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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5781-人生若只如初见-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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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见如故,书外,我对梁羽生也有改观。看他的小说,总觉得他正邪观念太邱壑分明,人物个性单一。然而他对诗词,看法却新鲜亮丽。    
    “梦好难留,诗残莫续,赢得更深哭一场。”这一句,翻出前人新意,用词浅淡,却将深情写到极致。梦醒后,想起她,心底充满不可言说的惆怅。你又在深夜痛哭一场,日日如此伤筋动骨,你怎么能不早殇?    
    七月初四夜,风雨交加,卢氏的忌日前一天,你终宵不眠,写了《于中好》,提醒自己明日是亡妇生辰。    
    尘满疏帘素带飘,真成暗度可怜宵。几回偷拭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翘。    
    惟有恨,转无聊,五更依旧落花朝。衰杨叶尽丝难尽,冷雨凄风打画桥。    
    ——《于中好》    
    中国的诗词真的不可以逐字逐句去解释,否则意境全失索然无味。“几回偷拭青衫泪,忽傍犀奁见翠翘。”仍是爱你这些淡语,当中有不识字人也能体会的好处。犀奁是她的妆盒,翠翘是她常戴的首饰。你睹物思人,偷拭青衫泪。翠翘在《饮水词》中一次又一次的出现,成为你们爱情的印记。    
    其实你几曾忘记七月初四是她忌日?如果忘记了也许还不会这样难过。忌日,你又写《金缕曲·亡妇忌日有感》——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夜不能寐。生活里点滴都勾起你对她的思念,担心她黄泉孤寂,恨不得有书信相传递,担忧她年来苦乐,有谁可依靠?你一片痴心,可惜没有法术高强的道士替你上穷碧落下黄泉去寻。于是自叹两人薄命,怕结不了来生缘。一片飘扬的纸灰里,你清泪尽。    
    开始明白,为什么纳兰容若喜欢用梨花、金钿,因为痛失爱人的纳兰容若和失去杨贵妃的李隆基一样,都是悲伤无助的男人。    
    “寒更雨歇,葬花天气。”纳兰的悼亡词直逼凄切,有一种伤心处,不忍卒读。    
    今日我又来到这花树下,来到七天前你站的地方。容若,你的灵魂若还没走远,请为我暂留,托清风传递消息,诉说前世未了的情缘。    
    翠翘落地,一片梨花入手心,又有风起,纷纷绕掩了翠翘。容若,告诉我,春归何处?因何总要决然远离?    
    我最爱的是你那首“谁念西风独自凉”,落寞之意不加渲染透纸而出;爱那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直白隽永,点破人心。我们的缺憾是,拥有时不知珍惜,回首时爱已成灰。    
    秋风又起了,你在斜阳中黯然伫立。沉思往事。回忆如名剑割破喉咙,珍贵凌厉。    
    她弱柳般的身姿,嫣嫣的笑脸,往昔的一切已化入西风,生死之间是不可逾越的沟壑。死亡如同一场盛宴,你我都将赴约,她只是比你先行,所以挽留不住。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    
    你不知道,今天,有人会把读你的词和看张爱玲的书、王家卫的电影一起列入小资的标志。可是我们爱你,容若,不是因为小资。况且小资也是一种情绪,虽然有时显得宛转骄矜,然而并不可耻,没必要觉得卑微。容若,我们爱你,是懂得你的金销玉碎的悲伤。每个人都会悲伤。可是很多人,不会倾诉。    
    人是懂得回忆的动物,寂寞是因为失去。只是,很多事,当时只道是寻常。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部分潘岳悼亡犹费词(一)

    说魏晋风骨,我想提金庸笔下黄药师。其人非汤武、薄孔周,视世俗礼教为粪土,任情纵性,我行我素,一派魏晋名士风范。青袍玉箫客,孑然江湖行。电视里,他面具揭下的那一霎,鬓如刀削,双目瞻瞻,我承认,自己被他的绝世姿容摄住了。    
    古词里说沈腰潘鬓消磨,黄老邪便是活脱脱的样板。他不应在南宋,实在应该潜身千年前,与阮籍刘伶并一醉,和着嵇康的《广陵散》,琴箫和奏,再共王衍卫玠清谈,或者同潘岳赋词悼亡;却竟然,守着亡妻的孤坟,流落南宋,举世无双,孤零零的一个人。    
         
    魏晋自有和黄药师深情一路的人,都是这样心意沉沉。潘岳十年风霜老了华发,再入洛阳时,已是苍苍中年,不复年少时“掷果盈车”的哗然。    
    潘岳是西晋著名的美男子,表字安仁,小字檀奴,大名鼎鼎的潘安是也!千百年来,男人值得一夸的最高褒赞就是“才过宋玉,貌赛潘安”,就像那个丫鬟叫梅香春香,妓院叫怡红院一样滥俗。幸好潘岳本人并不俗,无论环肥燕瘦的时代审美观如何变化,他一直是中国理想美男子的标准。    
    对于潘岳的“檀郎玉貌”,历代都有称颂。唐朝就有无名氏《菩萨蛮》曲:“牡丹含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一面发娇嗔,搦碎花打人。”    
    《晋书》载“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他年少时挟弹弓除外行猎,无数的少女少妇为之癫狂,忘却礼教矜持,大庭广众之下,手拉手地把俊俏少年围于中间,向他抛掷新鲜水果。潘安仁出行一次,竟也能满载一小车花果而归。    
    我读到《晋书》另一段就笑得打跌:“左太冲(左思,字太冲)绝丑,亦复效岳游遨。于是群妪齐共乱唾之,委顿而返。”    
    前一句最妙是加了一个“绝”字,后面一句“齐共乱唾之”更让人喷饭绝倒。想那妇女同志们一起向左思吐唾沫的情形,何其壮观也哉。那可是左思啊,写《三都赋》的文豪,居然被这样对待,可见孔子说得不错,“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左思也是个妙人,是魏晋人特有的天真率直,坐个车去游街。结果搞得跟罪犯游街示众似的,叫人莞尔。人比人气死人,这回打击忒大了!我要是左思,再写个《三都赋》,搞得洛阳纸贵也高兴不起来,太伤自尊了,起码半年不出门。    
    还有个和左思一样的倒霉蛋是张载。他也是名重一时的文学家,不过很丑。《晋书》记载:“时张载甚丑,每行,小儿以瓦石掷之,委顿而返。”    
    左思是自己不厚道,男版的“东施效颦”,怨不得被广大妇女同胞唾弃。但是张载被小儿抛掷石块,委顿而返,却实在有点无奈和伤心。    
    在《晋书》和《世说新语》中,左、张都壮烈献身,只为了衬托出潘安的灼灼其华。与美男子潘岳一比,再好的文才,也不免黯然失色。    
    怪只怪他们生在一个极度看重色相的时代。魏晋的名士标准,才德还在其次,首先人要长得俊逸有风仪。正像潘岳“有姿容,好神情”,谢安“神识沉敏,风宇条畅”,论长相,参加“超男”毫无问题。    
    其二,“魏晋风度”更讲究精神、品格、气度。就像那嵇康,风资特秀,爽朗清举,其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连醉了酒,也要像玉山之将崩,醉得潇洒。    
    其三,有好口才,口若悬河,擅于清谈是最好。张载不知道,反正左思是著名的大口吃,在口才上又吃大亏。    
    魏晋的绝代风流人物,顺过来、倒过去数,凭你用什么标准,潘安总不出前五之列。这是个叫人过目不忘的男人。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部分潘岳悼亡犹费词(二)(1)

    潘岳不仅貌美,且文采斐然。《晋书》称“潘岳以才颖见称,乡邑号为神童”,“总角辩惠,文藻清艳”,在当时就有“岳藻如江,濯美锦而增绚”的美誉。    
    潘岳的诗文我看的不多,却知道他的哀文写得极好,是元稹的前辈。妻子杨氏死后,他曾做悼亡诗三首——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    
    黾勉恭朝命,回心返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芳菲,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惶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萋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春风缘隙来,晨溜承檐滴。    
    寝息何时忘,深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尤可击。    
    ——《其一》    
    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    
    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    
    凛凛凉风起,始觉夏衾单。    
    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    
    岁寒无与同,明月何胧胧。    
    展转眄枕席,长簟竟床空。    
    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    
    独无李氏灵,髣髴睹尔容。    
    抚衿长叹息,不觉泪沾胸。    
    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    
    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    
    上惭东门吴,下愧蒙庄子。    
    赋诗欲言志,此志难具纪。    
    命也可奈何,长戚自令鄙。    
    ——《其二》    
    曜灵运天机,四节代迁逝。    
    凄凄朝露凝,烈烈夕风厉。    
    奈何悼淑俪,仪容永潜翳。    
    念此如昨日,谁知已卒岁。    
    改服从朝政,哀心寄私制。    
    茵帱张故房,朔望临尔祭。    
    尔祭讵几时,朔望忽复尽。    
    衾裳一毁撤,千载不复引。    
    亹亹朞月周,戚戚弥相愍。    
    悲怀感物来,泣涕应情陨。    
    驾言陟东阜,望坟思纡轸。    
    徘徊墟墓间,欲去复不忍。    
    徘徊不忍去,徙倚步踟蹰。    
    落叶委埏侧,枯荄带坟隅。    
    孤魂独茕茕,安知灵与无。    
    投心遵朝命,挥涕强就车。    
    谁谓帝宫远,路极悲有余。    
    ——《其三》    
    三首悼亡诗比较为人所知的是前二首。潘安对结发妻子一往情深,杨氏是晋代名儒杨肇的女儿,十岁就许配给潘家。杨氏一家门第清高,男女都有真才实学。潘安与杨氏伉俪和谐,始终如一。不料杨氏早逝。    
    李商隐诗“只有安仁能作诔,何曾宋玉解招魂”,说的就是杨氏死后潘岳做的三首悼亡诗,情深意切,显然比宋玉招魂要靠谱多了。    
    我读潘岳的悼亡诗,与其说是爱他的诗句,不如说是称许他对爱的节操。美男子难得,痴情美男更是难得。潘岳的《悼亡三首》上承了《诗经·邶风·绿衣》,下开了元稹的悼亡诗。自他之后,悼亡竟成了夫悼妻的代言。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三部分潘岳悼亡犹费词(二)(2)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诗经·绿衣》    
    《绿衣》是中国最早的一首悼亡诗。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诗说一男子手抚妻子遗物衣裳,悲戚不已,追忆旧时情谊,感念妻子对自己的照顾和耐心规劝,感伤着再也没有另一个人如此的贤德美惠,可以理解自己的心了。    
    后世的悼亡诗,在表现手法上明显受《绿衣》影响。如潘岳的第一首“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寝兴何时忘,沉忧日盈积”等句,其实是取《绿衣》第一、二章意;第二首“凛凛凉风起,始觉夏衾单。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等,则是《绿衣》第三、四章意。    
    再如元稹的《遣悲怀》,也是悼亡名作,其第三首云:“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亦全由《绿衣》化出。    
    潘岳的悼亡诗,我不甚喜欢。除了上面列出的几句尚读得真切,其他的,多在絮叨春夏秋冬、人世变换之类,让人看得很累。元稹说“潘岳悼亡犹费词”,是真的。    
    我读元稹的诗,有“唯将永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之句;又读容若词,有“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之语,心总是在一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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