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毁-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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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想盲目摆脱,摆脱着我内心那种罪恶,我却是利用对罪恶的真正实施。想到一个陌生女人的血液沾满我的身上,我轻蔑的笑声和镇定的神情,让我感觉到距离。我的所为是源于单纯的反抗,还是劣性的表达?这些混淆的问题在我清醒的时候,会呼啸而来,然后我就不能再强求自己思考下去,恐怕一种绝境的反思就让那个恶魔苏醒,再次控制。
MO带我到花园散步,阳光粉碎般掉下来,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的救世主。他突然停下脚步,对我说,结尾,其实我一直相信你没有病。
我:你有幻觉吗?
MO:没有。
我:但我有。
MO:我一直在研究着你的病历,你的逻辑严密,只会出现一些短暂性的失控行为,但不至于处于混沌状态。你的幻觉只是一种妄想症。有的病不是来源于生理的病变,而是一种情绪所致。
对这个充满哲理的男人,我不想告诉他任何关于我的痛苦,那些幻觉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恐吓。但我想到他是那个看着我远走,并不停挥手的男人,借着月光,我看到他曾有过一瞬间的落寞。
我:你说我没病,那有病应该是怎样的?
MO:每个人都是患者。这个时代,没病本身就是一种病。
应用着反逻辑的男人,会渗透到我的内心。一直以来,我从未对我因为是一个患者而感到可耻,而是一直以来坚信我的病是人类的病,是人性的发作。而我无论多么强烈地辩解,换来的是更多治疗的方案和更多的药剂。所以在这里,我失去了所有的辩解,这样反而让我看起来比其他人更正常。我的负面如此强烈,只是我把她囚禁了起来。突然有个医生对我说,你没病。那我如何摆脱自己的幻觉,还有那些深夜里的声音。他的判断无疑把我的所有幻想定格,仿佛我生命本该经历错觉,分不清楚梦和真实。
MO:还记得你离开的那个晚上,我看着你的背影,我没有制止。因为你的病只是一种被放大了的人性忧虑。你有着人性的病,所以我认为你是最正常的。
那个男人看向远方,眼神装着深思。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如果那时走的是她,她应该还活着。
我:她是谁?
MO:我们走吧。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仓促,在阳光下闪烁不定。我明白他想用克制的方式不去接触内心的封闭。
第三部: 到尽头了么?又回到曾经叛逃的地方(3)
我的病,被通称的病,好像有了更多的缓解,我可以镇静地坐在窗户边上,静静地抽烟,看着医院里狭窄的操场是如何被夜色淹没,又在清晨苏醒。隔壁的房间里住着一个老人,总是目光呆滞地走动。有一次跑到我的窗户前,又突然消失,洋溢着神经质的面孔转瞬消失。一个人的老年的精神失常,仿佛是对整个世界无故的遗忘,那和死没有区别。一具躯体流落人间,不是思想的留恋,而是丢失意识的存活方式。整个医院以一种平稳的康复信念收留了充满厌倦的人,他们只能在封闭的状态中独自享用来自内心的召唤。而外界真正的疯狂则是一个运转正常的膀胱,过滤着体内的垃圾,把它排除,那是属于优胜者的胜利,用你死我活的方式。突然之间,我感到这个曾经厌倦的地方是一个窄小温暖的子宫,收留着正常社会的弃婴,我们不过是被过滤的尿液,流淌在无人过问的管道里。
在对面的楼顶上有一个身影飞下来,像迅疾下坠的蝴蝶,伴着清凉的晚风,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反复多次,那是我每天晚上会看到的情景。白天,当我从那楼前走过,我总想找到关于一个女人飞身而下的痕迹,可每次都只能看到地板上有几片落叶,医院还是一副安详的样子。为什么总在黑暗中才能看到这个世界背面的真实?我确定那是真实,因为它无数次地反复演绎。
一个夜晚,我又坐在相同的地方,看着对面的楼房,还是那个身影,一跃而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踌躇。我决定去寻找那个在深夜里的身影,也许我会看到一个女人的身体摔得像破碎的花瓶,告诉我她是谁。
当我走到那个楼前,我没有丝毫的畏惧。可楼房面前空无一人,只有初夏的晚风吹在我的脸上。我寻找着,顾盼着,期望有一个答案告诉我那不是我的幻觉。我没有找到,突然有一只手拉着我走向了房顶。在黑暗中,我感觉到了那个人的温度,我确定那是真的。站在楼顶,风是一个夜晚的主题。
在月色下,我看到那个人是MO,他的白大褂被吹得乱飞。
MO:为什么不睡?
我:我在找一个女人。
MO:谁?
我:我看到她从这个楼顶上跳了下去,每天晚上都看到。
他的脸色突变,转而沉静。
MO:你又在妄想。
他的声音突然大起来,逆风叫喊着:你又在妄想,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怎么会见到她。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没有用平时温和的口气说话,接近于疯狂。我知道,那也许是他提到过死了的女人。
我:是她吗?装在你记忆里的女人。
他蹲在地上,双手捂住了脸。沉默是深夜的惯例,是我的惯例,那时候却意外地出现在我和我的医生之间。
MO:是她,那个和你一样的女人。
他的声音在颤抖,有着欲言又止的犹豫。我坐到他的身边。
MO:她死了,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她是我的病人,但我像对你的坚信一样,我想她没有病。因为她常常在这里和我说话,她会给我朗诵她自己写下的诗歌,一字一句,认真、专注。还有一句诗,在她死之前不久念给我听,她说,蝴蝶停在我胸前,告诉我方向,我假借了你的名义,飞向天堂,扑灭了心中的欲望,我却能在沉坠中感觉到飞翔。就是那首诗,让我看见一个由蝶化身的女人。我意识到这是一个被过度的才华所逼迫的人,所以我向医院提出要求,我说她很正常,希望让她离开。医院里的护士开始反驳,说那个女人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暴力,曾经还刺伤了一个护士。后来医院驳回我的请求,并且给她加重了治疗。她不再写诗,每天或是发呆,或是吵闹。有一天,我值班,她溜进我的办公室,我看到她的脸色红润,眼睛里又闪烁着诗一样的光芒。她对我说,蝴蝶原本是长在荆棘里的鸟,它能飞到彼岸,对向生命。后来,我们做爱。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深夜,借着月光,我看到她圆润的乳房和光滑的皮肤。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她的才华令我叹服,她的诗从逻辑上来说,是完全错误的,但却给人一种上升又下沉的窒息感。她就是那么美,美得不忍心去触碰。第二天清晨,我在喧闹中醒来,看见了她穿着素净的裙子,躺在了这座楼前。我意识到她把最后光艳的生命给我,已经是一种想清楚了的诀别。这个世界,为什么美的东西就是要备遭折磨。她死了,已经死了。
即刻,那个本是很能掌控自己情绪的男人像被霜打到的青菜,委靡地蹲在地上,仿佛那样的陈述于他是一条蛇的蜕皮,在没有深思熟虑的情况下被树枝狠狠地刮去了。突然一个念头以无厘头的姿势出现,当一个所谓正常的人向一个所谓的神经病讲述故事的时候,是抱有什么样的态度?他是想让我施予同情,还是从逻辑混乱的程度给予安慰和肯定?这世界疯的到底是正常人还是疯子?
我没有话对他说,因为这个故事太突如其来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所以我转身从楼顶下去。当我越过自己的视线,看见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依旧蹲在原来的位置,把头深深的埋藏在胸前,我知道,这个世界的伤害总会以你无法预想到的方式纠缠,纠缠着便是一生,走到哪里就是一个过去,一个已经死在大脑里的记忆。
回到房间,我想那个深夜出现的幻影只是想让占有过她的男人传承这个故事,也许不会再出现,以一个彻底绝望者的身份,划出和生命对抗的弧线。我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放在胸前,仿佛是祈祷,放在身后,仿佛是犯罪,放在双腿上,仿佛是懦弱。所以我用自己的右手不断地玩抚左手,从食指到中指,再到拇指,重复着,就被我的歌声打断。我依稀还明白的Beatles乐队流传已久的声音,是20世纪颠覆势力的一个倡导者,也许本无那样的目标,因为他们温和并谦逊,只是在词句之间有着唯美的洞穿力。我唱,并抚弄手指,在一个寂静且万籁的时刻,看过的一个身影对自身的否定。
第三部: 到尽头了么?又回到曾经叛逃的地方(4)
Yesterday,all my troubles seemed so far away
Now it looks as though they are here to stay
Oh,I believe in yesterday
Suddenly,I am not half to man I used to be
There is shadow hanging over me
Oh,yesterday came suddenly
Why she had to go I do not know she would not say
I said something wrong,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Yesterday,love was such an easy game to play
Now I need a place to hide away
Oh,I believe in yesterday
Mm mm mm mm mm
我在词句之间犹豫不决,无法唱全一个音符之间的过渡音,声音只是在空白之间来回回荡。喜欢这首歌,并无完整的理由,只是喜欢那种被长久的年份所忘却的怀旧感,唱着,我的声音就变得哽咽,断断续续,望向窗外,那个男人站在楼顶,风灌满了衣服,他双手抓着栏杆,凭空望着楼底,妄想着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冲动,以及对生之恐惧和期盼。
我凭借着自己正在迈向正常的思维,想,生是空洞的,勉为其难的,郁郁寡欢的,对向死亡的。一种强烈的注定感突然来袭,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死的确是一种解决,只是并不彻底,躲过的是自己,而别人还是在继续,唱着昨天,却死爬向未来。声音在房间里变大变小,像一个失控的调音器,瞬间成为了一股宣泄的力量。我的左手依旧还在被右手抚摩,更多类似一场纠缠,被命运纠缠,被未知的定义纠缠,最后变得什么都可以去承担。心跳在加速,我的情绪在忧郁中感到了力量,转而癫狂,正常逻辑的思考是一个利器,切断着未来的希望。我已经不习惯在逻辑里转圈,我只行于无逻辑的旋涡,被旋涡搅动,最后吞噬。吞下了诗歌毒药的女人,跳向自己温暖的血液,把粉碎的骨头当作严密的敲击器,砸向你覆盖了的欢乐。我把扭曲的幻觉写成了一个部分的诗歌,在又一个夜晚送给了MO。
他双手拽住那张我写满诗的纸,手渗出汗水。那张纸是我在厕所里留下来的草纸,为了诗的诞生,我牺牲了屁股的权利,让我无辜的屁股忍受着来自生理排泄产物的余味。
MO:这是我所预想到的重复,你知道从医院搬迁到这里,总共有多少人死于精神混乱吗?
我摇头。
MO:不计其数。
我:不计其数又怎样?你无法理解他们,因为你的痛感只建立在了一种观望之上。他们大多是内心残缺的人,我也不例外。活着,对我们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是一种撕毁,从头到脚,不留一点缝隙地死去。
我愤怒地说着,因为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仅仅需要的是谅解,谅解我们对世界扭曲的视角,谅解我们自以为是的极端,谅解我们对生活之上糟粕的鄙视。可谅解又是什么,只是把自己灵魂的皮脱给好事的人看,他们可以赞扬,也可以唾弃,更可以怀疑。那只能让我显得更加丑陋,处境更加难堪,因为他们用温和而怜惜的目光投在我乞丐般的碗里。
我转身要走,我对自己的情绪,也有着琢磨不定的恐惧。他一把拉着我。
MO:你正在摧毁着自己对生的渴望。我从未试图去评价什么,不过是我内心的一种表达,我想让你清楚地明白,我不忍心看着诗歌真如毒药一样,可以断送你们的信念。
我:诗是不需要用信念去阐述的,和生命的本质一样,充满了诸多意外。我的信念就是没有信念,如果一定要强加一个,那就是我心里时刻搅动,翻滚着的幻觉,让我看得透彻,关于生或者死,关于生活和非生活之间的距离。
MO: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在用另一个人的态度面对自己。你内心里憎恨,甚至想摆脱的东西正在渗透。
是吗?我对自己难道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