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或者离开-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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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给别人,韩笑,下辈子再还你吧。”
乍听到他说“艾滋病”三个字时,我象被人往脑袋上狠狠地抽了一棍子,说不出来的困闷。我拼命地摇头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三儿,你丫别逗我玩了,听见了吗?!”高小三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啤酒喝干,说:“哥哥,我是真他妈盼望,这是逗你玩儿。”我偷偷瞥他一眼,看见一行清泪正轻轻挂在他的脸上,摇摇欲坠。
一幕幕的往事如闪电般地在我脑海中瞬间显现:他不肯谈恋爱、从深圳突然回来、没日没夜的挣钱、越来越大的思想压力、远赴山区圆梦……这些让我和杨错大惑不解地问题在这里一一找到答案,在他眼泪象自己的信心一样摔在地下裂得粉碎时,我从他眼中读懂了他的内心,也仿佛看到了所有的结局。
我沉着嗓子问:“那个姑娘呢,怎么回事?”高小三所有的冷静顿时在瞬间崩溃,一张脸灰得吓人,瞪着血红的双眼说:“她被那个杂碎强奸后,和我又住了一晚,”我咬着牙问他:“那个杂碎就有艾滋病?”高小三眼里一片死灰,沉重不堪地点了点头。
天堂和地狱只有一步之遥。高小三临走前,我和杨错要是能狠下心来拉着他不走,等到现在,迎接我们的,就绝对不会是冰冷的绝望。他去深圳的前一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伸着手胡言乱语,谁都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我还是想起了他无助的双手,他在召唤幸福吗?还是在想摆脱宿命?
一晚上我们都没有再谈这件事情。有些伤痛绕过比面对更能加深痛苦,可我们还是选择绕开,或许,我们内心深处都存在着自虐的本性?高小三深深绝望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阵害怕,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假如今天患病的是我,我究竟应该如何面对?能象坚强的高小三一样,平静自然的生活整整两年吗?
喝到最后,我结结巴巴地问他今后打算怎么办,高小三笑了笑,说:“还有今后吗?”我说:“操,这可不象你,没有过不去的河,你要是也倒下了,我就失去所有意义了。”高小三似乎已是心灰意冷,不再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似乎要彻底的忘掉现实。我说:“过几天我打算找份新工作干干,一起去吧。”高小三笑了笑,没当即表态,过了半天等我快沉沉睡去的时候,忽然幽幽地说:“等我死的时候,不希望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第四部分第36节 给百合打电话
生命也许和青春一样,就是一场奢侈的宴会,一切风光无限都会随着无可避免的曲终人散而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空空的失落,和浮生若梦的伤感,悲凉。我仿佛看见无数的鲜花在开得最鲜艳时突然枯萎,谢得是那么毅然,那么决裂。是什么的一种力量把高小三从我们身边生生带走?我死死地盯着窗帘后边的夜空,狠狠地在心里说老天啊,你真是瞎了眼。
睡到半夜时我被突如其来的噩梦吓醒,大汗淋漓地跑到卫生间,抠着嗓子呕吐了半天,又用凉水冲了冲脸才逐渐平静。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慢慢走到外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高小三,他还在那里沉沉睡着,脸上却没有一丝的安详。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颤抖着手点燃一支烟,看着火红的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灭,象两只死神的眼睛。
从进监狱到出来这两个月之间,我仿佛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东西,以前的那些岁月似乎都在一夜之间呼啸着离我而去,只留下怅然若失的我呆在当地无可适从。米兰也没了消息,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我打电话找小曹去帮我调查一下,他在电话里沉着嗓子说:“韩笑,你的智商也不低,怎么就这么不知道好歹呢?‘得寸进尺’——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我陪着笑说今天晚上我请客,曹大所长你随便潇洒,“就算是帮我最后一个忙,我是,我是怕她出什么事。”小曹听了在电话里一阵叹气,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我他妈这回是赶上倔主了。”
没过三天他打来电话,告诉我米兰没什么事,一切照旧,只说是现在不怎么回家,吃住都在她自己的公司,和那个洋鬼子老公闹得很僵。我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说:“晚上九点,你挑地方,我带上杨错过去。”小曹问高小三呢,我心里一阵酸楚,按捺着情绪说:“他有事,准备去西藏一趟。”
小曹哼了一声,说:“真够傻的,全班就数高小三一个人有病。”小曹的口头禅是“你有病啊”,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么一个习惯,怎么改也改不了,大学那时候就经常因为这个挨打。有一次我们一拨人去北海公园玩,小曹因为这句话的脱口而出被几个小痞子一通暴揍,临走的时候扔下话说:“小子,再他妈狂,给你嘴上安个链锁!”小曹记吃不记打,又被高小三搓了一顿。不过现在他是小权在握,警服一穿,也不怕谁敢再上去就给他几个嘴巴子,好象憋着一口气要把以前省下的那些话重新发泄,一见面没说两句话就是“你有病啊?”谁不服气上去就是大刑伺候。听说前些日子有一个小偷被他抓到,才嘟囔了一句,就被他打得满脸是血,临完还说:“操,还把老子当以前啊?!”
杨错赶到时小曹正给我眉飞色舞地大讲他的英雄事迹,说到激动处口水四溅,唾沫横飞,一副得意无比的样子。见杨错进来,大喊:“你有病啊,现在才来?”杨错冷笑了几声,说:“操,确实比以前不一样了。”小曹一扬脑袋,点了一根烟:“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年龄在变,心情在变,每个人也都在变化之中。若干年前的某一天,我们几个坐在学校门口的小饭店里,喝得爽快时跑到外边一拉溜撒尿,被几个社会上的小混子找茬,第一个撤退的就是小曹,后来还被我们起了个外号叫“尿遁大师”,没想到几年一过,最风光无比的却是他。变的是人,不变的是环境,和那一双双茫然的眼睛。我提起啤酒把自己灌得满脸通红,趴在桌子上心烦意乱,林艺、米兰、陈小南……一个个鲜活无比的面容从我眼前匆匆而过,她们是那样的模糊,又是那样的清晰。
杨错以为我又想起了林艺,擂了我一拳骂道:“真他妈丢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我费劲地抬起眼皮白了他一眼,说:“我不是男人,你说,太监是男人吗?”杨错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哼了一声说:“你小子志向有变,值得恭喜,操!”小曹在一边乐得哈哈大笑,说:“什么狗屁太监,你他妈皇帝都当了十回了,说,你手上过了三十六后,还是七十二妃?”
我笑得呕吐了一身,心想对极了,我他妈不是太监,我是皇帝。关于男人,有个广为流转的笑话。某大学中文系正在上“说文解字”的课,教授问大家:为什么男“上面”是一个田字呢?某男同学回答,因为男人要负责种田嘛!教授点点头,指了个女生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下面”有一个力字呢?女生想了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的说:男人下面没有力,还能叫男人吗?我醉眼朦胧地盯着他们俩渐渐模糊的脸庞,用尽全力大声说:“别看老子没力气,也是个男人!”
一箱啤酒喝光,我不禁渐渐地高兴起来,天花板变得晃晃悠悠,世界变得支离破碎,杨错和小曹的两张脸也变得忽远忽近,嘴唇在那里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突然哈哈大笑,拍得桌子啪啪作响,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扭过头来冷冷地望着我。
杨错皱着眉头大骂,说:“笑个球啊,什么事让你那么高兴?”我笑得鼻涕眼泪直流,说我今天要结婚,“你们都为我…再干一杯!”小曹说你丫真是喝多了,瞧个操性。刚端起杯子,我就一屁股坐到地上,头重重地磕在桌沿上,小曹急忙过来扶我,问我:“韩笑,你有病吧你?”我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猛地把手中的啤酒向他脸上使劲泼去,嘴里大喊:“姓曹的,我操你妈,你丫才有病哪!!”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我迷迷糊糊醒来,看见自己歪歪斜斜地睡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杨错的衣服。我酝酿了好一阵子力气,挣扎着爬起来,看见墙上贴着百合的大幅照片,才意识到这是杨错家里。狼外婆被停职审查后被查出贪污公司大笔资金,杨错也跟着倒了霉,没等开除自己就辞了职,天天也不在家里呆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高小三的事情我一直遵守诺言没有跟他说,倒也不是因为发誓,只是我有时候在想,我失去的已经够多,不能再失去任何东西了,包括米兰,包括高小三,也包括我们和杨错之间的那份联系。高小三说得不错,如果让杨错知道了,他或许就真的不会在靠近一步,对于他来说,自己的安全和利益,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哪怕是和他相依为命的百合。
他是一个知道和舍得放弃的人,这个我知道。杨错比我过得开心,他能自由行走在生活的两个边缘,他也参透了生活之间的奥秘,像一个伟大的走钢索者,在万仞高空上愉快无比,还能不时来一个金鸡独立。他可以背负着几百斤重的沙袋轻易地走过一根根钢索。但问题是,谁还敢爬上他的肩头?
一个叫斯佳丽的女人说过一句话:“明天再说吧,反正明天是另外一天。”这话不错,说得挺在理。我晃晃沉重的脑袋,慢慢坐起来,一看表已经快到早晨了。我四处看看杨错和小曹都不在,便又躺倒,顺手抓起枕头边的烟盒抽出一根,却怎么也摸不到打火机。我叹口气把烟扔到一边,感觉嗓子里干得要命,象被谁烧了团火。
厨房的门微微开着,里面挤出了一缕轻微的灯光。我艰难地起身,光着脚进去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在冰箱里找到一罐可乐,喝完正要回去,听见卫生间里好象有什么声音在响。我的头皮微微一紧,操起脚下的一个花盆就摸了过去。到了门口我定定心神,猛地拉开正要抬手往下砸,却在瞬间被惊呆。我看见杨错躺在地上,脸上一种古怪的表情,说不出是快乐还是难过,手里抓着半个烟头,整个身子在一阵阵地痉挛。
我吓了一跳,扑过去把他扶起来,使劲地抽他的脸,大喊:“杨错!杨错!活着就说句话!”杨错慢慢睁开眼睛,微微笑了笑,半天才说:“给百合打电话,叫她再给我送东西来,不想我死你就快点。”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伸手拿冷水往他脸上泼洒,说:“德性,你也喝多了?”杨错突然瞪大眼睛,声嘶力竭地喊:“给百合打电话,快!!!”
第四部分第37节 吸毒
杨错的声音尖得吓人,怎么听都好象不是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的。我直直地盯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不经意间用余光扫见他捏着半截烟头的手下意识地往身后直缩,我脑子里猛地一激灵,向他大喊:“孙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杨错盯了我老半天,一句话也不吭,到后来就干脆把脸扭向一边。我心里又气又急,把他手一下子翻过来,看见一支已经吸到烟嘴的小白棍,上面没有任何标记和牌子。我想起小曹曾经跟我说起过,现在的毒品烟一般都是烟嘴特别短,比一般的要粗,是现在毒贩子圈里最常见的一种。我怎么也不肯相信,过去抓起杨错的头发,喊道:“说,这是什么?!”杨错一把将我的手打开,脸倔强地扬了起来,看着我平静地说:“韩笑,你丫给我滚。”我顿时气极,把手里的烟头向他狠狠摔去,大骂:“你脑袋里装得都是糨糊啊?你不想活啦,没事学别人吸毒玩儿?!”
杨错脖子一软,朝下垂了头,任凭我又摔又骂,一句话也不再反驳。我越骂越气,跑到外面就给小曹打电话,一边拨号码一边恨恨地说:“你要不把自己当人,我就成全你。”我本以为杨错会奔出来制止我,他却在里面默不作声,我正惊讶间,猛然听见里头轰然一声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摔碎了。我赶紧跑进去一看,只见杨错摔在地上,一个玻璃化妆台也被他打得粉碎,拳头上满是鲜血,在地下不住的翻滚,一边滚一边嚎叫着,声音凄厉哀号,象一只受了伤的野狼。
我大吃一惊,把他费劲地拖出来,抱着他的脑袋大喊:“杨错,你怎么啦?!说话,你说话呀!!”杨错一把将我的胳膊抓住,狠命地嚎着:“打电话,给百合打电话!!!”我一时间手足无措,心里慌作一团,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抓起电话来才想起还不知道百合的号码,心里又惊又怕,赶紧就给高小三打电话,没想到他也关机,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心一横,拨通了小曹的手机,通了就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