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2-用吉他射击的人-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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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有一种怀疑、防卫的态度。一个讲话复杂的人,你们大概不会从他那里购买一辆已经用过的汽车。如果是这样,复杂性就是作为一个令人不快的中间状态来度过的:要解决、要战胜、要克服的一种东西。瓦格纳的音乐作品刚写出来的时候曾复杂得令人讨厌,但是在那里练习了几个小时,渐渐地〃懂了〃它,它就变得美了。然而,该书所讲述的却是不同的事:是对复杂性的喜欢,对复杂性的需要,教育人们把复杂性作为居住的地方,而不是要逃避或超越的地方。必须泡在那里,〃感受〃它如何动作:如果你在那里,那你就是在世界机房之中。
那些人在那里研究基因图、经济增长率、人工智能这类东西。一般地说,这些东西你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但是你领会到一个原则,而这个原则同你在所有日子里能取得的经历有着最直接的关系:同你也认识的世界有关系。而这个原则就是:并不是你处在光明地带之中,而是当你能在黑暗地带之中行动的时候,你就接近明白了。如果那是黑暗,那么我们就明白了。
例如,当他们问你:为什么他以他那种方式、以描述那样一种故事来写了他那部小说呢?答曰:确切的东西我不知道。如果你回答,并给以一个清楚的回答,那么你就觉得你在撒谎。这并不是一种明白的方式。而如果你说〃我不知道〃,那么你和对你提出问题的那个人,你们就进入了真理地带,你后来加的所有临时的话都是真理。而实际上,你所知道的东西就是你写的那些东西,就在于那些混乱的边缘,而且大概就是一个混乱的边缘。只有那个混乱的边缘,换句话说,绝非其他,是用语言描绘出来的那里那个混乱的边缘的地图。你所做的事情就是你不稳定地呆在那里,尽可能长的时间,全部所必要的时间,以便使那混乱几乎能自己组织成复杂性,因而成为某种秩序的开始。对此你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运转的,但你感到有,或者至少将来有当有人阅读的时候就会有。人们知道魔术,而实际上使你不敢公开说出那类事情的原因是他们知道魔术,因此使你感到一种羞耻,你就急忙寻找清楚而又合理的解释。然而如果你读一读《复杂性》,对你来说羞耻就消失了:人们所看到的并非魔术,而是科学,是事态的真相。你可以这样讲述那些事而并不给人神秘的印象。
在这一切之中,下面这样一个规律具有其真实性,否则就是有争议的。这个规律就是:伟大的艺术作品不能不做到高水平的复杂性,也就是使之成为〃困难的〃。在这种事情上产生了一种巨大的恐怖,在最黑暗的时期里甚至得出这样一种结论:一件作品,如果它是困难的,那么大概就是一件艺术品。这是精神错乱。不过某种感觉是有的。因为如果你真的是在混乱的边缘工作,那么那个混乱的某种东西就会延长至抓住你所做的东西,咬它,使之面目全非。你不能想在同混乱接壤的边界上贩卖东西而你不会被弄脏,不会被弄皱你的衬衣、心灵以及声音。
很难办的,但也许是真的:如果你从事的是创造性的某些事情,那你就在混乱的边缘工作了。而如果你在那里工作了,那么你所做的事情应该散发着混乱的臭气。没有圣人。而如果有人拧着鼻子,因此闻不到马鞭草的香味,那你就别在意。
世界的起源世界的起源
并不是一个人专门去巴黎就是为了看那幅画,但是他一旦已经在那里了,他就会产生好奇心。使他产生好奇心的是,在处理库尔贝①那幅画的整个故事中,我不知道这是受哪位这样的收藏家之委托而为之。那幅画的最后所有者当然是拉康,他把那幅画盖起来了,只给知道它的人看,直至他去世时,那幅画,而不是拉康,就落入奥赛博物馆内,与其他库尔贝的画放在一起,没有盖着,尽管其内容不可否认是下流的,但只有一块玻璃保护着。这是件怪事。一个人完全不会专门去巴黎就是为了看那幅画,然而一旦到了那个地方,他就会马上去奥赛博物馆,为了正式地看看那些画,而实际上是为了看那幅画,想说说事情究竟如何。那幅画。
①古斯塔夫·库尔贝(1819…1877),法国画家,被认为是十九世纪现实主义画派大师译注。就这样进入了都是大理石和办公室的庞大的老火车站,在那里一反任何逻辑,一群群移民者的眼睛和大脑被唤来一次性地忍受那数以担计的美,而眼里并没有太注意,便谨慎地走向库尔贝展厅,在半层里,走二十米远,然后向左转。前面就是了,他好像是偶然地到了库尔贝展厅,那幅画他没有看到,因为他按照某种逻辑,跟着人多的地方走,意外地来到一幅巨大的画前面,这幅画像一个电影银幕那么大,题为《埋葬》,这肯定不是那幅画。实际上似乎是电影院。这幅画整个儿有点黑,上面有那些伤心的女人们的花边和手帕穿破那黑色,好像是那充满悲伤的森林里的小动物在飞舞。男人们之中,只有一人在哭泣。远处有个神甫,表面上已厌烦,有个人向你转过身来注视着你。他在那里已经这样注视着一个多世纪了。而后就永远这样。行了。那幅画在哪个鬼地方呢?那幅画在靠那边一点儿,那里根本没有成堆的人,人们反而有点躲开。实际上,如果好好地想想,这样也是合乎逻辑的。在那堵大墙上,上面有另一幅像一块电影银幕那么大的画,画着斗鹿;在左边有画小溪的一幅小画;在右边是画着一个背向的裸体女人的画,那女人旁边有条小狗;在中间就是那幅画。年代:1866年。尺寸:46厘米×55厘米。标题:世界的起源。滑稽的标题,也可以说是恰如其分的,但肯定是滑稽的,因为人们看到的是女人的身体,裸露的,躺在一块床单上,两腿是张开的,近处是生殖器,非常清晰,也没有聪明地用个影子或者正好是那个床单的一动来减弱一下。没有这样,就像最内在的色情剧场的一瞬间,以它那个生殖器作为主角,有点半闭着,逼真的如果你们明白我想说什么的话漂亮而逼真。那画面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是窄小的,那模特的两条腿和头部均在画面之外,靠近上方边缘一点地方正好露出一个乳房,而作为在那下边30厘米处爆炸的轰隆声的一种回响该是对的。在那轰隆声的整个周围是只有在那些画中才有的一个女人的腹部和大腿的白色,现在已经不再这样画那些女人,母亲…情人女人,她们没有骨头,只有肉和曲线,以及像玻璃那样的皮肤。
人们无法真正在那幅画前面站着不动。走近那儿看看标题,冷笑一下,去叫朋友来。朋友来了,感觉到该评论点什么(真蠢,但是可以明白),然后他们就走开了,但还是向那幅画回过头去。因为显而易见,如果不是由于你感到有点害羞的话,就不会那样看一眼就完了,那幅画不是要你笑着看一下,而是要你认认真真地看几分钟。
我竭力地在那里呆着,并且坚持了两分钟。我盯着那幅画,仿佛那是《永恒的微笑》。而我所记得的是,在那两分钟内的每一瞬间,我都肯定那幅画是特别美的,我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但是绝对肯定。而且还有这点:那幅画要把你的目光掏空。这难以解释,然而确是如此:把你的目光掏空。我也可以试图用其他话来说它,但实际上简单地就是这个:把你的目光掏空。的的确确如此。如果你们能明白的话。
我转过身来准备走开了,在我前面看见了另一幅特别大的库尔贝的画,暴风雨后的一块礁石。大海,天空,土地,阳光。什么都有。然而,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放上一张电车票,那会是同样的效果零反应。正如我前面所说,目光已被掏空了。我们希望能像电池那样:我闭上眼睛两个小时,它就重新充电了。
世界的起源街头演出的《迪多内和埃内阿》
真实情况是,我到阿尔杰罗①去了,去看电影。确切地说,那是个电影展,其主题是只要开始说起来就说不完的那种主题如何把小说拍成电影。是否能做,怎么做,书更好,电影更好。来点带酒精的润滑剂,你也可以在那里消磨夜晚,在一个古堡类建筑内挂起的一块银幕上,其中放映了科波拉执导的《德拉库拉》一片,该影片是根据勃兰姆·斯托克的同名小说(很漂亮的书)改编的。一部大片,它能够控制观众的就是,一下子是色情场面,一下子又是血腥场面。看着那些场面,你会激动。也就是说,惟一除外的是《太阳下的决斗》。
①阿尔杰罗,意大利撒丁岛西北部海滨港口小城译注。
②亨利·普尔赛(1659…1695),英国音乐家,被誉为英国最伟大的音乐天才,系宫廷作曲家,作有许多歌剧,其代表作之一是1689年所作歌剧《迪多内和埃内阿》译注。好吧,我是去那里看电影的,但是后来我发现,正当在银幕上放映着另一部小说改编的影片(《群》,一个让你感到目瞪口呆的故事)的时候,离那儿三百米远处的阿尔杰罗的小广场上发生了一件简直令人无法相信的事,那就是在那里表演普尔赛②的歌剧《迪多内和埃内阿》。于是我走上了一条满街都是光彩夺目的珊瑚和软木拖鞋商店的小街道,来到了那个小广场。
什么玩意儿!
歌剧已经开演,你到了那里,在栅栏后面停下,自动地(免费)进入另一个世界的泡影之中。一种魅力,一种虚拟现实的东西。那个音乐有些东西,什么时间的、数世纪的,都没关系。那音乐从数百年前来到你这儿,两分钟后已经在那里给你了,而你所听到的恰似一个怀抱,你曾经一直梦想的那个怀抱,为你消除任何疲劳的一个安乐窝。那是一个悲惨的故事,一个老掉牙的故事他抛弃了她,爱情结束了,死人的故事。然而你所听到的却完全不是悲伤,而是像珍藏在水晶盒里的一件珠宝那样的悲伤的踪迹。悲剧是出现了,但虽然悲剧的出现并不是在那里。这是一种更复杂而高深的东西:在同样的一个世界里,那些已经不存在的人出现在他们留下的东西里。已经不在了的爷爷的安乐椅,没有叫醒你就走了的她的睡衣。就是那些东西在那里,有的和不再有的,爷爷和她,轻率地同时出现了……你不用太长时间就会想到,就是那音乐该用来跳舞。总是这样,所有悲剧,小的和大的,所有都系如此,只是如果能够做到。
周围,那广场也真是一幕好戏。三层楼上百叶窗后面有些人在探出头来看,前面那家用绳子晾着衣服(有个海边用的帐篷,上面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戴着眼镜的甲壳类动物,还有裤衩、袜子,最后是牛仔服),旁边的窗户关着,被无限悲惨的霓虹灯光所照耀。不时地有骑着小摩托车的那些人从旁边的街道上蹿出来,虽然他们没有料想到会突然地来到了那天堂泡泡之中。那时有个男孩嘟嘟囔囔地说着脏话:〃哎呀,天哪……他把油门放到了最小〃;而后面坐着女孩的那位男孩则要表现一下男子气概,因此他狂笑着,大模大样地让摩托车冒出许多废气;后面坐着的女孩也笑着,对他说:〃哎呀,你干嘛哪!〃而他们并不知道,在那个舞台上正好是在讲着他们的故事呢,不是诅咒他们,而是有可能出现这样的结局,最后这样结束并没有任何不好,他或者她最后走了。有人走了,另一个人想死。诚然,无论如何在其内心将会很难有勇气和美德来说出迪多内最后说的那些话:当埃内阿离开了的时候,对迪多内来说一切都完了,永远完了,于是他对其知己女佣人说了一句非常漂亮的话,即使没有用像普尔赛所作的那样美妙的音乐来包装,也会是很漂亮的一句话,这句话的英文是〃Remembermebutforgetmyfate〃,在那里演出的歌剧中慢慢地唱出来,像一种非常高尚的哀怨。如果翻译成意大利文,那句话就是:〃请你记着我,但是要忘掉我的命运。〃
作为附言,我说,那个小广场是在剧院前面的小广场,那剧院虽然小,却也雅致,已经关闭了多年,如今他们终于把它修缮了,那些包厢和那马蹄形剧场,一切都正规了,但是《迪多内和埃内阿》这场歌剧,他们在外面,就在剧院前面演出。他们走出了剧院,创造了广场天堂。于是我想到,我真愿意把穆蒂①叫到这个广场上来。他肯定会觉得那演出很可笑,但问题不在这点上。我会想让他明白要走出剧院,到一般生活中去。我不会想要他在斯卡拉歌剧院前面演出音乐会,我们该明白,那会是一件蠢事。我头脑中想的是,必须走出剧院。躲在那无法进入的殿堂里,活活地关在对那种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