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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走进本里-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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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键哥是最辛苦的,为了照相,跑前跑后,把我们在山林中悠然骑在马背上的姿态定格在美丽的云雾间。当一位撑着蓝色小花雨伞的男人骑着马从对面走过来时,键哥拍下那张照片的时候笑着说:马背上撑着蓝色小花伞的木里男人真有意思。    
    山林里马铃声中有了那把蓝色的小花伞,会让人在瞬间滋生很多美丽的遐想。那或许是深山里某个村庄一位妩媚女人的伞,可以想象此刻骑在马背上的男人昨夜在那个女人处的风流浪漫,女人才会在送他走时,把蓝色小花雨伞给他。撑着那把在小雨中随着马蹄声起伏的蓝色小花伞,行走都诗意化了。    
    我是被歌声拉出关于蓝色小花伞的遐想的。那个戴顶毡帽喜欢将自制的铜烟杆含在嘴里的小伙子唱起了歌:听说在那遥远的天边,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姑娘你为何忧伤……    
    山林里很静,云雾凝固了,成一条条洁白的玉带,环绕在青翠的松树林里、对面的山腰间、前方的一块巨石前。此刻飘逸缭绕的是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马铃声伴奏的歌声,声音很宏亮,有一份真情,有一种质感,能够把内心里所有的情感都调动起来,去想象歌声里的那位在天边忧伤的姑娘……    
    后来,歌声停了,小伙子往铜制烟杆里装了一些烟丝,划一根火柴,点燃后深深吸了几口,烟雾顿然就让他的一只眼成了一条缝,溢出的忧郁就更加浓厚了。


沿着最后的马帮路走去沿着最后的马帮路走去(2)

    好几次,我都想问他结婚没有,但都没问出口。哈日说过,在木里的许多村庄,都还流行着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制,他们对情感都是比较敏感的,一般都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情感生活。在木里这些深山里只有狭窄而艰难的马帮小路的村庄,他们的情感真挚而热烈,只是他们这种赶着马四处游走的方式会多多少少让那份情感有了一份忧郁。    
    小路上只有马铃声了,我和小罗骑在了马背上,键哥走在后面,哈日走在中间,两个马脚子走在一前一后。    
    键哥从后面小跑着到哈日身边,突然说道:你上辈子是神仙吧。    
    随着键哥的话,再看此刻的哈日,神仙的感觉油然而生。哈日并没有因为键哥的问话而改变一丝行走的方式,他戴着一顶黑色的太阳帽,低着头,双手背在身后,默默地行走在小雨里,每一步都走得悠闲自在,心思仿佛在那些飘逸的云雾之间。我几次叫哈日骑马,他都摇摇头说:走走再骑。我们行走的路很危险,一直在陡峭的山腰间行走,下面是滚滚的水洛河,路面狭窄而有一些石子,甚至还有一些松散的地方,稍不留意,就会打滑。一些石子便一路磕磕碰碰地坠落到水洛河中,根本看不清石子在河中击起的波澜,便无影无踪了。    
    头发卷曲的马脚子说过,这些路上,有过连人带马掉进水洛河的。    
    第一次走这些路的人或许都会心怀一份担忧,但哈日绝对没有担忧,他说他当公安的时候几乎跑遍了木里,可就是没有走过这条马帮路。    
    哈日走得悠闲自在,与身边的那些飘逸的云雾、小雨中青翠的松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巨石以及动听的歌声结合起来,他就成了神仙,他的心境就是神仙的心境。    
    然而,面对键哥的问话,哈日沉默了一阵说:我上辈子是土匪。    
    马帮路上很多山头都有碉楼残垣,不需要细细地去研究每一个故事,在它们的面前站那么一些时候,它们所蕴涵的故事自然就会静静地进入心底。我们走过山头的那几处碉楼残垣后,全是下坡,路又陡又险又长,我走得很小心,还是滑了长长一截,好在没伤到脚。半小时后,走进了山脚的小村庄——甲区,一个蒙古族聚居村。    
    甲区村庄都是独家独户,石板房。院子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不高,站在院外就可以看见院子里的一切。每个院子里都有一个晒粮食的高大木架,堆着一些柴火,还有一些家畜,偶尔有一位老人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用混浊的眼神望着某一个地方发呆,会被突然响起的马铃声惊醒,目光就一直跟随着那些马走很远很远……    
    甲区村庄的那条通往水洛河的路全是泥泞,深一脚浅一脚的,鞋底积了厚厚一层混杂了很多东西的泥土,有穿行了几十年或几百年的马帮留下的脚印,有甲区村庄祖祖辈辈留下的脚印,有那些四处奔跑的家畜的脚印。    
    在那条泥泞小路上行走感觉就有些厚重,键哥是想用相机记录下那份厚重的,在选好角度、还没来得及按下快门的时候,突然被后面走上来的一匹不解风情的马挤了一下,一只脚顿然悬空,身体完全倾斜,下面是深深的峡谷,峡谷下面是滚滚水洛河。走在后面的我发出了一声尖叫,哈日则大声喊着:小心!    
    键哥反应很快,在重心完全脱离了地面的那一瞬间抓住了那匹马的缰绳,行走的马又将他拉回了地面。键哥深深喘了口气,哈日走到他面前说:一定要记着,安全第一,照相第二,这个季节还算好,如果是雨季,滑得要命,有可能连人带马滑进万丈深渊。    
    哈日说完继续往前走,键哥还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下面峡谷中的水洛河。我走到了键哥旁边,什么也没说,只想陪着他静静地站一会儿。下面滚滚水洛河让人感觉有些头晕,滔滔水声却又延续着的马帮路上关于生命的一些凄美传说,静默的对视让头晕状态显得极其微不足道了。    
    键哥说:回去后,别告诉你嫂子。    
    我说:好。    
    我们没有在甲区停留,戴毡帽的小伙子说:回来的时候要在这住一夜,这里的女孩唱歌很好听。    
    在那头健壮的黑色头马的带领下,穿过甲区村的泥泞小路,我们直接来到了水洛河边。马脚子说:要在河边吃了午饭再走,过了河,前面全是山路,没有水源。


沿着最后的马帮路走去沿着最后的马帮路走去(3)

    在水洛河上那座很有些年代了的铁索桥旁边的石滩上,两位马脚子熟练地卸下了马背上的行李和食物,六匹马沿着河滩峡谷往上跑去,峡谷上方有些杂草,它们一定是那里的常客了。    
    哈日寻了些柴生起了火堆。两位马脚子便忙着打酥油茶和做饭。小罗在河边打水,键哥拿着相机走过了那座桥,在河对面的山坡上拍着我们午餐临时的营地,或许还会拍摄下那个差点让他坠落的峡谷。键哥拍摄了几张后,便坐在桥对面的一块大石上,默默地望着峡谷上方绿树掩映中的小村庄。没有人去打扰键哥,哈日守着那个火堆,将火烧得很旺,小罗跑上跑下地洗着食物,头发卷曲的马脚子在打酥油茶,戴毡帽的小伙子在周围寻着柴火,而我坐在桥下的一块石上用文字简单记录着今天行走的感受。    
    键哥突然就激动地冲着这边吼着:嗨,你好!    
    我们全部望着键哥,只见他站起了身,向峡谷的上方挥舞着手中的太阳帽,兴奋地连续大声吼着:嗨,你好!    
    我们又全部抬起头望着峡谷上方,什么也没看见,只有那几匹马在悠闲地吃着草。    
    我们再次望着键哥,他将相机挂在了胸前,手舞足蹈地喊着:嗨,对面的女孩,唱首歌好不好。    
    对面依然没有回音,键哥吼着:要不,我们一人唱一首好不好,我先唱,我唱了你就唱。    
    键哥唱起了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世界真精彩,不要对我不理不睬……    
    键哥手舞足蹈着,使劲挥舞着手中的太阳帽,歌声尽管有些走调,却含着一份真情。我们全部被键哥的歌声深深感染,那位爱唱歌的马脚子放下手中的柴火说道:我过去看看。    
    我也跟着过去了,走到桥上,就听见了峡谷上方传来了一位女孩优美动听的歌声,是用藏语唱的,听不懂内容,旋律很美。    
    我走到了河对岸,抬头望过去:在峡谷的左上方,一个低矮的院子里,一位身着红色上衣手中挥舞着红丝巾的女孩,依偎在一棵枝干弯曲枝叶茂密的老树下,旁边有一个比她矮一些的男孩。看不清那位女孩的脸,看不清女孩是长发还是短发,能看得清楚的就是那身红和那条飘飞的红丝巾。    
    又是一身红,又是红丝巾,情不自禁地就会想起卓玛,情不自禁地就会将木里的女孩定格为戴着或挥舞着红丝巾穿着红衣服的娇艳模样。木里最富饶的是绿的山绿的树绿的水,而木里最动人的便是绿意焕然中艳丽的红了,它就像一团远古圣地的火焰,带有一股神秘色彩,能点燃捕捉到它的人的心灵里不小心熄灭了的某些火焰……    
    女孩唱完了歌,有那么几秒钟,静静的山谷和云雾间回荡着女孩美妙动听的歌声,又有那么几秒钟,只有水洛河的滚滚流水声,还有那堆哈日守着的火堆旺盛的燃烧声。    
    键哥又唱起了一首歌: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流泪……    
    那个戴毡帽的小伙子也会唱,两人在那块大石上,一同手舞足蹈,大声地唱着,歌声在河谷间久久飘荡,女孩则久久挥动着那条红丝巾……    
    那位女孩或许根本听不懂键哥唱的,犹如键哥听不懂她唱的一样,但是彼此能懂的是此刻的那份没有任何一丝杂质、自然而然的一份真实情感。这份情感深深感动了河谷里的一切生灵,让它们全部沉醉在美好的歌声里。    
    哈日在火堆边冲着这边喊:酥油茶好了。    
    我没有喊键哥,独自默默地走过桥。键哥在唱完那首歌后,也走到了火堆边,脸上眼里还荡漾着温情脉脉的笑容。    
    哈日喝了一口酥油茶说:东朗的女孩最漂亮。一次我办案住在东朗,晚上几个东朗女孩来唱歌,结果唱出了火灾,东朗人问我先救火还是先抱漂亮女孩。    
    哈日没讲完,喝了一口酥油茶,慢慢摸出烟盒,给两位马脚子和小罗各发了一支烟,最后给自己点燃了一支,吸了一口,慢慢吐出烟雾,又吸一口,再慢慢吐出烟雾。那份悠闲的神情让人心情也悠闲起来,静静地等待着他接着讲述,总感觉在这样宁静的深山河谷里,一堆火一支烟一碗酥油茶就应该有一个多情的故事,哈日一定是有很多故事的男人,他在一开始就说过的,他年轻的时候很风流。    
    哈日就是哈日,哈日悠闲地喝完了碗里的酥油茶,悠闲地把那支烟吸完后,说道:我说先救火。    
    那个戴毡帽的马脚子取下了帽子,双手理了一下那头浓密的黑发,最先笑起来,后来所有人都笑了。没有人去追问哈日在救完火之后是否抱住了东朗漂亮的女孩,或许多情而漂亮的东朗女孩会抱住他,然后唱一曲动听的情歌……    
    午饭是一大锅包谷粉、几个荞面饼、几袋榨菜。我们在笑声中吃饱喝足后,两位马脚子唤回了已经走上峡谷上方的六匹马,一边给它们吃马料,一边开始往马背上装行李。哈日收拾着地上的垃圾,小罗从水洛河中打来水,熄灭了燃烧的火堆。    
    键哥在一旁清理着数码相机储存的照片,我走过去说道:我想看看那条红丝巾。    
    键哥沉默了几秒钟,说道:没拍。    
    键哥说完,一手拎着太阳帽一手拎着相机朝桥那边走去,他说要拍下我们的马帮过桥的镜头。我跟着键哥走了过去,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我停了下来,倚在铁锁链上,望向峡谷上方的那棵枝干弯曲枝叶茂密的老树,却不见了那位身着红衣挥舞红丝巾的女孩。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已经晴朗起来,那些在树林间与山腰上飘逸的云雾无影无踪,冲破云层的太阳尽管没有往日炙烈,屡屡阳光依然在茂密的枝叶间舞蹈,那些从绿意焕然的片片叶子间洒落的细碎光线在恍惚间组合成了一条梦幻的红丝巾,那么轻柔地在枝干弯曲的老树下飞舞……


沿着最后的马帮路走去沿着最后的马帮路走去(4)

    键哥走上桥后,一直没有往峡谷的上方看,他直接走到了那块与女孩唱歌的大石头上,才转过身,静静地望着峡谷的上方,然后戴上了那顶太阳帽,默默地坐在阳光下,望着对面峡谷上方的那棵老树……    
    马铃声响起了,马脚子说:过了水洛河,翻阿底山往北走的路程很艰难,晚上住卡瓦村。    
    马铃声响起了,我们再次起程。或许一些村庄,是可以不用走进去的,如果它注定与你的今生有约,在路过的时候,村庄总会以它的方式让你刻骨铭心。没有回首,也没有一丝的黯然神伤,我们跟随着马脚子踏着千年的古老马帮路继续朝木里的深处走去。    
    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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