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作者:安妮·赖斯-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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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侧耳倾听楼上房间里的声音,希望他能闭嘴。我还不想吐露我对巴贝特的感情,以
及我的希望。
“我还在想着别的一些事。你前面问起过感情和超脱的关系,其中一个方面——应
该说是带有感情的超脱——就是同时想着两件事。你在想到自己不安全、要死了的同时,
也会想一些非常抽象和遥远的事。我那时就是这样一言不发,考虑着一些深刻的问题:
我和莱斯特之间的友情本可以是多么崇高,障碍本会是多么地少,共同之处又会是多么
地多。或许是和巴贝特离得这样近才使我产生了这种想法,因为要想真正了解巴贝特,
只有通过最后的一条路,那就是夺取她的生命,在死神的拥抱中与她融为一体,这样我
的心和我的灵魂也便融为一体,心灵便得到了完美结合。但我的灵魂只想了解她,而不
想杀害她,不想夺走她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吸去她任何一滴血。然而莱斯特,但凡他
有点性格,但凡他有些思想,我们都可能成为很好的知己。我又想起了老人说的话,莱
斯特是个聪明的学生,非常喜爱那些烧掉的书。我所了解的莱斯特,只会对我的书房不
屑一顾,把它叫做一堆尘土;无论是看到我读书,还是看到我深思,都要给以无情的嘲
笑。
“楼上的房间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偶尔能听到有脚步的移动声、楼板的吱吱嘎嘎声。
借着板缝里透过来的一点飘忽不定的灯光,我可以看见莱斯特在砖墙上摸索,他那张冷
酷无情的吸血鬼面孔看上去像戴着一副人的面具,有着人极度失意时的表情。我想我们
必须立刻分开,如果必要的话,最好在我们之间隔一个海洋。我意识到我之所以忍受他
这么久是因为我缺乏自信。我一直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留下是为了老人,为了妹妹和
妹夫。实际上,我和莱斯特待在一起是因为我担心他确实了解吸血鬼最根本的秘密,而
这又是我独自无法发现的。更为重要的是,他是我认识的唯一同类。他从不告诉我他是
怎么变成吸血鬼的,也不告诉我到哪里能再找到一个成员。这个问题困惑了我许久,已
经有四年了。我恨他,想离开他。但是我能离开他吗?
“在这期间,当我这样思绪万千的时候,莱斯特继续在那儿骂骂咧咧,说他不需要
我了,不能再忍受什么,尤其不能忍受弗雷尼尔的威胁,还说我们要做好准备等门打开。
‘记住!’他最后对我说道,‘速度和力量,这是他们无法与我们匹敌的。还有恐惧,
时刻记住,要消除恐惧。现在不能感情用事!那样你会让咱们丧失一切的。’
“‘这件事之后你要独自行动了吗?’我问他。我想让他说出来,因为我没有勇气
说,或者说是我还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要到新奥尔良去!’他说,‘我刚才只是警告你我不需要你。但是离开这儿
以后,我们都彼此需要对方。你还没有开始懂得怎样使用自己的力量!你根本不了解自
己!如果这个女人来的话,你要使出说服人的本事。但如果她和别人一起来,你就要准
备好使出你的看家本领。’
“‘什么看家本领?’我问道,觉得这个问题比任何时候都显得神秘。‘我是什么
东西?’他伸了伸双手,做出厌烦的样子。
“‘做好准备……’他说着,又露出了他那獠牙,‘杀人!’他突然抬头看着楼板。
‘他们要铺床睡觉了,你听见他们的声音了吗?’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寂静无声,莱
斯特在踱着步。我坐在那儿冥想,挖空心思想着该对巴贝特说什么,做什么,考虑得最
为深入的是关于那个难题的答案——我对巴贝特的感情如何?——过了很久,门下面射
进一道亮光。莱斯特做好了准备,不管进来的是谁,他都会跳上去。进来的只是巴贝特
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灯。她没看见站在身后的莱斯特,只是直直地望着我。
“我以前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头发松散着,准备睡觉,黑色的波浪披在白色的晨
衣上。她满脸的焦虑和恐惧,这倒使得她光彩四溢,那双棕色的眼睛也显得更大了。我
前面对你说过,我喜欢她的坚强和坦诚,那是她灵魂的高贵之处。我对她的感情不像你
们的感情,但她比我生为人时所认识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更具魅力,这庄重的晨衣也遮不
住她圆润的双臂和酥软的乳房。我觉得她就是一个裹在丰腴、神秘肉体里夺人心魄的精
灵。现在的我,冰冷、无情,专注于自己的目的,然而却难以抗拒她的吸引力。当我一
想到这样会导致死亡,就立刻把脸转了过去。我猜想,也许她盯着我的眼睛时,看到的
可能只是冷漠无情和死气沉沉。
“‘你是那个以前来找过我的人,’她开始说话,口气好像还有些不太肯定。‘你
就是普都拉种植园的主人。你是!’我明白她这么说,肯定是听到了有关昨夜最荒诞、
怪异的说法,再编什么谎都没有用了,她是不会信的。我已两次以非人的面目接近她,
和她讲话,现在再想遮遮掩掩是不可能了。
“‘我不想伤害你,’我对她说,‘我只需要一辆马车和马匹……就是我昨晚留在
牧场上的那几匹。’她好像没有听清我的话,又往前走了走,想用她的灯光照亮我。
“这时,我看见她身后的莱斯特,他的影子和她的影子融合在砖墙上。他看上去很
急切,很险恶。‘你会给我马车吧?’我紧追不舍。这时她把灯举了起来,眼睛看着我。
我正想把目光移开,她的脸色变了,变得静止、空白,似乎她灵魂中的意识即将消失殆
尽。她闭上眼睛,摇摇头。我突然发现自己无意中使她进入了一种恍惚迷惑的状态。
‘你是什么!’她轻声说道,‘你是从魔鬼那儿来的,你到我这儿来时就是从魔鬼那儿
来的!’
“‘我就是魔鬼!’我回答说。这使我很苦恼,从没想到过的那么苦恼。如果她相
信了我的话,那么她会认为我以前给她的建议都是恶意的,她也会怀疑自己。她的生活
富裕、美好,她决不能怀疑自己。像所有坚强的人一样,她要忍受某种程度的孤独,是
一个身处边缘的局外人,某种隐形的异教徒。如果她对现有的美好产生怀疑,那么就会
失去生活的平衡。她凝视着我,毫不掩饰她的恐惧,似乎正因为恐惧,以至于忘记了自
己危险的处境。莱斯特这时像是久旱遇到了甘露,又像是猫嗅到了腥味,一把去抓她的
手腕。她尖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灯。灯油溅了一地,燃起一片火苗。莱斯特把她拉到门
口。‘去弄马车!’他对她说道,‘现在就弄来,还有马。你现在有生命危险,还是别
谈什么魔鬼了!’
四
“我踩灭了地上的火,冲向莱斯特,大声叫他放开她。他抓着她的两只手腕,而她
气愤难当。‘闭嘴,否则你会把大家都吵醒的!’他冲我说道。‘我要杀了她!弄马车
来……带我们去,去跟马夫说!’他对她说完,一把把她推出门外。
“我们慢慢走着穿过黑乎乎的院子。我心里感到万分难过,跟在莱斯特的后面。巴
贝特在最前面,一边倒退着走着,一边在黑暗中使劲盯着我们。突然,她停下不走了。
楼上的房间里有一丝微弱的灯光。‘我什么都不给你们!’她说道。我伸手抓住莱斯特
的胳膊,说让我来想办法。‘你要是不让我和她谈谈,她会把我们暴露给所有的人,’
我低声对他说道。
“‘那你控制一点,’他很厌烦地说,‘态度要硬,少和她啰嗦。’
“‘我谈话时,你去……去马棚取马车和马,但千万不要杀人!’我不知道他会不
会听我的,我刚走向巴贝特,他就一阵风似的走了。巴贝特满脸愤怒,样子很坚决。她
说道:‘走开,撒旦。’我站在她面前,无言以对。她看着我,我看着她。她不露声色,
看不出来是否听得见黑夜里莱斯特的动静。她对我的仇恨,就像火一样燃烧着我。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说话?’我问道,‘难道我以前给你提供的建议不对吗?还
是我伤害了你?我帮助你,给你力量,在我根本不需要想起你的时候,我只想着你。’
“她摇摇头。‘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说?’她反问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在
普都拉所做的一切,你就像魔鬼一样!奴隶们讲述了许多你们的所作所为。整整一天,
河边的路上人来人往,都是去普都拉。我的丈夫也去了那里,看见庄园一片废墟,花园
里、田地间,四处是奴隶的尸体。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柔声细语地和我讲话!你要我
干什么?’她抓住游廊的柱子,慢慢退向楼梯。楼上亮灯的窗户里似乎有什么在移动。
“‘我现在无法给你这类问题的回答,’我对她说道。‘请相信我,我以前找你都
是为你好。昨晚如果不是出于万般无奈,我也不会把忧虑和烦心带给你。’”
吸血鬼停下不说了。
男孩身子前倾,两眼睁得老大。吸血鬼面无表情,目光茫然,沉浸在思绪里、回忆
中。男孩倏地垂下目光,好像这样能表示一些恭敬似的。他又瞥了一眼吸血鬼,然后把
目光移开。他看上去和吸血鬼一样满怀愁绪,想说点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吸血鬼转向他,仔细地看着他。男孩脸上微微泛红,不安地又把目光移向别处。然
后他抬眼望着吸血鬼,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但这一次没有避开吸血鬼的目光。
“这些都是你想了解的吗?”吸血鬼小声说道,“这些都是你想听的吗?”
他无声地把椅子向后移了移,走向窗口。男孩目瞪口呆地坐着,望着他那宽大的肩
膀,和那一身长长的斗篷。吸血鬼稍稍转了转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话。我没有提供
你所需要的东西,是吗?你是想采访我,得到一些好在电台播出的东西。”
“那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带子扔掉!”男孩站起身。“我不能说你讲的
我都懂。如果我说都懂,那你会知道我是在撒谎。那么我怎样才能要求你继续讲下去呢,
我只能说我所明白的……我所明白的和我以前明白的东西完全是两回事。”他朝吸血鬼
走了一步。吸血鬼像是在望着下面的狄威沙德街,然后慢慢转过头来,看着男孩,微微
一笑。他的神态十分宁静,几乎带着深情。男孩突然觉得不自在起来,把手插进口袋,
转身向桌子走去。然后他犹豫不决地看了一眼吸血鬼,说:“请你……接着讲好吗?”
吸血鬼转过身,双臂抱在胸前,靠在窗户上。“为什么?”他问道。
男孩被他问得很迷惑。“因为我想听。”他耸了耸肩。“因为我想知道后来怎么样
了。”
“好吧,”吸血鬼说道,嘴上还留着那丝微笑。他回到椅子跟前,在男孩对面坐了
下来,动了动录音机,说:“这玩艺真不错,真的……好吧,我接着讲。
“你必须明白,我这个时候对巴贝特有一种想要沟通的欲望。这种欲望比那时的其
他欲望都强……除了对……血的生理欲望。这种愿望是如此强烈,使我有一种深深的孤
独感。以前和她的谈话都是简洁的,直截了当的。那样的交流就像拉拉一个人的手一样,
简单明了,又心满意足。在需要的时候,无奈的时候,紧紧握一握,然后再轻轻松开。
但现在我们之间一团乱麻。我在巴贝特眼里是个恶魔,这真是糟糕透顶。我想不出有什
么办法能改变她的看法,只能对她说我以前给她的建议都被证明是有益的,而魔鬼不论
使用什么手段都不会产生有益的结果。
“‘我知道!’她回了我一句,但她这话的意思是她不会再信任我,正如她不可能
信任魔鬼一样。我向她靠近,她就往后退。我一举起手,她就全身一缩,紧紧抓住栏杆。
‘那好吧,’我说,感到无比的绝望,‘那你昨晚为什么要保护我!你为什么单独来见
我?’她脸上流露出一丝诡秘。这其中肯定有原因,但她决不会告诉我的。她不可能对
我畅所欲言,如我所希望的那样和我沟通。我万般无奈、疲惫不堪地看着她。夜已经深
了,我能看见,也能听到莱斯待悄悄进了酒窖,取出了棺材。我现在需要离开,还有其
他的需要……需要杀人、吸血。不过这并不是使我疲惫不堪的原因。那是别的原因,更
令人难过的原因,就好像这黑夜只是几千几万个黑夜中的一个,漫漫而无边际的世界,
黑夜一个套一个,串成一串;我在冰冷、无情的星空下,独自在黑夜中游荡。我想着想
着,背转身去,用手捂住双眼,突然间感到全身无力,心情无比沉重,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