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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小妇人-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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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于公元一八六一年十一月二十日在此签署这份遗嘱。    
    艾美·科蒂斯·马奇    
    证人:    
    埃丝特尔·梵尔奈    
    西奥多·劳伦斯    
    最后的名字是用铅笔写的,艾美请求他用墨水笔重写一次,并替她把文件妥善封好。    
    “你怎么会想起这件事?有人告诉你贝思要分配自己的东西了吗?”劳里严肃地问。此时艾美正在把一段红带、封蜡、一支蜡烛和笔放到他面前。她事情原委解释一番,然后焦急地问:    
    “贝思怎么了?”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还是说了吧。有一天,她觉得自己撑不过去了,便告诉乔,她想把钢琴送给梅格,把猫儿给你,她可怜的旧娃娃给乔,她很遗憾自己的东西不多,便决定给其他人每人一绺她自己的头发,把挚爱留给爷爷。她根本没想到立什么遗嘱。”劳里一面说一面签字和封信,久久地低着头,一颗眼泪慢慢滑落到纸上。艾美神色大变,但她只是问道:    
    “遗嘱上可以附言吗?”    
    “可以,也叫‘补遗’。”    
    “那么我也加上一条,我愿意把我的鬈发通通剪掉,分给朋友们留念。我刚才没有想到,但我现在补上,虽然这会毁掉我的相貌。”    
    劳里把这条加了上去,为艾美这个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牺牲而微笑起来。之后他又陪她玩了一个小时,并耐心听她诉苦。当他准备告辞时,艾美颤抖着嘴唇悄声问道:“贝思是不是真有危险?”    
    “恐怕是,但我们必须抱有希望。别哭,亲爱的。”劳里像哥哥一样伸手护着她,使她感到了莫大的安慰。    
    劳里走后,她来到自己的小教堂为贝思祈祷,一面伤心痛哭。假如失去了温柔可爱的小姐姐,就算有再多的绿松石戒指,又怎能安慰她那颗悲痛的心呢。    
    


第一部第二十章 泄密

    也许再也没有什么语言能用来描述她们母女重逢的情景了,那一段温馨而美好的时光,只能留给读者们自己去想象。贝思一觉醒来,第一眼便看到梅格放的一朵小玫瑰花和母亲慈爱的面孔,因身体极度虚弱,她无力发出惊叹,只是微笑着依偎在母亲的臂膀中,就像久旱的禾苗终于盼到了甘露。汉娜为远道归来的马奇太太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以此来排解自己的兴奋心情。梅格和乔像幼鹳一样喂母亲进餐,一面听她讲述父亲的情况,以及布鲁克先生如何答应留下来照顾好父亲,而母亲自己在路上又因为暴风雪耽误了时间,到站时,忧心如焚,又冷又累,是劳里阳光气十足的面孔给了她希望。    
    这是多么特别的一个日子啊!屋外阳光灿烂,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屋里却静悄悄一片,一夜未眠的人们此刻全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屋子里静得能听到针尖落地的声音。汉娜打着瞌睡在门边守护,梅格和乔如释重负,像两只小船在经历风吹浪打后,终于驶进了平静的港湾,很快便入睡了。马奇太太寸步不离地守在贝思身边,不时醒来看一看、摸一摸自己的孩子,或者发一会儿呆,就像一个重新找回了自己财宝的守财奴。    
    与此同时,劳里匆忙赶去安慰艾美,他讲的故事竟让马奇婶婆从鼻子里头笑了一声。艾美这回显得很平静,看来她在小教堂的努力已经卓有成效了。她很快擦干泪水,没有急着要见母亲,甚至也没有想到那个绿松石戒指。鹦鹉也异乎寻常地称她为“好姑娘”,并极其友好地邀请她“来散个步,亲爱的”。她本来想借着好心情在阳光下的雪地上玩个痛快,但发现劳里已经困得不行,便让他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则给母亲写封信。    
    她好不容易才把信写完,劳里这时正睡得香甜。马奇婶婆闲坐在一边,脸上是罕见的慈祥。 如果不是艾美看见母亲发出的欢叫声,也许劳里会一直这样睡下去。那天,城里城外许许多多幸福的小姑娘中,也许要数艾美最幸福了。她坐在母亲的腿上诉说自己是怎样熬过这段日子的,又带母亲来到小教堂,把前后经过述说一遍,母亲听了并不反对,相反还很喜欢它。“当我们身处逆境时,能找个地方清静一下是件好事。人生道路坎坷,但如果我们能正确的寻求帮助,就能克服困难。我的小女儿,你已经开始领悟这个道理了。”    
    马奇太太看到她的手指戴着一样东西,无声地笑了,但艾美明白了她的眼神,便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我本来想要告诉你这件事的,但一时忘了。婶婆今天把这个戒指送给了我,她把我叫过去,吻了我一下,然后把它戴在我的手指上,她希望我永远留在身边。因为戒指太大,她便把这有趣的护圈给我戴上。我想戴着它们,妈妈,可以吗?”    
    “它们很漂亮,但以你现在的年龄恐怕不大适宜戴这种饰物,艾美。”        
    “我并不是贪慕虚荣,”艾美说,“不是因为它很漂亮而戴上它,是因为它能时刻提醒我一些东西,就像故事里戴手镯的女孩一样。”    
    “你是指马奇婶婆吗?”母亲笑着问。    
    “不是,是提醒我别太自私。”艾美的神情恳切,令母亲止住了笑,开始严肃地倾听女儿的打算。“最近我老是反省自己,发现自私是我最大的缺点,我要竭尽全力克服它。大家都爱贝思,就是因为她很无私,他们为失去她而伤心。如果我病了,大家就远不会这么伤心,我也不配。但是我真的渴望能有许多朋友,爱我并怀念我,所以我要努力向贝思学习。只是我常常会忘了自己的决心,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提醒我,就会好一点。我这样做,行吗?”    
    “当然,我想你的小书和祈祷会更有意义。戴着戒指吧,亲爱的,努力吧。我相信你会有长进的,因为美好的愿望便是成功的一半。现在我得回去看贝思了,我想过不久再来接你回家。”      
    那天晚上,梅格正在给父亲写信,告诉他母亲已平安到家。乔悄悄走进贝思的房间。看到母亲,她用手揪揪头发,又发会儿呆,神色凝重。    
    “怎么啦,我的女儿?”马奇太太问,一脸关注的表情。    
    “我跟您说件事,妈妈。”    
    “和梅格有关吗?”    
    “你猜对了!就是和她有关,事情虽小,但它让我坐立不安。”    
    乔挨着母亲在地板上坐下来,“去年夏天梅格在劳伦斯家丢了一双手套,后来只还回一只,这事我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一天,劳里却告诉我,另一只在布鲁克先生手里。他亲眼看见那只手套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劳里便打趣他,而他也承认自己喜欢梅格,只是不敢表白,因为她还年轻,而自己又这样穷。您看,这不是一件烦心事吗?”    
    “依你看,梅格喜欢他吗?”马奇太太焦虑地问道。    
    “老天!我怎么会懂谈情说爱这种荒唐事!”乔叫道,脸上的神情既是新鲜又是鄙夷,“在小说里,恋爱中的姑娘们总是一惊一乍,忽而红脸,忽而晕倒,举止就像个傻瓜。但梅格不这样,她照吃照睡,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我谈起布鲁克时,她也表现坦荡,只有劳里拿那些情人开玩笑时,她才会红一下脸。”    
    “那你觉得梅格对约翰没有好感喽?”    
    “谁?”乔瞪大眼问。    
    “布鲁克先生。我们在医院里就这样叫他,他也喜欢这样。”    
    “噢,天哪!他待父亲那么好,我就知道你们会接受他,如果梅格愿意,你们还会让她嫁给他。讨厌的家伙!他对爸爸和您大献殷勤,不过是要讨得你们的欢心而已。”乔气得七窍生烟。    
    “亲爱的,别生气,让我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约翰奉劳伦斯先生之命陪我去医院,他对父亲照顾得十分周到,我们怎能不喜欢他呢?他坦诚地告诉我们,他爱梅格,但要等打下一定的基础后,才会向她求婚。他请求我们允许他爱她,尽一切努力赢得她的心。他是个出色的年轻人,但是我不赞同让梅格这么早就订婚。”    
    “当然不能同意!我就知道这里早有企图,不过情况比我想象中的更坏。我真想自己娶了梅格,让她永远留在家里。”这一奇怪的想法令马奇太太感到十分好笑,但她接着严肃地说:    
    “乔,你可别跟梅格说什么。等约翰回来,我就能从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情形,判断出她对他的感情了。”        
    “她会被他那双棕色的眼睛迷惑住的,她曾经说过。她心肠最软,禁不住别人含情脉脉地看两眼,她的心就会被他俘获。她读他写的病情报告比读你的信还多,我说她两句她就来拧我,她会掉进爱河的,那时一切都完了,我们在一起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们会在屋子附近约会,我们不得不东躲西藏。梅格被爱情冲昏头脑,不再对我好了,布鲁克有朝一日筹够钱,就会把她娶走,把我们一家拆散,而我就会伤心透顶。啊,天啊!如果我们全都是男孩子,那该多好!”乔闷闷不乐地把下巴靠在膝上,边说边挥舞拳头。    
    马奇太太叹了一口气,乔抬起头来,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你也不喜欢这样,是吗?太好了。我们叫他死了心吧,什么也别透露,一家人还跟从前一样一起快乐地生活。”    
    “刚才叹气是我不应该,乔,你们日后结婚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但我何尝舍得让我的女儿们离开我呢。我没想到的是,事情来得这么快,因为梅格只有十七岁,而约翰也要几年后才有能力成家立室。我和你父亲商定好了,二十岁前她不能订婚,更别说结婚了。如果他俩真的相爱,可以等,也以此考验他们的爱情。梅格不是轻浮之人,她定会待他好的。我美丽善良的女儿!我多希望她姻缘美满啊。”    
    “您希望她嫁个有钱人吗?”    
    “金钱很重要,乔,我不希望我的女儿穷困潦倒,也不希望她们被金钱牵着走。我希望约翰有份足以维持生活的好职业。我不指望她嫁入豪门,大富大贵。如果爱情和金钱兼备,当然值得庆贺,但事实往往是,平常百姓家虽然清贫,却可以拥有真正的幸福。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约翰是个好男人,而美丽的心灵是比金钱更为宝贵的财富。”    
    “我明白,妈妈,也很赞同。但我替梅格感到可惜,因为我本来想让她嫁给劳里的,那她一辈子都可享尽荣华富贵,这不更好吗?”乔仰头问道。    
    “他比她年纪小,你知道。”马奇太太刚说了一句,乔就插嘴道:    
    “只是小一点儿,他看上去举止成熟,个子又高。再说他富有、慷慨、人品好,而且对我们这么友好。只可惜,计划落空了。”    
    “劳里在梅格心目中,兴许更像个小弟弟,而且谁知道他以后会怎样呢?别多管闲事,乔,让时间和他们自己的心去安排一切,我们最好不要插手,否则只怕会弄巧成拙。”    
    “当然可以,只是本来好好的事情弄得一团糟,心里真不爽。我宁愿头上压一把熨斗,也不要长大。可恨的是,花蕾终要绽开,小猫咪终要长成大猫!”    
    “你们谈什么熨斗啊猫儿的?”梅格手里拿着写好的信,静静地走进来。    
    “我在瞎扯。我要去睡觉了,你也快来吧,梅格。”乔令人迷惑不解地答道。    
    “写得挺好,文笔相当漂亮。请再加上一句,说我问候约翰。”马奇太太把信扫了一遍后交给梅格。    
    “您叫他‘约翰’吗?”梅格微笑着问道,天真地睁大双眼望着她的母亲。    
    “对,他就像我们的儿子一样,我们非常喜欢他。”马奇太太答道,也紧紧地盯着女儿。    
    “那我真高兴,他是那么孤独。晚安,妈妈,有您在,我们感到无比舒坦。”梅格回答。母亲给了女儿爱怜的一吻。    
    梅格走后,马奇太太喜忧掺半地自语:“她还没有爱上约翰,但很快就会爱上的。”


第一部第二十一章 劳里的恶作剧

    第二天,乔的脸色令人捉摸不定,心头时常浮起那个秘密,令她很难装得若无其事。乔在梅格面前神气十足的样子,令梅格索性不再搭理她。现在,劳里成了她惟一的安慰,但她又担心他会用甜言蜜语把秘密从她口里套出来。她果然没有猜错,这位机灵的小伙子发觉乔神秘兮兮的模样,疑心顿起,立即穷追不舍,用尽种种手段,最后,凭着锲而不舍的精神,终于套出了关于梅格和布鲁克先生的秘密。劳里愤愤不平,自家老师的秘密竟瞒着他,这太不公平了,于是决定要好好出一口怨气。    
    近几天来,梅格身上突然间发生了某种神秘的变化,变得跟从前判若两人。其失魂落魄、意乱情迷的样子,让乔实在看不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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