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的春天-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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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余露的家，米兰背脊冰凉，出了一身冷汗。　　　　
　　　　再次见到姚延，是在第二天晚上。　　　　
　　　　姚延下班后找借口直奔米兰住处。　　　　
　　　　米兰不声不响地看着姚延。她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冷静。　　　　
　　　　姚延象过去一样把她抱在自己腿上，他想弥补内心对米兰的歉疚。　　　　
　　　　米兰一动不动地任凭姚延的摆弄。　　　　
　　　　在床上，姚延充满激情地和她做爱。米兰一反常态，象个木偶一样，无动于衷。　　　　
　　　　米兰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余露大腹便便的样子。她肚子里怀的是姚延的孩子。一想到这，米兰就情绪低落。　　　　
　　　　姚延明显地感觉到了米兰的变化。　　　　
　　　　姚延说：　　　　
　　　　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和余露就没有同房睡觉。　　　　
　　　　米兰说：　　　　
　　　　那是因为余露怀孕了。　　　　
　　　　姚延说：　　　　
　　　　余露怀孕是在我们重逢以前。　　　　
　　　　米兰说：　　　　
　　　　那我也要怀孕。我也要为你生一个孩子。　　　　
　　　　姚延说：　　　　
　　　　你不要再任性。这对你和我都不好。　　　　
　　　　米兰终于绷不住了，她哭着说：　　　　
　　　　你还是爱她比爱我多。　　　　
　　　　姚延象哄孩子一样对米兰说：　　　　
　　　　我当然最爱的人是你。我们俩的感情加起来比她深厚多了。可我和她是事实婚姻。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未婚母亲。　　　　
　　　　姚延用手指试干米兰脸上的泪。　　　　
　　　　米兰再次和他做爱。她又恢复了往常的激情。他和她的身边连接的时候，她再次想到了怀孕。　　　　
　　　　姚延在高潮来临前问她：　　　　
　　　　你是安全期吗？　　　　
　　　　米兰点了点头。她是存心想要怀一个他的孩子。她和余露一样地爱他。　　　　
　　　　米兰深知姚延对她的爱。曾经，姚延也爱过她。现在，也还爱着她。但他不会因此而离婚。他和余露的婚姻稳定。最重要的是，他和余露共同走过的那一段生活，任何女人都取代不了。他是不会为任何女人而和余露离婚。　　　　
　　　　姚延把婚姻这事看得很透彻。无论有过什么样的激情，无论是跟哪个女人，最后都将归于生活。男人和女人走进婚姻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搭伴过日子。　　　　
　　　　在爱情上，姚延依旧浪漫。对婚姻，姚延持一颗平常心。　　　　
　　　　但这些并不防碍他拥有别的女人。只要不涉及到婚姻。他会将男女之间的游戏进行到底。更何况，米兰是他的旧情人。他对米兰还余情未了。　　　　
　　　　如果这个男人不是姚延，米兰也许可以接受。问题是姚延是她生命中的初恋。他是第一个得到她身心的男人。他却不能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婚姻。　　　　
　　　　米兰认为，任何男人都有理由不和她结婚。惟独姚延不行。　　　　
　　　　有很长一段时间，姚延不再频繁往返米兰这边。　　　　
　　　　听余杭说，他做舅舅了。　　　　
　　　　余露为姚延生了一个儿子。　　　　
　　　　姚延的生活更加幸福美满了。美满得让米兰心痛得落了泪。　　　　
　　　　米兰恨不得下定决心立即与他斩断情丝。　　　　
　　　　与此同时，米兰的月经迟迟不来。　　　　
　　　　一张试纸，测出她怀孕的事实。　　　　
　　　　米兰想，她该如何开口告诉姚延她怀孕的消息。　　　　
　　　　米兰把怀孕的事埋在了心里。　　　　
　　　　姚延的儿子满月后，姚延来看米兰。他说米兰看上去长胖了。　　　　
　　　　米兰看着姚延春风得意的样子，只字未提自己怀孕的事。　　　　
　　　　米兰试控地问：　　　　
　　　　如果我怀孕生孩子，你有这么高兴吗？　　　　
　　　　姚延说：　　　　
　　　　别问这种傻问题了。你要相信我对你的感情。　　　　
　　　　米兰仍不罢休：　　　　
　　　　如果我真的怀孕呢？　　　　
　　　　姚延毫不犹豫地说：　　　　
　　　　那就去医院做掉。　　　　
　　　　说这句话的时候，姚延把米兰抱在怀里，米兰的身体在姚延怀抱里浑身哆嗦。　　　　
　　　　和过去每一次分开一样，姚延离开前会象征性地亲吻米兰。时间或长或短。　　　　
　　　　这一次，米兰久久不愿分开。她在心里对姚延是如此地不舍。但她的内心，还是在不断地下决心，要和姚延分开。　　　　
　　　　米兰复杂的心情，姚延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　　　　
　　　　


第五部分第十一章　B、梦一场（2）

　　　　米兰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妇产科的走廊里坐满了等候结果的男孩和男人。来这里的所有女孩子身边都有一个男人作陪。怀孕是两个人的事，理所当然由两个人共同来面对。　　　　
　　　　可米兰是个例外。众多的孕妇当中，只有米兰拿着化验结果孤零零地等候手术的安排。　　　　
　　　　在病人的登记卡上，米兰回答医生婚否的提问：已婚。　　　　
　　　　手术室里空荡荡的。只有手术台和两个医生。也许因为这间手术室里，装有太多的死婴，气氛显得有些阴森。　　　　
　　　　米兰换好病号服躺在手术台上。她努力让自己做到冷静。但她的双手还是紧紧地抓住铺在手术台上的白色床单，不敢动弹。这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现在必须自己承担。　　　　
　　　　大慨是米兰的病历上写着已婚，一位医生为了转移她内心的恐惧，主动和米兰聊天。　　　　
　　　　你是第一次怀孕吗？　　　　
　　　　是。　　　　
　　　　你为什么不要这个孩子？　　　　
　　　　我没做好准备。　　　　
　　　　你是做什么工作？　　　　
　　　　记者。　　　　
　　　　你爱人是做什么工作？　　　　
　　　　没有。　　　　
　　　　什么？一个男人没有工作？那怎么养家糊口。　　　　
　　　　医生将错就错说出了另一种说法。　　　　
　　　　米兰不想再和医生说下去。　　　　
　　　　手术的时间只有十几分钟。但有一瞬间，一种钻心似地疼痛漫过身体里的每个细枝末节。米兰的眼角淌过几滴无声的眼泪。　　　　
　　　　米兰想起了十年前的初夜。也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疼痛漫过她全身的感知神经。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姚延借用医生手里的器械，刺疼了她心里最柔软的部位。　　　　
　　　　姚延给了米兰数不清的快乐，也给米兰带来了两次无力承受的巨痛。这份切肤之痛，根植在米兰的骨子里。一辈子也不能抹去。　　　　
　　　　从手术台上跌跌撞撞地下来。米兰的身体虚弱得无力站直，差点跪倒在地。医生同情地扶着她躺到另一个房间休息。　　　　
　　　　米兰绻缩在病床上，看到床单上残留的血迹，视线模糊，内心绞痛。　　　　
　　　　一个无辜的生命在他还未来到人世之前，就惨遭夭折。米兰在内心咀咒自己。上天惩罚每一个做错事的人。现在，米兰就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米兰感到受伤的子宫在身体里分分秒秒地在收缩恢复。姚延从她心底里一点点地被剔除。用人流的痛苦做代价，放弃一个人和一份感情，米兰发誓再也不能让同样的苦痛在生活里重现。　　　　
　　　　几个小时后，米兰走出医院的门，她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这个伤心地，埋葬了米兰生命当中最深厚的一段感情。　　　　
　　　　姚延打电话四处找米兰。姚延把电话打到报社，同事说米兰请了一个星期的事假。姚延又把电话打到米兰家里，电话无人接听。打米兰的手机，米兰关机。等米兰刚刚打开手机，姚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姚延语气急切。　　　　
　　　　你在哪里？　　　　
　　　　米兰的声音极其虚弱。她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我在回家的路上。　　　　
　　　　你跑哪儿去了？　　　　
　　　　我去了医院。　　　　
　　　　医院？你生病了吗？　　　　
　　　　是的。　　　　
　　　　你现在怎样了？　　　　
　　　　我现在已经动完手术了？　　　　
　　　　什么手术？　　　　
　　　　人工流产。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姚延的语气充满疑惑。　　　　
　　　　你骗我？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不想再说了。这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我要挂电话了。　　　　
　　　　米兰合上手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妈妈家里。她对妈妈谎称自己生病了。　　　　
　　　　姚延一连几天打米兰手机电话，米兰都没有开机。　　　　
　　　　姚延无数次地返回到他送给米兰的那套房子里，等米兰回来。米兰却象空气一样，消失了踪影。　　　　
　　　　姚延相信了事情的真相。也知道米兰是下定决心，从此要在他的生活里消失。姚延永远也想象不出，他对米兰造成的伤害有多深。　　　　
　　　　十年前，姚延开启了米兰感情的阀门。十年后，姚延榨干了米兰身体里最后的爱情。　　　　
　　　　


后记A、极乐世界

　　　　袁靓靓被送往精神病院接受长期的治疗。　　　　
　　　　一夜之间，袁教授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　　　　
　　　　袁靓靓的病成了袁教授的一块心病。　　　　
　　　　袁教授开始喜欢上了喝酒。性格变得越来越古怪沉默。　　　　
　　　　米兰的妈妈也变得天天唉声叹气。米兰二十八岁了，还待字闺中。婚嫁的事至今没有着落。　　　　
　　　　大家都以为，袁靓靓想结婚想疯了。米兰也成了妈妈心头的一块心病。　　　　
　　　　米兰住在袁靓靓的家里，看见袁教授和妈妈迅速变老。　　　　
　　　　有一天，米兰看见妈妈正对着一面镜子，一根根地拨掉头上逐渐泛白的几根白发。　　　　
　　　　米兰的心蓦地滋生出一股酸涩。　　　　
　　　　米兰转过身装作没看见。　　　　
　　　　米兰决定去看望袁靓靓。　　　　
　　　　想起袁靓靓。米兰的心就会隐隐地作痛。为自己也为袁靓靓。　　　　
　　　　在北京近郊的一家精神病院里，袁靓靓正在练习瑜珈。她的表情看上去安静极了。在她的周围还有几个女孩子在模仿她的动作练习。　　　　
　　　　这是米兰第一次来医院探望袁靓靓。米兰给袁靓靓带来了许多平时她爱吃的水果。袁靓靓对米兰的到来视而不见。　　　　
　　　　米兰觉得这里对袁靓靓而言是一个极乐世界。　　　　
　　　　米兰在袁靓靓的脸上看到了安详。　　　　
　　　　


后记B、春天来了

　　　　久居北京，米兰最喜欢的季节是春天，尽管北京的春天格外短暂。　　　　
　　　　米兰还喜欢北京春天绽放的那些花儿，特别是玉兰花。　　　　
　　　　玉兰花纯白的颜色，高高地悬挂在枝头，大朵大朵地绽放。抬头仰望观赏，并非可望而不可及，相反让人倍感端庄秀丽。　　　　
　　　　玉兰花给人感觉就象北京这座城市一样朴素大气。　　　　
　　　　每年，只要看到玉兰花开，就知道春天到来了。　　　　
　　　　米兰觉得玉兰花就象大家闺秀，是高贵的。　　　　
　　　　米兰喜欢玉兰花，就象喜欢北京一样。　　　　
　　　　北京冬天特别漫长，但总算过去了。北京春天特别短暂，但总算还是来了。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十年，等于多少天？米兰掰指算算，她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十年。　　　　
　　　　十年，对于一个城市而言，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十年前的北京，远不如现在的繁华气魄。　　　　
　　　　十年前的北京，没有象现在这样已成规模的王府井步行街、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后海酒吧一条街，以及中关村电子一条街。　　　　
　　　　十年前的北京，轻轨地上铁没有开通。二环路和三环路上的立交桥也不象现在这么多。四环路、五环路根本就不能通行。高档写字楼和生活居住小区也不象现在这样拨地而起。　　　　
　　　　十年前的北京，中关村只是一个村庄。国贸也不是高楼林立的商业区。复兴门的百盛后面还没有形成今天的金融街。香港和澳门也没有回归。2008年奥运会更是没有谱的事。　　　　
　　　　时间仿佛只是一眨眼。十年，只是时间老人的一个手势。十年，可以让一个城市更加欣欣向荣。也可以让一个人从少年走向青年，从青年步入中年，从中年进入老年。　　　　
　　　　十年，可以让人完成一个蜕变的过程。　　　　
　　　　对于像米兰这样的女孩子就是如此。　　　　
　　　　走出精神病院，又是另一个世界。　　　　
　　　　或者袁靓靓是幸福的，在那个属于她的精神王国里，她终于找到了解脱，而米兰的生活还将持续下去。今天和明天，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有的只会是心态上的苍老。　　　　
　　　　米兰的心思倏地恍惚起来，身体轻飘飘的，脚步失去了向前迈的力气。手机滋滋地响了，她把手机固定在振动档。手机的振动声在这一刻响起，米兰回过神来，收到的是一条短信，信息署名是余杭。　　　　
　　　　“春天到了，小草绿了，桃花开了，小鸟恋爱了，蚂蚁同居了，苍蝇怀孕了，蚊子流产了，蝴蝶离婚了，毛毛虫改嫁了，青蛙也生孩子了，你还在等什么呢？我们约会吧！”　　　　
　　　　


后记后记：离开和停留

　　　　这是一个一直未完成的小说。　　　　
　　　　2003年底，我离开居住了几年的小区和熟悉的旧房，搬入新修建的小区和装修一新的新房。不经意间，我用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一次对过去的告别。乔迁即是一场告别的仪式。　　　　
　　　　屋子里尘埃落定。我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