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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女囚门-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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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大家都开始认真地吃饭。先吃掉那些令人不安的饭菜,似乎看不见了这些由来已久的使大家心照不宣的死亡信号,就看不见了死亡本身。就像听不见林子里的乌鸦鸣叫就没有听见死亡的声音那样,使人产生无数的对生的幻想。    
    这时通道里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女人们仍然坐在天井里晒太阳。吴菲仍然握着刚才打饭时接到的一张纸条。她紧握着那张纸条,像紧握着一个人的命脉那样令她不安和恐惧。她僵直地坐在那里,她的手冰冷地落在脚镣上。她看着天空,她的脑子里飞过了几只鸟。然后她打开纸条,上面皱巴巴地写着:    
    吴菲:    
    提前祝你元旦快乐。我先走一步,也许就在明天。如果你能活着,别忘了清明给我烧把纸。虽然我从没见过你,却得到过你太多的爱。今生不能报答你,来世定将变牛做马回报。    
    你亲亲的小天     
    虽然一切都在吴菲的料想当中,她还是经受了那五雷轰顶样的震动。她抬起头来,她试图再去看那天空,但她就那样发出了一声哀号。所有的声音在这声哀号里寂静下来,吴菲在自己带来的寂静中倒在了地上。    
    郑大芬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纸条,认认真真地看了几遍。她被纸条的内容打动了,心里涌起一阵难过。这时她认识到自己对吴菲太狠了点。何必对一个要死的人这么狠呢?万一这个死鬼阴魂不散,岂不整天难得安宁?看她近日来披毛散发汗毛倒立青眉肿眼,骨子里透出一股阴风惨惨的寒气,岂能是个善罢甘休的阴魂?说不定明天她就要上路了。郑大芬感到脊背凉飕飕的。    
    晚上熄灯之后,死囚号里(专门关押判了死刑、案情特殊的男犯)传出来一阵歌声。女人们都放下手中的活儿,不约而同地走到天井里,静静地听着。歌声越唱越清晰,越唱越哀婉(注明:以下囚歌都来自牢中,几乎没有改动)    
    秋风凉/秋风凉/秋风阵阵无限凄凉/秋爽落叶/树叶发黄/告别了故乡/离开了爹和娘    
    秋风凉/秋风凉/秋风阵阵伴我上刑场/满山遍野的人/惟独看不见我的心上人/还有我的爹和娘    
    爸爸呀/妈妈呀/当儿的不孝/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世上千百种药/惟独少了/后悔药/如今儿跪在地上/求一声妈妈原谅/儿到了阴曹地府/定将修身养德作为首要/待你们百年后/儿再来孝敬爹和娘    
    自从我和你分别后/大雁排人字南飞回故乡/失去了自由的人/心中是多么悲凉/有脚无路/难回故乡/不知我的心上人/如今在何方    
    歌声低缓,像隐蔽在绿阴中的一潭死水。    
    女人们仰望着夜空。    
    等待。    
    沉寂。    
    远处的松树林里传来几只鸟的怪叫声,像是夜鸹,又像是猫头鹰。那是绝望和绝望在夜晚的重叠,是生命挣脱黑暗后的停歇。半个小时过去了,整个夜晚不再有任何声音。然而女人们却依旧站在天井里。又过了很久,歌声又起:    
    那一天雨儿不停地下/离开了家又离开了妈妈/狂风暴雨淋湿了我/我却不知该去向何处/犯了罪的儿不能再回家    
    崖之上我叫声妈/长大的孩子失去了家/多想跪在妈妈的脚下/求妈妈把我领回家……    
    歌声停住,夜在黑暗中颤抖。    
    天井里的人慢慢走回号房。上了铺,却睁着眼没有睡意,心里都沉甸甸的。偏在这时,他们又听见唱歌的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妈……妈……


第二部分第29节 反正你难逃一死(1)

    这是一个无法平静的夜晚。    
    半夜里何清芳醒来,仿佛听见老鼠打洞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想,这该死的老鼠也会找时间干自己的事。接着翻了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快天亮时,何清芳第二次醒来,这声音还在继续,声音比开始还大。何清芳认真地听了一会儿,睡意消失了。她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这绝不是老鼠弄出来的声音,而是什么人在抠墙。    
    想到这里何清芳不禁有些紧张,她定了定神,悄悄地撑起身子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由于是刚睁开眼,对屋里的光线很不适应,她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看了大半天之后,她看见了几个模糊的影子。她定定地看着在墙边晃动的人。她们抠墙干什么?她们想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何清芳从不敢想的念头,突然闪进她的脑中,使她手脚发抖心慌意乱。“越狱”真是个异想天开,自取灭亡的打算。然而此时竟然有人胆敢这样做了。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一定是灭亡吗?何清芳的头上透出了汗水,两只手潮乎乎地冰冷。她在被角抹了几下,然后紧紧地攥着,好像这抠墙的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她不敢想像这墙一旦被掘出个可以通过人的口子来,会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何清芳有点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个接一个的幻觉在脑中重叠出现。它像一条粗壮的草绳横在江面,摇曳在风中,让何清芳看见了一个她不敢想像的希望,她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就像在危难中突然抓住了一根可以延续生命的东西,何清芳紧紧抓住这个跟稻草一样脆弱的东西不放。她想,看守所背靠山,虽有高高的围墙,只要出了这屋子,未必逃不过武警的眼睛。更何况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谁知道岗楼上的战士,会不会悄悄地闭上眼睡上一会儿呢。只要离开这堵高墙,钻进茂密的树林里,天亮之前不被发现,就会是吉多凶少了。    
    自由在想像中变得轻而易举,这突然而来的关于自由的感受,更加令何清芳不能平静。她的身体在被子下面微微地发抖,面颊赤热,气管也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她知道,只要那堵墙露出一道口子,哪怕只有一块砖头松动,那么就意味着自由只有一步之遥了。这一步是万丈深渊,跨过去就生,坠下去就死,死也是粉身碎骨不堪设想的死。    
    何清芳哆嗦了一下,她感到头昏,耳朵里发出一阵轰轰的鸣叫声。她用手捂住脸,情不自禁地朝墙边看去。这时她已经能模糊认出,一直趴在地上的三个人。吴菲、乔萍萍、陈艺。何清芳感到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看来这墙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抠开的。何清芳觉得十分疲倦,就闭上眼睛。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那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头子,已经不可能等到自己出狱,就会死掉。何清芳有点伤心,眼泪打湿了枕头。    
    她跟丈夫之间没有什么爱情可言,那是一桩与千千万万人一样,没有经过思考和选择就走到一起的婚姻。日子长了彼此便只是一种相互的依靠,就像一只猫和狗,本来不仅是异类,而且是天敌,在特定的环境里却都能相安无事,做伴而依,生死难分。何况她和丈夫还生了个儿子。对于儿子何清芳也没有一点内疚。虽然案子牵扯到了儿子,但为了将所有的罪揽到自己身上,她已经做出了努力,甚至敢冒赴死的危险。    
    案发后何清芳在苦思冥想中,终于想出了一个能够知道儿子情况的妙计,每次提审她,要使她开口讲话,没有别的办法,就是首先要让儿子接见她。哪怕不能够说一句话,只要她相信儿子没有被捕,她就踏实平静了,她才会回答提案人员的话,才会交待另一些比较棘手,又与之有牵连的案子。    
    现在儿子安然无恙了。自己的案子虽有了些眉目,但仍是生死难卜。何清芳深知自己的行为令众人难以想像,侵吞的款目一公开,就会像一个炸弹一样,使得群情暴怒。不送她上断头台,众人就难善罢甘休。一想到死,何清芳就会浑身痉挛,汗毛倒立。反过来,就算保住了性命就凭自己这把年纪判个死缓、无期,最终还得死在监狱里。    
    莫大的悲凉涌进何清芳的心头,她感到了深深的悲哀和懊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在生命和自由面前,钱到底能算什么东西?一堆纸就能断送你的血肉之躯?何清芳痛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在意“适可而止”这个词?人这种动物太贪得无厌,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就是人。没有衣服想衣服,有了衣服又想裤子,有了裤子想鞋,有了鞋想袜子,就这样无休无止没完没了永远都无法满足。    
    她平生第一次感到自由的意义是那么深远宏大,那么宽广无边。这是拥有自由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的滋味。事到如今,也许只要有拼死一战的勇气,就能获得一切。    
    眼见天就要亮了。这时天空开始下起雨来,滴滴答答地打在天窗上。吴菲她们停止了行动,滴滴答答地收拾东西。她们把抠下来的土用袋子装好,搬放到铺底下,用一件衣服掩住墙体。墙角没有留下丝毫的被掘或是被刮过的痕迹。    
    何清芳始终无法平静下来,她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触手可摸的自由成为过往云烟,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她更不愿坐视别人得利,而自己却错失良机。万一吴菲她们得逞,岂不是要让聪明一世的自己后悔一辈子吗?当然她何清芳也绝不会贸然参与她们的行动。她只想等时机成熟,坐享其成,抠墙掘洞之类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再说也不是她这类人干的事。万一被人发现告发了,岂不是白白送了一条性命。她只想成功,而不想付出任何代价。    
    太阳出来了。    
    女人们都蹲在天井里吃饭。吴菲的精神状态显得比平时要好,刚刚清洗干净的头发披散下来,虽显瘦了些,看上去却比平时都漂亮。惨白的脸在太阳光下却也映出些红色。    
    女人们吃完饭,碗也懒得去洗,都坐在地上晒太阳聊天。只有何清芳一个人睡在号房里,连饭也不吃。郑大芬进来叫了她两次,她不说话也不动。陈艺走进来时,见有人睡在铺上,就走过去喊了几声,不见动静,又伸手去摇,何清芳仍然不理睬,装着睡不够的样子,哼哼两声,又蒙头做出昏睡的样子。    
    陈艺确信何清芳睡着之后,提了桶水走到墙边,掀开用来遮挡墙壁的那件衣服,往墙上浇水。何清芳清楚地看见了那个裸露出砖的地方,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眼前这堵墙与监房的外围墙相隔半步,墙外紧靠着一座小山坡,后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松树林。只要过了小河,钻进松树林,就有如大海捞针。何清芳从前到看守所看过别的人,了解这里的地理环境。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无法平静。眼看砖很快就会被撬开,露出一道可以通向外面的口子。也许就在这个夜晚,几个女人就会按照自己的方式获得自由。


第二部分第30节 反正你难逃一死(2)

    一直站在门边放哨的乔萍萍咳了两声,有意将铁门拉上又打开。陈艺听到暗示,立即又用衣服遮住墙,提了桶跑到便池旁边去假装倒水。郑大芬一摇一晃地走进来,在叶青的枕头底下,翻出一本手抄印的算命书,走到乔萍萍面前时突然对乔萍萍说:“你没事捣弄门,小心武警拿枪敲了你的狗脑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句话提醒了何清芳。何清芳热烈的思想一下子冷却下来。她认为郑大芬的话很有分量,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何清芳变得冷静和理智起来,她想,岗楼上有两盏明亮如昼的探照灯,一夜扫射到天亮。不要说从这里爬出去的人,就连老鼠也逃脱不了灯光的照射。又怎么躲得过武警的眼睛?武警一旦发现有人企图越狱,鸣枪或是对准你身体的某个部位扣动扳机,就算当场不死,到头来前功尽弃不说,性命也难保了。再说天网恢恢,你能往哪里逃呀?何清芳出了一身冷汗。这种绝望的感觉对于何清芳来说,就像是陷入一团污糟糟的淤泥之中,动弹和喘息都很困难。    
    何清芳终于冷静下来开始做认真而细致的思考。她认为要获得自由不一定非要选择铤而走险。蛮干的结果总是凶多吉少,是无智之勇,是下下策。无论身处何地,最终取得胜利的永远都是大智大勇的人。监墙上到处都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么“坦白”加上“立功”不是更能得到“从宽”吗?于是何清芳又重新有了信心和勇气。    
    吴菲等人挖墙企图脱逃,这事非同小可。无论她们是否得逞,都算是个案件。把这事报告了,就能立大功。何清芳兴奋得难以自制,这样做要比跟在她们后面逃跑高明得多。此时她恨不得立马跑出去举报,从而得到应有的宽大。她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急,急了要坏事。反正她们逃不了,罪证也掩盖不了。必须想出一个既举报立了功,又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妙计良方来。然而这也很难,没有特别的事她们是难得有机会单独见到干部的。怎么办呢    
    要想出去,惟一的办法只有装病。    
    何清芳朝吴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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