场性的在动作方面稍有夸大，都是不适合电影表演的。从《城市之夜》到《香雪梅》可以看到，阮玲玉在对电影表演的理解上，都有新的观念和探索。尤其是在《人生》中。 《人生》是以纯写实的态度，描写了一个女人的一生生活道路：她从小是孤儿，长大后沦为妓女。她一生中曾两次结婚，两次又为生活所逗，重操旧业。她深知在人生的道路上摆脱不了终究是男子的玩物的命运一一一直到年老色衰，孑然一身，哪里是她的归宿呢？虽然她唯一亲生的骨肉长大了（蒋君超饰演），她哪有勇气相认？白天，她偷偷地追随着，晚上，她在窗外偷觑着，日以继夜地，她终于心力交瘁、倒在地上了。费穆导演的《人生》，是第一部集中表现了他的人生哲学的作品，也是表现了他最初对艺术的美学追求。在影片拍摄之初的〃导演者言〃中遍就鲜明地提出〃人生即生活〃的指导思想。这一指导思想，正作用于阮玲玉所扮演的女主角的表演风格之中，她生动、自然地演出了一个女人所走过的五十年的人生道路。 而且，她在人生道'路上的每一次演变，又都是与刻画人物的内心矛盾、痛苦联系在一起的，照说，饰演一个从少年到老年的角色在形体上变化是大的，可阮玲玉在费穆的指导下，最明显地丰富深度地刻画了人物内心。因为人的最复杂的心理活动，也就是思维活动，正是借助于无声的内部语言来选行的。从外部看来，似乎什么举动也没有，可在内部却进行着极度紧张的活动，电影中的演员，只有表现出了角色的内心世界，才能达到观赏者看后〃有所惑，有所思，并且有所得〃。这也反过来与费穆的对电影的美学追求相默契：〃我拍戏是代表心里的思想，通过电影技术、电影手法来表达。凡是真正的艺术品，内里一定要有意义，表面的美或一流演技并不可以称为成功〃（《情高意真忆费穆》访费明仪，载《中外影画》1985年3月）阮玲玉很好地把握了这一点，因而使人们感到，她在《人生》中的〃每个笑，每个动作，不是醉人的，却是酸人的〃（钱台生《'人生'一一她的一生》，载1934年2月5日《新闻报》）
第五部分：永不消逝的美丽第77节：自己生活上的矛盾（图）
费穆在当时以不到三十岁的青年导演身份，在拍完《人生》后，又自己编导了《香雪海》。 在新的影片里，继续作他的艺术类学追求：〃我认为戏剧既可以从文学部门分化出来，由附庸而蔚为大国；那末电影艺术也应该早些离开戏剧的形式，而自成一家数。……所以在《香雪梅》中我曾极力避免'戏剧性之点'的形成，而专向平淡一路下功夫。〃（费穆，《影迷周报》1卷5期）这正像他自己的为人：外表平淡无奇，但深藏着一颗伟大的心……总是赤诚的、怀着无限的热情。这种外表的〃平淡〃和内心的〃深情〃，正是电影表演所需要的一种特点。如前所述，电影表演，由于镜头的逼近，演员所要表现的，首先是角色最复杂的心理活动。阮玲玉在《香雪海》中，表现了一个女性在三个不同时期的内心精神状态：少女时代，她背着草筐，既娇美又羞怯；结婚后，对儿子她是慈母，对丈夫（高占明饰）她是温顺的妻子；最后，为了亲人，她又有一种自愿牺牲的精神、自我道德的完善，她做了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