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派-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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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以后怎么打算?”有一次张筱晨和张欣几乎同时问我。
我顿时显得有些木讷,仿佛没听明白他们说的话似的:“啊?”
“我说,你毕业以后打算去哪儿?”张筱晨重复了一遍。
“没想好。”我说,“毕业虽不至于遥遥无期,但也不是近在眼前啊,对于这样的事情,让它船到桥头吧。”我显然没有说出我的真心话。
“对于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做打算才好呢。”张欣啜了口蓝山咖啡,说。
“你们呢?你们怎么打算?”我问他俩。
“呵呵……”张筱晨先笑起来,“真快啊,一晃4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印象里,我们好像都刚刚进校没多久,现在倒要为自己以后的出路做打算,哎。”
“现在想这个问题,真是破坏气氛。”张欣说。这个据说过去劣迹斑斑的女孩儿,第一次和我见面是在Z学院生活区的咖啡店里,那时候她给我的印象是虽漂亮,但是异常无聊。现在看来,无聊那点,或多或少仍然存在,漂亮也不见得会突然变得难看,另外倒又多了一点,便是真诚。而我缺少的,正是这一点。
这一天我们是将近傍晚才离开那个咖啡馆的,一直都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忽然感到,我已经有很久未曾这样说过话了,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头,也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所以,我其实说的很少,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才能够勉强回答一二。
我的沉默,注定要在我写的故事中爆发。我以为。
想着第二天的人,那叫聪明;想着第三天的人,那叫精明;想着第四天的人,那叫智慧;想着一辈子的人,那叫悲哀。
这是我在一本书上看来的一句话,被我奉为座右铭。大四开始以后,我就不再对未来抱太大的希望,希望大了便变成了奢望。我连过好自己的每一天都略显困难,因为我时时陷入无法自拔的回忆。
李默然就与我很不相同。他和我的过去多少都有重合之处,然而他依旧在当下生活得很好,好像过去的一切真的云淡风轻。一天我和他坐在钱塘江边,他对我说:“对于那些过去,总得有个了结的时候。”
我固然不能十分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因为即使我真的明白,也未尝能够这样去做到,便只好看着眼前那灰蒙蒙的江面。
“我是以一场大病来结束的,那场病以前,我也和你一样,时刻处在伤感之中。”他又说。
我去附近的一家便利店里买了两罐可乐,重新在他身旁坐下。我说:“或许我们不一样,我仅仅知道的是,那些过去,或者那些未来,都不是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所能去想的。”
“要想真正生活在当下,只有抛弃过去,那些往事,那些朋友,全都不要去想,全都需要重新认识他们了。”李默然将我递给他的可乐打开,发出“啪”的一声,继而说,“就好像你现在重新认识了我一样。”
我们的谈话又弥漫起伤感。
江面上的风大了起来,吹起层层波涛,过路的电动渔船放慢速度,继续前行。间或有几只江鸥在渔船的发动机上飞飞停停。
“大家都快毕业了,什么时候出来聚聚?”李默然提意。
我笑而不答,一手托腮,一手拿着可乐罐。一艘渔船停了下来,甲板上走出来一个男人,他面朝江面站立了片刻,吸了支烟,又走进船舱。
“看见他了吗?”李默然问我。
我点头。
“这才是生活。生活就是由这些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小细节所构成的大杂烩,一切庸俗的才真正接近生活的本质。”
“你怎么说出这么深奥的话呢?”我感到不悦。
“沈默告诉我的,他简直是个料事如神的天才。”回答。
这天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天早已黑了,四周的灯火不足以照亮我们脚下的道路,所以在走下堤坝的同时,我和李默然互相搀扶着,惟怕一脚踩空而掉到钱塘江里去。
“我记得高中时候,有一次打篮球,你脚扭伤了,我也是这么搀着你的。”我说。
“你又开始回想了?”
“不不,没有。”我笑起来,“我早已忘了。”
第四部:故事已久继续以后的故事还有我吗?
2005年2月的某一天下午,我几乎同时接到李默然和田晓敏打来的电话,他们告诉我,沈洁菲回国了,此时刚下飞机,正打算坐车从上海回杭州。我不知所措起来,如果有可能,我会打个电话给她,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连怎么开口说第一句话也完全想不清楚。
我在电话里回答说:“知道了。”
“我已经和小菲说好了,后天中午,让她请我们去体育场路上的那家福港日本料理店吃东西。”田晓敏在电话里这样告诉说。
“吃什么都没问题啊,就是这么多年没见了,看看过去的同学也好。”
“是啊是啊,很多年没见,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变漂亮了。”在田晓敏眼里,沈洁菲一直是个美女,而在我眼里则不然。
“可惜的是,哎……”我提到莫萍,“这样小菲会更加感到愧疚的。”
“这些让人不开心的事还提它干什么,到时候大家可都要开心一点哦。”
“会的。”我回答。
挂了电话以后,我同时也把电脑关上。我的写作进入一个非常奇怪的时期,我并没有刻意安排情节,它却像自己长了脚似的,一点一点向前走,我所做的,仅是将它转化成文字,再无其他。换句话说,这一个时期,我已经变成写作的奴隶,而完全失去了主动权。所以我感到疲倦。
我在床上躺了很久,枕边放着一本亨利•;米勒的《春梦之结》。我看这本书已经不下3遍,但每一次都令我失望。尽管如此,我还是看了3遍以上,这的确有些奇怪。此刻,我再次将它拿在手里,用拇指和食指一页一页地翻看,书页上留下我的指纹,清晰却不易察觉。我一个字也没再看,因为我已经对它们了如指掌。我翻到封面,黑色的封面显得端庄而严肃。一个严肃的春梦,一场够档次的意淫棗或许这就是生活?
两天以后,我们在福港碰面的时候,沈洁菲说我瘦了。
前一天气象预报里说,今天早晨会有中雨,可到现在,已经过了11点,连个雨的影子都没见着。杭州的空气干燥得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每进行一次呼吸,喉咙口像燃烧一样产生剧烈的灼烧感。
我穿着合身的黑色羽绒服,围着烟灰色围巾,裤子是刚买不久的Levi’s牛仔。这是我近段时间以来最为正式的装束。夸张点说,我至少已经有两个礼拜没穿外套出门了。
“你瘦了,真的。”沈洁菲走到我跟前,仔细看了看我,然后说。
“或许。”我应答。
田晓敏和李默然一起走过来:“我们都比高中时代胖了,你却瘦了,真想不明白。”这是田晓敏说的。
“莫萍什么时候来?我有东西要送给她的。”沈洁菲问我们。
沉默片刻后,李默然把事情都说了,最后又补充说:“谁也不希望如此。”
在我听起来,又有谁希望如此呢?
“怎么会这样,真是想不到,才离开3年多,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我们在窗边的位子坐下,一个穿和服化着浓妆的女服务员过来招呼我们,各人点了自己喜欢的食物。
“黄琪,我让你买的东西买到了吗?”沈洁菲开口。
“买好了啊。”我摸了一下包,从中拿出一套张国荣全集。虽没有拆封过,但毕竟已经时隔将近两年,盒子的外表看起来竟有些陈旧。
“你怎么没拆开听啊?”她又问。
我微微一笑,不作回答。
“他的哪首歌你最喜欢?”
“《我》。”我说,说完便哼起《我》的曲调来。
“得了吧你,自恋到这种程度。”田晓敏插话。
我继续哼着歌曲,趁他们大笑不止的时候,我拿出DV,将这一切拍了下来。没错,用脑子记住回忆,记住每个人的音容笑貌,倒不如用摄相机来得划算。
“晚上去KTV唱歌吧?”李默然提议。
“好啊好啊,我很久都没有唱中文歌了,此刻正有些怀念来着。”
“让黄琪唱这首《我》,飙里面的那些高音,看他行不行。”田晓敏开我的玩笑。
“那有什么,出丑也是在自家人面前嘛。”我最后说。
这以后,沈洁菲在杭州住了两个星期左右,又去了上海,继而飞去香港,最后当然还是回了加拿大。她说再两年她就毕业了,那个时候才能真正回国。我一直没有机会和她单独见面,因为我们谁都开不了口约谁。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人远的距离,伸伸手,所触摸到的,只剩下往日的芳香。
我的故事快接近尾声,写每一个字都显得相当困难。因为每个故事越到结尾的时候,过快则显得敷衍,过慢则略显拖沓。我对这个长达4年的故事将要失去耐性,一个男生,一个男人,一个即将成熟为男人的男性,失去了耐性,将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正在这个时候,唐宛荧再次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犹如雨后的一片芭蕉叶,让我重新看到一缕曙光。
“听张筱晨说,你在写故事?”她在某天的午夜1点时分打响了我的手机。
“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
“写到了谁?什么事儿?”又问。
“自己,和总也弄不明白的生活。”
“那你试图把生活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这是我的方向。”我回答。
“故事中有我吗?”
“有。”我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没你了,你和那个男生跑了。”
“以后故事中还会有我吗?”
我沉默许久,轻声说:“或许还会有,我想我们应该继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