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红遇见挪威蓝-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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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几年前,自传体小说《走出女儿国》使我们认识了杨二车娜姆:她从中国摩梭山寨走进上海音乐学院,毕业后远渡重洋在美国经商。10年后,一位年轻的挪威外交官走进了她的生活……《中国红遇见挪威蓝》一书向你展示了一个充满自信、无拘无束、懂得享受生命的传奇女子的生活片段——
遇见石丹梧
我们摩梭人是不结婚的,我们的传统是实行“走婚”制,就是男不娶,女不嫁,自由恋爱,自由解除。
1996年我从美国旧金山回到北京,与挪威王国驻华使馆的年轻、英俊的外交官——我的挪威王子石丹梧相遇、相识。
相爱后,我俩便开始了从美国到中国的国际走婚生活。这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是我生命中最昂贵的一次恋爱。
两三个月一次的国际长途飞行、往返的机票费、长途电话费、互赠礼物费……机场告别的眼泪、迎接的甜蜜、一次次恋恋不舍、一次次的紧紧相拥……每两三个月重复一次的风景,看得空姐们、游客们眼里满满的都是“这两个人,烦不烦呀?!”
国际走婚生活还有更要命的就是时差问题。
刚开始几个月,因为被热烈新鲜的爱情冲昏了头,精力出奇的旺盛。白天上完班,晚上居然可以整夜地抱着电话等着听他的声音……陷入情网的恋人们那份痴迷,让局外人看起来,只有两个字“肉麻”。晚上因为有爱情可以整夜不睡觉;白天因为有爱情,再加上—天8 大杯咖啡的支撑,我在朋友圈中仍然是笑容最灿烂的女人……
午饭是可以和朋友们吃的,利用这个时间,向对面的女友开心地炫耀着我的“挪威王子”石丹梧,女友很礼貌地听着,眼里竟一点激动都没有,晚饭无论是什么样的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我都会回人家一句:“谢谢,我得回家等电话。”电话响了,依然是和昨天一样的话:我想你呀。我也想你。我爱死你了。我也爱死你了。我真想你在我身边。我更想你在我的身边……
我们就这样,每天999 次地重复着一样的话,每天999 次享受着一样的话。开心的是长途电话局,不折不扣地以每分钟4 块8 毛8 分的美金收着我们的电话费。到月底送来的电话账单,数目大得让我想去撞墙,但是,对着电话账单大大地抱怨一番之后,手又情不自禁地拨起每分钟4 块8 毛8 分美金的长途电话!大半年下来,经济上和精神上双重透支,开始觉得疲惫不堪,慢慢地对着凌晨4 点响的电话开始不耐烦了!“喂,请问你有表吗?都几点了?怎么这么不会照顾人!”但是感情的撕扯,哪会像电话一样容易挂断?
第二天王子发过来一个传真,说他昨天走在三里屯路上,一位很有气质的小姑娘给了他一个条子,写的是中文,他看不懂,传给我,不知道条子上写的是什么。发过来的传真上几段娟秀的字迹:“石丹梧先生您好!我认识杨二车娜姆,我见过你们俩在一起,我觉得你很帅,只是觉得杨二车娜姆对你太老了;我才19岁!这是我的电话,我叫丽莎!”我心里非常明白这是石丹梧聪明的小伎俩,是用他外交官学校毕业的头脑,对我甩电话的报复!
传真里“她太老了,我才19岁”的话,刺得我手脚冰凉!“19岁”的传真过来,我开始坐立不安!
石丹梧曾经告诉我,生长在北极圈的他,一出生,看到的都是金发碧眼的欧洲人。3 岁时,随母亲去西班牙度假,第一次看到黑头发的女人时就觉得拥有黑头发的女人很美……这位传真上的19岁,会不会也有一头很美的黑发呢?
班是上不了了,闯了红灯,不要命地开车回家,冲上楼,打过去电话,吵醒了睡在半夜的人!调好语气,故意很轻松地说,对不起,吵醒你,刚收到你的传真,挺有意思的,我翻译给你听吧!这位女孩叫丽莎,年龄19岁,是我的崇拜者,曾经见过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觉得我们两个是北京城里最俊美的一对,她想恭喜你,找到一位如此有魅力有气质的女生做为人生路上的伴侣……
我话刚说完,对方一阵纵情大笑,“杨二车娜姆呀,你说你爱写东西,现在我相信了,谢谢你绞尽脑汁的翻译,我收到条子的当天,已经请我的中国朋友翻译过了,如果传真上的内容,真的令你心跳加快,并让你决定回北京的话,我可以用外交官黄牌直接去机舱门口接你,杨二车娜姆,我非常爱你!但要我从我的外交工作和你在美国生活中做出选择,我一定会选择我的工作,我也一定不会因为你而离开我的国家。”
他这么不给我留面子,倒让我真的更加喜欢他的坦诚和率直。这个北欧国家来的青年人身上有那种北欧特有的精神,对工作有一种大山一样的坚强、执着和不屈不挠。我也知道,我的王子是那种“鸭子肉都煮烂了,嘴巴还是硬的男人”。委屈一下自己,离开生活了已近10年的美国、朋友、事业,搬回北京的外交公寓家里,给自己泡杯八宝茶、点个红灯笼;写出来了《走出女儿国)、《走回女儿国》、《女人品——闻香识女人》三本书。
一天,我的王子对我说,你得跟我去我的家乡,你如果去了我的家乡,你一定会爱上我的。我跟他开玩笑说:“怎么,去你们的家乡,你妈妈给我一袋金条呀!”他说:“我们不是那样的家庭,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家乡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感情,我心里羡慕死了。
走婚还是结婚?
石丹梧用他特有的方式表示了他的爱慕之情,但对我这个喜欢浪漫的人来说,还是觉得土了点儿。在去挪威王国之前,石丹梧父母前来小住,一是想来看看他们心中那遥远、神秘的中国;第二个原因当然是想亲眼看看让他们的儿子如痴如醉的摩梭女孩的庐山真面目。听说,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宝贝儿子在来中国这么短的的日子里,怎么可以这么疯狂地爱上一个中国女孩,对他们来说,难以想象。我成了石丹梧母亲眼里—个神秘的女巫!老太大问过石丹梧,这个让你时刻挂在嘴边的杨二车娜姆到底有什么好呀?令你这么疯狂?
石丹梧,一个英国伦敦外交官学校出来的外交人才,在母亲一再追问下,回答了一句让他母亲大跌眼镜的话:妈妈,你只要有机会摸一下娜姆的皮肤,你就知道我为什么会为她疯狂了。”
第二章
在北京一家川菜小馆里,他妈妈一边拉着我这只皮肤被他儿子疯狂爱着的手,一边给我介绍挪威王国的历史和文化传统。我最关心的当然是他们的婚姻方式,他妈妈解释说:在传统的挪威文化中,举办婚礼时,通常是女方家父母出钱办婚礼。
我问婆婆,和石丹梧在挪威举行一个普通的婚礼要多少钱,她说:差不多要3万多克郎,因为在婚礼上是要喝酒、抽烟的,但挪威王国反对喝酒、抽烟,所以这类物品都卖得很贵,一杯啤酒差不多卖7 美元。我开玩笑地告诉她,3 万多克郎对我在泸沽湖的妈妈来说就算她穷尽一生之力也没办法拿出来,但如果你们要300 条牦牛、3 万个鸡蛋或是3000只羊,肯定我们家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玩笑归玩笑,我和我的王子倒也是好几次细谈过婚姻的事,我心里还是很坚持我们的走婚方式,外交官们三年换一个国家的生活,对我这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游牧民族的孩子,真是再好不过了。石丹梧担心如果我们不结婚,我不用跟他家姓,在外交官正式场合不好介绍,尤其是我们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联合国的所在地———瑞士的日内瓦。这是一个外交官和银行家的聚居地,夫人们用的都是丈夫家的姓,介绍起来才算正式,并且在外交官场所,如果你不是夫人,很多派对你不可以参与。
我听了这话,细想了几天,就告诉自己,既然那么爱他,那么心甘情愿地跟他走天涯,虽然结婚形式不是我家的风俗,却是他家的习惯,为他家的习惯着想也是天经地义的,再说这一生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进一次教堂、穿一次婚纱……试想一下,我一身黝黑的皮肤和一身洁白的婚纱,有机会让他领略一下我这一身黑白分明的美丽,让他看到我另外一种装扮的美,还得到一个善解人意的美称,这种合算的事,我当然是要做的。我开始打听要在挪威王国结婚的一切手续,不问不知道,一问才发现挪威王国对异国婚姻方面的手续很繁琐:第一要提供单身证明或离婚证明,寄到挪威当地政府公证处,经公证处核实后才能到挪威王国政府公证处申请结婚,同时还要提供本人的出生证明原件,经市政府面试审核同意后,才能发给你结婚证书。
最让我头痛的是我的出生证原件,我们摩梭人世世代代住在泸沽湖边,传统的自生自灭。老人们从不把出生证、户口本当回事,也不会认真保存,我妈妈连我哪年生的都有些记不清,我们乡里发的本啊、证啊,妈妈都喜欢往墙洞里塞。每次乡里来人要看户口本、证明一类,我妈妈就会叫着,“哦!我已经不记得塞在哪个墙洞里了!”然后就发动我们—个个墙洞里、木板底下找!挪威政府要的是原件。我就向妈妈要,她老人家来一句:“你发神经啊,都哪辈子的事了,墙都翻新过好几次了,我去哪里给你找?”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正在我忙不迭地准备手续时,我们接到挪威王国的告知,挪威王国承认同居也是一种婚姻方式,凡是同居超过3 年以上的情侣,都可以享受以夫妻名义公派的待遇。好有人情味的规定。得到通知的我高兴得合不上嘴,从此我既可以保留了我的民族风俗,同时又可以名正言顺地享受外交官夫人的待遇,跟随石丹梧来到瑞士的日内瓦了。
受宠的“亚洲公主”
我和我的挪威王子石丹梧在北京刚相爱时,我让他叫我“AP”。“AP”是英文里“亚洲公主”(AsianPrincess )的缩写。我在美国10年过的是“一人饱,全家饱”的单身贵族生活。在北京住外交公寓的日子里,家里有佣人、有厨师,石丹梧左呵护右宠爱,我还偶尔对他发点小姐脾气。每逢周末,对各大使馆的晚装秀、香槟派对之类的邀请,如果知道自己不是晚会中风头最劲的人,根本就不去!
“AP”嘛,当然要有一点“AP”的派头。到了假期,我们就全世界各国飞、各国吃、各国玩,日子华贵得倒真有一点“AP”的味道。当然“AP”的日子对我这样喜欢浪迹天涯的人来说,也只是人生路上一段有意思的经历。经历过,尝试过,长久下去我就会感到烦闷了,我想要看到的是生命的意义,不是华丽便能留得住我的。生命中可以有机会看到和体验到不同生活的人是最幸运的,尤其是我们女性。
“AP”的性格,当然是聪明、任性、霸道、独断。和朋友一起吃饭,新鞋穿着有一点不舒服,手机打过去,我的王子石丹梧一定会放下使馆里手中的工作。拎着两只鞋,闪着一双被我形容为清澈得像泸沽湖水一样的蓝眼睛,含情脉脉地在众目睽睽之下帮我换鞋,我看着好心痛,但表面上还是一副小姐样,“AP”嘛,当然是要被侍候的架势。
石丹梧身为一个外交官,自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人家送鞋来,故意不用袋子包着,快到餐厅门口时,再把眼神换成一副多愁善感、迷死小妹妹的样子,把鞋子双手捧在胸前,像进贡一样走向我,替我换好鞋后,再拎着换下来的鞋,给我一个亲吻,再转头祝我和友人晚餐愉快,在众人窃窃私语中面含微笑地离去。
心里享受着餐厅里所有女性对他的赞叹。这样倒好,我们两个人的虚荣心都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俩人谁都不欠谁的情!
想要走出去看生命,是需要勇气和果断的,也许今天我在当“AP”,下月我便会背着睡袋在越南、缅甸、老挝的森林里穿行。我是山里长大的孩子,熟悉森林,每当帐篷搭好,我便会像猴子一样去找柴生火,手脚麻利地烧菜做饭。一丁点儿都没有在外交公寓里的骄横霸道,用山泉洗脸,用石头当枕头,吹着口哨满山跑。我和石丹梧也成了—对相亲相爱的牧羊人。
我和石丹梧是按照摩梭人走婚习惯在一起生活了近5 年半的。在美国和中国我是红花,他是绿叶。今天,心甘情愿地跑来瑞士与他一起生活,想到人家前3 年当绿叶一点怨言都没有,我自己就该好好地在他身边当起绿叶来。
看我T 恤衫加牛仔裤的朴素打扮和一手的家务活,从德国来看我的好朋友莎白打趣地说:“唉呀,杨二车娜姆,你这个女儿国的宝石仙女,跑来瑞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