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绝恋-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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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的只有死亡才能彻底的结束这一切,然而现在的她,没有了死的权利——她轻抚着小腹,她可以剥夺自己的生命,却无权剥夺她的孩子的。
孩子,原谅妈妈的狠心吧,这是你在未降临人世之前所亲历的妈妈的自私。但这又是妈妈最无助无奈的选择,你能理解么?你能理解吧?
上苍啊,你已给了我这样一个人生了,请让我的孩子生活的平静一些吧!若可以,便让我用自己一生的时间去承担我们母子两代所要经历的全部困苦,我、绝、无、悔……
她深喘了一口气,即使盲目,即使锁心,君无缺的影子却依然在眼前一片模糊的血幕中澄澈分明。
他开始恨她了么?她的绝情,她的狠心,让她自己都绝望了。而他呢?还会爱她么?还敢爱她么?无论怎样,她看不见了,再也看不见了……
第四部分 亦解难脱亦难解脱(1)
顾雪色站在顾倾城面前的一刻,她以为自己一定是在梦中。
不过分隔片刻,顾倾城的眼睛已经被厚厚的纱布缠裹,坐在那里气息微弱犹如孤魂,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好像已经忘却了周围的人和事,将所有的红尘俗事都阻隔在纱布之外了。
“姐姐,你,你这是为什么?”她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是的,她曾经诅咒过顾倾城,诅咒她的美貌和她的幸福,但是她没想到自己的诅咒可以应验成真,也没有想到当这一刻到来的时候,她会那样的震惊和不安,夹杂在其中的,还有感慨和惋惜。
再美的女人失去了眼睛,便纵有万千风华也无法用美目顾盼传情了,而那些世人惊艳崇拜的目光也无法再心领神会了。这对于女人来说,如毁容一般可以致人于绝望的。谁能对顾倾城下此狠手?
她猛回头,屋子中已经聚满了人,海月、天风、武九歌俱已到齐,而她的目光只凝住在君无缺的身上。她紧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是不是你干的?”
“她的眼睛能不能好?”君无缺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似乎从亘古开始就停驻在顾倾城的身上。他的声音是如此超乎寻常的冷静,比之刚才他疯了般闯进自己的房间,将她拉出来时如天差地别,当时她以为他疯了,以为朝廷的大军已经攻占了天一海阁,但是她又认为即使是真到了那时,君无缺也可以冷静的带着一丝笑意去面对这一切的。是什么能让他如此疯狂?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三个字:顾倾城。
看到顾倾城的眼睛,她几乎可以认定,这是君无缺刺瞎的,而君无缺此刻的漠然又让她肯定了这一点。
这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了?名动天下的爱,可以爱到不惜去伤害她,毁灭她。顾雪色浑身透凉,寒心彻骨。握紧顾倾城的手,坚定着说:“我要带姐姐走。”
“你想带她去哪里?”君无缺的目光终于流动过来。
“回万花城!我不能让她再留在这里,留在你身边!你已经残杀了她半条命,我不想她最后剩下的半条命也要毁在你的手里!”顾雪色站起来,无畏地迎视着他:“你既然可以这样伤害她,说明你并不爱她,那你也无权再留下她!否则你就是悖逆天伦,必遭天谴!”
君无缺缓缓张开唇,让风也凝固在自己的声音中:“她是我的妻,她的腹中还有我的孩子,她哪里都不能去,无论生死,都要与我在一起。没人可以带走她,你不能……”微微一笑:“天也不能!”
他踱步到她面前,一伸手将她狠狠拉倒,冰冷的声音从上而下的压来:“别冒险激怒我,拿万花城的眼前安危做赌注。我现在只要你看她的眼睛,告诉我,能不能治好!”
海月忍不住迈上一步想去扶起顾雪色,君无缺却好像看到了他,背对着他身子对他说道:“海月,你不觉得这屋里的人太多了么?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这声音威严而无情,在这声音面前连海月只是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他看了顾雪色一眼,以眼神安抚她不要再激怒君无缺,然后躬身道:“属下等是关心夫人心切,不想犯了尊主大忌,这就告退,尊主若有吩咐可随时传唤。”他给身边几人各使了眼色,大家一起退出来。
走到门口,海月轻轻念道:“夫人怎么会突然盲目?看尊主的意思,似乎不是外来人干的?”
他看向身边的两个人,却发现这两人都没有听见他说话。武九歌的嘴角挂着一丝怪异的味道,似笑非笑的,让海月看了微微蹙眉。而天风,脸色青如古铜,双手紧紧握拳,向来僵如木石的脸也在隐隐的抽搐。
“你怎么了?”海月推天风一把,他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海月又回头问武九歌:“天风是怎么回事?好大的脾气?”
武九歌嘴边的笑终于在不经意间慢慢释放出来,“这或许就是轮回报应吧?世事因为有因而有果。现在,果有了。”他也施施然走开了。
海月凝眸看着他的背影,眉宇皱得更深。回头看看小院,想了一下还是留下来了,也许顾雪色一会儿就会走出来,她那个脾气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得罪尊主,在此非常时刻,他必须留下来悄悄守护着这个让他不能放心的女孩儿。
“没有办法治?”君无缺重复着顾雪色的话,坚决的反驳:“这不可能,人的身体如阴阳五行,相生相克,除非是死,否则这世上不会有治愈不了的伤病。我不信她的眼睛好不了!”
“你不信,那你去治好了!只恐怕你再下手的时候她真的就活不成了。难怪姐姐当初警告我,绝不能爱上你这个男人。可惜她警告了我,却忘记提醒她自己,所以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顾雪色几句轻微的冷嘲本来并不比平常的话重到哪里,君无缺却突然横抬手,重重的甩给她一个巴掌,冷冷的高喝:“滚出去!”
他忘形的神态又一次震动了顾雪色,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几乎忘记了愤怒。君无缺可以杀人的利眼紧紧注视着她离开,直到屋中最后只剩下他和顾倾城两个人的时候,他将她抱紧在怀中,颤厉地低呼:“我会让你复明的!我决不会让你与黑夜厮守一生!”
“放开我……”她轻轻的喘息,“别伤到我的孩子。”她终于开口了,刚才的她几乎忘记了说话的感觉。“我累了,想休息了。”她平静的说完就这样倒下,在床榻上如睡去了一般,一动不动,不再说话。她的眼里没有任何人,包括这个世界,她的心中只有她的孩子,她只想全力保住这个孩子,其他的人,是生是死都与她无关。封闭了眼睛就如同封闭了自己的心,要重见光明已不可能。
君无缺守在床边,痴痴的看着她,刚才的疯狂和痛感已经化成了一杯毒酒,不知何时饮下,然后开始慢慢地腐蚀着他的心,将他的心一点点的蚕食掉,而喂下他这杯毒酒的人,就是他曾经最深爱的人,他的妻子,他本来应该相濡以沫的人,他即将出世的孩子的母亲,他这一生都发誓要白头到老的人,而现在,也成了伤害了他之后无情的逃跑的陌路人。
她居然可以这样轻易的倒下睡去?竟然忘记了自己的疼,更没有在乎过丝毫他的感受。从她决定将眼睛刺瞎的那一刻起,他已彻底看清楚她自私到刻薄冷酷的本性。虽然这种本性让他失望,让他痛苦,让他怒不可遏,让他心痛如绞,但是……他依然爱她,而且爱到炽热,爱到疯狂,爱到义无反顾,可以以死相随。
第四部分 亦解难脱亦难解脱(2)
“倾城,我知道你听得见,所以你要仔细的听,将我的每个字都牢牢地记在心里: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不管什么前生来世之说,但这一生我们既然相识,就注定你我结缘。即使你看不见我了,我还是看得到你,我的心中不会丢下你,你呢?就这样抛掉我了吗?你真能做到么?若你能……”他一咬唇,“你便不是我爱的那个倾城了,不如让我也瞎了眼,索性在黑夜中,我们还能看清楚彼此,我心上的伤口会赤裸裸的呈给你看,让你看清楚这每一滴血都流向了哪里,到时候你就能懂得何为追悔莫及!”
屋外有人低声禀报:“启禀尊主,京城来信。”
君无缺起身,低头看着她还是面无表情的脸,纱布下的双眸若还能看得见,会怎样闪动?
他终于夺路而出,不知为什么,忽然失掉了再面对她的勇气。若是面对敌人,他可以在弹指间便夺取对方的性命,而她……彼此伤害的结果是让彼此更加心碎,面对她已经平静如死的脸,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消失殆尽了。不知道,他还能有多少力气去爱她。与她的一战,远比与万花城之战要撼动他的心。万花城之战最多不过是毁他的身,而与顾倾城之战,却让他一次又一次的魂飞魄散,心碎神伤。
无情至斯的女人,抱着到死都不会原谅他的固执,全然不考虑他的感受。若能重新选择,他不会再让自己跌入这场苦恋之中。但不幸他已经跌入了,而且已经为了爱她而失魂落魄,这一场酷刑要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才会停止吧?
深夜,海月回到踏月小筑。先看了一眼顾雪色住的厢房,屋内没有半点灯光,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过去,转而走进自己的房间。刚刚合上门,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手悄悄的按定腰间上的双戬,旋步一撤身,掠到暗处,让窗门上透过来的月光将屋内通透照亮。倏然看到,在屋中心的桌旁端坐一人,他暗自一惊,刚要喝问,那人已经低笑一声:“你也会怕人啊?”
海月松了一口气,“顾大小姐,又玩什么?”走过去点上烛台,红烛下意外看到的是顾雪色笑盈盈的脸庞。
看到她这样的神情,海月狐疑地在她身畔坐下,“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
“找你喝茶,聊天。”顾雪色纤手一挥,让海月看清桌上放的茶壶茶杯。
海月没有动,烛光下仔细的盯着她的眼睛。
“怎么?不信我?以为我在茶中下了药么?”顾雪色微笑着,翘起如花的手指,端起一盏,饮下,将杯底亮给他看:“还不信么?”
海月依旧没有喝,审视着她的脸颊,轻声问道:“脸上还疼么?”
顾雪色柔柔的眼波晃了一下,抚摸着脸颊幽幽的说:“怎么可能不疼?但这一巴掌让我牢牢地记住了他!我不会忘记今日之耻的!”
海月不置可否的劝慰:“你不应该将这些事看得太重,我虽然不知道你对尊主说了什么,不过想也能想到定是你激怒他了。夫人突然自残双目,尊主平日里那样的疼她,心情怎么可能会好受?你这时候去掳虎须,便是自找没趣。”
“她自己伤的?”顾雪色陡然呆住,喃喃道:“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也是我刚刚才得知的。”海月出着神,“你们女人真是让我搞不懂,平日里那样温柔的夫人生起气来居然惊天动地。尊主对她有多好,我看在眼里都感动,她竟然可以无动于衷。伤了她自己,远胜过伤尊主本人,这样的狠手,我都下不去,她竟然能做得出来,太不可想象了。”
顾雪色呆呆的听着他的自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顾倾城自己做的?为什么?
在顾雪色的心中,一直认为,如果你恨一个人,就杀了他,如果你不想见他,就逃开他身边。可是顾倾城居然两者都不选,选了这样一条极端的路走。
刚刚得知自己怀了身孕的她必然是会更加矛盾,但既然前面这五年都挺过来了,这最后的关头为什么不能坚持得住?女人,注定会是一个弱者。
为男人付出了情爱还要怀有他们的骨肉,怀孕十月,一朝分娩,连自己的精血皮肉都付出了,到最后换来的依然是亲人的死去,家园的残破。若爱人真的是这么一件伤心伤神的事,她顾雪色发誓今生都不再碰它。
她倏然妩媚的一笑,对海月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海月一怔,呆在那里一时没有回答。
顾雪色颦眉道:“怎么?答不出来?是不喜欢还是不好意思说?”
“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个?”海月也笑了,“这不像你的性格所能说出来的话。”
“那只能说明你还不了解我。”顾雪色正色:“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我只问这最后一遍了!”
“喜欢。”海月终于回答,还是带着笑的眼眸,但是笑得很真挚,并非轻佻。
顾雪色看到他的郑重其事,恍惚着有些感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