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天边歌唱-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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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呢?谁能想到项小米竟会不辞而别呢?消失得是那么突然,消失得是那么不可思议!
或许她早就应该想到的,自从那年圣诞夜她告诉了他淡梅的死讯,她就应该知道是这个结局!那一晚他不就把萧萧一个人留在酒吧里不知去向了吗?后来,后来他变得是那么神秘,只有在喝醉酒之后才会突然出现,而早晨醒来,萧萧从来没有看到过项小米,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在梦中项小米曾经来过,梦醒了就不见了踪迹。
第二部分安淇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那时候项小米也老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抓着这块玉,这块玉好像是项小米最珍爱的东西,即使洗澡也不离身。萧萧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整天不离身地佩戴一样东西,尤其是那么大、那么重的一块玉。萧萧曾经问他要过这块玉,也就是想试探项小米是更珍爱那块玉,还是自己?结果是:项小米更珍爱那块玉。项小米说那是他妈妈送他的护身符,所以不能送给萧萧,甚至,项小米也不允许萧萧碰那块玉,说什么护身符不可以随便让人碰,否则就不灵了!
如果不是萧萧看到那块玉底部有一道淡淡的米黄,或许她还不能肯定这就是项小米的那块玉,那道淡淡的米黄就像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隔开了她和项小米。现在,这块玉就握在一个男人的手上,而这个男人不是项小米!
现在,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比如他们终于像恋人一样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换了手机号码,让人感觉他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人、什么事,比如他从来不去淡梅弹过琴的茶馆……
田泽不知道这个女孩儿为什么要哭泣,而且哭得那么伤心。淡淡的一缕奶香在他的怀里渐渐散去,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法国香水的味道,就是时下很多女孩儿喜欢的那种品牌,淡淡的木香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田泽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香水,就像他一直不明白淡梅身上为什么会散发奶香一样。可是那神奇的奶香后来越来越淡,后来渐渐消失了。不是田泽的鼻子习惯了,闻不出来了,而是真的消失了。那时候,他就纳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有婴儿身上才有的气味呢?后来,他总算想明白了,可不就是乳臭未干吗!等到她接触了田泽,生命中又多了一个男人之后,那味道就渐渐远离了她的身体,就像纯洁的童年终于成为了记忆。
虽然说这个女人在自己怀里哭泣肯定不是因为自己,但田泽还是有了几分怜惜。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东西和淡梅有着说不清的相似,是什么呢?还是那种味道!那种味道让他想起了某棵树,就是淡梅窗前那棵白杨树吧,从容、淡泊、无声,甚至寂寞,却安之若素,宠辱不惊。这个女人向他走来的那一刻,他就是这么感觉的。
看到朋友惊奇的眼光,田泽这才发现自己怀里搂着一个女人。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这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妹妹,可惜她已经去世了。”
然后他拍了拍吴萧萧的脊背,说,“别哭了,大家都在看你呢!把你的朋友都叫过来吧,一起喝酒,我请客!”
安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和陈晨在一起,但她的确还跟陈晨在一起。每天中午到他那里休息,有时候周末还会一起到郊区去走走,出差的时候,安淇也会带陈晨一起去。陈晨放了暑假,没什么事儿做,老是嚷嚷让安淇带他出去。没办法,安淇只好带他一起出差,有一些原本不必要她亲自去的地方她也去。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安淇对什么事儿都提不起兴趣,就好像是一个人在坟墓里观看世界吧,这个世界再精彩也是与她无干的。她在尽力让身边的每一个人感觉更幸福、更安逸,父母、孩子、陈晨,甚至田泽,适当地表示自己的关心,适当地表达自己的爱意,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不偏不倚。至于说自己,没了任何欲望,唯一剩下的只是感激。感激所有曾经给过她记忆的人,记忆竟然成为她最稀罕的东西。感激他们曾对自己好过,哪怕只是一点点,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毕竟要一个人一生一世都对你好那也是不可能的。有时候,成全别人就等于成全自己,所以,安淇安心于成全任何人,只要条件允许。
杭州的确是一个适合生存的城市,花花绿绿的菜肴的确很能勾起人的食欲,价格低廉,品种繁多,口感也极好。坐在西子湖畔一家装修豪华的餐厅,听别人的欢声笑语,看别人的温柔细致,还有杨柳依依摇曳在绿水长堤,再有一束洁白的马蹄莲在身旁散发着清香,“这日子或许还是值得拥有的”,安淇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马蹄莲是安淇在餐厅旁边一家花店买的。刚走到花店门口就看到了这束马蹄莲,白得是那么耀眼,还那么敦厚,从喇叭状的花心泛着嫩嫩的青绿,走近了,那青绿却不见了,好像只是为了勾引人们心头那份凉意。天气很好,但热得有些浓稠,好像牛奶倒在了水里,那水就有些混沌、化不开的意思了。
总的来说,西子湖是属于阴性的,柔媚入骨,缺乏阳刚之气,很容易让人缠绵在一种不明不白的伤感气氛里,不能自抑。
难得有空陪陈晨一起吃饭,总是被人招待来招待去的,安淇根本没时间陪陈晨游玩,好在陈晨自己也玩得乐不可支,也用不着安淇焦虑。每天晚上安淇回宾馆的时候,陈晨大都睡着了,一天难得说上几句话。
安淇给陈晨另外开了一间房子,人在江湖总会有点儿身不由己,总不能跟人说,她出差还带着情人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公私不能兼顾,谁让人只有一颗心呢?这颗心要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很让人担心这拳头大的心脏早晚要崩溃。
第二部分生活需要钱,爱情需要钱
虽然说一切看起来都很好,真的很好,安淇却还是提不起来心劲儿。田泽和她又恢复了从前那种要死不活的状态,表面上彬彬有礼,内心里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谁也不问谁的事儿,谁也不关心对方在想什么。其实,想什么又有什么用呢?生活是很现实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哪一样不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家也一样,老人、孩子、工作,哪一样是能舍弃的?爱情是什么呢?爱情就像空气,看不见摸不着,却无处不在。只要你摊开手掌,就会有无数爱情在你手掌心里跳舞,但如果你想攥住爱情,你会发现手心里空空如也。其实,你拥有的只是自己的手掌。
陈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陈晨了,多了一些成熟,也就多了一些虚伪,多了一些功利,也就多了一些世俗。他终于懂得利用自己的青春向这个世界索取,包括向安淇索取,索取的还都是一些现实的东西,比如金钱,比如物质。
安淇终于明白陈晨为什么不愿意跟自己分手了,毕竟上学需要钱,生活需要钱,爱情需要钱,这是一个钱的世界。或许,他也是爱她的吧,但她已经看不到,她只看到他越来越多的欲望,这种欲望是来自身体的,也是来自现实的。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懂得享受生活,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获得。他们生活在数字时代,所以,从他们还没踏入社会就已经精通了算计,算计自己,也算计别人。反正,钱挣了就是让人花的,不然挣钱还有什么用呢?安淇并不吝惜这些钱,但是——每个人都有逆反心理,他越是要求你就越是不想给他!
隐隐约约安淇还感觉到了什么,那是背叛的气息,在逼近,甚至已经来临,但无处考证,也无须考证。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没有逻辑却总是直达事物的本质。
从某种角度讲,女人更接近事物的本质,因为她们是凭直觉生存的动物。摒弃了繁复的现象,事物以最简洁的语言透露出它单纯的本质。
我以自己的意识看待世界,在我看来,一切都很简单。生命以各种各样的形式存在着,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鹰、人、狼、鼠、鱼、鸟,不一而足。但物以类聚,通常他们只看见同类,即使是同类,也只是一小撮。其他的,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概念,仅仅是一个概念,那么苍白,那么空泛,那么缺乏真凭实据。即使他们看到了,也承认有不同的生灵和他们一起居住在这个世界,也只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看到的,没有看到的等于不存在。是他赋予它们生命的,没有他的关注,它们就不可能存在!即使存在,也和不存在没什么两样。还不仅仅如此,有时候,他连自己看到的也不相信,如果没有证据说它们存在的话,眼前的一切也不过是海市蜃楼一样的假象,假象永远是禁不住推敲的,所以假象不是实际存在。
人,这类动物,有点奇怪,他们什么都不相信,包括他们自己,有时候他们又什么都相信,包括奇迹。他们在生命之外游荡太久了,总是为现象着迷。
不知道为什么,田泽觉得自己就要发现那个秘密了,关于那块玉的秘密,他相信,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有了适当的机会问吴萧萧,她就会告诉他一切。自从那晚见到了吴萧萧,第二天他就明白了这个事实。然而,约了吴萧萧几次,又喝酒又唱歌的,却始终没有机会问出来,虽然他故意把那块玉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却总像没看见似的。她的眼睛在回避,回避那块玉,也回避发生在这块玉身上的故事。
时间长了,田泽好像已经忘记了约吴萧萧出来的初衷,渐渐地,他被吴萧萧身上的某种东西吸引住了。或许是这个女孩子跟淡梅之间那种暧昧的关系让他对她产生了兴趣,也或许是这个女孩子自身的魅力,反正,田泽开始喜欢约她出来,什么也不为,只是为了看见她而已。
吴萧萧很安静,安静得有点不可思议。而且,田泽发现她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加上黑亮的头发,明眸皓齿,不苟言笑,给人一种既神秘又高贵的感觉。这跟淡梅的清高不同,淡梅的清高是隐含在骨头里面的,而这个女人的高贵却从骨头里渗了出来,还有点儿苦涩、凄冷的意思。
萧萧是做音乐的,在一家新成立的唱片公司供职,那家公司没多大名气,新生事物总是需要时间累积名气,就像累积资本一样。萧萧也需要积累经验,就像积累岁月一样。不过,吴萧萧倒是蛮适合做音乐人的,对音乐有着敏锐的捕捉能力,还有极强的分辨能力。就像精明的女人买衣服,经过一个店铺,只要一眼,她就能从一大堆破烂里找到唯一一件最适合她、也最美丽的衣服,这是一种本事,只有拥有美感又同时拥有洞察力的女人才能做到。吴萧萧就有这种本事,她可以从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声音中分辨出每种声音的质感,她还可以找到这些声音不协调的原因在哪里。
第二部分这事儿一定是有预谋的
有时候,一些人对你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表面上,她还是她,你还是你,但时间长了,就变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田泽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对声音、对色彩都比较迟钝的人,从他小时候画的画儿、唱过的歌儿就可以判定这一点。对于色彩,男人的眼睛的确不如女人,女人能看见男人看不见的一些色彩,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更感性的原因了。至于声音,让一个从小唱歌就跑掉的男生长大后对声音有着特殊的分辨力那不是开玩笑吗?虽然如此,这并不能影响他走着路哼歌,也只是哼而已,没有技巧,更谈不上领悟,这只是一个男人对生活的态度,积极、乐观、向上,当然,他也不知道上又能上到哪里去。但是,终于有一天,他对声音有了感觉,虽然这感觉是含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但他还是有了感觉。这就要从第一次听到淡梅在茶馆里弹琴说起了,这个故事很长很长,长得田泽都没办法回忆。
是啊,很长,淡梅好像已经走了一个世纪,连回忆都得加入想象才能完成。她对他微笑着,带着一丝宽容、一丝理解、一丝淡漠、一丝羞涩,那笑容如同她的心事,浩渺却无声。她的肤色是如此苍白,以至于在阳光下无法看清她的轮廓。只有在午夜的寒风中,她才偶尔从天国飘落,模糊的白影被幽暗渗透了,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模糊。
田泽很后悔没有问淡梅的父亲要一张淡梅的照片,虽然后来他还去看望过老人。老人已经很老了,感觉比自己的父母还要老。看来,老年丧女对他的打击很大,大到让他彻底失去了记忆。是的,老年痴呆症让他忘记了一切,包括痛苦。
后来田泽很琢磨了一段日子,淡梅好像根本没有照片,除了她父亲那里有她几张小时候的照片。甚至她去新疆什么的,也只是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