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婚事-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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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的生态广场,一片死寂,哪有人影啊。
她去哪儿了?她会不会已经死了?想到这里,他感到钻心的痛楚。夜色在他面前变得浓重、黏稠起来,黑黑地压在他的肩上,他感到了那份重量。太急迫、焦虑、绝望的心情化作了眼泪,涨满了眼眶,他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先是很小声,后来是嚎啕大哭,任眼泪扑簌簌跌落在前襟。一个巡警听到哭声,跑来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劫了。他说:“我老婆不见了,她可能死了。”不等巡警问话,他又说:“都怪我啊,我太混蛋了,我不是人,只要她能回来,我再也不外遇了,我愿意跟她好好过日子。”这种为感情纠纷而弄得痛苦不堪的人,巡警看多了,扔下一句“她也许已经回家了”,就走了。可是他回到家,依然不见罗千朵,他彻底的崩溃了。
直到看到罗千朵回到家,他才回过神,可是一颗强烈受惊的心,依然跳得乱七八糟。
他看着熟睡的罗千朵,她手上和身上缠着白纱布,他想起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她不听同事的劝阻,义无反顾、傻头傻脑地把所有的钱都借钱给他,而她为此吃了好几个月的方便面。他心里全是愧疚和惆怅。他又想起他们的婚礼,尽管很匆忙,但拜天地的那一刻,是多么的神圣啊。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面孔,他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爱她,他一直以为对她的爱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没想到它仅仅是冬眠,只要时候一到,春风一吹,它就会醒来,变得生龙活虎,强壮无比。
他握着她的左手,他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他们的结婚戒指。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忘记了这枚戒指。他亲吻她的手指,亲吻她手指上的戒指,眼泪滑下,落在戒指上面,把戒指打湿了。他说:“千朵,我们尽快回去办结婚证吧。”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42、上官娜怀孕了(1)
晚上,上官娜回到居住的小区,见高飞站在银色路灯下。
“亲爱的,你来了。”上官娜奔过去,投进他的怀里,很温柔,像一株柔若无骨的水草。“走,我们上去吧。”
“我不上去了,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声。”他站在那儿没动。
“什么事?”上官娜怔了一下,热情被风一吹,立即凉了。
“过几天,我要跟罗千朵回去办结婚证。”
“为什么?”她逼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她很脆弱,没你坚强。我想……我如果离开她,她会死的。”
“我坚强!”上官娜哈哈一笑,“谢谢你的夸奖。”
他说:“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他一句“对不起”就试图想要把两人的爱和情抹得干干净净。他这是一种耍赖的行为。
上官娜头也不回地向自己家走去。她忽然觉得自己爱着的这个男人很恶心,他根本就不像个男人,他的脊梁是软的,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他没有勇气挺直脊梁。他活得很混浊,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别人把他朝什么地方推,他就漫不经心地朝着那个地方去。这个男人其实跟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男人没两样,根本不值得她去爱。可是她的心却很痛,她付出了那么多,他一句“她没你坚强”,就轻飘飘地要把她打发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路灯洒照在她身上,使她看起来轻飘飘的,像一个没有重量的纸人,一点儿也不真实。他深深的不舍。
这天下午,高飞和罗千朵在火车站候车室候车,准备回湖北老家办结婚证。他想只要办了结婚证,生活就会安静平稳下来。长年奔波在两个女人之间,如同荡秋千,飘过来,荡过去,一会离天空近,一会离地面近,开始还觉得刺激,觉得是一种能耐。久了,就乏了、累了、厌了,他需要站在地面的坚实感。
高飞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号码,是上官娜打来的。他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上官娜怒气冲冲地问道:“你在哪?”
高飞说:“有什么事吗?”
上官娜说:“我怀孕了。”
高飞脑子里一片空白。
上官娜说:“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高飞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晕眩得站不稳,连忙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把呼吸调整均匀。“这怎么可能?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药吗?”
其实她很长时间没吃避孕药了,她渴望怀上他的孩子,好把他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在她看来爱情只不过是一场战争,一定要加入计谋和胆识,该迂回时迂回,该妥协时妥协,该冲锋时冲锋,该围堵时围堵,该包抄时包抄,要快、狠、准。前几天她浑身不舒服,今天去医院检查,尿化验,阳性。她不放心,又做了B超,受孕在身。她真的怀孕了!瞬间,有股巨大的幸福冲向她,她又可以战胜罗千朵了。爱情在她看来是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似乎跟男人无关。
“这孩子不能要,立即拿掉。”高飞没有考虑,脱口而出。
“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上官娜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下一步该怎么办?高飞在心里自问道。
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根本不知道怎么办?罗千朵走过来,她说:“我们该排队进站了。”
“噢。”高飞麻木地应道,然后跟着罗千朵排队进站。难道要扔下怀孕的上官娜不管,他的心开始痛起来。他清楚自己在感情上非常被动,一直浑浑噩噩,像个梦游者。他似乎从来没有刻骨铭心地爱过任何女人,他能够充满激情地爱一个人的本性和能力似乎还没有发育就枯萎了,他只会事不关己地看着两个女人为他痛苦挣扎。他真羡慕那些从灵魂深处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他们目标明确,神志清神,勇往直前;永远不会处在选择的泥泽地里。
进了站,上了火车,高飞忽然对罗千朵说:“我们还是把票退了吧?”
“火车马上就要开动了,为什么?”罗千朵一脸的绝望。
他说:“有点棘手的事,我一定要赶去处理。”他一定要把上官娜肚子里的孩子解除掉;才能安心和罗千朵去办结婚证。
“因为上官娜?”罗千朵问。
高飞没有回答,只是把两张火车票塞到她手里,然后转身下了火车。罗千朵追下火车,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高飞去了上官娜家。不管他如何劝说,上官娜坚绝不去堕胎,她要利用肚子里的孩子逼他娶她。男人多数喜欢刺激冒险,可是女人需要安稳,女人是液体,她需要一个容器来盛放,否则会困厄地流敞,不成形,会被泥土吸走,会被阳光蒸发。女人需要的这个容器就是——婚姻。更重要的是,她一定要战胜罗千朵,在这个世上还没有她上官娜战胜不了的女人,而要证明战胜罗千朵的唯一方式,就是和高飞结婚。在这场战斗中,她已经红了眼,已经不择手段了。在商场混迹的这段时间,她深深明白,只要能战胜敌人,不择手段也是一种好手段。
“高飞,你要做爸爸,我要做妈妈。我想我们的孩子一定非常聪明可爱,你身高一米八几,我身高一米七几,我们的孩子一定会非常漂亮,长腿长脚。我急切地盼着他的降临,我相信你会和我一样喜欢他。”她迫不及待地说着,滔滔不绝,希望获得他的欢呼、喝彩、祝福和宠爱。
他愁眉不展,看着窗外,发呆。
她说:“我一定要这孩子,一切都由我来承担,不用你付一分钱抚养费。但有一点,我希望这孩子有一个正式的爸爸,我不希望他受到歧视。”
他说:“你这是在要挟我!算计我!阴谋我!你告诉我你有吃避孕药的,这会子怎么又忽然怀孕了?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
沉默了一会,他又总结性地说:“真他妈的烦人。”
上官娜说:“应该烦的是我,是我在承受一切。”
她真的很烦很烦,她没想到高飞会是这种反应。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一起看电视、一起做晚餐、一起散步、淡论各人遇到的鸡毛蒜皮的事……除了每天深夜,他会从她床上爬起来回到罗千朵身边,他们已经跟真正的夫妻没什么两样了。何况她为他付出了很多,她给他买齐了便装、套装、内衣、袜子、睡衣、剃须刀,全都是名牌的。因为他喜欢玩游戏,她特意在家里给他安装了一台新款的电脑。她想她对他这么好,他们俩一定可以在一起生活。
这之后的一个多星期里,两人经常对坐着,反反复复说着一些同样的话。他一定要她把孩子做掉,而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还买来不少的书,都是讲怀孕、生产和育儿的读物。
有一天他发急了,把那些读物全扔在地上,说:“你这样逼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从楼上跳下去行不行?我不是人,我是猪,我是狗,行了吧!”
他说完用头使劲撞墙,撞得“碰碰”乱响。
上官娜脑子一片混乱,她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卷入了滚滚洪流之中,内心感到巨大的不安。她反复想:如果这个孩子真的生下来,而他依然不愿意娶我,那该怎么办?我真的要做单身母亲吗?
忽然她说了一句令自己难以置信的话,她说:“那我不要这孩子了,也不要跟你结婚了。”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说:“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她冷冷说:“不用了,我自己会处理。”
那天晚上,回家时,高飞淋了雨。第二天病倒了,整整一天没有起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他伸出手掌,一朵洁白的小花停留在他的掌心上,一会儿功夫,那朵小花变成了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可爱女婴,她冲着他甜甜一笑,顿时一股幸福流遍了他的全身。
醒来后,他瞪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充满了一种陌生的、神秘的感情。那个女婴是谁?她为什么要冲着我笑?看着她,我为什么会那么幸福?
就在这时,对面楼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这哇哇的啼哭仿佛是在责备他,要给他定罪似的,又像是把他从纠缠不清的烦恼中拉出来似的。
他起身,拿起手机,拨上官娜的手机号,不在服务区;打她家里电话,接通后半天也没人接。她在哪里?在干什么?她真的去医院堕胎了吗?想到这里,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了一下。其实看着一个跟自己长得很相似的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守着一个很爱自己的女人过日子,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又想起梦中的那个女婴,他觉得那个女婴好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上官娜肚子里怀的孩子肯定是那个女婴。他的孩子,他那像花朵一样洁白美丽的孩子,他激动得情不自禁地掉下了泪。他要他的孩子,他听到了她的呼唤。他是她的父亲,他要保护她。
他冲出家门,挡了一辆红色出租车,赶往上官娜家。年轻的男司机把车开得不紧不慢,在一个十字路口还差点撞到了一个妖艳的女人,他不怪自己车技不行,还骂那女人是一个鸡,骂完那女人后,他又谈起了深圳的“鸡况”,他说:“现在在深圳做鸡竞争激烈,不但要有漂亮的容貌,还要具备一定的知识,因为这里的嫖客本身的知识层次就很高,他们找妓女不单单是为了发泄性欲,他们还喜欢跟鸡聊天,话题广泛而复杂的很,已涉及到心理学、医学、哲学、社会学、伦理学、美学、神秘学等领域。有些鸡为了保证质量和信誉,天天读书看报,知识充电,比那些高考的学生还积极上进。你可别小瞧她们,她们之中真的有些才华横溢,把自己修炼得跟李香君柳如是杜十娘没什么两样,可算得上是千古传唱流芳百世的新时代新鸡。”
他的声音像一只苍蝇围着高飞“嗡嗡”叫个不停,使高飞更加烦躁不安。他脸对着窗外,不想搭理他,他只想快点见到上官娜,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平安?
司机继续说道:“对了,听说还有鸡准备写自传呢,说不定会由鸡摇身变成前卫的隐私作家……”
高飞打断他,说:“麻烦你开快点。”
司机很不高兴地撇了撇嘴,把车开得飞快。
他敲上官娜家的门,一点动静也没有,打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她去哪儿了?敲不开她的门,他又跑下楼,仰头往上看,上官娜的两个窗户都垂着白色窗帘。他站在楼下抽了一根烟,然后又上去敲她的门。敲了一阵,对面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怒气冲冲地冲他吼道:“别再敲了,把我家的狗狗吵醒了。”
不能再敲门,高飞只好不停地拨上官娜的手机,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接通了。高飞问:“你在哪里?”她说:“在皇岗医院。”他说:“你在皇岗医院做什么?”她冷笑道:“准备做手术堕胎啊,你不是希望我这样吗?”高飞脑子轰得一下炸开了,他大喊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