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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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满面幸福之色：“妹妹啊，先前咱恨死这个乱世，它害死咱多少人！但从现在，咱既恨它，也开始有点喜欢它了。嘿嘿，乱世好哇，大乱了就有大变化。嘿嘿嘿……”
马姑娘笑问：“为什么？”
朱元璋自豪地说：“听说书的人讲，大英雄都是出于乱世，乱世当中才能建功立业，济困扶危，平定天下。再说了，这世道要是不乱，我一个放牛娃哪能娶上您马姑娘呀？！这世道要是不乱，哪有我朱重八改名换姓的机缘？哪有一个叫朱元璋的出头之日？”
马姑娘嗔：“瞧你得意的，一个放牛娃出身的小行童，自以为英雄盖世了！”
朱元璋嘿嘿笑道：“妹妹啊，别看咱俩现在屈身在一座破庙里，将来啊，我要为你盖一座朝天宫！让你住进天底下最大的房子，过上人间最好的日子！”
马姑娘一惊，笑道：“什么朝天宫啊？那是皇上住的地方，我不希罕。我喜欢的，是你这人！你啊，看上去粗头大脸的，但为人厚道。还有，心气儿比天都高！”
朱元璋笑了：“嘿嘿，人生在世，就得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马姑娘忽然悄声道：“重八哥，我有些害怕……”
朱元璋：“怕什么？”
马姑娘喃喃地说：“我怕……怕天叙哥哥。他这人哪，心地阴险，手脚轻薄。现在咱俩成了一家子，他岂不要恨死咱们了！”
朱元璋：“唉，你知道不？天叙对我又嫉又恨，几次三番要害我！”
马姑娘惊惶：“那咱们怎么办哪？”
朱元璋沉思片刻：“叫我看哪，咱们以后要对他更好，更亲，更顺从！咱们在他面前，要示弱，示忠！”
马姑娘大为惊讶：“你说什么？”
朱元璋：“郭大帅是咱义父，天叙怎么说也是咱义兄啊。如果兄弟之间争斗起来，那就是骨肉相残，谁也得不了好。再说，只要郭大帅在，天叙也不敢太过分。”
马姑娘默默点头。只见那对红烛在响亮地劈啪爆响。
《朱元璋》 第二部分一身鲜亮的战袍
第四章
朱元璋一身鲜亮的战袍，骑在高大战马上，由部属牵着气宇轩昂地行进在大街上。两旁，不时有义军将领朝他抱拳揖礼：
“嗬，这不是朱……朱公子么？！在下给公子请安！”
“小弟见过朱将军！”
朱元璋则笑容满面，连连回揖：“胡兄弟好！王兄弟好！……”
直到朱元璋离去，那些义军仍然回首观望朱公子，议论着：
“郭子兴得了朱元璋，如虎添翼。”“瞧这气势，他比郭天叙更像是郭子兴的儿子。将来，说不定得由他主掌帅位了。”“我看未必。郭天叙与朱元璋之间必有一争。到那时，咱们就等着瞧热闹吧！”
朱元璋从目光与窃议中行过，他显然已经成为濠洲城名头赫然的人物！渐渐地，酒楼到了。徐达与汤和等候在酒楼前，两人齐向朱元璋揖礼：“拜见大哥！”
朱元璋下马笑揖，小声道：“这一路上，我口口声声和人称兄道弟，叫得我难受死了。说实话，咱的亲兄弟就你俩！”
徐达：“哟，你如今是乘龙快婿，还认咱们兄弟么？”
汤和故意惊叫：“瞧这马，好像是郭大帅的坐骑嘛！恭喜重八，你做了咱主子啦？”
朱元璋亲切地捶他们：“损我！走，喝酒去。我可想死你们了。”酒桌前，徐达与汤和强把朱元璋按在首座：“大哥，请上位，请入上位。”
朱元璋矜持地说：“怎么，你们心甘情愿让咱坐上位了？”
汤和高声：“在咱们面前，重八大哥永远是上位！”
徐达端过一只大酒瓮，给三只大酒碗斟上酒。三人举碗一击，叫声“干了！”一饮而尽。
汤和抹嘴道：“哥哎，你起杆子入伙才几天啊？这不，媳妇有了，千总当上了，还成了郭大帅的义子！哥的本事大得让咱兄弟佩服死了，真是不服不行啊。”
徐达：“往后，咱兄弟就追随着大哥打天下了！”
朱元璋叹道：“在外人眼里，我大概风光无限。可其实啊，我是坐在炉火上烤，挨在悬崖上行。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脑袋掉了还不知怎么掉的！”
汤和惊讶：“大哥这话什么意思？”
朱元璋看看两边，低声：“我朱重八并无什么大贡献，可郭大帅待咱，真是义薄云天、恩重如山！你俩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徐达：“为什么？”
朱元璋：“郭帅目光超人，一眼看出咱是个可用之才，所以才给了咱这么厚重的升拔赏赐。从此以后，咱生生死死就是他的人，必得死心塌地感恩、效命。”
汤和：“我看郭大帅没看错人，大哥你绝对是当世英才！”
徐达惊讶：“大哥，你既然把郭大帅的心思看得这么清楚了，还会死心塌地忠于他吗？”
朱元璋正声：“忠！郭大帅名为义父，但比咱生身父亲还亲！咱爹朱五四只生养出一个放牛娃朱重八，但郭大帅却生生地造就出一个朱元璋！但……咱现在这声名位置招人嫉恨哪。也许我躲过了明枪，挡不住暗箭。”
汤和略有所悟：“重八啊，你担心的是不是郭公子，郭天叙？”
徐达：“我看，就是他！唉，郭大帅有这么个儿子，真是虎父犬子。这小子啊，身无长技却自命尊贵，心胸狭窄又待人刻薄。大哥，你不可不防。”
朱元璋微笑：“多谢关照，我是有所提防。”
汤和关心地问：“敢问大哥怎么提防法？”
朱元璋微笑道：“郭天叙是义兄，俗话说长兄如父。我待他要如事尊长，恭顺而忠诚。凡郭义兄所言，我绝无迟疑，句句遵行；凡郭义兄所令，我赴汤蹈火，一往无前。这，就是我提防他的办法——无防便是大防！”
徐达、汤和呆了片刻，突然明白，同声大笑：“好哇！高明，高明！”
朱元璋：“说句心里话，咱们仨才是生死同命的弟兄！咱们一块光屁股长大，一块饿过肚子，在一块黄土地下埋过爹娘……唉，这世上，只有咱仨个是比亲骨肉还亲的亲兄弟！今后，我朱元璋如能成就一番事业，要靠你们相助哪。”
汤和举盏，庄严地道：“大哥，汤和这辈子就跟着你了，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徐达举碗，庄严地说：“徐达生生死死跟随大哥，海枯石烂，此志不移！”
朱元璋举碗过头：“敬二位兄弟！”
三人击碗，一饮而尽。汤和端起酒瓮，哗哗地朝三人碗里倒酒。朱元璋提醒：“二弟，这些日子城里不太平，咱们还是少喝点吧？”
《朱元璋》 第二部分非喝个大醉不可
汤和大咧咧地说：“没事。今天高兴，非喝个酩酊大醉不可！”郭天叙立于辕门处，面色严竣。两旁卫士排立，仿佛有大事发生。
朱元璋匆匆赶来，朝郭天叙折腰揖礼：“在下拜见郭公子。”
郭天叙转头不悦地：“嗯？”
朱元璋赶紧改口：“末将拜见郭副帅！”
郭天叙这才笑道：“免礼。元璋兄弟，今天军营该着你值勤吧？”
朱元璋：“是。”
郭天叙：“那我问你个事，千总违抗了帅府军令，该当如何处置？”
朱元璋：“在军营里，无论何人违抗了大帅的军令，都应当依法处置，概不宽容。”
郭天叙高声：“好，押上来！”
两旁军士应声“遵命”，随即从辕门后押出一人，朱元璋一看大惊，竟然是汤和。
郭天叙沉声：“汤和醉酒行凶，出手狠毒，竟然把来营点验的帅府参事打成了重伤。朱元璋，你身为军营值旗官，为何置之不理？”
朱元璋惊：“禀副帅，末将正在营外巡视。汤和醉酒伤人的事……我确实不知道。”
郭天叙：“现在你知道了？”
朱元璋：“知道了。”
郭天叙微笑：“那么，就请值旗官依法处置吧！”
朱元璋面露难色，踌躇着上前询问：“汤和，你果真打了帅府参事？”
此刻汤和仍然醉意未消，他冲着郭天叙醉醺醺叫着：“老子打了，你怎么着？那小子横挑鼻子竖挑眼，出口伤人，不是东西……哥哎，那小子就是欠揍！”
郭天叙冷笑：“听见了吧？汤和已经认罪了，元璋兄弟，现在该你拿章程了！”
朱元璋无奈地说道：“汤和违抗军令，醉酒行凶，依律，当众责打三十军棍。剥夺千总职衔，降为把总。”
郭天叙朝旁边示意，立刻有人抱着两根军棍上前，朝朱元璋脚前一扔。郭天叙道：“喏，执法吧！”
朱元璋愤恨地看了郭一眼：“多谢副帅，替咱把军棍都准备好了。”
郭天叙微笑：“我知道汤和是你的结义兄弟，就怕你一时找不着军棍啊！至于你下棍时是轻是重，执法是严是虚，那我也无可奈何了。告辞！”郭天叙掉头便走，半道上却突然立定，回头补充一句：“哦，当众责打！是吧？既然是当众，那是否应该把各级统领都召来观刑，请值旗官斟酌！”
郭天叙甩手远去，跟随他的侍卫也离去了。朱元璋犹豫地看着汤和：“兄弟呀，我提醒过你，眼下是非太多，不要醉酒……”
汤和怒叫：“哥，你只管动手，我不怕。别让那小子背后笑话！”
朱元璋朝军士喝令：“召集所有统领，辕门观刑！”
一个军士拔出牛角号，吹起来：“呜呜呜……”马房内，郭子兴立于暗处朝辕门观望。郭天叙轻轻走到父亲身边，并肩观看。
郭子兴冷然道：“天叙啊，你这着也忒过狠辣了！”
郭天叙：“禀父帅，您虽然收朱元璋为义子，并且给了他天高地厚之恩。但他内心里是不是真的对父帅感恩戴德呢，会不会对父帅竭尽忠诚呢？这一点，父帅您并不确信，对不？”
郭子兴默默颔首。
郭天叙得意地说：“汤和与徐达是他的结义兄弟，他们仨经常在一起聚会。他们谋划些什么，咱们并不知道！现在咱们可以看看，您这义子心里究竟是向着父帅您哪，还是向着他自个儿的兄弟？是父帅的军法重要，还是他兄弟的私情重要。如此一来，他是忠是奸，也就大致可以看出马脚来了。”
郭子兴沉默观看。众首领陆续到来，围成个圈。汤和卧在一条长凳上，两个执棍军士伫立待命。
朱元璋看看众首领，高声喝道：“奉帅令，千总汤和醉酒行凶，违法抗命。着将其当众责打三十军棍，以示军法严明。执行！”
朱元璋话音刚落，那两个军士便高举军棍，你来我往，此起彼伏，朝着汤和的下肢与臀部重重打下。同时，两人互相高喝着：“一、二、三、四……”
《朱元璋》 第二部分借着这事来治我
片刻间，汤和下肢渗出血来，他咬牙坚持着，渐渐昏迷。
一个首领看着看着，再也不忍。大叫一声“停！”他上前道：“朱千总，意思一下就行了吧？汤和承受不住了，再说大帅和公子又不在这，何必执法太酷！”
其他首领也跟着道：“是啊，意思一下就行啦？大家都是兄弟，谁还没个闪失？”
朱元璋犹豫了，他朝远近看看，不意间看见了那座马房，似有所悟。高声问：“打多少了？”军士：“十八了，还差十二棍。”
朱元璋厉声：“接着打，务必打满三十！”
执棍军士继续挥棍重重打下：“二十、二十一、二十二……”
朱元璋看着鲜血淋漓的汤和，眼中满含泪水。郭子兴透过缝隙凝神观看，感叹道：“这个朱元璋，果然是个忠心耿耿之人。不管我在不在场，他都会始终如一。我信得过他！”
郭天叙：“父帅，也许……那两个执棍的人是朱元璋部下，别看他们吆三喝四，但使的却是虚劲，棍下藏私啊！”
郭子兴冷声：“你挨过军棍没有？”
郭天叙：“没有。”
郭子兴斥道：“你爹我挨过！无论是元军的军棍还是义军的军棍，我都挨过。所以，他们棍下是实是虚，我听得出来！”
郭天叙讷讷地说：“是，是。”执棍军士叫声“三十”，两人同时收棍喘息。
朱元璋正声：“执法毕，退下。”
众首领叹息着陆续退下。朱元璋上前焦急地唤汤和：“兄弟，兄弟？”
半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