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工农红军长征亲历记-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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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坚决突过去时间宕延,敌情紧张(蒋贼之薛岳纵队尾追我军),军委电促迅速完成任务。忠实于革命事业之指战员具备着誓死为着党的路线奋斗之决心,虽强渡偷渡接连失效,但毫不灰心丧气,只有再思再想,想出更好的方法来完成任务,结果决定只有再行白天强渡,一面好使用火力掩护,一面便于划筏。
在两天来隔河战斗中,在“红军水马过江,火力非常猛烈”(敌守江团长给其旅长的报告中这样写着的)的威胁下,敌人增加来了一个独立团,果然今天(3日)大道上面强渡点背后山上都增加了哨篷,并有迫击炮向我岸射击了,沿河仍在加修工事。一个是无论如何要抵住,一个是无论如何要突破。抵住吗?突破吗?问题只有在战斗中才能解决。
九点钟(3日)强渡又开始了。我对大渡口只以少部佯攻。上游五百米处,在我浓密的火力掩护之下,轻装的战士三筏(十余人)一齐向敌岸划去。敌人虽尽力向渡筏射击,但在我火力威胁下,不敢肆意射击。三个竹筏在划到中流以前,都未遭死伤,一个划手同志竹篙连断三根(三次被敌枪打断)也不管敌火如何,只有坚决继续强划。两岸火力正酣密时,三个强渡筏子快靠岸了,第二批正要由我岸继续渡了,敌人也极其恐慌了,拼命向强渡者射击。谁知道正在敌军士哨的抵抗线脚下石崖里,突然出现了蠕蠕欲动的几个人。敌人只看得见来了三个竹筏,而并未顾及脚底下埋伏了有人。这下子接近敌人士哨的地方,有轻机枪开始对敌人抵近射击了,接着一个手榴弹,把敌人的士哨打得落花流水,逃之夭夭。从石崖下上来的几个人,迅速占领了敌军士哨抵抗线,我三个竹筏上的部队就乘机登岸了。这时的确大家都有些奇怪,那从石崖下上来的几个人是谁呢?“这个好像是毛连长他们呀!我看一定是呀!”“他们五个人果然登了岸呀!”指战员是这样的估计(原来确实就是他们,情形另说)。“双枪兵该死了,我们的先头上岸了。”战斗员这样议论着。“同志们!准备啊!继续渡过去,要把对岸敌人肃清,才能算胜利!”政治指导员、支部书记在后续部队中鼓动着。七、江边过夜的毛连长战斗在开展着,强渡在继续着,这且搁下再说。提前说一说我们的红色英雄怎样在敌人脚下过夜!——毛连长于2日晚偷渡时,率战斗员四人登第二筏,这个竹筏不知怎么竟然靠了彼岸。在他们登了岸后,总是望着后续再渡,却都不见来(虽然用了一根火柴示光,但因离敌太近,不好过于现光,而我岸竟未看见,因此两岸都无从推测),只听得清清楚楚(离敌人只二三十米远)敌人的声音在说:“快做呀!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做好!‘共匪’明天必定又要强渡的!”“要做厚一点!‘共匪’炮火太厉害了!”一下子巡查哨的排长来了:“三班长!工事做好了吗?要注意呀!怕他的‘水马’晚上弄过来啊!”
渡乌江(3)
这个情况下,我们的毛连长只得等着机会来动作了。我们的一个战士在那江水旁边冷风下耐不起冷,对连长极细声说:“连长!指怎么办?”毛连长坚定的告诉他:“不要紧!他们会要来的。如果今晚不来,明天会来,如果实在不来,我们躲在这里也不要紧,自然有办法,你不要着急嘛!”此时只听得敌人士兵在谈:“这个红军真厉害,昨天上午那些水马真不怕冷啊!泅水过来,好在没有过来几个,否则糟糕!”“我听排长说:‘这是他的先头队伍,再两天大队来了,更要不得了!’”我们的战士向连长提议说:“我们去打坍这上面一班人吧!有把握!”毛连长不主张:“我们几个人去同敌人打,固然可以把这一班人打坍,但并不能解决问题,特别会泄漏秘密,甚至反遭损失!”毛连长只招呼着四个战士在一块,忍着过夜,虽然冷风袭袭,丝毫未使他们丧气惊慌。过了一会,一个战士(轻机枪班的)偶然不在此处,几个人到处摸索都不在,天黑不辨咫尺,又不能发声叫喊,亦无可奈何。毛连长警惕着在这极恶劣的环境下,这个战士(因为不久才从白军中俘虏过来的)有可能投敌告密。毛连长急忙告诉其余三个战士:“万一敌人发觉,我们只有极坚定的待敌走拢后以手榴弹对之,打死他一些后,实在胜不过他,只有投江。我们是红色战士,我们应该死不投降,投江而死是光荣,投敌而生是耻辱,更不得生。”我们的毛连长真是沉着英勇警觉的红色英雄呀!再过了一会,这战士摸了转来。他说:“我摸那边痾屎去了。”毛连长:“痾屎就在这里痾不好?走出去怕敌发觉!”“连长,这里会臭!”连长说:“不怕臭,可用泥盖着啊!”过后五个英勇战士就大家围在一堆,在这江水浩浩,冷风袭袭的乌江边石崖下过了一夜。
八、江边激战
好!回过来讲战斗情形吧:第一批强渡的十几个战士与毛连长等会合了,在占领了敌军士哨抵抗线后,继续向敌人排哨仰攻,接连几个手榴弹,在轻机枪掩护下,刺刀用上去了,把敌人排哨抵抗线夺取了,敌人一个排死伤过半,往上坍去。到我们的强渡部队进击到那笔陡的壁路下时,敌人的援队来了(今早又增了一个团,由侯之担的亲信健将林秀生旅长指挥)。敌共有三个团了——第三团、教导团、独立团。敌约一个营,居高临下的反攻,我十几个战士无法再跟进,敌人虽然想由陡壁小路下来,但因我岸火力掩护着,不能下来。有趣极了,我防空排长的(他在湖南道州时曾打下敌飞机一架)重机关枪一扫射,想下来的敌人一个个像山上滚石头样往江里滚,终于使敌人无法下来。同时大渡口边的我军也在用竹筏作强渡的准备。
过去了一排人,并派了党总支部书记(林钦材同志)、保卫局特派员(周清山同志)去领导政治工作,第一营营长(罗有保同志)也过去了。这一排人一下子冲锋了,把敌人打退了。一部前进,到了半山,但因为石山太险,不能散开,极不便接近,终于又停止,没法前进。侯之担的“健将”林秀生督队反冲锋了,我最前面的几个战士,在敌人火力下,大部死伤了。在敌逼迫下,前面的一个班无法站住,退下来,敌也企图追下山来,我们的政治干部鼓动着:“同志!退不得!后面是江,退就是死!”后面一个班增援上去,扼住了敌人。因为地形关系双方只得相峙。
九、真正是无坚不摧
在这样的地形限制下,战斗无法进展。后续队在继续筏渡。正在敌我相持不下中,我强渡指挥员察觉了在我左侧的一处石壁可能攀登上去,旋即派一个班缘此处攀登而上,经过那巍峨峭壁,竟占领敌右前方之一个石峰。在这一个班的火力猛射下,敌人站不住了。我军正面猛冲,敌开始动摇(此时强渡部队已过去一个连了),旋即猛攻,夺得敌主要抵抗线。此时大道渡口之敌听见这边的冲锋号,喊杀声,手榴弹声,炮声,知道事情不好了,亦开始撤退。我先头的一个连即跟踪猛追,把敌人全线击溃。天险乌江,就这样的被突破——首先过去的,只有二十二个红色英雄。
十、一个连猛追三个团
敌人受创后,直向猪场逃窜。我最先头一个连,并未停顿等待后续即猛追,弄得敌人三个团鸡飞狗跳,草木皆兵,不使他有时间来整理部队,掩护或反攻,就连歇气的时间也来不及,使得这些“双枪兵”丢下满路烟枪,那稀烂的装备,官长的行李、公文,抛弃殆尽,沿路溃散在山林中。一个所谓“三八式连长”(他一连人都是三八式,是侯之担的基干)负重伤,用绳捆起两手两脚,像抬猪一样来抬,也抬死了,更因天雨路滑,跌死了很多人(当然是指敌人)。
猪场是敌“江防司令部”所在地。那个江防司令林秀生从江边逃回,连司令部的文件电稿等什么都不要了,就带起三个团不要命的往遵义逃窜。我追击的一个连当即于下午五时占领猪场(离江边四十里)。据群众报告:“双枪兵”们都说“红军的水马真不怕死,不知道怎么,乌江都过来了?!特别是红军的铁锤炸弹(即木柄手榴弹)十分厉害啊!一打来就要几个对付他!”林秀生的所谓“江防工事,重垒而坚,官兵勤劳不懈,挽险固守,可保无虞!”(林秀生给侯之担的电报)结果只是“莫道乌江堑,看红军等闲飞渡”!十一、乌江战斗中的英雄
渡乌江(4)
领导此次战斗的主要干部:一营营长罗有保,三连连长毛正华(得红星奖章),机关枪连连长林玉式,二连政治指导员王海云,二连青年干事钟锦文,二连二班班长江大标,二连连长杨尚坤。
泅水及撑排的:二师师部王家福,四团王有才,四团二连三班长唐占钦,六团机关枪连羽辉明,六团赖采芬。
英勇冲锋顽强抗敌的战斗员:曾传林、刘昌华、钟家通、朱光宣、林文来(新战士)、温赞元、刘福炳、罗家平、丁胜心。
录自1935年1月15日的《红星报》。
遵义追击
除贵阳外,遵义要算贵州第一号城市,街店相当繁荣,居民稠密,有新城老城之别,隔乌江有二十多里,直通大马路。我们第一次攻破该城时,曾经驻了好几天。
因为战略的转变,我们由云南四川折回遵义来了。敌人柏辉章九团兵,由桐梓开始败走,天险的娄山关既已失守,红花团再被挫折,于是最后便困守遵义城了。
红三军团攻占老城之后,接着围攻新城,两昼夜,敌人已如釜底游魂,逼得迅电向他的薛大人求救。
第二天不到八点钟的时候,接到情报,薛岳已指挥他的吴(奇伟)纵队周(浑元)纵队及贵州军阀王家烈残部,分三部向遵义前进,企图解围,再夹击我们。
情况突然紧张了,预备队的一军团即时动员起来,开会讲话。在“消灭敌人增援部队,活捉薛岳,消灭中央军(贵州人称入贵的蒋介石军)!”的口号下,全部激荡和鼓舞着战斗的热情,队伍风驰电掣般的动作,从老城街上兵房里成几路纵队飞快的向着敌人前进。
城内敌人,眼巴巴的希望好有配合的出去。果然不上两个钟头,敌人增来了。
红三军团以迎击的姿势等候着,一部仍钳制城内敌人。一军团的任务是:配合三军团侧击,断绝敌之退路。战斗十分紧张了,机枪、大炮、飞机,敌人所有的武器,都在极大的发挥它的作用。开始,似乎形势不利,我右路军十分吃紧,部队退了下来;然而在最后机动灵活的指挥和百折不挠的战斗勇气面前,终于转危为安,转败为胜;不上一二个钟头,右路军即将正面敌人完全击坍。一军团以有生力量,从侧面突击下去,敌人如流水一般的全线冲坍,吓得屁滚尿流的纷纷向乌江逃窜,我们从错杂的矮山里面冲到大马路上来。
“冲呀!杀呀!敌人坍了呀!猛打猛追呀!不让敌人逃跑一个呀!缴枪捉俘虏比赛呀!”震天价响的口号,遍地遍岭遍路高喊起来,胜利的战神,在我们每个指战员面前发笑。
太阳快要落土了,马路上一片胜利的歌声,三五成群的人,正在那里东奔西走,照料俘虏兵和伤兵,处理战利品。
队伍走远了,时间已经很晚,周围逐渐黑暗。军团首长命令,要我们不停留的尾追。记得有这样一句:“宁可疲劳死,不叫放走一个敌人!走不动爬过去!”这命令把疲劳之神驱逐了。
“追呀!猛追呀!不顾一切疲劳,追得敌人到乌江吃水呀!缴枪就在这时候,谁能克服疲劳,谁便能有更多的缴获!”这口号,立即在部队中喊起来。首长、工作人员,直到连队中鼓动;英勇的铁的红色战士,虽然从早上到这时还没吃饭,但大家不觉饥不觉脚痛,为着上述口号,又继续猛追。
敌人被打得七零八落,东跑西窜,失去了控制力量,我们的文书炊事员同志掉队落伍的,都可以随处碰到他们,随时缴得到他们的枪,捉到他们的人。
十几路纵队争先恐后的猛追,夜风在耳边呼呼的响,马路上大步的跃进,也没有什么黑暗的顾虑,开始是喧闹,过后是肃静。
打散了的一些敌人,有的迷失了方向,混杂在我们队伍里跟着跑。他问我们的战士:“你是第几师呀?”我们的同志回答:“不要管,老子是工农红军!”结果把他吓跑。
一直追到刀把水,敌人的后方担子正在这里烧火挑水造饭,似乎和平常一样的宁静。他们还不知道前线起了什么变化,或者正在祈祷和盼望捷报飞来呢!
当我们把他们捉起来,这些烧饭的伙夫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