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情妇-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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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品深微微蹙眉。「还不错。」
「你是她现任金主?」
「……是。」
杨仁凯闻言,呵呵一笑,甩开杂志,好整以暇地点燃一根雪茄。「好用吗?」
杨品深身子凛,两把清锐的眸刃朝父亲射过去,「你说什么?」
「她能让我儿子心甘情愿花钱包养,肯定很有本事吧?」杨仁凯笑迷迷,眼神淫邪。「她床上功夫如何?很销魂吗?」
杨品深神色一变,一向紧随他的冷静差点与他分道扬镳,他掐握拳头,暗暗磨牙。
「我没必要跟你讨论这些。」
「你紧张什么?」杨仁凯讶然扬眉。「我没责怪你的意思,你老爸我以前玩的女人比你不知道多几倍,我晓得男人的心理,包养几个情妇没啥大不了的。」
「……」
「我只是提醒你,玩归玩,别忘了正事。男人嘛,还是事业最重要,女人只是调剂,尤其这种女人,当点心吃吃就算了。」
杨品深不答腔。
这论调他从小听父亲说到大,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听得胸口暗潮汹涌——没错,悦乐的确是个标了价的女人,但他不许任何人以如此轻蔑的语气谈论她。
「你要玩女人可以,不过以后小心点,别闹上八卦杂志,我可不想你惹毛我们未来亲家。」
「未来亲家?」
「你不是跟我装傻吧?品深,你明知你迟早有一天得娶芬芳,我那天遇到你何伯伯,他还说我们两家干脆找个好日子,早点把婚礼办一办算了。」
何芬芳,杨仁凯老友的掌上明珠,家族经营航运业,在台湾可是数一数二的大财团,同时也握有「泰亚集团」不少股份,占有一席董事。
老爸要他娶她?
杨品深不觉懊恼。「你们以前不是打算将她和大哥凑成一对吗?大哥不肯娶她,就拿我当替代新郎?」
当年大哥为了娶大嫂,不惜放弃继承权,将股权全让渡给自己的亲生母亲,「泰亚集团」的太子之位这才会落到他这个次子身上。
只是他没想到,连当初内定的太子妃也要他接收。
「你有什么不满吗?」杨仁凯仿佛看穿儿子的思绪。「你从小到大,不就一直想证明自己不比你大哥差吗?现在我栽培你当接班人,还帮你找好联姻的对象,你居然不感激我?」
「你期待我怎样?跪下来谢主隆恩吗?」杨品深嘲讽地撇唇。
浑小子还真硬气!
杨仁凯打量背脊挺得傲直的儿子,一方面是欣赏,另一方面也颇为不悦,竟然敢跟他这个老父顶嘴,可恶!
他深深地吸口雪茄,平复激动的情绪。「现在不是你要脾气的时候,小子,你也知道我老了,根本不想管事,很想早一点把棒子交给你,可前两天跟几个董事提起这件事时,他们反应可大了。」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如果我坚持推荐你升任总裁,他们就要集体辞职。」
「什么?!」杨品深一震。董事会竟闹集体辞职?
不用问,这肯定是他二妈私下游说那些老头的结果。
他阴沉地抿唇。「他们要辞就让他们辞去,大不了改选董事会!」
「改选?你说得倒简单!公司担得起这样的名誉损失吗?」杨仁凯冷哼。「到时投资人一定会怀疑你是不是没有接掌公司的能力,否则为何董事会要集体辞职抗议?而且就算改选又如何?你手上握的股份才那么一点点,斗得过你二妈他们吗?」
「你可以帮我!」杨品深瞪视父亲。
「我说过了,你跟你二妈,我两不相帮,保持中立。」杨仁凯不愧是老狐狸,滑溜得很。「你如果有办法,自己去寻求大股东的支持。」
「你的意思是要我答应跟何家联姻。」杨品深也不是笨蛋,哪会不知老父打什么算盘。「娶了何芬芳,何家自然会站在我这一边。」
「你明白就好了。」杨仁凯淡淡地笑。
「我拒绝。」杨品深丝毫不考虑。从小到大,他最恨受人威胁。「没错,我现在是还斗不过二妈,不过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保证收服那些董事!」
人性总是贪婪,待他找出那些老头的弱点,一一击破,他们迟早会倒戈。
这点,他很有自信。
「如果非要现在改选董事会,我也可以公开跟小股东收购委托书,鹿死谁手还不晓得。」他补充,眼眸因战意而炯亮。
「你要发动征求委托书大战?」杨仁凯嘴角一勾,似嘲非嘲。「这虽然也是个办法,但太费钱费时,不容易成功。」他摇头。「你这小子也真奇怪,明明有更简单的路,干么不走呢?」
「我有自己的做法。」杨品深倔强地声明。
杨仁凯注视他,且久,一声叹息。「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你跟何家联姻,要的不是他们手上泰亚的股份,而是人脉!你以为台湾几个大家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鱼帮水、水帮鱼,巩固彼此的权势!你不懂吗?」
他当然懂。
杨品深面容一沉,眼神阴郁。
就是因为明白人际关系太重要,他才成立「三十而立」俱乐部,建构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
「想通的话,晚上到你大哥家吃晚饭。」杨仁凯沉声吩咐。「今天你生日不是吗?你大嫂说要帮你庆生,芬芳也会去,好好哄哄人家,别怠慢她了。」
原来一切都安排好了。
杨品深冷然寻思。借着他的庆生会,安排他和内定「未婚妻」自然见面,为两人牵起姻缘线。
「我知道了,我会去。」
他漠然转身,离开父亲的办公室。
他搭电梯下楼,一路板着张酷脸,直到回自己办公室,冷静的面具终于崩毁一角。
他抬腿,狠狠地踢沙发脚,一次又一次。
手机铃声忽地唱响,他接起电话。「喂。」
对方沉默一秒。「你心情不好吗?」
「悦乐?」他有些狐疑。她从不曾在上班时间Call他。
「是。我打来得不是时候吗?那我晚点再打。」韩悦乐嗓音清甜,如一泓春泉,悠悠地灌溉杨品深如荒漠的心田。
他忽然感觉不那么焦躁了。「没关系,有什么事你说吧。」
「我只是想问你,晚上我们不在家吃好吗?去野餐如何?」
野餐?听起来很不错,可惜——
「我晚上不能过去了,我大嫂说要帮我庆生。」
「你大嫂?」她声调略微怪异。「只有……她吗?」
「还有我大哥跟另一个朋友。」
「这样啊。」她轻声叹息,似有些失落,旋即又振作精神。「那请主人放心去玩吧,小的会乖乖看家。」
又叫他主人?
杨品深又好气又好笑。「你也可以去玩啊!我可没把你锁在家里。」
「是啊,你没关住我的人,却关住我的心了。」
似真似假的娇嗔勾动杨品深心弦,呼吸一时紧绷,一把与焦躁完全不同的火焰在胸口闷烧。
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开玩笑,难道他以为是真的吗?
一念及此,他倏地兜拢眉苇,对自己莫名的动摇感到不悦。
「那我就不打扰主人喽。」韩悦乐甜甜一笑,没忘记送上满满的祝福。「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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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快乐?
或许是上天的诅咒,他每年生日,总是不开心。
六岁那年,母亲在舞厅吸毒过量送医不治,九岁那年,二妈为了眼不见为净,作主将他送到日本当小留学生,十五岁那年,他因为纵火肇事遭学校退学,十六岁,大哥领取国家优秀青年奖,他只能在台下用力拍手,二十岁进「泰亚」工作,人人都在背后议论他不及大哥优秀有才气,最惨的是五年前……
他唯一看上眼的女人,选择了他大哥,他永远也比不上的大哥!
杨品深勾起嘴,讥诮地自嘲。
用罢晚餐,他端着酒杯,独自站在客厅落地窗边,他大哥杨品熙翻找着珍藏的CD,大嫂向初静在开放式厨房里准备点心,何芬芳跟过去帮忙。
杨品深漠然注视两个有说有笑的女人。
有时候他真佩服大嫂,明知何芬芳曾与大哥有过一段孽缘,却浑然不在意,还跟对方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该说这女人大方,还是太没戒心?
杨品深冷笑。无论如何,这都与他无关,就算他发现大哥大嫂整个晚上眼神几乎毫无交集,也是他们自己的家务事。
「听普契尼好吗?」杨品熙总算挑选出一张CD,兴致勃勃地提议。「杜兰朵公主。」
「随便。」对歌剧,他一向不如大哥懂得欣赏。
杨品熙微微一笑,已经很习惯这个弟弟淡酷的反应,他将CD放进音响,室内瞬间旋扬美妙的乐音。
他端着红酒,走到弟弟身边。「你今天几乎没怎么跟芬芳说话,你那么不喜欢她吗?」
「你也没跟大嫂说上几句话。」杨品深犀利地反击。
杨品熙一愣。「怎么扯到我跟初静身上了?今天主角是你,可不是我们夫妻俩。」
夫妻。
杨品深不愉地咀嚼这名词。
如果他们真如传言,是一对模范夫妻,就上演一些小俩口该有的甜蜜场面给他瞧瞧!
不要告诉他,他最优秀的大哥放弃继承权,为的就是这种相敬如「冰」的婚姻。
「你怎么了?心情好像真的很不好?」杨品熙蹙眉。「你不喜欢老爸的安排?如果真那么排斥,就算了吧——」
「我没排斥。」杨品深打断他,冷然扬声。「我跟你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意思是暗示他,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吗?杨品熙苦笑,却是很有风度地保持沉默,不与弟弟争论。
两个男人各自喝酒,半晌,两个女人端着点心和水果走过来。
「你们兄弟俩聊什么?」向初静笑问。
「没什么,我们在听歌剧。」杨品熙淡淡地回应。「这首『公主彻夜未眠』很不错。」
「嗯,是很好听。」向初静同意。
「杨大哥还是一样那么爱听歌剧!」何芬芳甜甜一笑,望向杨品熙的明眸流灿生辉。「我记得他以前找我约会都是去听音乐会。」
「真没情趣的男人,对吧?」向初静调侃。
「不会啊,反正我也爱听。」
气氛一时诡异地僵凝。
杨品深扫了一眼大嫂微微刷白的容颜,又看看大哥无动于衷的表情,倏地一阵强烈的懊恼。「芬芳,我送你回去!」
「现在?」何芬芳愕然。
其他两人也惊讶。「不多坐一会儿吗?时间还早。」
「我明天一早要开会。」他编借口。
临走前,杨品熙拉他到一旁低声盘问:「你怎么了?品深,你今天很不对劲。」
「不对劲的是你跟大嫂吧?」他粗哑地呛回去。
杨品熙蹙眉,眼神一冷。「我跟初静的事,你别管。」
这么说,果然有问题了。
杨品深不满地揪起大哥衣领。「你搞什么?既然为爱放弃了家族,能不能真正幸福给我看?」
「你冷静点。」杨品熙仿佛也有些动怒了,漠然扯开他的手。「有些事你不懂……」
他是不懂,不懂兄嫂之间玩的是怎样一场半调子的婚姻游戏!
杨品深怒极,懒得再多说废话,一把推开杨品熙,不由分说地拉着何芬芳离开。
他一路风驰电掣,送何芬芳返抵阳明山家门,或许是因为情绪太激昂,下山时竟没注意到迎面一台重型机车飙过来,等他惊觉时已然闪避不及,只得急踩煞车,方向盘一转,往路边山壁撞去。
人是安然无恙,坚固的车体也只是撞凹一小块,但他还是气恼不已,不禁用力捶喇叭。
尖锐的声响剪破寂静的夜幕。
他受够了!
董事会的威胁、父亲的逼婚、兄嫂濒临破裂的婚姻,现在又撞车——真是够了!
杨品深瞪着车窗前方,近乎绝望。
为什么老天就是不肯放过他?为什么每年生日都要送他一些措手不及的「礼物」?就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天?
可恶!
他再捶喇叭,不知哪来的冲动,拿起手机拨号。
「有何吩咐?我亲爱的主人。」线路另一端,传来她带笑的嗓音。
他却没心情听她要幽默。「我撞车了。」
「什么?!」她声调一变,急促起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你人在哪里?」
是他的错觉吗?他竟觉得她声嗓里似隐隐含着哭音。
「我很好。」他长长地吐气,她的惊慌反倒令他平静下来。「你在哪里?」
「我在家。你呢?」她焦急地追问。「你在哪儿?」
真的乖乖在家等他……
他沉落的心一飞,胸臆顿时涨满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我在阳明山。」
「我去接你!」她迅速接口。「你在那儿不要动,等我,我马上就到!」
瞧她紧张的,仿佛深怕他有一丝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