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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谁都会说我爱你-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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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和我姐姐常到这里来。那边的沙滩旁有个岩洞,在那里头唱歌,可以听到十次以上的回音……”

贺佳勤说那是她最值得怀念的一段童年时光。“以前沙滩上还满是白色鹅卵石,现在,大部分都给游客拣走了。嗯,这里还有,送给你当见面礼。”

她把一颗拇指指甲大的鹅卵石塞进孙祈伟的手心。海风扇动着孙祈伟长过耳下的发丝,遮住他的脸。她看不出孙祈伟是什么样的表情。

已经过了午夜,云层慢慢挪动着,把月光送了出来。孙祈伟卷起裤管,一步一步地走向海边。

对孙祈伟来说,大海的呼唤也久违了。他记得在台东当兵时,每天驻守在花东海岸,一望无

际的蓝。那一段每天盯着海的单调乏味的生活,竟然是他活到现在最闲散浪漫的时光。他常常睡在片场,打盹时莫名其妙地就梦见那一片海岸,梦见无数的海豚,对他发出吱吱的声音。

在现实世界中,他只看过一次,一只飞旋的海豚在他站岗前方的海面跃出,像陀螺一样转了一个漂亮的圈。

“别再过去,下面有海沟!”

正想得出神时,贺佳勤的叫声唤得他回过头来。孙祈伟愣了一下,缓缓走向她。

“回头是岸,”贺佳勤说,“这里的海看来很平静,其实,离岸不到几米,就是比悬崖还深的海沟。以前,不知道危险的游客来这里游泳,每年总会误送几条人命……”

讲到这儿,贺佳勤住了嘴。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嗦了。他的表情在月光下如此柔和,如此怡

他就站在沙和水的交接处,对她伸出手。“你不过来玩玩水吗?我在,你不要怕——”

“我不怕,我从来不怕水。”贺佳勤的泳技值得自夸,虽然她也不想挑战两人前面诡谲的海域。她把手递给他说:“我想你不会害我……”

话说得太早,他将她猛力一拉,两人一起跌坐在沙滩上。一波来势汹汹的浪潮将他们齐肩淹没。

贺佳勤打了个冷战,随即笑了出来,把冰冷的水往孙祈伟脸上泼:“你这个小混蛋,竟敢——”

她翻坐在他身上,把他整个脸压进另一波的潮水里。潮水退去,闭着眼睛的他像个死人一样,全身冰凉,一动也不动。

“你还好吧?”她连叫了两三声,他仍如僵尸一般。她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上,天哪,竟然没有了呼吸……怎么办……“你没事吧,你……”

“你醒醒啊!”她搀起他的肩膀摇他。孙祈伟一个大翻身,反而把她压在下面,说:“你像只猫,很容易被诈死的动物欺骗……”

他把唇放在她的唇上,使劲地吻她,仿佛要把她的灵魂一口气吸进自己的体内;贺佳勤的口中涌入了冰冷海水的咸味,以及他温暖而柔软的唇。她犹豫了一下,发现自己惟一的念头只剩下更狂热的回应。她紧紧攫住他的肩膀,触及他坚实的臂肌……

很久,打了个喷嚏,孙祈伟才想到这是冰风颤颤的十二月底。他们全身都湿了。“如果我们继续在海边吻下去,明天,早起的鸟儿会发现两具尸体。上车吧!”

除了孙祈伟车中的一条睡毯外,没有任何衣物可以御寒。他把暖气开到最大,让毯子盖住两个人,对她说:“把衣服脱了,小心着凉。”

她并没有着手解开自己的扣子,半开玩笑地刷的一声拉开他前胸那条长长的拉链,手指划过他胸前微鬈的毛发。他的手随即灵巧地解开她的扣子,并且迫不及待地松开束缚着她那丰满乳房的胸罩。海浪涛声之中,他们的听觉消失在彼此的喘息声里。

杨选并没有追究,为什么贺佳勤第二天黄昏才回来。他真的以为她住在佳慧家。佳勤有时会住在佳慧家,和姐姐叙叙旧,佳慧还没有小孩前,婴儿房偶尔会成为佳勤的小客栈。

佳勤到家时,杨选还在睡觉。对他来说,睡觉一直是假日的最大享受。

“等一下吃什么?”

这是杨选在半睡半醒间讲的第一句话。他睡得很安稳,根本忘了她没回来。

“你只关心中午吃什么,不关心我去哪里吗?”她很想这么问。

“玩得好吗?”他又翻了个身。

“嗯。”

她闻到残存的酒气。“你喝了酒?”她一向不喜欢他把酒味带进屋子里来。“他们,唉,圣诞节比赛谁XO喝得多,我只好当仁不让。昨天我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看看,我的车有没有在车库里?”

“你酒醉驾车?”

“不是,放心,我是优秀驾驶员,只是不知道是谁送我回来的。”

“酒量不好,又爱喝,真是的……”

6。吉他社的学妹

过去我欣赏一个女人,常是因为她美丽的身体;

我离开一个女人的理由,却是因为她不懂我的灵魂。

我以为我要求得不多,其实,在爱一触即发后,

我对爱情渐进式的贪婪远超过我的想像。

——孙祈伟

“习惯一个女人,不管爱不爱她,男人还是无法忍受她的离开。”李燕珊听完杨选酒后的咆哮之后,像个专家似的,只搁下一句冷冷的安慰。

李燕珊是杨选念大学时吉他社的学妹,杨选也是她的吉他指导小老师。刚离开学校的前几年

,他们那个小组偶尔还会聚会,看看大家最近活得好不好。李燕珊从心理系毕业后就进了报社跑妇女团体线,一边在某心理咨询专线当义工,后来发现自己的个性实在受不了别人把她当情绪垃圾桶,干脆彻底地学非所用。她后来申请转调财经线,又报考了企管研究所,一边工作,一边念书,才觉得生活踏实起来。她宁愿研究没有感情的东西。

她恨那些把自己搞得头昏脑涨的心理分析,但看到杨选这么沮丧,忍不住又当了他的情绪垃圾桶。

杨选,在别人眼里,是自信满满、思路清晰的年轻律师,在她眼里,却只是一个生活低能症的患者。他处理自己的身边琐事,一向低能。她记得念大学时,杨选曾经问她,她发质看来很好,可不可以告诉他,怎么样保养才不会让头发干干黄黄。李燕珊这才发现,这个大男生怕头皮出油一直用洗衣服的肥皂洗头。她看他已经把自己的头发糟蹋得差不多了,就要他回去用蛋黄保养。杨选照做了,第二天来告诉她,昨夜他一整头像蛋花汤。原来他用滚烫的热水往头上淋,把头发上的蛋煮熟了,一条一条地挂在发上,好不凄惨。

杨选对她一直像哥儿们一样,并不管李燕珊对这份友情的属性认同是否也一样。一直在他有了女友之前,她都是他的生活顾问。

无论如何,他交女朋友这件事,并没有找她当顾问。否则,她不会“推荐”贺佳勤。

在杨选退役,在法院当法务助理的那年,她帮杨选找到这个位于她楼上的房子。杨选为他的老板忙完选举后,辞了职,花了一段时间啃书考律师。那一段时间,为了让这个学长好好读书,李燕珊到巷口买早午餐,都会为他买上一份。杨选吃得过意不去,索性交“伙食费”给李燕珊,请她打理。

燕珊晚上得上班,晚餐没法帮上忙,但下班后她还是会为杨选带上消夜,因为杨选连一顿晚饭都会亏待自己。她总是发现他在吃泡面,连小孩当零食的科学面也可以成为他的正餐。

“吃太多会得肝癌!”不管她怎么吓唬他,他都依然故我,好像他的身体本应该由别人照顾,与自己无关。

燕珊也不会做饭,更不爱做菜,两人成为“外食搭档”整整半年。

她像杨选的保姆,她以为,他们最少该算是好朋友吧?可是,在贺佳勤搬进来那天,她才知道杨选有这号女友。

“听杨选说,你是他的学妹,一直在照顾他。”这是贺佳勤对李燕珊说的第一句话。

原来是敌暗我明。李燕珊脑海里浮出这个成语来。刚开始,她有被出卖的感觉。

从贺佳勤搬进来后,她与杨选的“外食搭档”关系宣告失效。她不再主动去按楼上的门铃。



从此,她和杨选就是单单纯纯的关系——过去的学长与学妹,现在的楼上楼下邻居。其实,贺佳勤没来之前,关系似乎也一模一样,因为李燕珊从来没想让任何感觉影响她的生活,她总是努力地抑制任何感情的发酵。

在事业上她冲劲十足,可是在感情上,截至她二十七岁之前,她交的都是一张空白成绩单。她宁愿交空白成绩单。

也许是因为看父母婚姻看怕了。她的父母看似注定白头偕老,在外人看来是一对佳偶,在家却是一对怨偶。几乎从她出生开始,两人说话就是尖酸刻薄,针锋相对。他们两人都聪明,所以,如果把他们的话语用液体来比喻的话,铁定是硫酸无疑,每一次泼出来,都足以让对方百分之九十的肌肤灼烧,溅出的剧毒,连小孩的心也被腐蚀了。偏偏燕珊家的孩子又有半打之多,燕珊长大后真的想不通,彼此如此仇视的夫妻,为什么在制造孩子这方面,还可以如此契合,如此同仇敌忾?

“你好像都不需要男朋友啊。”在贺佳勤搬来前有一天,杨选在她的住处吃着她带回来的肉羹面,怕闲着没话聊,忽然迸出这句话来。

“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燕珊淡淡地回答。

“你是不是同性恋?”杨选跟她开玩笑。

“同你的头啦!你不能因为我对你没兴趣,你就说我同性恋!”李燕珊和杨选说话,偏偏喜欢占上风。

“你有没有考虑交男朋友啊?”

李燕珊看了看杨选的眼神,想确定他是什么意思。显然,他什么意思都没有,只是单纯地在抬杠。她小心翼翼,不要让自己失望的表情流泄在脸上。

“一定要有男人,女人才能好好过活吗?”她反问。

“上帝创造男人和女人,就是要让阴阳调和,世界才圆满……”不等杨选说完,她即冷笑道

:“你应该说,上帝创造了女人和混蛋!”

“你没吃过男人的亏,不应该这么愤世嫉俗。谁对不起你啊?”杨选说,“混蛋的也不一定是男人啊!像我,唉,也不知为什么,不是我对不起女人,是女人,唉……你们女人——”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认识的女人那样,罪名可别赖到‘我们女人’头上来!”燕珊马上接口。对杨选被“兵变”的事,她是明白的。杨选大学时的女友是吉他社的另一名学妹。他殷殷对待她三年,当兵不到三个月,女友却爱上了一个研究生,跟他说再见。为了这件事,杨选特别告假外出,找不到女友,只好找住在宿舍的李燕珊哭诉。李燕珊陪他在校园的草丛里躲校警躲了整晚,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痴话傻话,就是怕他会去自杀。

她为他做了一夜的心理分析,频频对他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苦恋一枝花。总之,杨选到现在还好好的,她也算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李燕珊做事利落,但她知道,自己绝不是个爽快的人。她不乘人之危。否则她会告诉他,其实,在你决定追你的前女友时,我的心好像被撕成两半。她和杨选数年来交情甚笃,相谈甚欢,但两人都没有去踢临门一脚。

若杨选无心,她宁愿选择做哥儿们来得妥当。她像蜘蛛为自己结了一层又一层的保护网。

和贺佳勤打照面时,李燕珊又听见自己心里一声冷笑:原来他喜欢的还是同一类型的女孩子——娇小丰满的身材,日本连续剧女主角那个娴淑的脸蛋,留长发穿长裙的故作优雅,动不动就露齿而笑展现的甜美风情。杨选的品位,唉,和百分之八十的男人没有区别,前后也很一致。杨选吉他社的学妹,原也是这个类型的。

李燕珊还是比较欣赏自己的型。贺佳勤在口头上比她慷慨得多。她一见李燕珊,便对杨选说:“你那学妹,很有现代感,如果把眉毛画得有角度一点,涂上暗紫色口红、黑色指甲油,就能艳惊流行界!”

杨选可不懂欣赏古怪的东西。他说:“别提了,她那巨大平板的身材,像男人婆,每天白衬衫牛仔裤,没看她穿过裙子——我们以前等了好几年,说定李燕珊穿裙子我们就放鞭炮,买了一串鞭炮在社团里,结果,她四年来没给我们一点机会!”

“男人婆”之类的形容词,还是杨选在楼梯间遇到李燕珊时形容给李燕珊听的。说完杨选哈哈大笑,李燕珊狠狠地瞪他好几眼。

“随你怎么说,本人喜欢穿牛仔裤,不行吗?我还会穿牛仔裤进棺材呢!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杨选做出落荒而逃的样子。

为什么她总是最好的听众——在他失恋时,她都在他可以找到的地方?

她听着杨选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嗦嗦地自问自答:“我哪里对不起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子!”“我是真的很爱她,我哪里做得不好,她可以告诉我呀!没必要一声不响就……”

“你告诉我,她要的爱是什么?女人要的到底是什么?”

李燕珊好心地劝他去听某基金会办的人际沟通系列演讲。“你要问女人要的是什么,我也没法解答,因为,我不是一般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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