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鱼人传说杀人事件-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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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问道。
达民以点头代替他的回答。
“那不就是所谓的‘失踪的凶器之谜’和‘全身湿透的尸体之谜’喽?阿一,你有什么看法?”
美雪用手拍了拍金田一的肩膀。
“我们现在还不能随便下定论。”
说完,金田一将双手交抱在脑后。
就在这时候,志保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地说:“说起谜,我倒想起一件令人费解的事。在团长休息室角落的墙上,我们发现一个被人用利器剌出的一公尺见方的‘春’字。其实我并不了解春字的意思,可是,其他团员一看到这个字,都面露害怕的神情,周老甚至还说团长的死是‘鱼人’所下的诅咒。”
“你所说的‘鱼人’就是指‘鱼人游戏’中的那个鱼人吗?”
“是啊!团员们好像都知道跟黄浦江有关的恐怖传说,而且当时周老整个人全身一直发抖,嘴里还喃喃念着什么春夏秋冬的。”
(像周老这样的老人家相信自古流传下来的传说还情有可原,可是,若连年轻的团员们也感到如此恐惧的话,那就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莫非杨氏杂技团跟传说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金田一停止继续思考,回头问志保说:“春夏秋冬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耶!”
达民透过后视镜和丽俐交换了个眼神后,才开口解释说:“听说那一首‘鱼人’诅咒之歌,是以四行诗叙述发生在春夏秋冬四季灾难……周老是这样说的。”
“那首诗是否类似中国唐诗约五言绝句?”
美雪好奇地问。
“不是,周老说它是摇篮曲。至于那四行诗……”
说到这里,丽俐不禁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
“春天来了,轻舟泛水而行。”
达民猛然迸出这句北京话来。
“那是什么意思?”
金田一满脸困惑地看着达民。
“这行诗的意思就是指春天一到,小船便开始在何上漂流。”
美雪一听,旋即恍然大悟地击掌叫道:“没错日‘春’字一定是凶手所留下来的讯息。”
(难道这行诗中的小船真的是指“鱼人剧场”这艘游轮?凶手真的是藉由那行诗的内容,来影射杀死杨王这个事件吗?)
金田一在脑中不断思考。
“达民,你知道另外三行诗的内容吗?可不可以念给我听?”
达民沉思了一阵子,然后对金田一摇摇头。
这时丽俐开口说:“我想,周老应该都念得出来,因为他跟我们不一样,他待在上海已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了。”
“咦?丽俐,你们不是从小就一直住在上海的吗?”
“事实上,我们是住在一个离上海市中心相当遥远,几乎快要到江苏省边界的杂技村里。”
说着,丽俐将眼光望向车窗外。
“因为我们村子的土质盐份含量太高,村民们无法在土地上栽种农作物,所以只好靠着学习技艺来讨口饭吃。正因如此,每年获选到全国各地巡回表演的村民,就得同时负起养育其他村民们的责任。”
她轻叹口气,按着又说:“其实我们的村民们大部份都是从各地而来的贫民,直到现在,许多穷人家还是会把小孩们送到我们村子,而那些小孩们就在村子里学习杂技,为整个村子工作。我是三年前才到上海来表演的,达民也才来四年而已,所以关于这一带的传说,我们都不是很清楚。”
“旅馆到了。”
过了不久,连民将宾士车停在“银鳞大饭店”的门前。
但是金田一却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反而继续说:“那个李波儿刑事为什么会一口咬定小龙就是凶手呢?”
“那是因为……”
丽俐欲言又止,志保便插嘴说道:“只有小龙在团长被杀的时间里没有不在场证明。”
“原来如此。那么,团长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金田一追问道。
“根据公安鉴识课的判断,大概是在表演节目开始后的一个小时,也就是七点十分左右,那时我们的表演刚好进行到中场时间。因为节目开始之后的四十分钟左右,周老还会跟团长通话,所以公安的判断应该没有错。当天,团里有两个女团员请假,因此所有的女团员们都得上场表演,连一分钟单独行动的时间都没有,而其他男团员们在节目进行当中必须负责许多杂务,所以都拥有不在场证明,只有小龙在团长被杀的时间里,刚好因为脚部轻微挫伤,离开后台去绑绷带。”
“会不会有观众自行跑到团长休息室里面去?”
美雪问道。
志保摇摇头说:“在表演节目开始之后,后台到处是老虎、猿猴之类的动物,所以入口处都会从里面上锁,观众根本不可能跑进来。”
“那么凶手会不会是在开演前就先溜进去,等杀了人后再离开呢?”
“那也不可能。因为到后台只有一个出入口而已,虽然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如果有团员以外的人出现在后台,我们一定都会注意到的。更何况发生命案后,在公安的指示下,没有人能离开后台,所以在后台的工作人员当中,根本不可能会有外来的人夹杂其中。”
“嗯……”
金田一准备要再问下一个问题。
“可以下车了吗?”
达民有些不耐烦地问。
金田一犹豫了一会儿,才静静地下车。
随后,其他人也跟着下车。
金田一从行李箱里拿出他和美雪的行囊,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
美雪好奇地靠过去侧耳倾听。
“杨王、杨丽俐、杨小龙、藤堂壮介、唐人美、西村志保、石达民、周友良、幸田裕司……”
金田一不断复诵这些人名。
平常金田一总是记不得外国人的姓名,可是这次只听人介绍过一次,竟然就把同桌的团员名字全都背起来了。
“春天来了,轻舟泛水而行。”
虽然金田一也才刚刚转达民念过这行诗一次,却能用北京话朗朗上口。
事实上,金田一在课业方面多半勉强及格,然而在解决杀人事件时,却能发挥惊人的记忆力。
美雪定定地看着他,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就在这一刻,金田一突然转头,并和美雪四目相接。
“美雪,怎么了?”
美雪没有回答,只是带着微笑,轻轻地摇摇头。
每当金田一专心思考事情时,美雪总会很有默契地不去打扰他。
金田一马上又皱起那两道浓眉,开始在脑中思索着。
志保在旅馆大厅拿了自己的钥匙,正要走向自己的房间时,金田一叫住了她。
“对不起,我还有一个问题。”
“你问吧!”
“在命案发生的时间里,藤堂先生和幸田先生两人在什么地方?做些什么事?”
“藤堂先生一直在后台指挥团员工作,而幸田先生应该都一直待在观众席上。在节目开演前,幸田先生离开后台之后,我跟达民两人立刻把出入口上锁。”
“这样啊……”
金田一想了几秒钟后,才又说道:“志保,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志保轻叹口气,随即露出无奈的样子说:“什么问题?”
“你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手枪杀死团长的吗?”
“公安说是德林格手枪。”
“德林格?”
“你不知道吗?德林格手枪就是当时林肯总统被暗杀的手枪啊!那是一种迷你型手枪,可以藏在手掌心里面。”
“迷你型手枪……”
志保见金田一沉思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下你总该问完了吧?”
“嗯。”
金田一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目送志保那曲线窈窕的背影离开。
10
很久以前,我曾在某一本书里看过,人类害怕黑暗是从原始时代就遗留下来的特质。
果真如此,那么现在的我一定已经失去了这种特质。
因为我身处在这条充满不祥气氛的黑暗小巷里,竟然觉得非常舒服……
我只要一想起两个星期之前第一次踏进这条街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会有一种亢奋的感觉。
在这个“钱是万能”的魔都中,还存留着一些时代久远的古代遗迹。
尽管这是一个充满危险、罪恶的上海,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条充满靡烂气氛的后街,到处绽放着红、蓝色的霓虹灯,让人可以窥见上海的另一种风貌。
尽管现在才十一月,但今天晚上却稍有凉意。
不过,也多亏天气转凉,才能让我为了掩饰容貌所戴的帽子和外套看起来自然许多。
一不小心,我的鞋子陷进了到处都有裂缝的水泥地里,还差点跌跤。
我停下脚步,重新穿好鞋,并往暗巷里瞧。
在这些老旧的建筑物之间,不断发出恶臭味的垃圾堆积如山,却没有人去处理。
此外,在昏暗的街灯下,还有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蹲踞在那里。
我想,如果我没有特别去注意这群流浪汉,他们大概也不会留意到我这个外来客。
那些流浪汉只是苟延残喘地活下来,根本不会去关心其他的事情。
现在,我多少也可以理解这其中的悲哀。
我从流浪汉混浊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似乎不断地祈求自己能早日从这个世上消失,更希望自己从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现在的我也一样有这种心态。
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在知道那个恐怖事实的瞬间所产生的憎恶感。
我一想到自己居然会恨那些人恨到这种地步时,心中不禁感到害怕。
虽然我也曾想过要杀人,可是,这种杀人动机根本无法跟那一瞬间的情绪相比。
“我一定要报仇!”
尽管我已经发下重誓,但因为准备工作不够周全,为了万无一失,杀人计划也因此一延再延。
两个星期前的某一天,我的复仇计划终于展开了。
那天,我在杨王的尸体上水槽的脏水,竟然出乎意外的冷静。
自此之后,我觉得今后必须完成的几个难题,应该就像做功课般简单,而且我也认知到自己必须要完成这出戏。
一切事情都顺利地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下个步骤的事前准备也已经开始进行。
我不但可以完美地演完复仇剧,而且自己也可以逃过法律的制裁,甚至还可以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才会一脚踏进这条一般人绝对不会靠近的后街。
两个星期前,当我冒着危险来到这里时,好不容易打听出我需要的东西的所在,因而完成复仇计划的最后一着棋终于有了眉目。
复仇计划已经开始进行,我绝对不能再回头了。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就连我自己也没有办法。
这两个星期以来,所有的事情都进行得相当顺利,除了一个小小的阻力……
就是那个叫金田一的日本人。
我担心的并不是他所认识的日本警察,也不是因为他是名侦探的孙子,而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会有一股莫名的不安掠过心底。
不过,我相信只要给他一点下马威,他一定会立刻收拾行李,乖乖地溜回日本去。
(如果再不行的话,我就……)
当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达目的地门前。
那是一间位于小餐厅和杂货店林立的大楼一楼内的老旧中药店。
中药店门前吊着晒干的药草和用来当药材的兽肉等,这是在上海经常可以看到的景观。
我走进这间堆满瓶瓶罐罐、几乎没有落脚它的狭窄店里,一股难闻的臭味随即扑鼻而来。
我和一个穿着华丽,外表酷似卖春妇的女人擦身而过,或许她是以这家中药店为根据地,在这里从事卖春工作。
事实上,这家中药店专门提供私药、情报给黑帮份子,有时也提供贩卖人口的场所和机会给那些从事非法买卖的人们。
我之所以会找到这里,全靠一个蹲在街角的流浪汉告诉我的。
那个流浪汉看我穿得还算体面,知道我是从外地来的,便死命地纠缠着跟我要钱。
我给了他一些钱,企图打听出这边的事情。
没想到那名流浪汉反而问我:“你想要赃车、禁药,还是想藉由‘蛇头’偷渡?”
我提出几项要求,结果流浪汉用嘶哑的声音发出咳嗽般的笑声。
他又跟我要了一百元,然后才告诉我这家店的位置。
我走进店里后,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老人坐在又窄又暗的角落里。
那个老人正是这家中药店的老板。
他一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很不耐烦地一边叨念,一边走到店的最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