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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走进本里-第10节

小说: 走进本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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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离开东巴老人家时,太阳正好落山,俄亚的男人女人们扛着农具背着沉重的背篓赶着牲口从桥那边走来,涌进了寨子,而那些在河边玩耍的孩子以及家中的老人都在这个时刻出现在了巷道里,孩子们继续追逐着玩耍,老人们扶着木门张着无牙的嘴乐呵呵地迎接劳作归来的人和牲口。每一条巷道都热闹与拥挤起来,每一条街道都犹如黄昏里的闹市,走在其间,却会在闹中寻求到一份美丽的宁静。静静地听着古寨的男人女人孩子老人们用纳西语对话犹如在聆听一曲古朴的音乐合奏,静静地听着各种各样来自泥土中的脚步声犹如在聆听一曲天籁之音,静静地听着马的喘息羊群的欢叫狗的呼唤犹如在聆听一曲暮归的幻想曲……这些声音,这些古寨黄昏巷道里闹市的声音,让心很宁静。    
    我们穿过古寨黄昏里最热闹的巷道,在一个拐角处,乡长停下脚步对哈日说:这就是你说起的老乡家,我们纳西古寨唯一的一个从外面嫁进来的藏族女人,进去坐坐吧。    
    从拐角处的一根长长的独木梯上去是阳台,阳台的左边是一个通道,进去是宽敞的灶房,没有人,隔壁两间屋里的门掩着,乡长喊了两声,也没人。乡长说:等等吧,就会回来了。    
    乡长他们坐在火塘边等,我、键哥、哈日、小罗则站在阳台上等。    
    站在阳台上,徐徐晚风送来一份凉爽,满天彩霞,一轮月亮已经在云彩中穿行,天空生动起来,天空诗情画意起来。哈日的语言却有些多愁善感了,他几次望着桥上暮归的人群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认出我,都三十多年了。    
    哈日一直蹲在阳台上吸烟,一支接一支地吸,第四支烟刚点燃,他却突然站起来,扔掉烟,用脚使劲踩灭了,然后冲着拐角的一位女人用藏语喊了一声。随着那一声,我都顿然激动起来,仿佛自己也会在那个时刻会见生命里失散多年的一个人。那一声,或许是上辈子是土匪的哈日最温情的一声,因为我第一次看见哈日显得那么不安,看见他的双手微微颤抖。而那个戴着一顶旧军帽穿着破旧衣服抱着一大捆柴的高大女人却突然愣在了自家屋前的木楼梯处,犹如枯井的双眼里流露出无限疑惑尔后又闪烁着一丝惊讶,那被岁月磨去了血色而有些干瘪的嘴唇在微微颤抖,似乎在用一种自己才懂的方式述说着内心的万千情感。哈日又喊了一声,那个女人终于应了一声,然后激动地将柴扔进木楼梯旁边,三两步上楼来,拉住哈日的手时,枯井般的眼里已布满了泪花。她断断续续有些沙哑地说着什么,每一个字从她那还在颤抖的嘴中吐出来都显得那么吃力,似乎需要用去体内支撑生命的一份力量,才能完成那几个字。哈日的眼底悄然涌起泪花,他笑着对我们说:她已经不太会说家乡话了,她已经说不来了。    
    哈日要求键哥为他们俩照张相,女人说:她这一生都没有照过相。    
    那张照片,哈日与女人的手紧紧握着,那一刻,照片记录的是言语无法表达的。    
    乡长走了出来,用纳西语与女人交谈着,然后告诉我们,男主人与儿子前天外出了,赶着马驮粮食去了。女人把我们请到了宽敞的灶屋里,安排我们坐在火塘边,她一边忙着给我们斟酒,一边含着泪花依然是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哈日听后,沉默了好一阵,才告诉我们女人说:昨夜没梦到你要来,今天把你整醉!    
    哈日说完,自己端起面前的那满满的一碗黄酒干了,女人又立即为他斟满,再一次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哈日这次是干了碗中的黄酒才说:她说小时候也许打过架,那时我比你大一些,也许打过你,但三十多年没见面了,应再喝一碗。    
    女人为我们每人斟了两轮酒后,让我们自己喝着,就去宰鸡,坚决要留我们吃晚饭。    
    女人宰了鸡端进来,在火塘边打整着。她的眼里始终充满泪花布满微笑,随时都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哈日,守候乡音成了女人这个傍晚最幸福的时刻。


纳西古寨——俄亚大村纳西古寨——俄亚大村(6)

    屋里每一个人都轮流着敬哈日酒,什么也不说,相互遥遥地举起碗,深深地喝一口,吃几颗炒麦或一口糌粑。我也不例外,尽管不太喝得惯古寨人自家用龙胆草酿成的黄酒,但敬哈日的酒一定要喝,本来只准备喝一大口,我却无意识地将那碗酒全部喝干了,哈日见我干了,也干了碗中酒。其他人继续敬着哈日,我的思绪却在酒精的驱使下,随着火塘里升起的那股熊熊火焰飘到了哈日的家乡——木里唐央。那是个想象中的美丽地方,一定有一条清澈的河,一定有一座古老的伸臂桥,一定有一片长满胡须的树林。那个想象中的美丽地方,还一定有着哈日与邻家女孩玩耍的身影,有着两人一起长大的足迹,有哈日在某天早晨听见女孩被家人送走时的哭闹声,当他冲出院子里的木门时,只看见了女孩消失在桥那边的背影,然后他用一生去寻找失散的乡音……    
    那夜,哈日醉了,醉在纳西古寨里的老乡家。小罗与键哥搀扶着他回到我们的营地,他倒地就睡着了。    
    那夜,小罗兴奋了,与我和键哥就自己将会一生都在木里的土地上流浪而谈了好久好久,最后在梦中继续着他的流浪。    
    那夜,我舍不得睡。我将帐篷顶上的罩子取了,让月光进来,让凉爽的空气进来,让俄亚的夜进来。    
    那夜,晚一些的时候,哈日的老乡拎着一盏马灯,抱了一捆马料来到我们的火堆边,听见她放下马料后自言自语说怎么也不盖好被子呀,然后隔壁键哥钻出帐篷问要不要叫醒哈日,她说不要叫醒他了让他睡吧。后来,她走了,能隐约看见那盏昏暗的马灯在桥上晃动,最后消失在古寨里。    
    那夜,更晚一些的时候,我又听见隔壁帐篷里键哥翻来覆去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键哥就钻出了帐篷,在夜的深处,融进了苏打河中,激起无数浪花。    
    那夜,猜得没错的话,键哥一定是裸泳。    
     天刚蒙蒙亮,我就起来了,钻出帐篷没想到还有比我起得更早的人,哈日升起了火堆,边吸烟边煮着酥油茶。    
    我没有与哈日打招呼,在清澈的苏打河中洗漱,然后坐在一块大石上看晨晖中山脚下那座古老的寨子。    
    早晨的寨子是美丽的,一切都醒来,炊烟缭绕,马铃声声。乡长昨夜说过,寨子里家家户户在这几天都会七八户人家的男人结伴赶着马翻几座山到瓦厂去驮政府为老百姓们退耕还林补助的粮食,来回要五六天,所以这几天寨子里的男人们都陆续出发了,每天早晨都能看见成群的马帮出发。    
    晨晖中,随着马铃声声,三十多匹梳妆打扮好的马,驮着男主人从寨子里走出来,精神抖擞地走过满是仙人掌的山崖下的那条小路,再走过那座古老的桥,然后走出村口,犹如古战场出征的场面,壮观而神圣。    
    晨晖中,离我不远的那六匹马仰起头望着那队出征的马长嘶两声,并走动着,拴在树上的缰绳被拉得很紧,犹如即将射出弓箭的弦。两位马脚子起来了,头发卷曲的马脚子冲着那六匹马说:急什么,一会儿你们也要出发了,跟着它们,累死。    
    那六匹马似乎听懂了,又不约而同地长嘶几声,那感觉仿佛愿意去累死,头发卷曲的马脚子又说:真不知好歹呀!    
    太阳出来了,柔和的阳光普照着整个古寨,蜂窝里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辛勤劳作。桥上陆续走过戴红领巾的小学生,走过赶着羊群的女孩,走过扛着农具的男人和背着背篓的女人。    
    小罗和键哥也起来了,哈日已做好了早饭,关于昨夜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没有人提起,倒是戴毡帽的马脚子问起了一个新鲜的话题。他问我:昨天你们在寨子里拍到了想要的照片吗?    
    我想了一下,知道他是想问我们拍到古寨一大家人的照片没有。照片是拍一大家人,但照片的意义却是古寨的婚姻习俗——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    
    我摇了摇头,说道:没拍到,正好遇上寨子里这几天到区上去驮粮食,一些男主人不在家。    
    戴毡帽的小伙子放下碗,指着另一个马脚子说:你可以拍拍他家,他与哥哥一起娶了一个妻子。    
    我很惊讶地说:是真的吗?    
    戴毡帽的小伙子说:当然是真的。    
    我说:那你呢,是一夫多妻吗,而且妻在不同村庄?    
    戴毡帽的小伙子笑起来,说:我呀,还是一个光棍呢,家里穷,一个都娶不了,他好,他有一个妻。    
    在旁边喂马的头发卷曲的马脚子听见我们的谈话,抚摸着马的鬃毛的手停顿下来,望着我们憨厚地笑着不说话,似乎我们所讲的都与他无关,他处在独自的幸福之中。    
    我站了起来,走到头发卷曲的马脚子旁边,问道:你和哥哥真的是娶了一个妻子吗?    
    他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说道:是的。    
    我说:等返回依吉乡,可以为你们一家人照张相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说道:可以,不过,你可不可以把照片带给我们,我们从来没有照过相。    
    键哥在旁边说:给你们照的所有照片都会托人给你们的。    
    我一直都站在头发卷曲的马脚子旁边,陪着他喂马,这让他很不自在,端着马料的那只手上下轻微颠簸了一下,而另一只抚摸着马的鬃毛的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缰绳,让那匹马也不自在起来,停下吃草料,长嘶了一声,他才赶快放了缰绳,将那只手伸进鬃毛深处。在这其间,他抬起头看过我一次,迅速的一瞥,把自己羞涩的心思暴露无遗,却让我到嘴边的话顿然凝固,或许永远都不会问出口了。


纳西古寨——俄亚大村纳西古寨——俄亚大村(7)

    我是想问他:两兄弟同一个女人是什么感觉?    
    我甚至想问他:一个女人拥有两个男人又会是什么感觉?    
    我走回火堆边,坐下来,默默望着河对面的古寨。此刻,阳光正好,整个寨子以空灵的姿态让我这个过客从心底里自然而然地滋生了一份离别的惆怅。我不知道自己打扰了它没有,它与世隔绝、在纯自然的状态中悠然存在。让马铃声成为寨子唯一的金属声,让暮归时分的巷道成为唯一的闹市区,让清澈的苏打河成为一生永恒的河,让茂密强壮的仙人掌成为寨子气势磅礴的象征,让桥的这头与那头成为生命里唯一的去处,让夜晚的火塘都飘着黄酒的味道,让月光下的闺房散发着神秘的芳香,让古老的东巴文化使一切灵魂得到超度……    
    重新转过头去望着开始收拾行装的头发卷曲的马脚子,我庆幸自己没有问出口。我不能打扰这里的任何一切,让原汁原味的东西永远好好地保留下去,好让世上每一个倍感疲惫的人有一个去处。    
    走了,我们随着马铃声走进古老的纳西古寨,在河滩上留下火堆的印迹,然后随着马铃声走出了古老寨子。我走在最后,一直都没有回头,就在一个即将告别古寨的山弯处,却忍不住再次转过身去望着大山深处的古寨,我眼底潮湿。然而,就在这最后的回眸里,眼底潮湿的不止我一个。    
    小贴士    
    走进木里,不用带水,不经意的一个山坡拐弯处,就会有一股仿佛来自天边的香甜清泉,喝上一口,给你足够的凉爽。    
    走进木里,一定要记着穿一双舒适的旅游鞋。在木里,一些有很多古老故事、保持着原始婚姻习俗的村庄是与世隔绝的,尽管租了几匹马行走,但是那些陡峭高山中的马帮路是极其危险的,马只能托运行李,绝大多数时候都只能靠自己的双脚行走,只有上坡的时候,才能骑会儿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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