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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生命的肖像-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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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件事情都有两面,也包括法塔梅?哈卡米正身处其中的地狱:希望和无望——她不知道,这两者里哪一个更加残酷。她又一次感觉到似乎生命力又一次回到了孩子柔软的身体里。她的脸上透出玫瑰色,她又可以叼奶嘴了。妈妈可以给她洗澡了,她终于不再感到疼了。难道上帝真的会创造一个奇迹吗?母亲对艾尔米拉说:“我的孩子,我爱你胜过自己的生命。如果你想要离开,我会让你走。但是如果你想要活下来,请给我一个信号!如果你不能跟我说话,那就到我梦里来吧!”  艾尔米拉在夜里出现了,她冲着妈妈笑着,向她伸出手,她是健康的。哈卡米惊醒了,看到她的孩子躺在沙发上。她的状况很差,比除夕那晚还要糟得多。“我必须从我的梦里醒过来,去面对现实,”她对自己说,“她永远也不会好起来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她让艾尔米拉睡在自己的肚子上,她要让她靠近自己。每过一个小时,她都用管子从她的肺里吸出一些分泌物,但是尽管如此,孩子还是呼吸困难,有时候会发出一声呻吟。为什么上帝不让她走得轻松一些呢?她的体温,她的循环系统都很不稳定,无法控制。艾尔米拉的头已经变得很大了。肿瘤已经扩散到她的大脑,充满了孩子的头部。肿块把孩子的左眼球顶了出来,她的眼睛不能闭上,眼球上覆了一层白色的膜。哈卡米说,她觉得癌细胞在孩子脑子里像是网一样布下阴影。有时候她真想喊出来,但是她不能。  在3月第三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日,艾尔米拉停止了呼吸。母亲从柜子里拿出那件白色的裙子。然后父母为孩子念诵“亚信”(YaSin),《可兰经》的第三十六章节,讲的是死者的重生,这是穆斯林的习惯。  那时候,当他们和萨米拉一起给双胞胎起名字时,他们曾经为了能找到押韵的名字而很开心:萨米拉,艾尔米拉和罗米纳,听起来很配的。但是哈米拉说,当时他们不知道,这些名字的意思也很好:萨米拉的意思是雪白皮肤的女孩儿。罗米纳的意思是干净、健康和一切从大地里新生的物质。艾尔米拉的意思是:永生。


生命的肖像(二)彼得·科灵 2(图)

科灵去世后的肖像    

  几天以后,科灵先生出乎意料地为自己的情绪作了个总结:“今天我觉得不比昨天差,但是比三天前好。那天我正好情绪很低落。”那天是什么事让他那么伤心呢?“就是一些问题……”科灵先生不大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他沉默了很久,好像他已经把问题是什么给忘记了,但是他还是想起了自己难过的原因,那是因为他忘记了一件事:“我应该早点儿跟家里人商量好,由谁来继续负责打理花园。”花园和小屋是他这辈子的梦想,现在随着他的逝去,这一切也要枯萎了。还有件事让他放心不下:他的老母亲还住在养老院,以后谁来照顾她呢?“我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关心我们的母亲。现在我自己也要走了,我没法再照顾她了。”他怕死吗?对于这个问题,科灵先生没有回答,他长久地用自己右手的食指摸着自己的耳朵、鼻子和嘴,好像他是一个盲人,只有这样才能认识自己的脸一样。然后他说:“看待这个问题,人要现实点儿,什么不都是越来越少嘛。”  在这个圣诞节前的周日,一位儿童图书插图画家的水彩画艺术展在海伦施蒂夫特临终关怀医院里举行开幕式。科灵先生也去看了那些画。有几个小孩子在大人们中间蹿来蹿去。护士长乌苏拉?施奈德注意到,科灵先生看到孩子时哭了起来。她走向他,说:“孩子是美好的,不是吗?孩子和童年。”科灵先生点点头。他含着眼泪说:“我也是个孩子。但是我们这里的人都至少80岁,100岁,200岁了。”  12月22日,彼得?科灵在几天高烧后很平静地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在他的身边。


生命的肖像(二)芭芭拉·格罗纳 1(图)

格罗纳生前的肖像    

  是生命本身在推搡我芭芭拉·格罗纳  51岁,生于1951年12月15日  首幅肖像摄于2003年11月11日  逝于2003年11月22日  光火临终关怀医院,汉堡  是生命本身在推搡我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恐惧大约就是芭芭拉?格罗纳最强烈的情绪。她刚出生不久,她的母亲就把她送进了孤儿院,但是她却继续把孩子作为自己的私有财产来看待。孩子很盼望母亲到孤儿院来,可她却很少去看芭芭拉。而每一次见面,母亲都要让女儿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地卑贱;让她感到她是一个骗子的后代,一个把自己的情人像块用过的抹布一样扔掉的骗子的后代。这位母亲认为,这个孩子根本就不该闯入她的生活,这是这个孩子从胎里带来的先天缺陷。  芭芭拉是受天主教的教育长大的,她懂得了上帝会惩罚人的罪行。但是她自己的罪责在哪儿呢?孩子隐约感到,只有她母亲才能将自己从这种状态解救出来。即便在被一个友好的家庭领养以后,芭芭拉还是努力想要软化这个硬心肠的女人。她企盼能从母亲那里得到些她喜爱自己的表示。孩子表现得很乖,很听话,在学校里也很能干——但是这一切什么也改变不了。在她生身母亲的眼里,这个女儿始终是一个耻辱的标志。“不过我以前总是只敢躲在门后哭。”芭芭拉?格罗纳说。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为了战胜自己的恐惧,她曾经尝试给自己设立很多堡垒:最有用的是她的原则性,还有对自己的某种无情和强硬。但是癌症最终在她灵魂的保护墙上啮噬了一个大洞:她童年时的那些可怕的妖魔鬼怪穿过这个洞汹涌喷出,淹没了她,它们挤到了她意识的最前列。她感觉到自己的无助,害怕极了。“显然我没有生的权力,”她说,“这就像是针对我的一个诅咒。”  在她的病程中,她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在她的生活伴侣约根?杜泽前掉过眼泪。他很感激她这么做。实际上,这位退休警官没有一天不是在为她的一日千里的衰弱而暗自落泪。两个人都清楚地看出了另一个人的苦难。这是无法避免的,毕竟他们在一起生活。但是他们并不谈论这个话题。现在,在临终关怀医院里,芭芭拉?格罗纳已经不再有精力来隐藏她的无助的绝望了。  八个月前,她因为腰疼住进了医院,当时人们怀疑她患了椎间盘突出。芭芭拉?格罗纳是个物理康复师,她用自己坚韧的能量和上进心经营着一家诊所,业务蒸蒸日上。她一直以为,这种事业成功的代价是自己病痛的腰。但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患的不是腰病,而是不治之症:卵巢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腰椎和骨盆。在切除卵巢后,化疗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可是化疗没有带来预期的效果。她对自己说,不要表现出软弱,她甚至拒绝了镇痛治疗。她通过力量训练来抗拒癌症,那时她想,“我要吃掉你”,但是现在“它在吞食我”。她一直在尽可能地拖延着进临终关怀医院的时间,当她真的跨过临终关怀医院的门槛时,她哭了。  每天早上护士安娜玛丽帮她洗漱时,她都会站在镜子前爆发出来。“我看上去像个非洲难民的孩子。”她抽泣着说。她的头盖骨触目惊心地从紧绷的皮肤下耸出来,这让她觉得从自己的脸上就可以看得到死亡。护士把她搂在怀里来安慰她。  下午的时候,芭芭拉?格罗纳又重新控制了自己。她不想病秧秧地躺在床上,她在沙发里坐直身体。“我是搞这个的,”她努力保持一种冷静的声调,“我知道得很清楚,下一步来的会是什么:今天我站不起来了,过不了多久我的双腿就该活动不了了。”后来她想从柔软的沙发里撑起来,她一次一次地张紧自己臂部的肌肉。可是它们已经瘦弱得不像样了!她纤细的手腕上的潜水表看上去像个硕大无比的玩具。再来一次:一,二,起!——但是她不过将身体撑起了不到一掌宽。唤人铃!她已经够不到唤人铃了!她落入陷阱了,她的呼吸急促,呼呼地喘着气。她一下子惊慌失措!以前也曾经出现过这样的状况。现在,在她由于吸氧过多失去知觉之前,得赶紧给头上套一个纸袋。但是纸袋在桌子上,离她太远了。这时护士安娜玛丽来了。纸袋,安娜玛丽,快点儿!  从这以后,她就尽量避免坐沙发。后来的一天,她坐在桌子旁的轮椅里。她很紧张。这天下午她和一位同事有约,这位同事要把她的诊所继续办下去。为此有很多手续要办。当两个女人面对面坐下时,她们一起哭了起来。“我原来是可以和她成为朋友的,”芭芭拉?格罗纳意识到,“但是现在这也太晚了。这让我很难过!我总是试着做个好人,做牛做马地干活干到倒下去。我一年的休假从来没有超过过一个星期。现在,我的诊所走上轨道了,我本想轻松一下,我们本来想去旅行的,去意大利的加尔达湖,去楚格峰德国最高的山峰,海拔2963米。(译者注)。但是甚至这么点儿愿望我都实现不了了。”相反,仿佛为了嘲笑她似的,她的母亲,那个恶毒自私的女人,却从来没有病过。“一切都是这么不公平。就好像生命本身在推搡我。”


生命的肖像(二)芭芭拉·格罗纳 2(图)

格罗纳去世后肖像    

  因为诊所的缘故,芭芭拉?格罗纳从来没有考虑过生孩子。但是在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小狗的照片。“我特别喜欢这只狗,因为它像我一样,还是个幼崽的时候就离开了窝。一年前,我们不得不给它用一针麻醉针把他送走了。可是对人不能这么做。其实,能早走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好的。”那样的话,她的爱人就不用再看到她如何一天天衰弱下去。她不想成为他的负担。她非常担心他。他话说得很少,什么事都自己承担。  就像她事先料到的一样,那天后的周末,约根?杜泽因为心室震颤,不得不在医院里呆了一天。当他又回到她的病床前时,他说:没那么严重。他把她扶着坐起来,替她在手上数出一把各色的药片,耐心地劝她把这些药吞下去。一想到死亡她就会很痛苦:“人们都说,会出现那条著名的隧道,然后一切都会明亮起来。有些人根本不愿意再回来。”她低低地说着。“长眠,这听起来多温柔。然后就醒来获得新生——嗯,我希望是这样的。”但是在她的梦境里,死亡看来并不是睡眠的兄弟。它是一个无形的黑暗的怪物,接近她,威胁着她。  约根?杜泽带来的新鲜的玫瑰绽放在桌子上。收音机里传出无谓的喧哗和音乐,报道着易北河隧道的拥堵,以色列的恐怖袭击,播放着给卡车司机的歌,这一切赶走了空气中的静默和恐惧。芭芭拉?格罗纳在跟自己想象的对象说话:“渐渐地我觉得那应该是挺美的……”她解开玩具泰迪熊的衣服,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又变成了那个不幸的孩子。她正用清脆的声音为一只小狗崽求情:“你们不能杀了它!”然后她哭了起来。这时候,每个小时有一个义工轮流守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她常常梦见自己是个孩子。不过这孩子并不习惯这么多的关注。她惊讶地问:“我干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受到这么好的待遇?”  这天夜里义工昂特和戈比是晚班,他们在芭芭拉?格罗纳的床前守着她。这是艰难的一夜,她的最后一夜。她喘不过气来,变得很不安,呻吟着,她的肺像开了锅一样开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护工们抚摸着她,握着她的手。她在弥留状态里挣扎,来回翻身,好像在躲避什么袭击。第二天早上,当芭芭拉?格罗纳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昂特才给约根?杜泽打电话。但是这时候一切过程都比预想的要快:在他到来之前,她的斗争就结束了。他很失望,但是也有一些如释重负。他说:“即便我那时候在她身边,也不能给她什么。现在,她躺在那里的样子美极了。”  约根?杜泽回忆起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芭芭拉?格罗纳问他,她是还活在世界上,还是已经到了天堂。然后她哭了,她说,对死亡她害怕极了。他怎么也无法让她不去想这个。几个小时以后她情绪才好了一点儿。  芭芭拉?格罗纳会被海葬,葬礼只在很小的圈子里举行。约根?杜泽说,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他并不怎么相信会有来世。但是他有几次看到芭芭拉在祷告,就在楚格峰脚下的那个小教堂里。他要去那里为她点燃蜡烛。


生命的肖像(二)玛利亚·海安·图耶特·曹 1(图)

曹生前的肖像    

  曹女士笑了玛利亚·海安·图耶特·曹(曹海安音译(译者注))  52岁,生于1951年8月26日  首幅肖像摄于2003年12月5日  逝于2004年2月15日  光火临终关怀医院,汉堡  曹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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