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泠月-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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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这有何不可?”水落云忽走到他面前,拍拍他肩膀,“你若有好酒不妨拿出来。”
秋意遥闻言也是一征,然后浅浅笑开来,笑得欢畅明凈,若一湖秋水柔柔荡开,“若有酒,定与公子同醉,只是意遥此番作客,并无备酒。”
水落云看着他那若皎月破云的一笑,不由心生羡慕,羡慕月下这白衣如雪,淡雅出尘的人,可以笑得这般无忧无虑,无牵无挂。
“我知道哪有酒,敢不敢喝?”水落云也是一笑,只是笑得象只馋猫。
“有何不可?”秋意遥一挑眉头,反问道。
“那跟我来吧。”水落云领头而行。
“你手上的伤可要包扎一下?”秋意遥跟在其后道。
“不碍事,这幺点小伤。”水落云一挥手道。
他老马识途,这一弯,那一拐的,很快来到别馆最后面的一间土屋前,这土屋矮小简陋,四壁皆是以土筑造,连个窗户都没有,在这富丽堂皇的别馆中,有若鸡立鹤群,怪异至极,且并无人居住。
水落云推开厚厚的木门,迎面便闻得一阵酒香。
“这里可是我老爹的藏酒之处。”水落云回头对秋意遥道,然后径自往里走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可看清屋里摆满了酒坛,一排排,一层层的。
“这别馆中的好酒就全藏于此处,你不知道吧?在我们家,酒全藏在最后院的地窖里,差不多已被我偷偷的喝光一半了,老爹却还不知道呢。”水落云得意的说道,一边还伸长脑袋嗅着酒香。
秋意遥却看着眼前人的,不发一语,眼睛连眨,似在深思什幺。
“告诉你哦,这湘君城哪有好酒,可是全逃不过我的这一双眼睛,这鼻子的,”水落云兴冲冲的说道,似极为自豪自己寻酒的本领,“唔,这一坛是百花珍珠酿,已有十二年了,是采百花而酿,再加入珍珠粉,最能养颜了,这东西适合女人喝。”
“这一坛是桂花酿,已有二十年了,唔,还不够劲。”水落云伸长鼻子使劲的嗅着,辩认着各种佳酿。“这一坛是人参酒,放了好多珍贵的药材,最补的,适合老头子喝。”
“水公子经常这样在夜间寻宝吗?”秋意遥却在身后淡淡的问道。
“是啊,我们家的那些宝贝我比我老爹还清楚放在哪,所以呀……”忽然间似醒悟到自己说了些什幺,水落云猛然回头,只见秋意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和无害的看着他,可他心中却是一惊,这个人,什幺时候看出来的?
“我曾听闻,水府经常闹贼,每次被盗的都是极为珍贵之物,可即算出动了湘君城的第一神捕,依然抓不到盗贼,这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似对水家甚至整个湘君城都极为熟悉,可谓是来无影,去无踪。”秋意遥平淡的说道,眼睛却看着水落云,但见他脸上闪现的惊愕,犹疑,防备……等等复杂的表情,最后回归于平静无波。心中暗赞,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那现在还要和我喝酒吗?”水落云淡然问道,眼睛盯着秋意遥,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这个人,真是不该只当他是文弱书生一名,那种聪明岂是常人能比,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看似温和淡然,却好象世间所有事物都能一眼看透一般。
“为什幺不?”秋意遥眉头一扬,踏入屋中,抱起两坛酒,“我就挑这桂花酿吧。”桂花酿……桂花……
“好!”水落云点头,然后手臂一伸,自己也抱起两坛,“这女儿红已有五十年了,我就要这个!”
“走!去我屋中喝酒去!”秋意遥领头而行。
“好!”水落云应道,“今晚定要大醉一场!”
一早,当秋童打开房门,便是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看到的一番景象让他傻在门口。
只见房中滚落着几个大酒坛,地上还躺睡着一个陌生的黑衣人,而桌上却趴睡着他家公子,桌上红烛早已烧尽,只余一滩红泪。
也许开门声惊醒了沉睡中的两人,只见秋意遥从桌上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向门口,“哦,天亮了,秋童你起来了啊。”
而地上那人却翻个身继续睡,口中还念念有词,“水空儿,快去烧热水来,本公子要洗澡,然后再给我准备好行头,呆会儿我要出去。”
“公子,这怎幺回事?”秋童小心翼翼的走进屋里,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踢到了酒坛或踩到了地上的人。
“哦,昨晚和水公子喝了一夜酒,真是痛快!”秋意遥揉揉两旁太阳穴,微皱着眉头,“秋童你去多烧点水,我和水公子梳洗用。”
“是该洗洗,一身的酒臭味!”秋童吸吸鼻子道,然后看着地上一身黑衣的人道:“这人是谁?怎幺这种打扮?”
“嗯,水家七公子…水落云。”秋意遥答道。
“水公子,水公子。”秋童蹲下身来唤着地上的人。
“嗯?”水落云睁开朦胧的眼,然后闭上,然后再睁开,似乎回复几分清醒,眼前这张清秀的娃娃脸似乎挺陌生的,“你是谁啊?水空儿呢?”
“我是秋童,秋意遥公子的侍童。”秋童伸手扶他坐起。
“秋童?”水落云念道,待坐起身看到秋意遥总算完全清醒过来,省得自己在何处了,“原来我睡在这儿了。”
“落云兄总算自醉乡返来,否则我岂不要招魂。”秋意遥笑道。
“若真不能回来,你也不必替我招魂,岂不知醉乡才是我之最佳去处!昨日一醉真是痛快!”水落云站起身来。
“秋童,快去烧水罢。”秋意遥吩咐道。
“是。”秋童领命正要离去。
“等一下。”水落云忽唤住他,手拉扯着一身酒渍的衣裳,“烦你叫个人上我家,叫水空儿给我把衣裳送来。”
“落云兄,若不嫌简陋,沐浴后可穿我的衣裳。”秋意遥道。
“不,不,须得我的行头才行,多谢意遥兄美意了。”水落云却摇头道。
“喔,那秋童,你去唤一人到水府传话吧。”秋意遥也不勉强。
“是。”秋童离去。
待两人梳洗毕,换好衣裳时,已是艳阳高照。
“落云兄,你这一身气派倒象观音跟前的金童了。”秋意遥看着水落云那一身行头,不由笑道,半含赞赏,半含打趣。
但见水落云一身绣金锦衣,头戴束发金冠,中穿碧玉簪,劲上挂着金项圈,指上戴着玉扳指,腰间缠着白玉带,挂着一块龙纹玉佩,佩上系着金线流苏,手中握一柄精致的折扇,扇上坠着黄玉坠,真是一身的黄金宝玉!衬着那俊美如玉的脸盘,还真象天上金童下凡!
“小弟是俗人,当然如此打扮,哪比得上意遥兄的脱俗不凡!”水落云闻言却只是一笑,抬首看着秋意遥,依然是一袭白衣如雪,无金银雕饰,却气度高贵,风神出尘!
“落云兄是有何要事去办吗?”秋意遥见他这般隆重的打扮不由发问。
“对!”水落云郑重的点头,“去吃早餐!”
“噗哧!”秋童闻言不由笑出声来。这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吃个早餐,竟要这般打扮一番!
“哈……落云兄果不是常人可比!”秋意遥朗声笑道。
“意遥兄,可要出去走走?我请你去酥心斋吃早点,那儿的点心可是湘君城最好的。”水落云说完舔舔嘴唇,一付垂涎的模样。
“好,正想见识一下湘君城的繁华!”秋意遥爽快答道。
“那走吧。”水落云领头出门,秋意遥与之并行,后面跟着秋童及水落云的仆人水空儿。
只是才出得府门,走不到半里,便见围上了一群乞丐,口中齐齐叫道:“水公子,水大善人,求你施舍点吧!”
“好!给你们!”水落云毫不犹疑,手一拋,腰间的龙纹玉佩已拋出,落入众乞丐手中。
“谢公子。”众乞丐也不多求,忙不矢的道谢,然后一窝蜂的离去。
“奇怪?他们怎幺单找水公子要,不找我家公子。”秋童却道,虽然自家公子不戴金饰银的,但侯府二公子的身份,那一身的气派可不比这水公子差。
“唉!你们看着吧,今天我上这时,他们就跟来了。”胖胖的水空儿一声叹息,圆圆的脸蛋上有着无可奈何的表情。
“看什幺?”秋童正问道,忽见前头又来了一帮乞丐。
“水公子,求你施舍点吧。”
“好,拿去。”水落云手一拋,指上的玉扳指便又拋入众乞丐手中。
就这样,乞丐来了一群又一群,水落云却是来者不拒,舍出了黄玉坠,舍出了折扇,舍出了碧玉簪,舍出了金冠,到最后,他竟然把外衣一脱,扔给众乞丐,口中大笑着:“听说这衣是金织坊做的,二百两银子一件,把它当了,够你们吃上一阵子了!”
秋童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把所有的东西全舍完,有如看着一位疯子,而水空儿却是深深叹一口气,再深深吸一口气。
而秋意遥却带着一种深思的目光看着他。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水落云拍着手朗声笑道,“好了,好了,全舍完了,他们也不会再来了!”
此时的他披散着发,穿著一袭青布衣,就如第一次见时的狂放不羁,全不复刚才的贵公子模样。
“我总算明白落云兄一身行头的作用了。”秋意遥目中带着一种了然,脸上带着一种浅浅的笑容。
“哦?你不认为我是个疯子吗?”水落云闻言回头看着他,脸上依然带着那种狂放的笑容,只是终日朦胧的醉眼此时却射出温暖的光芒。
“落云兄是疯子吗?”秋意遥反问道。
“哈哈……湘君城谁不是这样认为的呢?!”水落云放声大笑,“你知道他们送我一个什幺外号吗?散财金童!哈哈……散财金童……散财金童啊……”
“散财金童?”秋意遥念道,然后也朗声大笑,“哈哈……果是实至名归呀,散财金童!落云兄貌若金童,家财万贯,再加上你这视千金于无物的洒脱,实在太贴切不过了!哈哈……哈……咳……”大笑着,忽的心口一痛,然后一口血吐出。
笑声止了,都看着地上那一滩鲜红的血迹,在这艳阳的照射下,红得让人触目心惊!
“意遥兄……你怎幺啦?病了?还是受伤了?”水落云不由惊问,上前细看他的容色,却依然是脸色平静,如水无波。
“没什幺,无需惊怪,我自己就是大夫,有没有生病我还不清楚,放心吧。”秋意遥毫不在意,“走!咱们吃点心去!”
“公子,别去了!咱们回去吧,你今天还没喝药,昨晚却还喝那幺多酒!”秋童却阻止道,这个主子啊,从来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也不知为何!
“意遥兄,你是病了?那咱们改日再去罢,你先回去休息。”水落云不由想起昨夜接住的那只药碗,原来他有病在身,而自己昨夜竟还与他拼酒,不由心中过意不去。
“哈哈……我本以为你是痛快至极的人,怎的现在又这般婆妈了。”秋意遥又笑起来,“罢了,罢了,不去了,我回去了,有机会,再与落云兄一醉!”说完转身往回走去,秋童忙跟在身后。
水落云却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刚才他转身的那一杀那,那一双本来温柔若秋水的眸子却射出一种心灰意冷,了无生趣的光芒!让他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凉至脚,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些什幺?有着什幺样的极痛之事竟让他如此?!
“公子,你还要去酥心斋吗?”水空儿问道。
“去!怎幺不去?”水落云回复常态,“你也不用跟了,回去吧,我自己去。”说完掉头而去,一路高歌着:“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六、问君湘意
秋意遥回到别馆不久,即见程观前来。
“二公子,王爷有请。”
“好。”秋意遥随程观前去。
“公子,药!你还没喝药!”身后秋童端着一碗药追来。
“呆会儿回来再喝。”秋意遥却头也不回的去了。
“公子,喝了药再去也不迟。”程观见之道。
“没事,我本没生病,都是秋童太过大惊小怪的。”秋意遥淡然一笑道。
两人到达宜王住处,宜王正在书房,见秋意遥来了,原来结着愁结的眉头松展开来。
“意遥,我有事与你商量。”
“王爷有何事?”秋意遥问道。
正说着,忽见护卫副首领即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