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煅赭石-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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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萨尔和他的客户向村庄射击时,必须看上去尽量真实。爆炸必须引爆汽车上的
汽油。必须让手榴弹和炮弹真炸,就像战场上炸飞军人尸体时的爆炸那样。
飞机旋转着向马隆的方向飞去。他会飞到我的上空,马隆意识到,他的心跳得
更快了。他会看到我藏在这堵墙后。
马隆朝着一条小巷跑去,他听见飞机加快了速度。他看见我了! 进了小巷,他
在房子间奔跑,小巷通到一扇门前,往前再也没有路了,他气得骂了起来。
如果那扇门是伪装的,如果是堵死的……
他没有选择,他知道下一步贝拉萨尔会做什么。他大步朝小巷尽头跑去。他猛
烈地撞击着门,打开门的插销,奋力把门撞开。冲击波把他推进了一所房子,他没
有停下,继续向前跑。他看到一扇打开的窗子,冲过去,从窗户翻过去。就在他翻
越那扇窗的时候,身后又是一声爆炸,冲击波将他推出去很远。贝拉萨尔发射的导
弹击中了房子的前部。冲击波推倒了墙,碎石四处飞。这时马隆来到一个石头建成
的院子里,肋骨的疼痛几乎使他昏倒。石块落到他身上。尘土和烟雾几乎把他吞没。
烟,尽管呛得他够呛,他原有的一个想法现在又出现了。对,是烟。炸毁的建
筑物燃起的火焰和烟雾遮盖了村庄的这部分,使贝拉萨尔看不见马隆藏在哪里。
糟糕。飞机飞得很近了,旋转的螺旋桨驱散了烟雾,贝拉萨尔隐约看到了炸毁
的房屋。
烟能起到保护他的作用,但是马隆认为必须有足够的烟。
肋骨的疼痛使他退缩了,然后他又强迫自己穿过院子。他加快了速度,来到街
上,看见又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他脱掉风衣,把它系成一个子弹带。他飞奔过去,
跳上吉普车,抓过模型腰带上的手榴弹,塞进子弹带之中,听到飞机飞过来了,他
又抓起两颗手榴弹,跳下吉普车,跑到一个门口,贝拉萨尔的飞机从空中掠过。
使劲吸了口气,他把手榴弹上的保险栓拉开,投向后退的吉普车,然后沿着大
街朝相反方向跑去。一辆卡车向拐角处开过来。他把一颗手榴弹扔了过去,继续拼
命向前跑去。第一颗手榴弹炸毁了吉普车的内部,然后引起油箱爆炸,接着又引爆
了步枪里的弹药,他听到砰、砰、砰的枪声。
接下来是第二颗手榴弹更大的爆炸声,卡车燃烧了起来。他继续向前跑着,把
第三颗手榴弹投向一辆敞篷小货车,把第四颗投向一辆公共汽车,第五颗投向车站
货车。燃烧的汽油和轮胎造成的一股股浓密的黑烟伴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飞上天空。
贝拉萨尔向烟雾中射击,但是马隆此时已经到了另一个区域。炸飞了一辆半履
带车,另一辆吉普车和敞篷小货车。第二次爆炸使一切变得更加混乱,腾起更多的
黑烟。臭味更加刺鼻,马隆弯腰咳嗽了起来。大火烧到建筑物。身着平民服装的模
型虽然在燃烧,却还在它们的轨道上向前移动着。
浓烟从村庄上飘过,蔓延到它的四周。马隆利用浓烟的掩护,向武器试验场地
奔去。他继续想着50毫米口径机关枪。刚才贝拉萨尔切断了去那里的路。如果马隆
这样坚持下去,他确信贝拉萨尔会认为威胁已经足够了,他和马隆之间的这场游戏
早就应该结束了。
直升机马达的声音警告马隆,贝拉萨尔已经看见他穿过了被烟雾笼罩的那片地
方。
不行! 他跑得更快了。
飞机向他快速飞去。
机关枪如果没装弹药会怎么样? 如果——快跑! 贝拉萨尔向他开枪,差一点就
射中他了。
再跑快一点! 马隆临时做的子弹带上还拴着几颗手榴弹。他的胸部上下起伏着,
他一边跑一边抓起一颗手榴弹,拧开保险盖,拼命向飞机扔过去。当他高呼着胜利
突然转向三脚架上的机枪时,发现机枪上系着弹药带。
手榴弹在飞机前爆炸,冲击波使飞机摇晃了一下,弹片击中了耐热有机玻璃机
身,贝拉萨尔停止了射击。
在这令人紧张的瞬间,马隆看到了贝拉萨尔因为狂怒而变了形的脸。在飞机的
后部,波特和阿尔麦德绝望而疯狂地拉扯着铐住他们的铁链。然后马隆又猛地打开
机枪上的保险装置,使枪的角度向上扬起,扣动了扳机。可怕的后坐力使他难以控
制手中的武器。虽然贝拉萨尔在几个月之前让他使用这种武器时他就发现了它巨大
的后坐力,他现在仍旧感到很紧张。它不断地抖动,使人想到火车头的速度和力量,
抖动加重了他身体的痛苦,但是他最终还是战胜了痛苦。在接下来无止境的时间里,
他稳定了机枪,轻扣扳机,和武器形成了一体。弹药有超强的杀伤力。子弹头的爆
炸力非常强大。贝拉萨尔一直以它们为荣。而现在马隆一气连射打中了飞机,爆炸
把飞机连同贝拉萨尔、波特和阿尔麦德一起送进了地狱。
爆炸产生的极大的冲击波把马隆击倒在地,这次他确实昏倒在地上——是在他
看到燃烧着的飞机碎片瀑布般落下之后昏倒的。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是一分
钟还是五分钟。他所知道的只是当他醒来时,离他不远的飞机残骸还在燃烧。但是
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胜利而欢呼,他没有庆祝胜利的想法。他没有成功的感觉。没
什么值得庆贺的。他还活着,他已经复仇了,但是他并没有取得最后胜利。他摇摇
晃晃地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经过被炸毁的树木和树篱向修道院走去。西恩纳! 他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然后他一边跑一边哭了起来。
“西恩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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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欺骗了他。看上去只需十五分钟的路程却花了一个小时。他到达修道院时
发现杰布昏倒在前边的台阶上,周围有一摊血,他的手臂中了一枪。 “现在我欠
你的。”马隆说道。一位警察和一位医生从一个离得最近的大约二十公里远的村庄
赶到这里,远处隆隆的爆炸声使他们显得有些惊慌。医生在给杰布包扎,被电话召
唤来的警察和村民们在四处搜寻,试图帮助那些活下来的人。和杰布一起的三个人
中,狄龙受了伤,另外两个人死了。马隆感到一阵恶心。他匆忙从地下室的楼梯下
去,向通向西恩纳所在的房间的走廊奔去。
俄国人还在那里,贝拉萨尔可能真的使用了生化武器的事实使他们不知所措。
他们面色苍白,一直通过那两扇窗户看着西恩纳。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等待之后,她
眼睛里充满恐惧,不安地来回走着。透过单向玻璃,马隆看到她在疯狂地拉门,然
后又抬头看天花板,想找个地方出去。她脸上的伤比以前更明显了。看到她的伤,
马隆的心都要碎了。但是伤并不能影响她的美丽。
“这种病菌的生长需要多长时间? ”他问那个有些驼背的俄国人。
那个人垂头丧气地回答: “一般来说七天到十天。”
“一般来说? ”
“我们改变了这种病菌,所以会提高它的效果。但这不过是研究方面的实验。
我们从没想到贝拉萨尔会真的使用它。”
“那么现在要几天? ”
“三天。”
“她知道自己已经染上病菌了吗? ”
俄国人摇着头,显得情绪更低落了。
马隆压住了愤怒。伤痛使他很虚弱,他几乎都撑不住了。但是他现在的感觉如
何并不重要。他走进身后的办公室,拿起了电话,拨了早些时候贝拉萨尔给他的号
码。
就在他对面,在单向玻璃的另一端,西恩纳奔向房间内有电话的那张桌子。从
马隆这边看,听不到屋里电话的铃声,只看到她拿起了电话。
“是蔡斯吗? ”
“是我,亲爱的。”
“我担心死了。你说你要来,但你没来时——”
“有事脱不了身。”
“你听上去——”她直起身子说, “你还好吗? ”
“累极了。撞伤了。否则——你想听好消息吗? ”
“我的上帝,当然。”
“全结束了。他死了。你用不着再怕他了。”
一时之间,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不相信她所听到的。接着泪水从她眼睛
中涌出,像小溪一样从受伤的脸上淌过。
马隆真想把她拥抱在怀中。虽然她看不到房间的外面,马隆想她一定能感觉到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
“请过来把我弄出去。”她说。
“现在不行,”马隆控制住激动的声音说, “要五个小时以后。”
“五个小时? 为什么? 我不懂。”
“是定时锁的原因。五个小时后才能把门打开。,,“定时锁? 五个小时? ”
“但是你不会感到孤独的。我们俩可以像这样一直说话。现在你不必害怕他了,
你想做什么? 想去哪里? ”
“做什么? 那很容易回答。我想和你一起度过余生。”
马隆很激动。 “那一言为定。去哪里呢? ”
“你一定会认为过时了。”
“不一定。说说看。”
“我想去我父母度蜜月的地方,我告诉过你的。”
“是意大利的西恩纳吗? ”
“是的。”
“这一点都不过时。”
警察涌进了走廊,马隆不愿有人打断他们俩的谈话:他们在谈梦想、遗憾和他
们的决定。他锁上了门,通过窗户使劲向警察做着手势,示意他们离开,不要打搅
他。一开始警察想破门而入,后来俄国人给他们讲述了所发生的一切。
五个小时过去了。
似乎过了一生。
定时锁终于打开了。
马隆挂上电话,走出办公室。警察担心俄国人算错了时间,病毒还会传染,所
以早已经离开了这座建筑物。甚至俄国人也因为对他们采取的防护措施失去了信心
而离开了。
只有马隆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感染病毒与否对他来说无关紧要。没有西恩纳他
也不想活。他走进那个房间,但不知道如何对她讲这件事情。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见
面了,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热烈地亲吻着,似乎这是最后的机会。
尾 声
西恩纳坐落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丘陵地带的三座小山上。那里有座著名的教
堂,它的外部结构极其复杂,白色大理石壁阶上镶嵌着绿色和玫瑰色的石头。这座
城市的广场是倾斜的,像一扇巨大的贝壳,上面铺着呈人字形的火红的砖块,周围
是中世纪的宫殿和民用房屋。老城区的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古老的大门、狭窄且
蜿蜒的街道、石头建筑和倾斜的镶着铁锈色瓦片的屋顶,使汽车、摩托车和电线这
些现代的事物变得模糊起来,就像这座广场,它把人带回到过去的年代。
杰布沿着一条铺着棕色砖块的小巷走着,他打开一扇灰色木制大门,进了一个
花园,里面开满色彩鲜艳的鲜花,红的、紫的。鲜艳的花朵及绿色的植物和这座城
市著名的地面上所铺的石头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这一切给杰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身着运动鞋、牛仔裤,上身穿一件蓝色短
袖水球衫,左肩上挎着一个照相机包。他时不时地抓一下那只胳臂,好像疼痛困扰
着他。
一位上了些年纪的人从门口走出,来到阳光下。他头戴一顶草帽,身穿园丁服,
上面沾满灰尘。 “需要我静忙吗? ”他用意大利语问道。
杰布过去常在意大利工作,懂得意大利语。他回答说: “我要寻找一位在这
里租房子的人,是美国人。”
“是马隆先生吗? ”
杰布故意装出很平静的样子。 “是的,我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那个人迷惑不解的表情使杰布感到不安。
“他在老地方。”白胡子老人指着对面的一扇门说。门那边的灌木长得郁郁葱
葱。
“谢谢。”
又按摩了一下左臂后,杰布沿着一条小路向前走去,在路的两边可以听到蜜蜂
在花朵上嗡嗡的叫声。杰布推开门,来到一个别具一格的花园里,葱翠的青草边种
植了观赏植物,绿树成荫,凉爽宜人。
左面一个男人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画笔,他面前摆放着一个画架,上面铺着一块
油画布。他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画中描绘的是杰布一生中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模特坐在一把柳条椅上,衬托在她身后的是红褐色城市的一部分。杰布记起有
一次在这位漂亮女人面前感到很不自在,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他现在走近了,
战胜了自己的胆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而她在看到他后感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