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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我像爱哲学一样地爱女人-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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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轻易得罪人……在中国那里都是需要搞好关系的。”    
    “好的……放心吧,天不会绝人的”    
    她终于笑了笑说:    
    “但不要自绝于人!”    
    “好的听你的……狐狸还有洞,鸟儿还有窝呢?……”    
    我想起了赞美诗中的词儿。但那刻我更多地想起了那些到处流浪的乞丐,大不了如此。人在不幸的时候要想着比自己更为不幸的,这样心里就会有一些基于对比而来的安慰。更何况他们未必就是不幸;他们的自得其乐有谁能知道呢?大自然的深层的奥秘又有谁真正搞得清呢?学哲学的尤其需要这种眼光。那种安慰自己似的哲学思索让我的心又变得平静了许多。


第二章来去匆匆的生活

    我喜欢来去匆匆的生活,在那种生活里有着太多的哲学内涵,在那种生活状态里我们也可以更好地体会哲学的深层意蕴。我是中秋节过后回到北京的,之后我曾花了好长一段时间忙着找工作;找工作的过程是既烦人又辛苦。但跑了好几个月却没能把自己给卖出去。北京的高校对于没有博士学位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进了,感觉就像一个骆驼要去钻针眼,谁让我不是“傻博”呢。为了养活自己我只能偶尔给文化公司之类的单位打一点儿零工赚一些钱,但那种活儿干起来很压抑。我那时的野心当然是写出更好更多的文章,我心里想只要我有更多更好的文章问世,就不愁没有单位要我。    
    “一个文化单位或教育机构总会需要有才华的人吧!”    
    中国高等教育界的情况的确有很大的问题,高校已经陷入深深地愚蠢与教条之中,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只讲形式不问实质。结果中国的大学里充斥着有博士学位的庸才与无能之辈,充斥着那些整日苦学外语的考试机器。教文学的人大多不懂文学,教美学的人大多根本就缺乏对于美的感受与理解。这是整个社会变得越来越机械化的结果,大学已变成庞大机器的一个组成部分,你不想成为机器零件你就进不了大学,更当不了某一学科的带头人。和鲁迅所说的相反,现在的大学教授大多数人的营养消化状况是这样的:吃的喝的是奶,吐的拉的是草,奶是国家给的人民给的,草则是他自己的本性所为。不过我也没有过分灰心,我想毕竟这个世界不会长久地处于非理性的愚昧状态。    
    我很少再给顾晓薇打电话,她也很少给我打过来,我们那段时间的心情都不太正常。我对她有许多的难以言说的复杂的心理,我希望她能多给我打电话鼓舞我的士气,但她没有这样做,我也搞不懂她是怎么啦。渐渐地我觉得她离我有点儿遥远,那不是指空间距离上的那种。那些时间里我找工作找得很不顺利,那也影响了我的心态,我越来越觉得我配不上她,我对她有一种深深的惭愧心理,我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奈。我常在梦里梦到她,梦见我们在春天的山岗上做爱、戏耍;我们的周围布满了盛开着的鲜花。但忽然来了一阵莫可名状之风,梦中的她又对我若即若离起来。梦醒来时,我总是哀叹:哎,如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我也是没办法的。    
    “好在我血液中的质朴本性总在帮助我……”我想。    
    所有的物质上的匮乏我天然地能够忍受。人要想获得独到的哲学与艺术的领悟,要想获得生命的自由与个性,这种吃苦耐劳的性格就是必须具备的。到北京前我已准备好了过最苦的日子。我的血液中的质朴本性就包括了我对衣食住行的宽宏大度。我一点也不贪吃,饮食的快乐我很少能够体会。我喜欢简单的食物;我更不爱穿着打扮;花精力与时间装扮自己让我觉得那很滑稽。我对住房的要求和一支狐狸差不多,有一个小小的窝棚容得下一张床就行了,能让我夜晚安息就足够了。但我的生活也有挑剔的地方,我不能忍受没有女人的相伴,不能忍受那个女没有一点儿姿色。和顾晓薇在一起的日子,我的精神我的灵魂我的欲望都得到了满足,有女人的日子是快活的,拥有顾晓薇的日子是让人迷恋的。    
    我在冲动之下回到了北京,就为了心中的那么一口气,就是为了那么一种做人的尊严。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深深地意识到:靠近组织是明智的;组织会使你得到安全。做一个孤胆英雄只能让你满足白日梦似的幻想,但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孤独与饥饿,没有女人相伴。在那所南方的大学里,组织给了我工资让我有了有头有脸的地位,生活安逸而轻松,组织的功能无所不在,无限奇妙。尽管在组织里的人通通像个白痴与傻瓜,但你要想活得像个人样,通常你得泯灭自己的个性靠近组织。做流浪汉好是好,但你的世俗的欲望很少能得到满足,而欲望却是这个时代的核心词、关键词。在回北京那些最初的日子里,女人——更不用说漂亮女人——对我是一种彼岸似的感觉,我通常只能借助想象,来和顾晓薇进行心理上、肉体上的交流,以此来获得点滴安慰。没有人比那时的我更理解望洋兴叹、望眼欲穿以及望梅止渴的含义。


第二章流浪汉的美

    我的行为与思想可能有点儿古怪,那是喜欢哲学的人的共同点,我想如果不是这样可能我就不再是我了。我的行为就因为此就让许多人难以理解,说实话,我自己有时都不太理解自己,我只是听从我的内心深处的呼唤,我想这是立志于哲学之人的必备素养。他们中经常有人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比如我为什么要离开顾晓薇来到这不属于我的大城市。我为什么情愿流落在北京的底层而不愿在那所南方的大学里执教呢?那是许多人都渴望得到的工作呀!我不想对别人多做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明白:流浪地球的一角不全是痛苦不堪的,流浪有着流浪的乐趣、快乐与美,流浪汉也有流浪汉的苦中之乐。那种快乐是不再其中的人很难体会的。    
    世界上有太多的依恋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人,尤其是那些有了老婆孩子的人们,他们老是认为这种流浪汉生活是很凄惨很可怜的,那是一种标准的世俗眼光。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对着世间说,流浪比当官、赚钱甚至当总统更过瘾,那种漂浮不定的生活的确让人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但那里面有心灵的一种不可言说的自由,有着那种无形的强大的希望的支持。    
    和在大学当老师相比,我发自内心的热爱这种生活,那虽然有点儿无法让旁人理解。我想我得到了一份对于生活的独特而别致的理解,那份理解如果能转化为精美的哲学警句或动人的诗章,或转化成一本充满对人生旅途的独到体会的小说,那也算作一种补偿。流浪的整个的美就体现于那份独特的真实里,那是一种包含着混杂成份的真实。那种真实不是每一个贪图安逸的人所能领会的,流浪汉能享受到独属于流浪汉的真实的美。    
    好吧为了让你相信我说的有道理,我给你举个具体的例子。我想用发生在我真实生活中的事情来说明这一点。那是我从南方回到北京之后给我留下的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我想讲述的是关于一个女人的呻吟声。那个女人的呻吟声就曾给我带来陌生而奇妙的感受。直到现在我还能清楚地体会得出那份悸动与刺激:那个女人的呻吟声是怎样的影响了我那一段时间的生活啊。她给我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有点儿怪诞的生活情景。它几乎搅动我的心情达二月之久。我想那可能就是流浪汉所能享受到的独特而真实的美景之一吧。也许用一种世俗的常规的眼光来看那是一个极其无聊之事,只能代表流浪汉的悲惨的境遇,那种情况我下面将会描述。


第二章特殊的失落感

    那是我回到北京大约一月之后。那时我只能租用一般的房子,而且几乎是最便宜的民房。那是在北京圆明园地区的一个当地居民的一个大杂院里,四合的大杂院。现在的北京流动人口特多,各地的男男女女都一往情深地往京城里跑,似乎这能帮助北京把奥运会办好。我们的院子大约可住二十来户房客。我住在靠近拐角的一间屋子里。屋子与屋子之间紧紧挨着;房间墙壁之间的隔音真叫人称绝,如果隔音好的话,就不会有这段故事了。    
    那些日子我通常都是呆在屋子里的,为了写出一些好文章的片断,我常打坐在床上,想象、出神、冥思、发愁、抠脚或睡觉,偶尔写一点文字或带一个女人回来。但这种带着女人回家陪睡觉之事毕竟属于昙花一现的性质,绝大部分时间里我只能孤零零地独守那间破旧的空房,并无奈地忍受着常常很强烈的性饥渴。    
    那个傍晚来了新房客,恰好他们住在我隔壁。那是一对年轻的恋人,肯定还没结婚。那个女人长得很丰满,眼睛里有一种风骚味。但她的声音却很好听,像人们所说的有一种银铃似的清脆。正是这美妙的清脆的声音害苦了我好一阵子。    
    “嗯……哎呀,嗯……啊!!!”    
    打从他俩住进来的那天晚上起,我的平日的心境就被破坏了。每天晚上十点钟那种呻吟声便准时响起,并伴有一种特别的节奏。对于一个饱汉来说,那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我可是个长久孤单的单身汉,又没有顾晓薇在我身边,可想而知,那情景对我的触动。    
    “他妈的骚货,声音不能小些吗?”我低声说。    
    他们好像在故意向我示威,以显其乐。那时那刻我还能干什么呢?还能看什么书写什么字?书显得极其苍白,看书的人显得极其无聊,写字更是他妈的可笑。我只能无奈地把书本丢在一边去,并无奈地躺回到床上。我顺手拉灭了灯,把耳朵伸得更长了些,以便通过想象参与到那边的那幅炽热如火的画面之中。    
    “这倒也很方便……不用自己找女人啦!”我想。    
    只要多点想象力,多那么一点点想象力,我可以一样地投入到他们的激情之中,而想象力我是从不缺乏的,而且这种快乐不需要花费很多的周折,用一点小力就能占很大的便宜,何乐而不为?    
    每天清晨天大亮的时候,我和那个女人还总能打照面,那感觉很古怪但很迷人。我们总会在院子当中的公共水龙头下刷牙,彼此低着头各自忙各自的。那时她会不经意地对我灿然一笑,笑得很诡异,极具深意,似乎她对我每晚的行动了如指掌,似乎我的想象与行为也巫术般地对她发生了某种效力,似乎这其中真的包含着遥感与气功的神秘。我们通过眼睛的相互瞥视,有了感情上的心照不宣,一种特别的心灵的沟通。不知她的男友是否也感觉到这种情势:这也算是被侵害。透过想象,我侵占了仅属于他的空间与情境,他可以认为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侵略。    
    雨夜是做爱的最美妙的时辰,那也是我通常最感孤单的。不过那个雨夜因为有了他们我却有了很大的兴致。我等待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十点的来临。我放下手上的一切活儿:书本、笔墨、酒。我靠在床边静候那个声音飘过来。风雨中的孤单强化了我的渴望,我更需要借助想象之力参与到那种激情的场面之中。    
    我在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那个勾我魂魄的银铃似的喊叫声却迟迟没有响起。那是那一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形。通常他们都是很准时的。怎么今天如此寂静?    
    “难道他们发觉啦?“    
    我将耳朵紧贴着墙壁,试图听得更仔细些。我下意识地轻轻敲了一下墙壁,似乎在提醒他们:该干了,时间到了。但那一个雨夜什么声响都没有。我的心情非常糟糕,糟糕透了,根本不可能独自的睡去。我已习惯于在每天晚上十点的时候听见那个女人银铃般的呻吟与喊叫,就像一个虔诚的牧师习惯于听见教堂里的晚钟敲响。    
    后来我跟房东打听才知道:他们已搬家了,昨天刚好到期。我经历了一次特殊的失落感,同你失去一个情人或遭到女人的拒绝不同:我留恋那种好听的呻吟声,留恋那种那种不需要花费很多力气也能使情欲得以放松的氛围,比你直接面对一个女人更轻松。让我稍感安慰的是:他们没能走多远。房东说,他们只是换到了隔壁的院子里。更巧的是:那边那个院子里,那对狗男女的隔壁的房子是空着的。这个信息让我惊喜万分,我立即跑到那边迅速搞定了那间房子。    
    晚上十点左右,那个混和着喊叫的呻吟声又准时飘了过来,我又恢复了以往的欣慰,就像一个忠诚的牧师再次听到被修复后的再次敲响的教堂的钟声。而这就是我做为一个流浪汉所能享受到的那种真实的情趣与美。那种情景让我怀念,那种情景里有着一种让我难以言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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