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2-用吉他射击的人-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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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几个月里,在意大利出版了他的两本书,一本是由加尔藏蒂出版社出版的,另一本是由泰奥里亚出版社出版的。前一本《布迪·波尔丹的布鲁斯歌曲》是写布迪·波尔丹的故事。布迪·波尔丹是爵士乐刚刚诞生时候的英雄之一,他吹小号,但是这个吹字并不是个确切的词他吹号力大无比,在气里爆发出数吨的力量,原先从未听到过这样的东西。有一次,人们决定要具体量一下,结果是,在他还没有使劲吹的情况下,就可以在十八公里外的距离听到他吹。有一次我读到他当时的好朋友的一篇采访文章才知道他的结局如何。拉皮达里奥写道:〃他吹那号是作为一种愤怒。最后他把大脑也吹跑了。他死于一所精神病医院。〃后来我又读了安达杰,我明白了当时事情稍稍复杂一点,但结果是一样的。
另一本书翻译成意大利文题为《青年比利全传》,显然这是那位最著名的神枪手的故事。此人活了二十一年,杀死了二十一个人(〃不算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这就叫用那种方法办事。在他二十二岁的那天,他偶然地进入到一个陷于黑暗的场所,由于他永远是一个猎物,他在黑暗中料想到有人在那儿。于是他说了他平生最后一句话:〃是谁?〃他永远不知道那是谁,但是在某种意义上他又一直知道那是谁帕特·加雷特。后者没有答话,而是向前者心脏射出了一颗子弹。完了。
在安达杰所写关于比利生活的一百三十六页中,我找到了我无法忘记的两个故事,属于有所教益的故事,但你并不确切知道有何教益。第一个故事是青年比利的左手的故事。他用左手打枪。而做其他一切事他都用右手。确实如此。他连咖啡杯子也不用左手拿。而他用刀叉吃饭的时候(我想,并不是经常的),他用右手拿叉子,然后把叉子放下,再拿刀子,总是用右手,再把刀子放下,又用右手拿起叉子,如此继续。他有一只雪白的左手,完好的左手。他从来不用左手,但并不因此而不动左手。在他整个一生中,在他醒着的所有时间里,他都在练习左手,围绕想像的一个扳机转动其手指,一刻也不停。他用左手手指在空中划圆圈,就像那没有车站的一列火车的车轮。整个儿一生都用于精细地准备一瞬间的准确:当他真的该开枪的时候。西部是个初级世界。命运往往是一颗子弹。我越是想青年比利的那只手,我就越觉得好像是称之为〃按时到达同命运的约会〃的那种奇妙的圣像。而你该想到的是,要是像他那样知道命运将来自何处,完全知道你该用何种武器来回击他而能准备多年,那该多好啊。你可以在多年里用右手拿咖啡杯子,而到了好时机时伸出那一只像死人一样苍白而又像蛇一样快捷的手,而你却毫不在乎,啊,怎么毫不在乎呢?
另一个故事正好有关杀死青年比利的那个人,帕特·加雷特,在其领域中的一个天才。〃此人能在大街上杀人,回来还可以讲个笑话〃。如今,十五岁的帕特·加雷特决定要学会法语。他并不属于那里的知识分子,但他能做到,他学会了法语,而且是自己学会的。怎么样呢,在后来的四十年里没有任何人听见他讲哪怕是一个法语单词,也没有任何人看见他读哪怕是一行法文书。西部是一个初级世界。命运如果不是一颗子弹的时候,那就是一个女人。谁知道帕特·加雷特想像如何见女人。谁知道他如何想像来到的女人,他给她摘下帽子,会说:〃你很迷人。〃谁知道他独自绞尽脑汁地学习在奶牛和牧马人中毫无用处的一种语言,该是多么美的事。而四十年过去了,她一直没有来。这是真情,她一直没有来。
于是,这一次你也会想,你想的就是:只有一种事情比活一辈子更糟,在好时机到来时比命运晚一点点才拔出刀子:活一辈子,而命运从来就没有碰着。
世界的起源为天堂的最后演奏
①贝内德蒂·米凯朗杰利(1920…1995),著名钢琴家,长于演奏肖邦、德彪西、拉威尔的作品译注。贝内德蒂·米凯朗杰利①就这样以他的方式,没有通知就走了。据我所知,大概有十个亿,如果他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演奏德彪西,你知道那是何种聚会。对那两个人来说,永恒将不会太长久,他们拥有要讲述的整个音响世界,是他们的东西,其他人从来就丝毫不懂得它,这是只存在于他们耳朵里的一个世界。如果他们一个人要向另一个人解释它,我们可以打赌,他们只看眼睛就行,连一架钢琴都不需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开始。
于是我就阅读了有关他的文章,就是第二天的那些文章。因为我觉得名人死了时候的那些文章总是非常漂亮的,正如俗话所说,鳄鱼们总是充满一种高尚,做出的悲痛,一篇适度的诗歌,一种仁慈……你给他死一个重要人物,他就会拿出他自己最好的东西人道。这是认真的,并不是论战,我是说真的:当某个神秘人物死了时,我们都很美,使我们面貌上自然地有一种姿势,某种态度,一种明确的阴影……我们突然变得优雅……动情……可以说就是要让我们这样做的:埋葬大人物。
我就是这样在那里阅读那些文章,并非我真是贝内德蒂·米凯朗杰利的狂热者,我不能说我是,但是由于阅读带来的力量,使我产生了一种如此不可抗拒的怀念而直至一分钟前客观上这是不存在的那点悲伤也就足以使我站起来在那些唱片中寻找那张唱片。当然并没有找着,而很明确的感觉是,如果我找不到它,我就会出去,就会去买它,因为如果我听不到它,我就会发疯的。在那张唱片里他演奏的是加卢皮的作品。
加卢皮名为巴尔达萨雷,本是威尼斯的一位作曲家,属于人们几乎不再记得的作曲家之一,在十八世纪出生和去世。他写了许多东西,其中有许多属于键盘乐器演奏曲,其中之一是C大调,也就是贝内德蒂·米凯朗杰利演奏的那个作品。如果不是他演奏了那个作品,那么那个作品大概早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而,上帝知道为什么他在那一大堆东西中捞出了那一个作品,并且演奏它。于是,谁也不会再忘记那个作品了。
开头是个天堂曲,这个我记得准确。开头就让你吃惊。读读那个作品,是一种极为简单的音乐,根本没有什么。左边是个非常通俗的阿尔贝尔托低音,右边是弯弯曲曲的音符一个接着另一个,没有高低8度,只有这里或那里的某些胆小的美化,整个儿是行板(实际上就是天堂曲)。读着那作品,你会觉得那不值两个钱。但是必须听听他如何演奏这部作品。他打开了这部作品。他演奏得比应该的还慢,他所演奏的就是《让光通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你所能获得的那种东西,只要你善于让光通过。他用钢琴演奏,一个一个地打开那音符,好似在开阔的大海中那帆船的舷窗一样。这也是荒唐的,如果我们好好地想一想的话。因为善良的加卢皮连见都没见过那真正的钢琴,而贝内德蒂·米凯朗杰利用他那台施泰因威牌的钢琴,就像抓到一个小手工艺品,他打开每一个音符,我不知道怎样,也许他用踏板来操纵,也许是碰一碰就行了。而那里的那个声音我在别的地方肯定从来没有听到过,事实上到最后不再是一个小手工艺品,而是一片林中空地。一片林中空地,就像正是在世界森林之中切出来的一片林中空地。一种拯救。我终于相信,甚至具有某种神奇的东西,因为我听那个作品已经多年,我在寻找正确的词语来称谓那个音乐所讲述的感情的细腻,但是我一直没有找到。我向任何人都可以发出挑战去找到它,我也可能错了,但是在我看来没有那个词语。是更站在喜悦一边呢还是悲痛一边呢?你也不太明白,这是一种奇怪的东西,一种你认识但又说不出来的东西。与怀念有关但又不是怀念,与惊奇有关但又不是惊奇。你所知道的惟一东西就是使你着迷的东西,这是确实的,但是那里那种感情的名字你没有。而这是真正的天才演奏我们还没有创造出名字来的一种东西。贝内德蒂·米凯朗杰利演奏了许多这类东西,但我将记着那里的那种杂技般的那场演奏:在绝对简单的几个基本音符的演奏中说出一个不存在的名字。
世界的起源要坚强,挨饿,活着
最后一篇《巴南姆》专栏文章。我是认真说的。这是我写的最后一篇《巴南姆》专栏文章。事实是这样的:你在那里做一件事情,你力求尽可能做得好些。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心里想到第二件事情,你继续做那第一件事情。但与此同时那另一件事情又让你产生幻想,最终到了这样一天,你停止做第一件事情并试着做那另一件事情。这就是这样的一天。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最近在这个专栏版面上,要用作新闻纪事,就是如此。
①斯普林斯汀,美国摇滚乐歌唱家和作曲家译注。最后一篇《巴南姆》专栏文章不谈什么。我喜欢这样一些影片:在这些影片中,结尾是一个固定的图像,那里不发生任何事情,简单地从音乐里传出一首歌,稍后即是片尾字幕。那个图像你们自己选。我选择了一首歌。没有什么特别讲究,就是斯普林斯汀①(头儿)的最后一张唱片的最后那首歌。在我看来,那首歌非常美。而我也不很清楚为什么,但是对于就此结束、结束这一切来说,那首歌是恰到好处的。
歌名叫〃Thishardland〃,这里是无法翻译的,因为英语是一种奇妙的语言,而意大利语则要逊色。大意是这样:《这片硬土地》。而你们很清楚这完全是另一回事,那么我觉得可以翻译成意大利语,题为《这片操蛋的土地》。头儿开始口吹口琴,没有打击乐器,没有键盘乐器,只有一把吉他,弹得有点儿乱,然后他离开口琴抬起头来,开始用他那种会让你们大家都去那个地方的声音唱起来。他唱的歌词大意是:〃哎,先生,你不会告诉我我播种的那些种子究竟怎么回事儿。先生,我告诉你,你知道为什么什么都没长出来?那些种子飞到一个又一个城市,最后回到这里,重新落入我的手中,又回到了这里的这片操蛋的臭屎土地中。〃在这个时候,吉他继续乱弹,头儿慢慢地说〃eon〃,我想像是说转过一点,对其他人说〃eon〃。结果发生的情况是,打击乐和键盘乐全都起来,你感到背上有点打哆嗦,而从你屁股下面走的是摇滚乐。如果你们相信我,那最优秀的、可爱的老摇滚车放下了小窗户,全速前进,也不拐个弯,围绕着数十公里的硬土地。
旋律,那个旋律我不能写,因此必须听它,或者想像它,但不管怎样,是属于摇滚舞蹈的旋律,有点儿伤感但很有力量,在不怎么样的一种谐音中整个儿混合在一起。斯普林斯汀给我们唱我无法翻译的那些故事片段,但总是惟一的一个故事,那就是这么一个人的故事:在那片硬土地上到处旅行,到所有能去的地方,寻找自己的一个位置,如此等等。他不时地给我们吹口琴,他知道,这可以刺激一下心脏。最后,低声唱最后一节。在最后一节中,那些舞曲总是吸引来一位朋友,这家伙是个老朋友,年轻时候你就与他喝醉酒的那位,把你的姑娘骗走的那位,每个星期三买报纸来念给你的那位,在那里就是这类朋友。而事实上,弗兰克这位朋友也到这里来。必须用他的声音、头儿的声音来想像:哎,弗兰克,今晚你为什么不把所有东西都装在行李箱子里,到我这儿来,在下面逍遥宫?兄弟,只好给你一个吻,然后但愿我们去转转,一直转到我们再也走不动,我们都倒在地上。我们可以在田野里或者在河边睡觉,然后早晨我们再想出点东西来……不管如何,如果你不能,那也没关系:stayhard;stayhungry;stayalive;ifyoucan;如果你能,你要坚强,挨饿,活着,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们将在这里的这片操蛋土地的一个梦中相会。
然后其余都是摇滚乐,没有歌词,只有大量的口琴、吉他和打击乐器。速度加快,走了,在立体声中消失在远处,越来越远,走了。我发誓那很美。并不像原来觉得的那样悲伤,摇滚乐从来就不是真正悲伤的,它不可能做到真正悲伤,也许差一点就到了,但只是一种感触而已,悲伤则是另一回事。
不管怎样,就这样结束了。
片尾字幕。
一个人总在注视着那片尾字幕,因为保证露出但愿是在理发师中或售货员中的某个非常美丽的名字,总是有一个SanteSalutiddio;或一个亚伯拉罕·林肯,或一个Jim〃BuckBack〃Sunrise:对这类爱好者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