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演义-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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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武跪在地上，气得压耳毫毛突突直颤。王莽说：“马武，你的武艺虽好，品貌不佳，朕点你第二名。”王莽想着自己是大新天子，说出话来金口玉言，这点儿委屈小小的草民马武总该受得了了。谁想到马武的气可就压不住了，只气得他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他心中暗想：王莽啊，王莽！你以为你是皇上，没人敢惹了，俺马武却不在乎。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俺马武是威武不屈的人物，焉能忍气吞声？豁出这条命不要啦，把你们这伙子人一宰，杀一个少一个，闹闹你这武科场。马武冷不防地站起身形往外就跑，弄得两旁的人全愣了。王莽吩咐：“拿！”
话音儿没落哪，马武早就跑到了外边。官人知道里边传旨拿他，动手可就晚了。马武上了马，手持大刀就无所惧怕了，他冲着演武厅高声喝喊：“老儿王莽，你乃大汉朝的兵部大司马，你是皇亲国丈，三杯鸩酒药死孝平皇帝，天下人皆知你乃弑君篡位之国贼，马老子岂能扶保于你？俺马武反了哇！反了哇！……”一阵怪叫吓得天下赶考之人无不吃惊，都替马武提心吊胆，准知道他跑不了了，让官人拿住，定有性命之忧。马武又向天下赶考的举子喊嚷：“天下赶考人等听真，老儿王莽选拔状元不论武艺高低，他说岑彭人有人才，武有武艺，状元点了岑彭，不点俺马武；说俺马武空有武艺没有人才，相貌丑陋，他不点俺马武为武状元。王莽他办事不公，叫俺心中不服，俺就反了哇！哇呀呀……”怪叫如雷。此时的马武，红压耳毫毛往耳边一贴，短红须一扎煞，大脑袋好寒碜啦！这一脸的凶气令人望而生畏。马武人似欢龙，马似活虎，豁出这条命去，凭他这身的本领，要跟武科场里的官人一死相拼。此时大新天子王莽在演武厅内见马武敢大闹武科场，气得颜色更变，浑身发抖，体似筛糠，往下传旨：“捉拿丑汉马武！”官人要捉拿马武。马武性命如何？这才引出一段马武会英楼题反诗巧遇汉太子，刘秀被困长安城的热闹节目，请听下回分解。
第一部分 弑平帝王莽掌朝权 篡汉室奸臣索玉玺第16节 会英楼马武题反诗（1）
上回书说到马武大闹武科场，王莽在演武厅内传下旨来：“捉拿丑汉马武！”官人往上围，却惧怕马武，不敢动手。吏部天官窦融见马武如此大胆，心中佩服已极，听王莽传旨要捉拿马武，料想马武被获遭擒，准死无疑了。这样一条英雄好汉死在王莽手里岂不可惜？我窦融若能搭救马武，留他命在，将来汉太子殿下兴兵灭莽之时，马武恨王莽而投奔刘秀，定是一员勇将。窦融想到这儿，刻不容缓，忙喊一声：“且慢！”王莽顺声音一看，气往上撞，厉声喝问：“窦天官，为何拦挡？”窦融立刻撩袍跪倒，向王莽奏禀：“万岁，臣观马武相貌好似山林之中的强盗。恐怕他此次入考场，不只是他一个人，肯定还有不少同伙。一旦闹起事儿来，这武科场可有点麻烦呀！请万岁三思。”王莽闻言，沉思不语，暗想：窦融说他是山中的强盗，据我所料，这马武不只是山中的强盗，还许是盗寇首领呢！若是他马武一个人在考场，他是绝对无此胆量。不用说，他马武一定把各处占山为王的、落草为寇的，不定带进考场多少人哪！哎呀！我这武科场之内，官军也不过三千余人，他们要是有个百数多人呀，故意前来和我为仇作对，借此机会跟着马武血溅武科场，倘若我王莽要有舛错，可如何是好？王莽心中喜爱窦融，别的不说，两旁边文武大臣不是没人哪，谁也没想到这一层，要是闹出事来，武科场内谁能顾谁呀？人人都是见事则迷，惟独窦融是旁观者清。这马武既是强盗首领，可不是好拿的！所以王莽对于捉拿马武这件事一阵左右为难。此时马武在武科场当中仍然大声喊嚷。
王莽往外观瞧，忽听考场内呼啦啦一片响声。窦融跪在地上，看不见可听见了，王莽可看得很真，只见有许多赶考的举子，有抡刀的、弄棍的、举枪的、抖叉的……看意思是要帮助马武动手似的。其实武科场里赶考的人不比文考场，念书的文人哪能有此胆量？惟独这练武的把式将可大不相同，有不少人要帮助马武出气，也有看着气不平的。这些人不由得举枪舞刀，摆棍抡斧，加上有胆小的往旁边闪躲，人挤人、马撞马，掺着兵器的响声，呼啦！这个声音可就大了，这么一来就捧了马武啦！王莽还以为这些人真是马武带来的哪，心中忐忑不安，忙向窦融说道：“卿家之言甚是。”窦融说：“万岁，此时不拿马武，能免去一场争斗。将来万岁降旨命各处郡守一体严拿，何愁不获？”王莽说：“若是此时不拿马武，朕岂不失去天子的尊严？”窦融说：“万岁，您可以传旨，将丑汉马武赶出考场，降罪于他，永不准马武进京赶考。”王莽一听，这永不准进考场的罪名，要搁在不赶考的人身上，爱叫进场不叫进场，没有什么关系。要是赶考的人，一场不让进就是三年，三场不让进就是九年；这个永不准进场的罪名，搁在古时候就算不小的罪了。别的不用说，十年八年的苦功夫算是白练啦！练把式为的是做武职官，不准进场中不了功名，焉能做得了官呢？只好改行做小买卖去吧。闲话休提，当下王莽可就依了窦融之言，教马武落个戴罪而去，自己的面子也就说得过去了。
王莽传下旨意，演武厅上兵部大司马高声喊喝：“万岁有旨，将丑汉马武赶出场去，永不准进场！”天下赶考的举子都算计着马武这条命准得扔在这里，谁也没想到马武能活了！圣旨一下，众人都替马武万幸。马武本人也没指望能活着出去，听见演武厅上传旨，马武不由得把血盆口一撇，冷笑不止。官人开南门，马武催马出了贡院。
不表武科场之内怎样选拔人才。单说马武离开了武科场，走出来没有多远，忽见大街路南有座大酒楼，五间的门面儿，楼上楼下刀勺乱响，横匾上写着三个大字“会英楼”。只见酒楼门前拴着一匹马，马上挂着一口大刀，洒袋装弓，壶中藏箭。马武觉得肚腹饥饿，可就忘了腰里没有钱了。他来到酒楼前勒马下了坐骑。堂倌一看客人到了，赶紧跑出来接过马武的马匹，往石柱上一拴，松了松马的肚带，草料笸箩拉过来，把马喂上。这时候，马武走进酒楼顺着楼梯上了楼，到了雅座里坐下。堂倌过来擦了擦桌子，说：“客爷，你用什么酒饭哪？”马武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此地的酒饭什么应时当令我不知道，你把你们这儿的应时当令的菜给我弄上几样，吃的可口儿我多给零钱。”“是啦！”堂倌答应一声下了楼。时间不大，给马武端上几样菜，四壶烧酒。酒菜上齐了，马武自斟自饮地喝起酒来。马武喝着酒，越想越恼，越想越有气，心中暗想：老儿王莽，你以为你家马老子从此回家就忍气吞声了？嘿嘿，我跟你完得了吗？俺马武豁出去万贯家财不要啦，找上一座山，招兵买马，积草屯粮，兴兵造反，要让你当得了太平皇上，我马武就更名改姓，决不姓我这个马！哎呀，我要反了，得叫老儿王莽知道，可是怎样才能让王莽知道呢？马武一抬头，看见酒楼的粉壁墙，心说：有了，我可以在这座酒楼之上题上反诗一首，地面官人知道了，一定得奏禀王莽，王莽就知道俺马武跟他誓不两立了！
马武拿定了主意，便把堂倌叫过来说：“堂倌，我打算在你们这粉壁墙上题诗一首，你可愿意？”堂倌心中琢磨，他要题诗一首，必是个好手笔。我们这行买卖，短不了有这种事儿，就是他写得不好看，我在旁边也夸奖他写得好，是我们这行人的规矩。就是他写得不好看也不要紧，等他走后，我再弄点白灰一抹，遮盖上也就完了。当时堂倌有了这个主意，便说：“您老写吧，我们掌柜的还经常求人给写呢。我去拿笔墨砚去。”说着就下了楼。
马武在楼上等了没有多大工夫儿，堂倌走上楼来，把笔墨砚放在桌子上说：“客爷请写。”马武见砚内有现成的墨，左手托着砚台，右手执笔，站起来走到墙边，提笔要写。堂倌赞美说：“您老写得真好！”马武说：“废话，我还没写哪！”堂倌一乐说：“您瞧我这嘴这快劲儿。”马武在这边题诗，隔间的软门帘后头，有一个人在暗中偷看。要问此人是谁？我笔下先补说明白。此人正是东宫太子刘秀刘文叔。刘秀出了贡院之后，他就来到会英楼用饭。酒饭用完了，刘秀往兜囊中一摸，没带银钱，有心叫酒楼的伙计跟着自己上店里去取，正在饭口上，人家买卖忙，没工夫儿。等一会儿，买卖不忙了，再让他们派一个人跟我取钱去。所以刘秀要了一壶茶，坐在雅座喝茶等着。正在此时，马武说要题诗一首，被刘秀听见了，刘秀想看看他写得怎么样，就在暗中偷瞧。看不见马武的前脸儿，只能看见后影儿，见马武写的是：“胸中万丈虹霓吐，矢志男儿愁万缕。服怀惠字五车书，十年费尽青灯苦。谁想天下误儒风，一旦弃文身就武。吾心勤意学六韬，千里长安来应举。指望一跃上青云，功名富贵谈笑取。莽贼白眼慢贤人，为嫌丑陋将我逐。此间无处可容身，手提长剑归真主。”写完这首诗，在下面落款，写上“胡阳马武谨题”。落完款，马武往后一撤步，刘秀看得很真，看他诗句的意思，是本人武艺高强，练这身功夫不容易，还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因为长得寒碜，王莽嫌他丑陋，没点他的功名，将他赶出了考场，他心中不平，在此酒楼题下反诗一首。哎呀！刘秀心说：这个人的胆量也太大啦！你有意谋反，别在这里题诗呀，这是长安城，要是叫王莽的官人知道了，将你拿了去，岂不是白白丧命？往下款一看，才知道是胡阳马武。刘秀有心劝劝马武，便迈步走过来。
堂倌听见脚步声音，回头一看，问道：“您怎么到这边来啦？”马武回头观瞧，他错会了意了，还以为刘秀是地面官人哪，把砚台一扔，啪嚓！砚台摔了个粉粉碎。笔也抛了，正好扔在堂倌的脸上，笔落在地上，堂倌的脸上可抹了一道子黑。马武奔过来，伸左手劈胸一把抓住刘秀。刘秀说：“你别错会了意呀！”马武不容刘秀分说，右手拔出宝剑，举起来就砍！吓得堂倌哎哟一声。马武剑往下落，刘秀也不是笨汉子，练过把式，焉能等着挨砍？他用手一拿马武的腕子，把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露了出来。马武看见镯子，吓得他把宝剑撒手，一撩鱼褟尾，屈膝跪倒，闹得刘秀也是一愣！堂倌见马武如此，心中暗想：他算是怎么块骨头？一会儿要杀人，一会儿又给人家跪下了。他一犯半疯不要紧，吓了我一大跳！我呀，下去踏实踏实，洗洗脸吧。堂倌下楼去了。
刘秀不认识马武，见他跪倒，忙问：“你为何如此？”马武说：“殿下千岁，你莫怪俺粗鲁。”刘秀说：“你为何如此相称？”马武说：“殿下乃东宫太子，故有此称。”刘秀大惊，暗想：了不得啦，我的行迹人人能知。他忙用手搀起马武：“你不要如此相称，我不是汉太子殿下，我姓金名和字文叔，乃南阳人也。”马武说：“这一说，你更是汉太子了。”刘秀问：“怎么？”马武说：“你有一只九凤玲珑透体白玉镯，我便知道你是太子爷。”刘秀问：“你是听谁说的？”马武说：“俺是听富春山青岫观道长严子陵说的。”刘秀这才放心，说：“不错，我便是汉太子刘秀。”马武大喜，心说：这趟长安城没白来，虽然没中状元大闹了武科场，可巧遇汉太子刘秀了。马武伸手猫腰捡起宝剑，插入鞘内，二人落座。刘秀问马武：“为何题此反诗？”马武就把在武科场内自己跟岑彭对刀，王莽因为他长得丑陋，状元点了岑彭不点他马武，自己一气之下大闹武科场的事情，向刘秀学说了一遍。刘秀听明白了，才知道马武因为气愤难过，才在这会英楼题下反诗。马武又问刘秀：“殿下，为何不在考场，在此酒楼呢？”刘秀又把在武科场之内箭射王莽冲天冠的事儿，以及王丰、窦融搭救他的细情告诉了马武。马武听了，很佩服刘秀，心说：凭刘秀这个人，论武艺不及我马武，做出事来却也不弱。刘秀小小年纪有此胆量和志向，终能成其大事。
这个时候堂倌进来了，见刘秀和马武坐在一起说话，就问：“你们二位刚才是怎么啦？”马武说：“我们开个玩笑。”堂倌说：“好哇，你们二位开玩笑不要紧，差点儿把我吓死！”马武也乐了，忙说：“好朋友见面了，你再添些酒菜来。”堂倌答应一声，添上了酒菜。刘秀跟马武又喝上了。趁着堂倌不在的时候，马武对刘秀说：“殿下千岁，您将来要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