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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少年乔锋-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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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冲了一步,蓦然,身后响起一道劲风,显然有人偷袭,他不及转身,头上蒙着披风,右手就向后呼地切去,却打了个空。耳边听到星宿门弟子的惊叫声,杜望舒唰地把披风揭了去,就见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抱臂站在两丈开外,威风凛凛地犹如天神一般。杜望舒喝道:“阁下是谁,为何要来插手我星宿门的事?”
  那黑衣人却并不说话,嘴里嘿嘿冷笑数声,突然斜着身子便朝那些星宿门的弟子撞过去,只听哎呀的连声惨叫,他的双手依旧环抱在胸前,腿下也并不见怎么动作,一干人却纷纷跌了出去,不是断了胳膊就是折了腿,片刻之间都被放倒在地。杜望舒见他形同鬼魅,来去如风,眼眸倏地收紧,嘴角不时地抽动,手心已尽是汗粒,说起来他也是见过大阵仗的,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惧怕一个人。那黑衣人旋了一个圈子后,又转到杜望舒的跟前,浓浓的杀气刺得他两眼隐隐发痛。黑蝙蝠猛地怒吼一声,身子像条黑龙似的狂卷过去,双爪连环捣出,黑乎乎的十个指甲壳里散发出浓重的恶臭,显然藏有剧毒。黑衣人见状也不敢托大,身子向下一竖,双手着地,却支起了两条腿,啪啪啪啪地踢向杜望舒的双爪,杜望舒几时曾见过这等古怪的身法,一下子便被闹了个手忙脚乱。他刚想抓住那人的双脚,岂料那人比他还快着一步,双脚突然叉开,夹住杜望舒的双臂就势来了旋转,将他甩了出去,自己却稳稳当当地双脚落地。杜望舒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跌落尘埃,一旦着地,双爪就铲起两把泥土,霍地撒向那黑衣人,手指尖里的毒汁早渗了进去。那人显然也防着了他这一手,呼呼呼接连劈出三掌,将那些泥土尽数击了出去。只听得杀猪般的几声惨叫,被反溅出的泥土撒中的十几个星宿门弟子抱着伤处翻滚起来。杜望舒这两把泥土一撒出后,身形随即暴起,直扑林澡雪所坐的肩舆。他的人未到,林澡雪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早把那移魂大法忘到了九霄云外。黑衣人身形一晃,像射出的箭矢直撞了过去,一掌劈向杜望舒的后心,另一掌则发出一道柔劲,打在了轿杆上。
  杜望舒百忙中回左爪来挡他的掌,右爪依旧抓向林澡雪,只听得砰地一声,他的左爪如遭电击,疼不可挡,面前的肩舆也凭空向旁边移开三尺,竟是抓了个空。黑衣人的身子已经窜到杜望舒的跟前,却突然凌空来了一个筋斗,两脚连环双踢,只听得咯吱咯吱两声,杜望舒的双臂尽断,闷哼一声向后跌倒,登时昏了过去。林澡雪这才惊魂稍定,才要开口向那黑衣人道谢,却见他已将昏迷在地的柴雷柴电扶了起来,疾出双掌拍在他们的后心上。
  林澡雪马上看见两道白烟从他的掌缝里冒了出来,片刻之后,柴雷柴电的嘴里发出了呻吟声,眼见着醒转过来。
  黑衣人用内力帮他们逼出体内的毒素后,收回双掌,长出了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林澡雪轻声道:“多谢壮士搭救。”那黑衣人却还是不言不语,走近了肩舆前,突然伏身一拜。林澡雪一惊,从肩舆站起来,道:“壮士你如何行此大礼,折杀奴家了。”她款步向前,正要伸手搀扶,那黑衣人却向后闪开,冲着她一抱拳,礼还未毕,身子早已倒着向后飞去,快如电闪,转眼就飘出两丈多远,待身子正过来后,双臂一震,就没入了无边的夜色里了。林澡雪怔怔地看着,心想:“这人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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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部分

  人在天涯花也非花(一)

  慧真这一昏迷,却是过了很长时间才得以醒转,睁开干涩的眼皮,便觉得阳光刺眼,竟已是上午时分。他活动了下酸麻不堪的手脚,从断崖上面坐起,再看素女庵的门前,早已是人迹全无,想起昨晚那黑衣人迅捷无比的身法,如今犹自骇然,但瞧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对自己并没什么敌意,若是照王云峰信上所说的那样,他定会朝自己利下杀手的。再转念一想,又寻思这个黑衣人也许并不是王云峰所说的那一个,可能是自己多疑了。慧真想到这里,便不再耽搁,下了香山后,又朝着信阳的方向而去,他既然消除了警惧之心,便行卧坦然,无所拘束。一道上的餐风露宿倒也不及细述,这一天晌午终于到了信阳地面,便径直投那鸡公山而去。不料,才走到山脚下,天上便阴云密布,闷雷声滚滚而来,不大一会儿,雨点子就噼里啪啦地打下来。慧真头上只戴了一顶斗笠,瞧着四下也没有什么人家可以去躲雨,只得顺着山道继续上前。那山路却是越上前便愈狭窄陡峭,两边尽是巨石鼎立,群峰相互掩蔽,不能一目了然。慧真向上攀越了会儿,瞧见旁边的石壁向里凹陷,形成一个天然的月牙洞,便钻过去避雨。只见那雨愈发下得大了,满山都是沙沙的响声,聚拢在山头的云朵像五瓣莲花开绽,煞是好看。慧真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偶然一转头,竟发现身后的石壁上划了个奇怪的符号,却是一条小蛇缠在一把短剑上,慧真心想,这是哪一个门派的标记?以前倒是没有见过。又过了半柱香的时候,那雨终于稀落下来,天空上的阴云也已经散尽,他走出月牙洞,继续向前。转过一道山弯,在右面的石壁上又看到了一处蛇缠剑的标志。再向前走去百来十步,便进得一个偌大的山谷,只见竹荫森森,景色清幽,一条山涧的溅响声丁冬悦耳。雨后的山泉充盈,涧水由高处向下倾泻,形成了万千条细小的水柱,如丝如缕,从半空中悬挂着向下散落,当真似飞珠滔玉一般。山涧飞下,便聚成了一个水潭,周遭长着修竹千竿,右上角有一栋用巨竹扎成的凉亭,里边正有两个人在下棋,一个穿黄袍,一个穿绿袍,隔远了看,都是须发雪然,老态龙钟。慧真寻到这里,心下甚喜,眼前这景这人,跟慧元所说的全然一致。他摘下斗笠,挂在后背上,合掌走向前去。待进得亭时,才发现那两个下棋的老人原来都是用稻草扎就的,只是工艺甚是考究,再穿上衣衫配上发丝,隔远了看便跟真人一样。慧真走近棋局,依照慧元的嘱咐,先拿起一枚白子放在了“平”位三九路,又拿起一枚黑子下在了“上”位七八路。刚下完,就听得身后咯吱一声响,扎凉亭用的一根大竹筒中间弹开一个洞,接着,便从里边噗啦一声钻出一只灰色鸽子来,展翅朝竹林深处飞去了。慧真见里边藏有这么多机关,巧中套巧,不禁大为佩服。不多一会儿,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喊:“慧元,是你来了么?”声音是从竹林深处传出的,却并不见人影,但慧真已经听出正是那张广陵的口音。听他又说:“哈哈,我老张早就扫榻相候日久了,你要再不来,我一气之下就把琴给砸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就在眼前,却还是看不到人影。那竹林绿意渗人,隐隐地还有紫气在其间闪晃,慧真知道,这里边隐含着一套极其深奥的阵法,不明底细的人只要踏进去便会身陷囹圄。正想着,就见张广陵像从天而降似的,一下子便站到了跟前,他手里抱着琴,满面笑容地吆喝:“你这死和尚……”待看清眼前的僧人却是慧真时,那笑容顿时便凝结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冷冷地道:“怎么是你?”慧真合十道:“阿弥陀佛,张施主别来无恙?”张广陵却四下寻摸,道:“慧元呢,慧元在哪儿?”慧真道:“慧元师弟他还在寺里,只让贫僧捎来问候。”张广陵突然大叫一声,道:“慧元,你竟敢诓骗我,说来不来,让我空自地欢喜了一场!”说到这儿,举起那具古琴便要往膝盖上磕,慧真叫声使不得!夹手来夺他的琴。张广陵大怒,挥掌击了过去,慧真抬起右手啪地接了一掌,他的大力金刚掌早就今非昔比,劲力到处,张广陵向后连退了两步。慧真一招迫退了他,便合十道:“善哉善哉,多有得罪了。”张广陵道:“和尚,你刚才那一手可长进了不少呢,不知今天来到这逍遥谷,有何见教?”慧真道:“贫僧有些要事,想当面跟逍遥子老前辈请教!”张广陵听他说要见逍遥子,笑了:“和尚你想见我们祖师爷,这只怕有些不容易。”慧真道:“事情涉及到虫二先生的大弟子萧燕山,还望张施主进去通报一声。”张广陵听他说起虫二先生,才收起先前的漫不经心,道:“这我也做不得主,你先随我去见家师,看他怎么说吧!”
  慧真点头道:“如此甚好!”跟着他向竹林里走去,张广陵边走边说:“这林子里有些古怪,和尚你仔细些个,跟着我的步法走才好。”慧真见他左脚向前一步,右脚随即却向右转去,当下照着他的脚法紧紧跟随。这般地三转两转,那些密密匝匝的竹林突然不见了,眼前竟是横一道竖一道的各色屏障,却又是按九宫八卦的阵势排列的,分别是一白、二黑、三青、四绿、五黄、六蓝、七赤、八紫、九灰。九道大屏障里又插列着八道小屏障,暗合八神之数,当真是千变万化,玄机重重。慧真对于奇门遁甲之术并无研究,只能跟着张广陵亦步亦趋,走了大约有半盏茶的工夫,前面的地势豁然开朗,竟是到了另一番天地。先是一湖清澈的碧水,嵌在了三面青山的环抱之中,水畔是沙洲,绿茵如毯,里面星星似的杂开着无数的野花儿,经风一吹,这大片的花草便像波浪一样此起彼伏,甚是好看。湖水浅处,有几只白鹤在水中停立,另一头,又有两只花鹿在饮水。
  张广陵拂须问道:“如何,这里的景致还入得了你和尚的法眼?”慧真合十道:“阿弥陀佛,此地当得上人间仙境四个字。”张广陵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逍遥谷所在,前头的那片竹林只不过是门户而已。”
  他指着依了南边山壁而建的房舍对慧真道:“和尚你姑且猜一下,哪间屋子是我老张住的?”慧真见那房子一排溜儿共有七间,中间的那栋是个八角屋,全是用青石垒立而成,高大坚固,相形之下,两旁的屋子则要矮小些。
  张广陵笑嘻嘻地说:“中间的‘八卦屋’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的修行之所,另外六间便是我们点苍六仙的寒舍了,这全是我六师弟李天工的杰作。”慧真再看那六间屋子,右边第一间是个长方形建筑,上隆下平,显然是模仿古琴的模样修成的,当下道:“如果贫僧猜得没错的话,这右边第一间当是张居士的琴室。”张广陵听他说中,喜得搓起双手来,连声道:“是极,是极,我这里叫琴韵小筑。你再往下猜猜看?”这张广陵虽然不怎么喜欢慧真,但他和众位师弟久处逍遥谷,极少跟外界接触,所以也盼着来个外人好向他炫耀一番。慧真再看右边第二间,却是正方形的屋子,左右开着两扇圆门,一边是纯白色,一边是纯黑色的,他想起点苍六仙中的老二冯问机是个围棋迷,便知道是他的住所,当下依言说了。张广陵点头道:“不错,这黑白棋室正是我二弟的蜗居。”再看第三间,也是个正方形的屋子,只不过上面加了个顶盖,向两边翘起,看去便似一本从中间翻开的书,慧真道:“想必这就是郎读居士的书斋了?”张广陵道:“你只说错了一点,书斋前边还要加上笔墨二字。”又看第二间,却是个斧头形状的建筑,伸出来的斧柄上面挂了一面旗子,绣有四个字:鲁班再世。慧真想起适才张广陵曾提起过他四师弟李天工的名字,说这些建筑都出自他的手笔,便道:“想来这便是令师弟李天工的作坊了?”张广陵听他猜中,转颜为喜,道:“不错,正是天工作坊,我师弟这门子手艺委实可以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了。”
  又指着下面的一间花篮状的房子说,“这是我五师妹石箐露的解语花庐,她正在里边精心培植一种情花,若是有成,当可成为园艺史上的一大佳话。”
  最后一处却是间平房,只不过在墙壁上画了些脸谱,张广陵道:“我六师弟刘易容醉心于剧戏中的说学逗唱上,以至于达到了忘我的境界,有些人戏不分,所以就没我们这么多花巧,这住所名也叫的实在,唤作梨园平台。”
  慧真合十道:“六位施主都是异人奇士,就连栖息之所也如此雅致,当真令贫僧眼界大开!”张广陵经过适才的一番炫耀,心情大畅,道:“走,我这就带你去见家师。”慧真道:“有劳居士了。”两人这才走近了那七栋房子,便听得里边有朗朗的读书声、有叮叮的伐木声、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显然各人各有的消遣,并不在一处相互娱乐。那张广陵走近中间的那栋“八卦屋”,朝着里边恭敬地道:“师父,少林寺来的慧真有事想求见祖师爷?”只听房门吱地一声开了,黄月山宽袍舒带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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